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红尘纪事

    （122）

    一个学期很快就要结束。我现在的工作竟由先前的个人教学和学术研究，转移到整个学院的教学和学术研究的管理上来。常常泡在大小会议里听汇报丶搞规划丶布置任务和评审成果，开始很不习惯，弄得五心烦躁，有时焦头烂额，这全被蔓儿说中了，日子失去宁静，再也没有躲在家里码字写作的那种随心所欲丶自由自在了。

    蔓儿向我献策“分权”，我欣然采纳丶马上实行，一个月后竟收获奇效，我置身于具体任务完成的过程之外，对每项工作只促头收尾，后来那些规模小且非关键性的工作任务，也由相关人员自行处置，从而极大地激发了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和工作热情，教学和学术研究不断创新，取得的成果一个接一个。例如数学系《数论难题简介》丶化学系《分子趣谈》丶中文系《李易安评传》丶《宋代诗词钩玄》丶《逻辑指要》等，都被高等教育主管部门列入大学生课外阅读书籍名录。

    院长和书记见面就夸，搞得我很不好意思，解释说这都得归功于蔓儿。院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反正都是你一家子，归功于谁重要吗？”

    又是新的一年，元旦那日我把蔓儿拽回我父母家，要她在这里安心待产，两个老人见到她喜欢得不得了，知道现己怀孕五个多月还又是龙凤胎，二老更是左右搀扶小心保护，深怕撞到桌椅板凳，要我把大躺椅铺上厚棉垫加铺麂皮褥子，把空调调到26度，打开凉台半边窗户好通风……这些事搞得我手忙脚乱。蔓儿一脸孩子般天真烂漫的笑，我知道她在笑我自作自受。她本不肯过来，知道我父母会比我更加紧张，所以照顾起来会格外用心用力，把她当作宝贝一样供作。这不，她一进家门，就像来了皇亲国戚，前簇后拥，搞得她挺不好意思。

    蔓儿教学课目年底前就已结束，我要她在家呆着，给她买了两套加长加宽的大号鹅绒衣裤，穿在身上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她有孕在身。但她的孕肚日渐膨大，自己也觉行动不像从前那般自如，常说站着有些累，走路颇感吃力。

    蔓儿明年一年都可以不到学院上班，她的任务是出一部学术著作。其实这部书早已接近完成，还剩下不到十几分之一，她在这个时间段内生孩子丶喂养孩子和读书写书，两不耽搁。

    元旦一过，学院各科系也将陆续举行期末考试，老师们都在讨论试卷的结构和试题题型及难易的界定标准。学生考试之后便是老师对他们试卷作出评定，待这些工作结束，寒假便开始。学生有的回家，少许留校，各随其便。

    紫烟弃我而去也满2年了。以前婚姻法规定，夫妻分居三年，婚姻关系或可自动解除，而修订后的婚姻法，听说把这一规定缩短到两年。我前几天与蔓儿讨论她姐姐的问题，她不加思索地开口就反对我援引婚姻法关于“分居丶遗弃丶失踪”等条款申请离婚，她说：“哥，千万不要去考虑我的身份地位问题，我们是不会同意你们分开的，我们的父母不会同意，我们的晴儿雨儿不会同意，我们的家族更不会同意！”我再三申说，她捂住耳朵不听，最后严肃地告诉我：她只是我的陪伴，她姐一天没回来，她就陪伴我一天，她姐一直没有回来，她就陪伴我到天荒地老；她姐来了，她就会悄然离开，抹去过往的一切时光痕迹。我大声嘶吼：这对她不公平！我抗议！

    她只是垂头流泪，我抱着她说：“蔓儿，你是不是傻了？”我替她抹泪，我说：“蔓儿，你对我的情感，没有一点尘滓，天底下再也没有比它更纯净的东西了！你才是我真正要的女人，在你至圣至洁的心灵世界里，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允许进入的男人，从此之后，这个世界封死了大门，再也没有别的男人可以进入，哪怕是王子王孙！”

    蔓儿放声大哭起来，她躺在我怀里浑身颤栗，我慌忙揉捏按摩她的前胸后背以缓解痉挛。过了好长时间，她才平缓了下来，心情稍许平复了些，喃喃自语：“她是姐我是妹，她先到我后来，这就是命丶命运！”……

    从学院出来，我开车直奔我父母家。自从把蔓儿安顿在那里，我也就住在那里了，一方面是陪她，怕她一时不适应，另一方面也是为我自己，我现在真的是一天没有见到她，就六神无主，坐卧不安，我无法摆脱对她的这种深深依恋状态。对紫烟，我过去也曾产生过这种感情，但这种感情里有太多儿时竹马之情，与对蔓儿的依恋有很大不同。蔓儿对我纯情真挚，而紫烟的情感却复杂甚至易变，她两度精神上对我的背叛，让我神伤心碎，想到这些，我每回都会泪流满面！

    开进小区，我在只有十栋别墅的单独园区停车。我父母就住在园区东头独立院落里，其他别墅是连排，每排3座，三排别墅纵向座落排列。

    走进家门，就看到婆媳两人相依相偎在说笑，我母亲见我到来，就起身摸摸蔓儿的头，笑着说：“丫头，你情哥哥来了。”转背走到我身旁，拍拍我的肩头道：“小子，把丫头交给你，完璧归赵啦，我现在也得找我情哥哥去呢。”蔓儿和我听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