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抢饼

    如今这世道，人是愈发地难活下去了。

    一条毛发灰暗，枯瘦如柴的老狗静静地躺在街边一处摊子边，眼神浑浊，像是下一刻就要死去。

    它不时费力地微微转头，装作不经意地瞥一眼桌上的食客，再低下头，像是被人把脑袋按在了地上，一副要死不死的颓态。

    眼睛却紧紧盯住同样守在一旁的几条野狗，甚至还有几个如它一般瘦骨嶙峋，心思却狡诈无比的几个人类。

    其中之一，就有许莫。

    他比起那几条将死的野狗要好上许多。虽然面色枯黄，身形远比同龄人要瘦小许多，但好歹还有几分血色。

    许莫蹲在路边，脑袋耷拉在膝盖上，两只手垂落在两边，摆弄着从破洞的草鞋里蹿出来的一根脚趾。

    他和身边几个乞丐以及那几条野狗都时刻警惕着不敢分心。

    虽然是蹲在地上，但许莫早就蓄势待发，随时可以以远超身边人的速度冲到桌边，和那几条真正有威胁的野狗抢夺桌上几位食客故意丢下的哪怕一点吃食。

    如今就是这样的世道。

    有的人大鱼大肉，声色犬马，不知何为人间疾苦；有的人就如同许莫一般，只能如狗一般守在街边，却要有鹰一般的敏锐，才能从那几条野狗的口中夺食。

    然后在众人尖锐刺耳的嬉笑中躲到一旁疯狂啃着那一点残羹剩饭，成为一幕笑话。

    许莫眼神飘忽不定，直觉告诉他，该是出手的时候了。

    那一桌三人，两男一女，虽然看似没吃着什么，但许莫坚信，他们要走了。

    果然，两个男人擦了擦嘴，向身边女子示意道：“你来？”

    那女子呵呵一笑，得意地拿起那块早就放在桌角的一张薄饼，没有转头，眼光瞥向街中，寻见一个众人和狗都可以公平抢夺的地方，随手丢出手中那张薄饼。和那两个男子一起不屑的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场为了生存而起争执的一场大战。

    一张饼还未落地，许莫就已经一脚蹬地，瘦弱的身体却爆发出一股不属于这个身体的迅猛之势，冲向那张还在半空中的薄饼。

    一旁的几个乞丐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许莫抢先了一个身位。才后知后觉的急忙一拥而上，挤向许莫。那几条野狗也迈开三条或是四条狗腿，拼命扑向许莫。

    原本像是病入膏肓的几个人和狗，此时却如同饿虎一般，凶猛暴戾，争先恐后。

    终究是晚了一步。

    许莫两只手抢过那张饼，紧紧握在手中，护在怀里。

    他得意的冷哼一声，抱着自己的战利品就要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独自享用。

    狗都争不过，还想着跟我抢？

    你们当我许莫是什么人了。

    几个目瞪口呆的乞丐和野狗呆滞地颓坐原地，忍不住吞咽着口水。愤恨不已。

    真是比狗还狗！

    许莫小心翼翼的紧攥着那张饼，弯着腰快步向无人的地方摸去。破屋破庙也好，犄角旮旯也罢，只要不被人注意到，就是安全的。

    “今明两天都不用饿肚子咯。”许莫得意笑道。

    他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古怪的中年人注意到了他，嘴角一撇，就想着他慢步走去。

    只是随意的慢步走着，步伐却像是隐现不定的幽灵鬼怪般。

    中年男人身穿一身青色道袍，背着一柄凡人眼中不可见的狭长木剑，眉目修长，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今天这饼，你是吃不上了。”

    他自言自语着，像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在许莫身前，伸出一脚拌住许莫。

    许莫左右张望着，生怕别人瞧见他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一刻不敢耽搁，却不想还是着了道了。

    被人绊了一跤，本来没什么事。但几天没有吃过一粒米了，本来就身体虚弱，此时更像是着了邪了，脚下一软，两眼一黑就向地上跪了下去。

    许莫心中一慌，惨呼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