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无暇赴死（中）
九龙居这个名字虽然看上去像是香港茶餐厅，但实际上他们自打三十余年前横空出世以来，便一直是江湖中最神秘、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集团，死在他们手中的武林高手和权贵人物不可胜数。
二十二年前，刚取得“天下第一剑客”称号不满两日的“枯槐剑君”，在下榻的客店内被人以尖锥从眼眶贯穿到脑仁，一击毙命。
十九年前，朝廷时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五十岁生日那天，一门良贱三十七口尽数被人残害，现场宛如人间地狱，致命伤全部是由徒手造成。
七年前，“平安庄”事件，九龙居出动四人光临了这一江湖重地，带走的战果为庄内所有男丁、及前来作客的十二位掌门级高手的心脏。
他们最近一次可确认的行动则是在前年，长安城首富刘自禄不知于何地获得一件稀世珍宝“无息项链”，结果中秋那日，在十六名高手保镖的直视之下，连人带宝贝一同消失在了墙体内嵌有精钢夹板、暗布杀人机关的房内，只留地板上一个以鲜血涂抹而成的龙形logo……
九龙居秉承收钱办事的原则，精确、残忍、高效是他们的行事标准。
组织内的成员均为不知名的神秘高手，有的擅长刺杀，有的精于毒术，可能还持有某些危险的神妙物品。人数则始终保持在九人，各人皆以龙的某个部位作为代号，并在自己身体对应的位置文身，比如谢昂便是前任的“龙须”。一旦出现人员折损或是有人任务失败，便会吸收新人进入，继承旧成员原本的代号——当然，也可以自己选取一个新的、与其他现任成员不重复的代号——比如你要是取个代号叫“龙屯”那定然定是不虞撞名的。
至于“鲛绡蜃雾”是九龙居创始人之一、初代“龙胆”的独门秘药，成分不明，配制极繁，组织内先后有多人使用过。据传服用后除了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身体机能外，还有多种诡异之处，其最明显的特征便是从服用者体内散发出缠绕周身的白色雾气，宛如蜃海蛟龙化身。而也正因为这一显著特点导致它成了辨识九龙居杀手身份的一大标志。
闻听吴穹叫破自己身份，谢昂沉默良久，最后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不再是了……”
可还没等他把这四个字说完，对方却早已经脚底抹油了。
拜托，眼前这哥们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活阎王，论杀人这块全武林都没几个人敢说比他们专业，我吴穹一个练习时长两年半……都还不到的菜鸟何德何能敢在他面前保有呼吸权？
此即所谓“闻风丧胆”是也。
“倒霉倒霉倒霉！”吴穹此时已将“云海泛舟”的身法催到极致，穿房越脊，溜门翻窗，专挑那种曲折难行的路走，恨不得找个井盖掀起来钻进去，只求甩开追兵，哪里还剩半分斗志。
“王向晚给的那‘诡言名刺’果然用不得，这下虽然知道了袭击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元少爷，可谁能想到这位巨壕居然请得动九龙居！”吴穹边跑边想，“之前我居然还敢跟他过招，好悬没被他给秒了！这波如果能逃命成功，我真的再也不出头作死了，必定远离一切与我无关的江湖纷争……”
“不过……他们的目的真的只是针对隐麟书院的准入生吗？至于找这种传说级的职业杀手来？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还是说他们另有其他想要对付的对象？”
“说起来……他好像没追过来？我甩掉他了？而且先前过招之时，他似乎未出全力？”
吴穹心中有所迟疑，脚下便慢了一分。
随即等待着他的便是从路边一间房中破门而出的谢昂，那缠绕白雾的健硕身躯连同房门破裂的碎木一同闯进他的视野里，惊得他直接来了个旱地拔葱。
可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这一着实在是一手臭棋，对方用比自己更快的速度接近到了与自己相同的高度，并且朝着吴穹的脖颈间划出一记手刀。
谢昂自幼接受杀手训练，周身各部位均可化为杀人的武器，此时他掌缘的威力实在是不下于真刀实剑。吴穹在半空中无处周转，眼看将要身受重创，突然见到一旁民宅二楼晒了几件衣物，此刻正受风吹动，朝着自己的方向飘摆，虽说不是近在咫尺，却也几乎触手可及。情急之下运起“截风掌”，却不去阻挡谢昂的手刀，而是朝着那晾衣杆卷起一股小型烈风，腕子一扭，带起的风劲将那些个衣物全数卷到了自己的面前。
谢昂手刀虽然厉害，但终究不是真正的利刃，此时遇上柔软的衣物阻拦，势头登时被化去大半，吴穹借机蜷身缩头，使出千斤坠落回地面，扭头从谢昂撞出来的那间屋子又跑开了。
谢昂落地再度发力，纵身一跃直接是跳到了屋顶，身后牵扯出一道长长的烟带，一如后世的汽车尾气。同时听声辨位，紧追而去，居高临下的他几个纵跃间便是再度捕捉到了吴穹的踪迹，当即飞身下扑，势如猛虎下山。
不料吴穹在后背行将受击的前一刻，骤然转身展臂，挥出一片银光，朝着谢昂面门袭至。谢昂的动态视力超乎常人，当即看清对方是朝自己抛出了数把明晃晃的屠刀！
斩骨刀、剔骨刀、分割刀、剥皮刀、开膛刀……种类齐全，保养得当，看得出厨子是个讲究人。
原来之前谢昂破门而出的那间屋子是一家食肆的后厨，吴穹一开始便看见了屋子里用铁钩挂着半腔猪，而案板上放了几把刀子，逃跑时便特地钻进厨房里，并顺走了那几样家伙，抱在怀内，就等有机会突施反击。
“缠风指”克制天下一切暗器，可要学此招，反倒是要先熟习诸般暗器手法，方能深入体会反制之道，因此吴穹在暗器上的造诣也算有所小成。此时所发数刀，速度和角度各异，有尖的便直刺，带刃的则飞旋，分别瞄准了谢昂的头颈四肢及周身要穴。
但吴穹的暗器手法终究不到火候，而且双方原本就有着不小的修为差距，谢昂双手左挥右扫，如拂琴弦，只听叮当几声，屠刀全数被挡落在地。
在一瞬间，吴穹注意到那些刀在进入“鲛绡蜃雾”缠绕的范围内时，飞行速度似乎有所迟滞。
不过他却也没指望这几把连暗器都算不上的杀猪家伙能伤到对方，他现在要做的只是逃跑，为此自然是要采取一切手段来阻挡、骚扰、偷袭、拉开距离。
谢昂如同一只蛮牛，横冲直撞，所过隳突，根本不受建筑物的阻挡，终于是在一条窄巷中追上了吴穹。
谢昂不是多话之人，箭步赶上，拳脚并出，直取对方。吴穹哪敢硬接，左支右绌，连避了数招，眼看对方的手刀几乎是擦着自己的耳朵刺了过去，他急忙晃身躲避，脚下连退。
谢昂早有打算，吴穹背后再过不远便是巷口，两旁都是高楼，届时他招架不住必然只能从巷口逃遁，自己当可通过踩墙反跳来加快速度，最终在巷口擒住他。
但是，谢昂突发预感，似乎会有某种变数，随后吴穹脸上浮现的笑意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起风了！
烈风骤起，卷起地上浮土灰尘，如一匹脱缰野马迎面奔来，呼号不止。
此处地形狭窄，空气流速加快，吴穹正是算准了这里会发生“狭管效应”，所以才选择在此继续周旋。
若在平时，这风自是毫无威胁，但此刻这阵突如其来的烈风吹在谢昂身上，正好将他周身那些白雾吹散！
白雾具有一定的防护作用，此时被风吹散，无异于中门大开，吴穹趁机反攻，五指屈曲，势如猛虎探爪、巨熊拍掌，终于是使出了“捕风捉影手”中尚未练熟的那招“裂风爪”，霎时间血光一绽，谢昂胸口多出五道红印，随后渐渐被鲜血晕开，再看吴穹五指却是干净如初，一滴血也未沾上。
“捕风捉影手”招如其名，本质上是一门以手法和内力操纵气流的功夫。吴穹本身修为有限，还达不到徒手生风、御气成刃的境界，可此时借助巷内疾风，所有招式皆有加成，因此挥出这记“裂风爪”威力远超寻常，一击奏功。
……
再说徐啸伦那一头。
理论上讲，他和对手施煜的实力差距，要比宋飞鸢和唐姑娘、吴穹和谢昂来得还要大。
在穿越之前，徐啸伦练过一段时间拳击，是以虽然他接受过宋、吴二人一些武学指导，但此刻临阵对敌，却还是摆起了拳击的架势。
施煜只觉得他姿势虽怪，倒也像是个打架的样子，先前自己低估对手导致挨了一拳，这会可不会再放水，一招一式皆是全力施为。徐啸伦将冷嵘的异种真气灌注足尖，利用拳击步法，上身不时摇晃，借助出色的距离感倒也始终能将对方的攻击险险避过。
“我身高臂展都胜过这人，应当找机会主动出击。”
念及此处，徐啸伦借着施煜一个收招的空隙，弓步前突，试探性地朝着对方左肋打出了一记刺拳。
二十二年前，刚取得“天下第一剑客”称号不满两日的“枯槐剑君”，在下榻的客店内被人以尖锥从眼眶贯穿到脑仁，一击毙命。
十九年前，朝廷时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五十岁生日那天，一门良贱三十七口尽数被人残害，现场宛如人间地狱，致命伤全部是由徒手造成。
七年前，“平安庄”事件，九龙居出动四人光临了这一江湖重地，带走的战果为庄内所有男丁、及前来作客的十二位掌门级高手的心脏。
他们最近一次可确认的行动则是在前年，长安城首富刘自禄不知于何地获得一件稀世珍宝“无息项链”，结果中秋那日，在十六名高手保镖的直视之下，连人带宝贝一同消失在了墙体内嵌有精钢夹板、暗布杀人机关的房内，只留地板上一个以鲜血涂抹而成的龙形logo……
九龙居秉承收钱办事的原则，精确、残忍、高效是他们的行事标准。
组织内的成员均为不知名的神秘高手，有的擅长刺杀，有的精于毒术，可能还持有某些危险的神妙物品。人数则始终保持在九人，各人皆以龙的某个部位作为代号，并在自己身体对应的位置文身，比如谢昂便是前任的“龙须”。一旦出现人员折损或是有人任务失败，便会吸收新人进入，继承旧成员原本的代号——当然，也可以自己选取一个新的、与其他现任成员不重复的代号——比如你要是取个代号叫“龙屯”那定然定是不虞撞名的。
至于“鲛绡蜃雾”是九龙居创始人之一、初代“龙胆”的独门秘药，成分不明，配制极繁，组织内先后有多人使用过。据传服用后除了在短时间内大幅提升身体机能外，还有多种诡异之处，其最明显的特征便是从服用者体内散发出缠绕周身的白色雾气，宛如蜃海蛟龙化身。而也正因为这一显著特点导致它成了辨识九龙居杀手身份的一大标志。
闻听吴穹叫破自己身份，谢昂沉默良久，最后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不再是了……”
可还没等他把这四个字说完，对方却早已经脚底抹油了。
拜托，眼前这哥们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活阎王，论杀人这块全武林都没几个人敢说比他们专业，我吴穹一个练习时长两年半……都还不到的菜鸟何德何能敢在他面前保有呼吸权？
此即所谓“闻风丧胆”是也。
“倒霉倒霉倒霉！”吴穹此时已将“云海泛舟”的身法催到极致，穿房越脊，溜门翻窗，专挑那种曲折难行的路走，恨不得找个井盖掀起来钻进去，只求甩开追兵，哪里还剩半分斗志。
“王向晚给的那‘诡言名刺’果然用不得，这下虽然知道了袭击事件的幕后黑手就是元少爷，可谁能想到这位巨壕居然请得动九龙居！”吴穹边跑边想，“之前我居然还敢跟他过招，好悬没被他给秒了！这波如果能逃命成功，我真的再也不出头作死了，必定远离一切与我无关的江湖纷争……”
“不过……他们的目的真的只是针对隐麟书院的准入生吗？至于找这种传说级的职业杀手来？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还是说他们另有其他想要对付的对象？”
“说起来……他好像没追过来？我甩掉他了？而且先前过招之时，他似乎未出全力？”
吴穹心中有所迟疑，脚下便慢了一分。
随即等待着他的便是从路边一间房中破门而出的谢昂，那缠绕白雾的健硕身躯连同房门破裂的碎木一同闯进他的视野里，惊得他直接来了个旱地拔葱。
可下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这一着实在是一手臭棋，对方用比自己更快的速度接近到了与自己相同的高度，并且朝着吴穹的脖颈间划出一记手刀。
谢昂自幼接受杀手训练，周身各部位均可化为杀人的武器，此时他掌缘的威力实在是不下于真刀实剑。吴穹在半空中无处周转，眼看将要身受重创，突然见到一旁民宅二楼晒了几件衣物，此刻正受风吹动，朝着自己的方向飘摆，虽说不是近在咫尺，却也几乎触手可及。情急之下运起“截风掌”，却不去阻挡谢昂的手刀，而是朝着那晾衣杆卷起一股小型烈风，腕子一扭，带起的风劲将那些个衣物全数卷到了自己的面前。
谢昂手刀虽然厉害，但终究不是真正的利刃，此时遇上柔软的衣物阻拦，势头登时被化去大半，吴穹借机蜷身缩头，使出千斤坠落回地面，扭头从谢昂撞出来的那间屋子又跑开了。
谢昂落地再度发力，纵身一跃直接是跳到了屋顶，身后牵扯出一道长长的烟带，一如后世的汽车尾气。同时听声辨位，紧追而去，居高临下的他几个纵跃间便是再度捕捉到了吴穹的踪迹，当即飞身下扑，势如猛虎下山。
不料吴穹在后背行将受击的前一刻，骤然转身展臂，挥出一片银光，朝着谢昂面门袭至。谢昂的动态视力超乎常人，当即看清对方是朝自己抛出了数把明晃晃的屠刀！
斩骨刀、剔骨刀、分割刀、剥皮刀、开膛刀……种类齐全，保养得当，看得出厨子是个讲究人。
原来之前谢昂破门而出的那间屋子是一家食肆的后厨，吴穹一开始便看见了屋子里用铁钩挂着半腔猪，而案板上放了几把刀子，逃跑时便特地钻进厨房里，并顺走了那几样家伙，抱在怀内，就等有机会突施反击。
“缠风指”克制天下一切暗器，可要学此招，反倒是要先熟习诸般暗器手法，方能深入体会反制之道，因此吴穹在暗器上的造诣也算有所小成。此时所发数刀，速度和角度各异，有尖的便直刺，带刃的则飞旋，分别瞄准了谢昂的头颈四肢及周身要穴。
但吴穹的暗器手法终究不到火候，而且双方原本就有着不小的修为差距，谢昂双手左挥右扫，如拂琴弦，只听叮当几声，屠刀全数被挡落在地。
在一瞬间，吴穹注意到那些刀在进入“鲛绡蜃雾”缠绕的范围内时，飞行速度似乎有所迟滞。
不过他却也没指望这几把连暗器都算不上的杀猪家伙能伤到对方，他现在要做的只是逃跑，为此自然是要采取一切手段来阻挡、骚扰、偷袭、拉开距离。
谢昂如同一只蛮牛，横冲直撞，所过隳突，根本不受建筑物的阻挡，终于是在一条窄巷中追上了吴穹。
谢昂不是多话之人，箭步赶上，拳脚并出，直取对方。吴穹哪敢硬接，左支右绌，连避了数招，眼看对方的手刀几乎是擦着自己的耳朵刺了过去，他急忙晃身躲避，脚下连退。
谢昂早有打算，吴穹背后再过不远便是巷口，两旁都是高楼，届时他招架不住必然只能从巷口逃遁，自己当可通过踩墙反跳来加快速度，最终在巷口擒住他。
但是，谢昂突发预感，似乎会有某种变数，随后吴穹脸上浮现的笑意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起风了！
烈风骤起，卷起地上浮土灰尘，如一匹脱缰野马迎面奔来，呼号不止。
此处地形狭窄，空气流速加快，吴穹正是算准了这里会发生“狭管效应”，所以才选择在此继续周旋。
若在平时，这风自是毫无威胁，但此刻这阵突如其来的烈风吹在谢昂身上，正好将他周身那些白雾吹散！
白雾具有一定的防护作用，此时被风吹散，无异于中门大开，吴穹趁机反攻，五指屈曲，势如猛虎探爪、巨熊拍掌，终于是使出了“捕风捉影手”中尚未练熟的那招“裂风爪”，霎时间血光一绽，谢昂胸口多出五道红印，随后渐渐被鲜血晕开，再看吴穹五指却是干净如初，一滴血也未沾上。
“捕风捉影手”招如其名，本质上是一门以手法和内力操纵气流的功夫。吴穹本身修为有限，还达不到徒手生风、御气成刃的境界，可此时借助巷内疾风，所有招式皆有加成，因此挥出这记“裂风爪”威力远超寻常，一击奏功。
……
再说徐啸伦那一头。
理论上讲，他和对手施煜的实力差距，要比宋飞鸢和唐姑娘、吴穹和谢昂来得还要大。
在穿越之前，徐啸伦练过一段时间拳击，是以虽然他接受过宋、吴二人一些武学指导，但此刻临阵对敌，却还是摆起了拳击的架势。
施煜只觉得他姿势虽怪，倒也像是个打架的样子，先前自己低估对手导致挨了一拳，这会可不会再放水，一招一式皆是全力施为。徐啸伦将冷嵘的异种真气灌注足尖，利用拳击步法，上身不时摇晃，借助出色的距离感倒也始终能将对方的攻击险险避过。
“我身高臂展都胜过这人，应当找机会主动出击。”
念及此处，徐啸伦借着施煜一个收招的空隙，弓步前突，试探性地朝着对方左肋打出了一记刺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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