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红尘纪事

    （137）

    在南京一住就是一年，我已彻底融入了林晖父母家。与两老人相处已非常和谐随便，同林晖姐妹更是无任何违和感，她们真正把我当成她们家成员之一。大姐林莺是学经济的，她在中国银行做金融数据分析，去年被聘任研究员。四妹林馥的专业研究方向是中国古代思想史，她供职于某大学，是哲学系副教授。五妹最小，酷爱文学，在南京一家杂志社当副主任编辑。

    自从我来到这个家庭，这个家庭渐次改观了。先前林晖姐妹下班各自回房读自己喜欢的书丶搞自己的专业研究，相互之间没有沟通交流，仅在餐桌边打打招呼丶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而已。我先与二姐商量，后又找了四妹五妹，初步拟定下午下班回家，饭后都到客厅坐坐，可以品茶喝咖啡，可以谈见闻想法，也可不说话或冥想或静听。时间长短自己决定，来去自由丶坐站随意。名目就叫“茶余饭后”，支持最积极的自然是两位老人。因为大姐孤傲，二姐说暂不去邀她加入，等到她体会到一家人聚首闲聊的乐趣，她就会主动要求进来。

    林晖产后恢复得很好，在家养了一年，肌肤更莹润白皙，说是冰肌雪肤不为过，身形仍旧秀美高挑丶袅娜多姿，连眼高于顶的林莺，也要顾盼一二。五妹常笑着对林晖说：“三姐，整个家庭，唯有你一枝独秀，我们都在姐的光环下褪尽了颜色呢。”引来不少附和声，只有大姐撇撇嘴。

    五姐妹中唯独林晖结婚生子，其他还没脱单。她爸爸妈妈最担心是他们的大女儿，心高气傲，在职场中素有冷面美人的绰号。二姐前几年谈过一个对象，等把他带回家时这个小伙子便畏葸不敢进门，坚决提出分手，对二姐说：“我们门不当丶户不对，天差地别，在一起没有好结果。”他转头逃也似的走了，恨恨嘟囔：“这是无可跨越的鸿沟，这是不可抗的命运……”

    我把止痉催产的按摩技法传于二姐林雪，经半年的临床实践，她完全掌握并能熟练运用这套技法，取得了惊人的效果，一时声名远播。家庭沙龙活动依然继续开展，四妹林馥以《中国古代思想史趣谈》为题，陆续发表了十多篇文化学术散文。五妹林风创作激情高涨，先后写了几个万把字的短篇小说，最近一部20万字的中篇《尘缘》已完成。林晖父母看到家里的孩子发奋努力，一个赛一个地取得耀目成绩，非常高兴。二老常拉着我的双手，动情地说：“孩子，好孩子！”

    大姐有一天走到我面前，笑着说：“妹夫，我也可加入家庭沙龙吗？”我鼓掌表示欢迎，说：“筹备时就想邀大姐出来策划，但考虑到大姐工作性质，不好去惊扰，所以只好作罢。”二姐看着我点头微笑，林晖傍在我身边也一脸笑容灿烂。

    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现在女孩一天到晚“咿咿呀呀”讲话，男孩性格内向些，看到人咧嘴微微一笑，有些腼腆。

    XJ那边常来电话催促我们返校，我与林晖商量了几次都没有达成一致意见。她说南京地方大，交通便利，学术研究氛围浓厚，各方面人才济济，还有她父母学生都是各个行业领域的核心人物的加持，无论是教学工作还是做学术研究，都远非XJ边陲之地可比！

    我心里太不以为然，在四顾无助的艰难时刻，是XJ这块土地收留了我们，同时还给予了我们很高待遇，单凭这一点就价值无量。而况我们离开时曾作过承诺，难道要食言而肥吗？

    林晖说我什么都好，就是太重然诺丶太重信义丶太重名誉，这不明明就是呆吗？我知道无法说服她，只能另作计较。

    最后我作出让步，说我一人去XJ，让她在南京带孩子，以后是她过去还是我回来，视当时情况而定。

    一家人在二姐找的一家大酒店吃了晚饭，算是为我饯行，席间略显沉闷。五妹林风说：“夫妻二人携手同来，明天却是一人踽踽独行，这种离别更令人伤感！”大姐破天荒第一回对家里的事发表意见并劝慰：“三妹有两孩在抱，万里远行确也艰难；而妹夫孑然一身丶形影相吊，任谁也会落泪伤怀。但这只是暂时的，隔不了多久终会夫妻团聚。万事朝前看，总会看到希望，希望生勇气，不必太伤情。”

    林晖父母沉默，他们三番五次做林晖的工作也没有做通。我最后站起来说：“一年来，爸爸妈妈给予了我们厚爱，姐姐妹妹热情地与我们交往，没有半点排斥的意思，铭感五内的话就不多说了。我走后林晖带着麟儿兄妹，必定有诸多困难，所以临行前郑重地把她们母子三人托付诸位姐妹。”林晖听后止不住流眼泪。

    回到家林晖要我跟麟儿和凤儿玩闹，她替我收拾行李，一边流着泪，嘴里喃喃细语：“不是晖儿绝情，委实是边荒之地生活太艰苦。”两孩子十分乖巧，作息极有规律，时间到点他们就要睡觉，我替他们换了过夜的纸裤棉垫，亲着他们的小脸，兄妹俩咯咯笑了几声后很快便睡着了。我买了明天上午9点飞WLMQ的航班机票，明天得赶早，所以洗澡后便上床睡，林晖搂着我，又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