第十章 视线
很多宗门新弟子的第一课都是先听先生们如何介绍甚至鼓吹自家宗门如何开山久远，实力雄厚，与其他宗门是如何关系匪浅，受人景仰。
三山宗也在这一类。
许莫坐在数尺大小的方形木桌前，左右张望，看着一座小小炼气宗的布置竟和人间深巷大院一般，不仅吐槽，这练气宗的环境布置与设计品味是真不咋的。
只有一层的高大屋子，除了一片青瓦屋顶和四根几抱粗细的漆黑支撑柱子，连墙和门都没有，倒像是个稍大些的亭子。
四间教习室围绕形成的院子全部由银白色的石砖铺设，四个院落是几乎相同的四颗巨大松树。
每一座炼气宗之间相距极远，路径上平均距离地矗立着上百根数丈粗，高达百丈的巨大雪白色石柱，各自雕刻着不同的云水花纹。
一千六百座炼气宗仿佛一个巨大圆环环绕着三座巨大山脉形成的平原。
许莫抬起头看着这座年代久远的屋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三山宗到底是有钱还是喜欢把钱都花在面子上。
看着台子上此刻精神抖擞，唾沫星子满天在激情洋溢地向台下的弟子们歌颂着三山宗的丰功伟业。
许莫看着台上那个过于热情的中年男人，莫名有些想笑。看着成熟稳重的一个人，却没想到是个……搞笑的？
不是许莫不愿意听，只是他讲的这些，许莫都已经知道了，甚至比起这个在山上待了上千年的先生更加多，更清楚。
山上有一间只有不到十丈大小的藏书室，两丈多高，和人间两层楼差不多。作为一座藏书室来说可谓是小的可怜，若是外人肯定要嘲笑，一座有仙人坐镇的小宗门的藏书室居然如此寒酸。
但只有进入藏书室才知道其中玄妙。屋中仿佛有一个小小世界一般，一摞摞堆叠如高楼的书籍犹如一座浩瀚无际的书海，许莫只是轻轻一跃就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漂浮其中，真算是遨游书海天地间。
这些天的山上时光，许莫大部分时间都在藏书室中度过，当然不是他真有那么好学，看得都是些山中掌故典籍趣事，一方面是自己比较感兴趣，另一方面是自己流落街头时年纪太小，小时候又不爱学习，所以认识的字不是很多，毕竟不会有人要饭的时候还顺带着让主人家施舍几本书的。因此，他看的最多的还是小孩子比较喜欢的识字谱。
三山宗，万年前由三位境界算不得很高的仙人境共同创立，各自道法术法研习都是不高不低。但或许是三山宗地处所在风水道气实在太好，出自三山宗的天才如雨后春笋般冒头，万年之内，各条道脉，英豪辈出，终于使得三山宗在万年之内就成为南境无数大小宗门的领衔者。
许莫在怔怔出神，神游天外，一旁的梁青则是聚精会神，听的津津有味。
梁青见许莫好似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声问道：“许莫，你不听先生讲话吗？”
许莫不再发呆，回答道：“没有，只是他讲的这些我都听过了，没那个新鲜感再听一遍。”
梁青道：“我爹算是个小宗门的宗主，所以这些东西我早就听的耳朵起茧了，但是真听到咱三山宗的道士先生讲起来还是觉得是这个。”他说着一脸骄傲地竖起大拇指，“谁让咱三山宗是南境的扛把子呢！”
梁青确实是个小宗门的宗主独子，他爹是个半吊子的仙人境，只是境界来的不明不白，所以属于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才会把唯一的儿子送入三山宗。如果梁青选择跟在父亲身边，注定没有什么前程可言。
“一会儿中午吃什么？”梁青笑问道，此时的表情可比刚才要真诚的多。
许莫皱眉思索一番，语气像是商量道：“我都行吧，不挑食，但最好是肉多的好，越多越好。”
肉，这可是他过去十年几乎见都见不到多少的珍宝一般，现如今有钱了，就是要吃，想怎么吃怎么吃，能怎么吃的就要怎么吃！
台上的先生热情高涨的讲着，台下的少年也在饶有趣味的讨论摆着龙门阵。
一天的教习时间其实不多，早上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晚上还有一个时辰。
教的时间就体现出某些弊端，弟子们需要自己私下里回嚼，但很容易一知半解，不明就里就急切着想要进行下一层的修练。境界一事，就像是一个人盖房子，地基打的好，才能盖的更高，更宽广也更大。
临近傍晚，吃过了晚饭的许莫跟着梁青走在去向教习室的路上，梁青是他今天第一个也暂时是唯一一个说得上话还能说些心里话的人。
大路宽广，就显得路上的人少了。
许莫有些许的孤独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很期盼着自己能够尽快突破到观灵境，这样师姐或者师兄就可能来看望他，对许莫来说，他不是很喜欢和很多陌生人生活相处在一起。
人在孤独的时候总是情绪上的想要找到某些事物或者以某种另类的情绪填补这一处空虚。
于是许莫就心不在焉的四处观察起四周的男男女女的弟子来，尤其是女弟子。
梁青只是转过头，刚要说话就看见了许莫的眼神所指，他顺着视线望去，嘴角微扬，轻声咳嗽两声道：“许莫兄此刻眼神所指非君子所为呐。”
许莫一怔，回过神来，自己刚才只是随便看看，视线就一个不小心在几个长的相当好看的女子身上多留了一会儿，不曾想如此明显？
他转过头，捂嘴正色道：“我没看什么，就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梁青一脸坏笑，“我都懂，年轻人嘛，血气方刚。非礼勿视固然有道理，但随便看几眼也没什么，男人嘛，脸皮厚一点好，这年头，宁做小人，不为君子。”
许莫皱起眉头，说不上来的感觉，一个十六岁和十七岁的小子在这里说着这些，言辞语气间尽显老态，好像自觉着都是些看破了的过来人。
晚上的一个时辰，从傍晚开始，自酉时到戌时，而后就是各自回到炼气宗后面向圆心方向的住宿处，各自随意不强制休息。
傍晚时分来教习弟子的先生又不是早晨那个了，是位穿着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脚上一双布鞋，显得气质有些老态。
看着端坐在桌前集中精神的弟子们，年轻先生点了点头，语气随和道：“诸位，我叫邱解，今后在各位踏入观灵境之前，都由我在这个时间教授大家一些吞灵纳气的方法，和一些基本的术法。”
话未说完，梁青居然抬起双手，差一点就要大声鼓掌。
许莫最先注意到，微微转头瞥了梁青一眼，皱眉不解。
梁青轻声道：“这时候不是该大家一起鼓个掌，烘托一下气氛么。”
许莫笑了笑，那大多是人间下属为了吹捧上司所为，山上应该是不兴这个的。
邱解忽然说道：“不知两位有何见解吗？”
听到这话，许莫和梁青几乎同时抬头张望，先生刚才说的什么？
邱解看着好像不知情的二人，微笑道：“别看了，就是你们二位。”
许莫和梁青于是又低下了头。地上的石砖贴的忒紧实了，连条缝儿都找不到。
“以后还是先等我说完了，你们再发言交流。”邱解没有过多在意。
许莫两人低着头点头，生怕此时有人看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邱解忽然问道。
许莫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说的自己，又不好问周围的人，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你在问我？”
此话一出，许莫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说出去的话可收不回来。
“对。”邱解语气平淡道。
许莫不是很明白，这算什么，自我介绍？
邱解见许莫有些犹豫，笑着解释道：“算是自我介绍，刚好看见你，就从你开始，不是有意针对，所以你不要太在意。”
这样啊，那许莫就松了一口气，没有站起身，为了让大家都听得到，大声道：“我叫许莫。”
就这四个字，其他的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说自己过去十年的要饭事迹吧，至于身世，许莫不愿意跟陌生人提及半点。
但就只是这么四个字，一个名字，在许莫说出口后，就有不下二十人几乎同时将视线转向此处，许莫像是以前偷东西被人逮住一样，惴惴不安。
不夸张的说，很长一段时间里，四间教习室的空气就像凝固一样，半数人的视线停留在许莫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梁青也感受到这尴尬的气氛，暗自疑惑到，虽说我这许老哥确实英俊潇洒，气质上佳，让人忍不住多看是可以理解的，但你们一大帮大男人这样盯着他算怎么回事，你们不会还都是老乡吧，还有这共同的癖好？
气氛一度凝结，邱解连忙出声缓和道：“简单明了也好，修行路上，不在意过往如何。”
他这么一说，那些视线又逐渐消失移向别出。
但许莫还是有些不自在，就像被人用无数细小的针扎在身上，不痛不痒，但又有些难受。
三山宗也在这一类。
许莫坐在数尺大小的方形木桌前，左右张望，看着一座小小炼气宗的布置竟和人间深巷大院一般，不仅吐槽，这练气宗的环境布置与设计品味是真不咋的。
只有一层的高大屋子，除了一片青瓦屋顶和四根几抱粗细的漆黑支撑柱子，连墙和门都没有，倒像是个稍大些的亭子。
四间教习室围绕形成的院子全部由银白色的石砖铺设，四个院落是几乎相同的四颗巨大松树。
每一座炼气宗之间相距极远，路径上平均距离地矗立着上百根数丈粗，高达百丈的巨大雪白色石柱，各自雕刻着不同的云水花纹。
一千六百座炼气宗仿佛一个巨大圆环环绕着三座巨大山脉形成的平原。
许莫抬起头看着这座年代久远的屋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三山宗到底是有钱还是喜欢把钱都花在面子上。
看着台子上此刻精神抖擞，唾沫星子满天在激情洋溢地向台下的弟子们歌颂着三山宗的丰功伟业。
许莫看着台上那个过于热情的中年男人，莫名有些想笑。看着成熟稳重的一个人，却没想到是个……搞笑的？
不是许莫不愿意听，只是他讲的这些，许莫都已经知道了，甚至比起这个在山上待了上千年的先生更加多，更清楚。
山上有一间只有不到十丈大小的藏书室，两丈多高，和人间两层楼差不多。作为一座藏书室来说可谓是小的可怜，若是外人肯定要嘲笑，一座有仙人坐镇的小宗门的藏书室居然如此寒酸。
但只有进入藏书室才知道其中玄妙。屋中仿佛有一个小小世界一般，一摞摞堆叠如高楼的书籍犹如一座浩瀚无际的书海，许莫只是轻轻一跃就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漂浮其中，真算是遨游书海天地间。
这些天的山上时光，许莫大部分时间都在藏书室中度过，当然不是他真有那么好学，看得都是些山中掌故典籍趣事，一方面是自己比较感兴趣，另一方面是自己流落街头时年纪太小，小时候又不爱学习，所以认识的字不是很多，毕竟不会有人要饭的时候还顺带着让主人家施舍几本书的。因此，他看的最多的还是小孩子比较喜欢的识字谱。
三山宗，万年前由三位境界算不得很高的仙人境共同创立，各自道法术法研习都是不高不低。但或许是三山宗地处所在风水道气实在太好，出自三山宗的天才如雨后春笋般冒头，万年之内，各条道脉，英豪辈出，终于使得三山宗在万年之内就成为南境无数大小宗门的领衔者。
许莫在怔怔出神，神游天外，一旁的梁青则是聚精会神，听的津津有味。
梁青见许莫好似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声问道：“许莫，你不听先生讲话吗？”
许莫不再发呆，回答道：“没有，只是他讲的这些我都听过了，没那个新鲜感再听一遍。”
梁青道：“我爹算是个小宗门的宗主，所以这些东西我早就听的耳朵起茧了，但是真听到咱三山宗的道士先生讲起来还是觉得是这个。”他说着一脸骄傲地竖起大拇指，“谁让咱三山宗是南境的扛把子呢！”
梁青确实是个小宗门的宗主独子，他爹是个半吊子的仙人境，只是境界来的不明不白，所以属于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才会把唯一的儿子送入三山宗。如果梁青选择跟在父亲身边，注定没有什么前程可言。
“一会儿中午吃什么？”梁青笑问道，此时的表情可比刚才要真诚的多。
许莫皱眉思索一番，语气像是商量道：“我都行吧，不挑食，但最好是肉多的好，越多越好。”
肉，这可是他过去十年几乎见都见不到多少的珍宝一般，现如今有钱了，就是要吃，想怎么吃怎么吃，能怎么吃的就要怎么吃！
台上的先生热情高涨的讲着，台下的少年也在饶有趣味的讨论摆着龙门阵。
一天的教习时间其实不多，早上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晚上还有一个时辰。
教的时间就体现出某些弊端，弟子们需要自己私下里回嚼，但很容易一知半解，不明就里就急切着想要进行下一层的修练。境界一事，就像是一个人盖房子，地基打的好，才能盖的更高，更宽广也更大。
临近傍晚，吃过了晚饭的许莫跟着梁青走在去向教习室的路上，梁青是他今天第一个也暂时是唯一一个说得上话还能说些心里话的人。
大路宽广，就显得路上的人少了。
许莫有些许的孤独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很期盼着自己能够尽快突破到观灵境，这样师姐或者师兄就可能来看望他，对许莫来说，他不是很喜欢和很多陌生人生活相处在一起。
人在孤独的时候总是情绪上的想要找到某些事物或者以某种另类的情绪填补这一处空虚。
于是许莫就心不在焉的四处观察起四周的男男女女的弟子来，尤其是女弟子。
梁青只是转过头，刚要说话就看见了许莫的眼神所指，他顺着视线望去，嘴角微扬，轻声咳嗽两声道：“许莫兄此刻眼神所指非君子所为呐。”
许莫一怔，回过神来，自己刚才只是随便看看，视线就一个不小心在几个长的相当好看的女子身上多留了一会儿，不曾想如此明显？
他转过头，捂嘴正色道：“我没看什么，就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梁青一脸坏笑，“我都懂，年轻人嘛，血气方刚。非礼勿视固然有道理，但随便看几眼也没什么，男人嘛，脸皮厚一点好，这年头，宁做小人，不为君子。”
许莫皱起眉头，说不上来的感觉，一个十六岁和十七岁的小子在这里说着这些，言辞语气间尽显老态，好像自觉着都是些看破了的过来人。
晚上的一个时辰，从傍晚开始，自酉时到戌时，而后就是各自回到炼气宗后面向圆心方向的住宿处，各自随意不强制休息。
傍晚时分来教习弟子的先生又不是早晨那个了，是位穿着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脚上一双布鞋，显得气质有些老态。
看着端坐在桌前集中精神的弟子们，年轻先生点了点头，语气随和道：“诸位，我叫邱解，今后在各位踏入观灵境之前，都由我在这个时间教授大家一些吞灵纳气的方法，和一些基本的术法。”
话未说完，梁青居然抬起双手，差一点就要大声鼓掌。
许莫最先注意到，微微转头瞥了梁青一眼，皱眉不解。
梁青轻声道：“这时候不是该大家一起鼓个掌，烘托一下气氛么。”
许莫笑了笑，那大多是人间下属为了吹捧上司所为，山上应该是不兴这个的。
邱解忽然说道：“不知两位有何见解吗？”
听到这话，许莫和梁青几乎同时抬头张望，先生刚才说的什么？
邱解看着好像不知情的二人，微笑道：“别看了，就是你们二位。”
许莫和梁青于是又低下了头。地上的石砖贴的忒紧实了，连条缝儿都找不到。
“以后还是先等我说完了，你们再发言交流。”邱解没有过多在意。
许莫两人低着头点头，生怕此时有人看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邱解忽然问道。
许莫抬起头，不知道是不是说的自己，又不好问周围的人，只能硬着头皮问道：“你在问我？”
此话一出，许莫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说出去的话可收不回来。
“对。”邱解语气平淡道。
许莫不是很明白，这算什么，自我介绍？
邱解见许莫有些犹豫，笑着解释道：“算是自我介绍，刚好看见你，就从你开始，不是有意针对，所以你不要太在意。”
这样啊，那许莫就松了一口气，没有站起身，为了让大家都听得到，大声道：“我叫许莫。”
就这四个字，其他的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说自己过去十年的要饭事迹吧，至于身世，许莫不愿意跟陌生人提及半点。
但就只是这么四个字，一个名字，在许莫说出口后，就有不下二十人几乎同时将视线转向此处，许莫像是以前偷东西被人逮住一样，惴惴不安。
不夸张的说，很长一段时间里，四间教习室的空气就像凝固一样，半数人的视线停留在许莫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梁青也感受到这尴尬的气氛，暗自疑惑到，虽说我这许老哥确实英俊潇洒，气质上佳，让人忍不住多看是可以理解的，但你们一大帮大男人这样盯着他算怎么回事，你们不会还都是老乡吧，还有这共同的癖好？
气氛一度凝结，邱解连忙出声缓和道：“简单明了也好，修行路上，不在意过往如何。”
他这么一说，那些视线又逐渐消失移向别出。
但许莫还是有些不自在，就像被人用无数细小的针扎在身上，不痛不痒，但又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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