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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梦是无声的醒 醒是更深的梦》

    何为梦?

    缥缈长空,斜阳半挂,天空中的鱼,海洋中的鸟,山巅上的孤塔,沙漠中的雪花,花朵上的繁华,烈火中的半夏,白雪中的烈马……

    梦,在每个人入睡后如约而至,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不管功成名就或是碌碌无为,不管身处异国亦还是他乡。梦在书写着、刻画着、行走着、飞翔着,最终到远方,然后在路上醒来,下一次,又是另一段天马行空的梦……

    何为梦?

    有人说梦是思想的延续,是内心深处的渴望。

    有人说是睡眠后大脑活跃的产物。

    有人说……

    何为梦?

    美梦?噩梦?

    美梦中暗藏杀机,噩梦中隐着温暖……

    梦是无声的醒,经历一天的生活,或快乐或忧伤,或畅快或压抑。夜深了,闭上双眼,思绪飞出窗外,梦,伊始。

    醒是更深的梦,不论美梦还是噩梦,总有醒来的那一刻,那一刻,似乎是和梦境脱离了关系,但又何尝不是走入了一个更深的梦。

    ……

    卜语提着一个灰扑扑的布袋子,袋子上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猫被黑色的线缝在上面。他走在一条小巷子里,感觉自己的脚步有些轻浮,踏在地面上像踩在淤泥中一般,没有实实在在的接触感。

    巷子两边是一面面砖墙,墙上刷着的一层白石灰已经脱落了好多,像一个个布丁,尽显岁月的痕迹。墙边每隔几米就有人在摆着小摊,摊主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买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日用百货,零食和小玩意儿。

    巷子不算宽,中间空出来的地方甚至连一辆普通小轿车都无法通过,但是却没人在意,因为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知道,压根不会有小轿车到这里来。巷子的地面被硬化过,但时间长了,到处都是如蜘蛛网般的裂纹,甚至还有几个大大小小坑,里面是泥土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填塞着。

    “小语回来啦。”巷子里一个摆着摊的老汉看见卜语,热情的打招呼。老汉的笑容憨态可掬,脸上深刻的皱纹似乎想要诉说什么。

    卜语是这个巷子深处一个孤儿院的孩子,每天上学放学都要走这条巷子,久而久之,也就和这些摆摊的大爷大妈熟络了。

    “刘爷爷,还没收摊啊。”卜语笑着回应。脸上的笑容很真诚,但在真诚下面隐藏着耐人寻味的苦涩。

    “害,这不还早吗,正值放学时间,我得去外面碰碰运气。”这个姓刘的老汉边说边收拾着东西,他的摊位很简单,是一个破旧的脚踏三轮车上面搭了一块木板,木板上面铺了一块淡黄色的布,木板下面的车厢里装着货,说白了也就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和小零食。

    “好嘞,刘爷爷你路上慢点。”卜语回应。

    “好好,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挺得住。”刘老汉收拾好东西,踏上三轮车,随着三轮车被一脚一脚踩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刘老汉消失在了巷子口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灯中。

    冬天的十良县,空气冰的让人害怕,街上稀稀拉拉的人们恨不得把整个头都包在衣服里面。巷子里的路灯年久失修,灯罩上面已经是厚厚的一层灰尘,有些路灯散发着昏暗的黄色光芒,这些光费劲所有力气从脏兮兮的灯罩中钻出来,还没到地面,就已经没了力气。有些路灯因为电路问题,时亮时灭,还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还有些干脆就不亮了,就连灯罩子都不知道被谁家捣蛋的小孩给打破了,只留的一个锈迹斑斑的底座。

    巷子里又是小巷子和更小的巷子,错综复杂,每一条巷子的两侧和尽头都住的是贫苦的居民。哪个有钱人家会住在这种和贫民窟没两样的地方呢。就连原本住在这里稍微赚了点钱的住户,也挣扎着搬了出去,而原来居住过的破旧不堪的小黑屋子,依旧会有新的住户搬进来。

    孤儿院所处的位置是这条主巷子的另一头,出了巷子便是一片稍微繁华一点的集市。

    卜语今天的心情挺不错,因为他在学校的考试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想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孤儿院里那个扎着小辫的女孩。

    当他走到孤儿院门口,看见大门里面正对着的一排平房,其中一间屋子灯火通明,其他屋子黑漆漆一片。那是孤儿院的小食堂,这会儿是孤儿院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吃晚餐的时间。

    画面跳转,卜语的耳边尽是一些风言风语和嘲笑,这些声音扎得他的心有些隐隐作痛。这些声音是孤儿院里一些孩子发出的。

    卜语从孤儿院门外看见这一幕,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群孤儿又在欺负那个没人要的小姑娘了。

    卜语从路边的树下顺手捡了块他手掌那么大的石头,快速走到人圈后面,道:“麻烦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他的声音不算小,但却没人听见,像石沉大海,就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因为此刻,整个世界都是些风言风语,污言秽语。这些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如一块块石头砸在小姑娘身上,如一把把刀,扎在卜语的心上。

    卜语几乎是靠一己之力把两边的人给剥开了。今年他十七岁,一米七多的身高,但是由于缺乏营养,整个人宛如一根枯柴,面黄肌瘦,弱不禁风。不过他的力气不小,为了生存下去,他不得不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卜语挤到人群中间,一眼就看见那个孤苦伶仃蹲在地上的女孩,手中的石头攥的更紧了几分,然后驻足环视了四周,最终走到一个男孩面前。事实上这个人已经不能算是男孩了,他已经十八岁了,已经是一个成年人,是这个孤儿院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最猖狂的一个。

    不用问,卜语就知道这件事又是面前这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的人挑起来的,他是个惯犯了。这个十八岁的男生不止比卜语高了一个头,身型甚至比卜语宽了不止一倍。

    男生看着卜语一步步的走到自己面前,不自觉的挪动了一下脚步,他竟然被卜语此时的气势给吓到了。但是他的嘴很硬,嘲讽道:“哟,这不是那个兔唇丫头自认的哥哥吗?你是不是营养不良啊,怎么这么瘦?离我远点啊,可别讹我,不过你要是跪下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每顿饭剩两口给你。”

    周围的几个男生也跟着附和。

    正在哭泣的小女孩有些先天的生理缺陷,上嘴唇像小兔子的一样,分为了两瓣。于是她便得到了一个“兔唇丫头”的外号。

    卜语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眼神直戳男生的脸庞。“杨海,给她道歉。”

    杨海心中一横,他想着,自己这么多小弟呢,难道还怕了这么个骨瘦如柴的小子不成。“如果我不道歉呢?你能怎么样?”

    卜语淡淡的说:“既然如此,那就我来说,对不起!”话音刚落,卜语把手中的石头狠狠地拍在了杨海的脸上。

    画面再转。一个带着眼镜的老者对卜语说:“这件事的影响很不好,杨海的鼻骨骨折,治疗需要一笔不小的花费,现在孤儿院的情况已经很艰难了。我也知道你出手的原因,医药费就不问你要了,你走吧,离开这里。”

    “少义哥哥……少义哥哥!”卜语离开孤儿院的时候,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哭喊着,他知道这是他心疼的小女孩在喊“小语哥哥。”而他和那个小女孩却被孤儿院的大门隔开了,从此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少义哥哥……”卜语猛的睁开双眼,其他画面瞬间消失,而小女孩哭着喊他哥哥的画面却像烙印一般,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卜语把身上盖着的一块纸板拉了拉,身体蜷缩在纸板下面。

    今天早上卜语被孤儿院院长赶了出来,无家可归的他在寒冷的夜晚只得寻了一个银行的24小时自助服务厅,本以为有落脚的地方了,但是却被一个乞丐撵了出来,因为那个可以遮风避雨的狭小空间是这个乞丐的睡觉的地盘。

    卜语无奈,只能在路上找了一个大纸箱子,把箱子拆开,一半铺在地上,一半盖在身上,在一个公共厕所外面的墙角处睡了一晚。

    他做梦了,梦到了昨天下午放学后在孤儿院发生的一幕幕。

    心中的痛苦和刺骨的寒风让他难以再次入眠,他现在都分不清楚刚刚那一幕幕是在做梦还是在回忆,他并不后悔自己因为拍了别人一石头给人致伤后,自己被驱赶出孤儿院,他只是有些心疼那个叫自己哥哥的小姑娘,但是他自己的生活都过得如此困苦了,又如何去给这个小姑娘更好的生活呢?

    他有时候会做梦,梦到自己和小姑娘在阳光正好的世界中一起快乐的生活,一起住在一座属于他们的小房子里,一起吃着热腾腾的饭菜,冬天不再寒冷……

    但现在,他得为自己如何活下去而想尽一切办法。

    梦是无声的醒,醒是更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