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走在校园，明显感到一种久违的放松，不用太多过担心发热咳嗽，许多老师学生似乎早已没有了戴口罩的习惯，花前月下咖啡奶茶，一切都是曾经的模样。而她一个人抱着两本书走在梧桐树下，却也是没有太多的表情。去年十一月，导师林梓湘遭遇恶意投诉接受了两周的调查，期间包括PSB与屿霖大学所有职务暂停。第五天，刚刚下了夜班的她接到了代理院长的电话，建议她申请换导师。接下来三天，同样的电话，院长甚至有些急。第八天，她有些顶不住了，脱下防护服和防护手套的手还在起泡，她写了一份申请。第十六天，她忽然收到了林梓湘的微信——我看到你的转导师申请了，我签字了。那一刻，真的是，人都麻了。

    连续几天，除了PSB的工作，林梓湘没和她说一句话。后来据说代理院长几次耷拉着脸陪不是，CTU的两位支队长也是工作之余给林梓湘说了不少好话，这事儿算是搁在了一边，不过这个梁子，算是彻彻底底结下了。虽然她的各项考核成绩都还不错，不过她也是明显地感到，自己被导师，疏远了。心中会有些不平，不过申请书上申请人一栏写着她自己的名字，也是只能自己挖的坑自己受着。

    就在刚刚，因为课题上的事儿，她承受了来自导师的全方位降维打击，导师说话声音不大，不过那种犀利的眼神和近乎不带半句废话的言语，足以让她感到一丝寒意，而那句“你的毕业时间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更是让她有一种自己什么都不是的酸爽。其实她很想哭，她工作压力也很大，在家有的时候过得也不开心，最初自己太单纯，觉得读研，是一件很单纯的事儿，结果……当然，她咬紧了嘴唇，因为，这是她作为一名学生，最后的倔强。

    其实她也能感觉到，导师似乎也不是特别讨厌自己，无论是五金厂调查支援行动抑或是烂尾楼营救行动，彼此一个对视，彼此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或许，这就是这份职业的特殊性。烂尾楼营救行动，钱逸群殉职的那一刻，她直接冲到了洗手间，三秒钟就是爆发式的哭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哭，让在场的每一位，真的会有一种心痛。

    坐在长凳上，后悔么？总会有，只是，那个特殊的时刻，她能做什么。一杯柠檬水，抬头一看，是他。这时候她才想到，去年他参加了研究生入学考试，当然，他报考的是法学院研究生。这几天也是参加了包括复试以及录取确认，看到老搭档一个人在校园里溜达，自然也是走上去聊几句。

    “谢谢哈，对了，你是不是，今天来签字确认的？”

    “是啊，又是三年哦，希望自己不要延毕呢。”

    “嗨，现在竞争压力这么大，录取已经很不容易了，祝贺你啊。”

    “看你，是不是，有些事儿，和林老师，还没说开啊？”

    “哎，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去补呗，她就算一直不原谅我我也不能怎么样啊。”

    “别太悲观了，再说了，你有你的难处，那种情况下，多少人能保持百分之百的冷静与理智啊？”

    “你倒是挺会安慰人哈。”

    “谈不上安慰啦，其实这几年，我也会挺焦虑，不知道部门是否会调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满足新的工作要求，不怕你笑话，我也想过辞职，只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养活我自己。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防护服ICU追悼会，我现在就觉得吧，还是尽量让自己学会知足。其实吧，我们大部分人，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开心，也不能做对每一件事，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为难我们自己啦。”

    “哟，小伙子，你倒是挺有文采哈，就是怎么感觉，听你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不过话说回来，总不能，我和她的关系就这么一直僵着吧？”

    “静姐，根据我之前三十几年的人生经验，总会有一个契机的啦，至于什么时候到，如果你愿意，我就陪你一起等啦。”

    “小伙子，怎么，话里有话嘛，我可警告你哈，不要对我有太多想法哈，对了，一起吃顿饭呗，你是想在家吃还是在外面吃啊。”

    “听你的啦，静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