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一笔血债

    谁知，不出十天，这位仪表堂堂、正气凛然的胡全中就被数个刀斧手押在了御舟所停沙岸的平地上，滚翻在地，而负责监斩行刑的就是右屯卫大将军宇文化及。他不屑地看着跪在地上，满身血污的胡全中。

    胡全中凛然瞪着宇文化及，他曾经的副将潘龙谄媚地给宇文化及捧上令牌，宇文化及大喝一声：“斩！”

    胡全中含泪望天，嘴里却被塞满了破布，刀斧手喷酒在刃口，手起刀落，血染碧空。

    此时，一位十二岁的男孩遥望而泣，被一名老船工用生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捂住嘴，随之带他逃入一叶扁舟，飞遁于大运河最深的湾道之中。

    旁观百姓议论纷纷，随之胡家满门被抄，老幼妇孺或被斩杀，或被贩卖，荡劫一空。

    五年之后，江南，烟雨楼，淮水河畔最好的酒楼里，洋溢着一股蒸腾的热气。

    江南最豪富的秦八爷正在宴请宾客，他喜欢用刀来切割生肉。他正挽着袖子，用刀在银盘里切割一个半生不熟的猪头。

    玉如是秦八爷掳劫来的一群女人之一，因为她自幼病弱，身材又差，今年只有十六岁，是一名丫鬟。她只能跪在铺着金丝绒的波斯地毯上，将盛着猪头的银盘子举过头顶，看着秦八爷切猪头。

    玉如特别烦躁，她天生对金属撞击的声音很敏感，当她听到尖锐的刀尖在银盘子里划过，发出的刺耳声音，就觉得大腿隐隐作疼，她的腿疾就会更严重了。但她的手一丝一毫也不敢动。

    幸好这里的客人并不多，具体来说只有三位。

    一位肥头大耳，白面馒头脸，身着花色大敞衫的汉子笑道：“秦八爷的刀法不错，切肉是一绝！”

    秦八爷斜视他一眼，冷笑：“切人头更绝！”登时那猪头已然肉筋分离，骨力细碎，竟如齑粉一般。

    玉如只觉得手腕剧痛，似乎已然骨碎，可是她仍捧着盘子不敢动半分。

    那白面肥胖的家伙不说话了。秦八爷在江南的势力不容置疑。

    旁边的一位黑瘦汉子，衣着简朴，几乎看不出他能在这样的数千两银子的宴席上露面。他伸手将一片猪头肉取过来，大嚼起来，吞咽了，方说：“说吧，这一次让我们兄弟杀谁？”

    “胡远津，五百两！”

    听到“胡远津”这个名字，胖子的头活像那个刚宰的猪头耷拉下来，黑瘦的汉子的眼光也更暗沉了。他们是江宁广明堂的黑白无常，可谓是名门正派，但暗地里干的是杀人取财的买卖。黑白无常行事向来谨慎，这一次还带了一个擅长水下功夫的手下，名唤“水鬼”的，让他埋伏在画舫下面，要是谈生意不成，就随时撤退。

    纵然黑白无常多年在江湖上趟场子，走龙门，翻火山，什么事都干过，但听到“胡远津”这个名字，也不禁掂量了起来。

    “秦八爷，胡远津是江湖有名的采花大盗，他的头，就算我们黑白无常一齐出手，也不能保准拿下，没五千两，不做！”黑无常先开个天价，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个错误。他的胃开始翻腾，有些恶心，因为他看到了秦八爷的刀尖上，挂着一片生肉，具体来说是一个人的耳朵，耳朵上挂着一个指环，黑无常知道那就是“水鬼”的耳朵！

    “如果你们还想让人偷听，就别想走了。五百两，不能成交，那就一起变水鬼吧！”秦八爷掏出一块白绢擦了下刀刃，又切了一片猪头肉放在嘴里嚼着。

    水鬼已被秦府的下人们用网罩着，押了过来。他脸色苍白，显然是中了水里的毒，下毒的当然是秦八爷。

    黑白无常明白了，这秦八爷好狠，他早有算计，敢伤水鬼，这广明堂的底细看来，他是摸得清楚。这单生意不想做，就得死，也不好向堂里交代。他们对视一眼，道：“五百两可以，但是这水鬼是我们兄弟，他的伤，你要治好！”

    秦八爷也没想到这黑白无常还敢顶一句，笑了笑，一挥手，就令人将水鬼抬下去解毒治伤。

    “还有，胡远津喜欢女人，你要给我们一个女人！”长得像白面馒头的白无常看着秦八爷。

    不会有人知道这样风雅的地方，会在讲这档子买卖。

    这时，只听得一声咔嚓，玉如的盘子摔在了地上，她实在是挺不住了，瞬间，她白皙的脸上更无血色。

    “这个丑丫头，败坏我的胃口，你们带走吧！”秦八爷抹了抹满嘴的油。

    黑白无常，狂笑着左右卷袭而来，玉如转身要跑，只觉一阵头昏，身子腾空，已不知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