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红尘纪事

    （9）

    我揉了揉前额，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什么也没有想，脑子里一片水雾迷茫。一只白鸟在高空中向天边飞去，形单影隻，它凄厉的叫声响彻天地，听得我一阵心惊胆颤……

    妻子回来了，我下楼到后院，她已把车开进车库停稳。我走上去开车门，她张开双手要我抱下来，我趁势吻她的脸，吻她的颈脖，她一边“咯咯”笑，一边把头左闪右躲不让亲。我知道她身体某些部位特别敏感，稍微刺激就会出现轻度痉挛。

    中饭早就准备好了，妻子洗漱后吃饭。往常吃饭大家不说话，所以时间不长。今天妻子却成了话篓子，吃吃停停说了一大堆有趣见闻，一餐午饭两人吃了一个小时不止。

    饭后午休，在床上与妻子玩闹一阵后双双入睡。大约半个小时妻子就醒了。她说医院下午有一个会诊，她必须到场。听后我也起身替妻子把车子开出来，送上小区大路后，她向医院方向奔去。

    我回四楼书房，翻阅尚未看完的笔记。五月的笔录里，妻子写道：“今天一早到病房查房，见无大事，便返回办公室，却看到桌上摆放了卷成筒状的两本杂志，分别是中华外科和中华内科杂志编辑部寄来的，地点是医学院，怎么到了省医院？打开抽屉，两张稿费单竟也在目。”

    “先前故事的后续情节又将陆续上演：无声无息帮我做这做那，却不让我见其影丶谋其面，其实我早已猜出这位隐形人，只是他不说我也不挑破，看你能藏头藏尾到几时！想到这里，我差掉笑出了声，而心里早已是暖暖的，阳光一片璀璨！”

    “四个月的实习终于结束了。回去的这一天，我早早起床，把带过来的衣服和书籍等物品收拢装入箱包，然后去医院食堂吃早饭。回来打扫房间并等候校车过来接人。等着等着，内心不禁烦躁起来。”

    “惯常情况，小汪早就来帮提包下楼丶到医院门口停车场了。可现在已到10点，校车没有踪影，而小汪也不见来。＂

    “想着想着，我心头一阵酸楚。哥呀，你的小妹情感发生转移了。过去一切事情都盼着你，现在却希望别的男人在身边！我的能力萎缩了吗？我的定力哪儿去了？”

    我读到这里，心里也特别难受。难受并非全为妻子感情发生改变，难受原因是妻子需要我丶我却不在身边！我喝了一口凉凉的咖啡，继续翻动记事本。

    “小汪的喊声拉我回到了现实。我看到他跑过来，烦乱的心竟安静宁贴下来，皱蹙的眉头倏忽舒展开了。这不是我见到我哥时产生过的情绪吗？”

    “小汪说，校车半路抛锚了，出租车没有找到，只好到亲戚家借车。我忸怩半天最终还是坐他的车回到学校。我警告自己，以后离小汪远点，但我做得到吗？

    第五年秋季开学，因为是毕业前夕，妻子与其他人一样，忙于毕业论文的准备，她与汪荃交往互动就很少，直到寒假临近，她答应他周日晚上的约会。她写道：

    “汪荃邀我晚上散步，我有点犹豫，但还是止不住跟他去医学院附近尚未建成的公园。路上都是他说，我听。因为这是首次同哥以外的男人约会，既紧张，又兴奋，心老在怦怦地跳。”

    “汪荃说，明天他要回梅县，车票买好了；又问我何时回家，我没有回答。这时候我想起了哥，我恨我轻浮，与一个别的男人私会，这道德吗？这算守身如玉吗？”

    “但我仍然跟在他后面走，没有离开的意思。路上没有任何人，这是个荒凉的公园。大概是农历初六丶七吧，一弯新月挂在西边山头，寒风吹来，四周静寂。汪荃突然不说话，我的心也陡然紧张起来，跳动的声音好像外人也听得见，呼吸显得更加急促。”

    “我放慢脚步，汪荃却转过身突如其来要拉我的手，我本能地向后跳开。在依稀的月光里我看到他在看我，震惊我的反应，喃喃自语：他非常喜欢我，在他回乡前想牵牵我的手，想拥抱丶亲吻我一下……”

    “我没有去听他说什么，只是往后远走，同时略带愤怒地严肃正告：我身体的任何部分，只有一个男人除外，没有任何别的男人能碰触！”

    “月光比来时明亮了些，他没有跟上来，只有寒风相伴相随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