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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2007,新年快乐

    时光飞逝,转眼间一个学期匆匆而过,时间已经接近年底了,学校早已放假,路文琪已经在家待了一个多星期了。路文琪还是如愿拿到了第一,拿到成绩单的第一时间就是打了个电话给马大候,告诉马大候这个消息,马大候哈哈大笑,就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欠钱的比借钱的联系的还主动。

    也是因为考了第一名,这个寒假路文琪过得初中毕业时还要滋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顾玲从不拘束他,倒是以前不念叨的路思柏没事跟着念叨几句。

    几个伙伴都分布在县里的各个角落,不能聚在一起,只能没事在QQ群里聊上一会,路文琪在的镇子只有一家网吧,电脑奇烂无比,也就能挂个QQ,连cs都卡,他实在不知道老板怎么有勇气用这种电脑赚钱。每天晚上吃过饭路文琪就去网吧待一会,每次去施南王河都在,寒假两个人几乎就是泡在网吧,谁叫两人成绩比之前好了不少呢,他们两人的爸妈对他们的要求不高,别闯祸,别受委屈就行。

    路文琪上线时,群里已经聊开了,方苗苗说自己今天又去哪里哪里玩了,许央央说自己今天又写了一天作业,柳琴儿说自己睡了一下午,反正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看得人眼花。

    李白:“今日无恙,众卿平身,无事跪安”

    苗苗:“老路,你终于冒泡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未央:“老路你作业写多少了,我不想写了,回头你给我抄一下吧”

    月下瑶琴:“叫谁跪安呢?小路子!”

    李白:“许央央,你说啥呢,我怎么可能写作业,我就等着柳琴儿的作业了”

    月下瑶琴:“休想!央央,我给你抄。”

    苗苗:“我也要我也要,我到现在一个字都没写呢”

    勇敢的心(施南):“我也要”

    追忆似水の年华:“我也要+1”

    李白:“狗贼,打你们的游戏去”

    追忆似水の年华:“好嘞”

    ……

    随便聊了两句之后路文琪就下了,他只允许自己给这黑心老板当十分钟的冤大头。

    走出网吧,寒风正凛冽,门外有几个人在一边哆嗦一边抽着烟,路文琪认出其中一个,是他们村里的,天天到处晃荡,俗称该溜子,但没办法,这该溜子偏偏算是路文琪长辈,早几辈都是一家人。路文琪上去打了声招呼,“小爹”,几人转身看着他,“小爹”见是路文琪,笑着点头。路文琪不喜欢这个“小爹”,但是也没法讨厌他,一些人看起来不干正事,实际上只是被生活逼的。

    他二十岁时爹得了血栓,差不多花光了所有积蓄,没过两年他妈被车撞的只能在床上躺着,他本来在外面有份还不错的工作,为了照顾他爸妈才回来,家里又找不到挣钱的工作,只能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四里八乡的都知道他家的情况,小打小闹的也没人真去管,但是烦也是真的烦。

    临近年关,镇子上也不像平时这么冷清,好多人家门口都摆起了摊,卖起了年货,路文琪心想要是镇子能一直这么热闹就好了。

    但是前世的记忆告诉他,不可能,路文琪所在的镇子在江城市和青江县的中间,本来地理挺好的,可是相继修通的两条铁路直接让镇子的位置变的尴尬,后来的很多政策转移都避开了镇子,路文琪他们村更是被两条铁路夹在中间,连拆迁都拆不到那。

    一几年的时候有个公司说要来搞旅游开发,投资3个亿,于是政府又是政策补贴又是批地,忙活了一年人公司跑了,就剩个办公室在那,从此镇子是连最后的一口气也散了,年轻人没人再愿意留在镇子里,只剩下老年人守着老房子过活。

    路文琪心里泛起一丝丝哀伤,仿佛看到自己生长的地方正在慢慢枯萎死亡,自己却毫无办法。

    腊月27那天,镇子上出了个事,整个镇子都轰动了。

    事情是这样的,小镇上有个菜市场,说是菜市场其实算是镇子上最大的市集,不但有卖菜的,卖鱼卖肉的,还有卖衣服鞋子,日常百货的,政府在那里搭了棚子,有专门的人去收租金,但是很多人不在棚子里卖,收租的还是要收钱,于是摆摊的不乐意,双方就吵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事情还不大,大家就当热闹看,后来吵着吵着,事情越吵越远,没成想暴露了一件大事,这些收租的收费非常乱,有的人一个月几百块就行,有的人一个月上千,而且这些收来的钱政府也没见着,全给人贪了。

    这时候,大家的情绪都已经控制不住了,有人没收住手,打了收租的一拳,顿时场面就炸了,气愤的人们把火都撒在收租的人身上。最后还是派出所来人才把人带走,走的时候反正脸都花了。

    路文琪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因为管收租的人是他族伯的儿子,也算是自己的叔叔,还好人当时不在场,不然可能能被打死。

    第二天,族伯就来家里借钱,出了这事,他儿子脱不了干系,想少坐点劳只能花钱。顾玲听到这事肺都气炸了,你儿子做出这事,还有脸来借钱,甩脸就走了,路思柏拉不下脸只能借了几千块给他。

    路文琪全程在旁边看着,越发觉得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可悲。

    在春节面前多大的事都不是事,都阻拦不住大家对年的向往。零几年的年节还是很有年味的,再过些年,年味会越来越淡,没有烟花爆竹,没有一群小伙伴的追逐打闹,只有电视机里越来越公式化的春晚。

    路文琪他们家过年每年都比较“冷清”,因为只有一家三口,上午把大门擦干净贴上春联,然后用铁盆端着烧红的铁块,绕着家里各个角落转一圈,边走边往铁上浇醋,“刺啦”一声,醋气升腾,房间里全是醋味,老人家说这是去邪祟。等到房间转完了,盆子就送到下一家,几个伯伯家轮着来。老妈在厨房忙活,她一个人一上午就能整出一大桌菜。

    过了中午就要去祠堂烧香,每年的这个时候祠堂才能看到香火,而且是源源不断的香火,一直要烧到元宵才停。

    路文琪家这边还有个习俗,吃年夜饭之前要让祖宗先吃,具体就是,先端一桌菜上桌,八仙桌的三个位置都要摆好盛好的米饭和倒好的白酒,再点上香烛,这时候老爸就会带着路文琪对着桌子磕头,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祖宗慢用,路文琪虽然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会老老实实磕头。

    磕完了头就去门口烧纸钱,路文琪最烦烧纸钱,每捆纸钱都要拆开,慢慢抖散,不然烧的不彻底,外面都烧没了,里面还是好好的。

    烧完纸钱要放鞭炮,小时候都是路爸放,到了高中就是路文琪放了。

    鞭炮放完祖宗们估计也吃好了,就可以收拾餐桌,然后摆上家里人吃的菜。有几道专门贡给祖宗们的菜不能再上桌,要放在橱柜里等到十五那天才能倒掉,也不知道是什么讲究。

    他们那里年夜饭都吃的很早,一般下午三点钟就开始,吃完了大人去打麻将,小孩想玩什么玩什么。路文琪记得小时候最喜欢过年的各种炮仗烟花,还有只有过年才有钱买的玩具手枪。

    这些都是路文琪脑海中永远抹不掉的记忆,美好且珍贵。

    12点刚到,小灵通就响个不停,各种拜年短信扑面而来,路文琪一一回道:“2007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