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红尘纪事

    （51）

    我打开后备箱，拿出山参和花旗参等补品以及上海花茶丶烟酒一大堆东西，招呼蔓儿一道拿回家。蔓儿父母早就准备好了饭菜，我也不客气坐下吃饭，她爸爸要我喝酒，我说开车不能喝。她妈妈突然对我说道：“主任这么年轻，跟我家蔓儿差不多吧？”蔓儿叉开话题问：“师母身体好吗？我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她。”蔓儿非常机敏，她怕引起误会，故此一问。我笑着回答：“我来时你紫烟姐要我代问你父母好呢。”

    吃过饭已经是下午2点了，休息了一会便招呼蔓儿起身上车。她父母硬要拿红薯芋头芝麻花生等农产品让带走，蔓儿找出两个大纸箱装好放在车后。大家说了些客套话，我们就开动车子奔向回去的路。蔓儿说她开车，我便坐在副驾位看她开。1个小时跑了70公里，算很快了。主要是公路没有行人，下午汽车比上午更少。

    估计再有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家，我叫蔓儿把车停在路边休息一下，因为我发现前面有一条小河，河两岸竟绿树掩映，红花灼灼，风景秀美而幽静，这在冬天委实难得一见。蔓儿下车后见此景致也很惊讶，她看着我想听听我的解释。我观察了一会儿，这可能与小河北岸岩石层且高于南岸很多有关。从一条人工凿出的小路下去到河边，伸手探水，水温高于人的体温，这可能是河床下面蕴藏地热的缘故。联系前面南北两岸高低差，树木依然保持绿色而不凋敝丶花草依然盛开而不败谢，也就不觉奇怪了。

    我们在小河北岸平坦处徜徉，冬天里寻觅到让人沉醉的一抹春光，谁能不心生感动？谁能不留连忘返？

    我们感叹了一阵，知道不能久留此地，也就从原路走回。蔓儿怕我摔跤，她在前面要牵我的手拽我上去，我说：“你一个弱女子，却要担心一个大男人，你累不累？你苦不苦？你傻不傻？”她一听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抱着我痛哭。我怕两人掉下河里，赶忙扶着她一块坐下来，让她在我怀里尽情发泄，这时我的心也很沉丶也很痛。我知道情感这种东西，你越压抑它丶它蓄积的能量就越来越大，一旦爆发起来就更加可怕。

    我抱着蔓儿，脸贴着她一头秀发，没有说话，任凭她哭，任凭她流泪。

    我初次见到她时，她只有16岁，4年本科丶3年硕士毕业，我看着她从一个青涩的小丫头变成了

    现在婷婷玉立的大姑娘，而且还是学者和作家。在七年学习期间，她出版了两部学术著作，一部散文初集，而散文二集也已在出版社通过了三审，不出意外，年底或明年初就能成书上架。

    林蔓儿在学院是年轻男人心中的女神，美貌丶聪明和才华集于一身。我一直视她为妹妹，7年里我给予的帮助也没有越过兄妹情的界线。她总以有奖学金和稿费足够支持日常开销为由，拒绝我的经济支助；只有我妻子紫烟买的衣裙鞋袜她会收下。她也不使用化妆品，两人从来都是素面示人，她们都姓林，姓氏让她们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早认了姊妹身份。

    蔓儿情绪渐见平静了下来，开始的号啕大哭已变成抽泣，我递给她一包湿面巾，她拆开取出一块擦脸，我仔细看了一眼，有地方没有擦到，便接过她递回的面巾包从中拿出一块来帮她擦，她不回避也不忸怩作态，让我揩抹，然后又伸出一双纤手也让帮着擦干净。我用眼睛对她全身检查了一遍，一切妥贴，我便拉着她爬上了北高岸，来到车旁边，打开车门，她让我仍坐副驾位，她还要继续开车。我摸摸她的头，问：“你不累？”她摇头一笑，轻踩油门启动发动机，车子缓缓向前驶去。蔓儿车技比我妻子还高一筹，好像拿的是A3驾照。

    一路上蔓儿没有讲话，专注开车。期间我倒了一杯参汁牛奶，她接过去一口喝尽，接着倒了一杯花茶茶汤让她清清口，她把漱口水吐在我送过去的大纸杯内，然后接过纸巾擦嘴。前面看到了居住小区，蔓儿轻轻叫了我：“哥，到家了。”我心里头一热，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我拍拍她的肩，几乎是哽咽的声音：“好妹妹！”她把车停在小区路边，拉着我的手，也是泪眼汪汪看着我，更是动情地再叫了一声“哥！”

    我拿出毛巾给蔓儿敷脸，平缓了一下情绪，最后由我把车开到了自家后院口，妻子早在院门前大路边等候，一见车子，挥手招呼。停稳车子后，蔓儿跳下去跑向紫烟，抱着她呜呜大哭，不停喊“姐”。妻子也抹眼泪，理着蔓儿的头发，柔声说“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