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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教化为己任

    “爸爸,为什么古文运动提出复古,反而文章越写越长呢?古文不是讲究短小精悍嘛”

    “他们是以复古为名,兴维新之实,提倡言之有物,文以载道,去辞达意,不变长怎么可能直白。”

    “他们反对骈文的格律,但是他们自己写的文章也追求韵律感啊?”

    “《诗经》有没有韵律感?有吧,格律体不是谁定制出来的,而是那时的语言环境决定的,并不是人们刻意去追求的,哪怕现在的白话文,只要是好文章,必定有韵律感,韵律感是语言的精华。”

    “那古文运动反对的是什么?王子安说改革文弊,结果他是写骈文写得最好的,陈子昂初提文风复古,但他是开创唐诗格律的标志性人物。”

    “爸爸给你举个例子,现在说套话的人,说半天你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古文运动反对的就是这种套话,套话里面只有格律,没有内容,不知所云。”

    “那直接说明白不就行了嘛,干嘛还要提复古的。”

    “不这样怎么行,总要喊个口号呀,复古是复纯朴的古风,可不是按古代的做派来,在当时的封建社会,是皇帝说了算,包括人本身,国家的一切都归属于皇帝,皇家支持骈文,所以不能直接反对,不然就是反对皇帝了,所以得侧面迂回。”

    “那皇帝为什么要支持骈文呢?”

    “因为皇帝不希望人民有思想,想法多了难管,但人民却不可能没有思想,总有聪明人写文章出来,所以统治阶级就竖立了个规矩,让大家都必须在规矩内说话写字,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写说心里话了,那就说套话呗。”

    “那反对套话有用吗?套话又不是非要骈文才能说。”

    “没有用,他们想恢复古代道统,说是古文运动,其实是古政运动,指桑骂槐、借尸还魂。”

    “那达不成目标的运动有什么意义?古文运动反对骈文,但骈文还不是照样坚持下来了。”

    “他们反对的不是体,而是用,明白了吧?骈文也有好文章,古文也有坏文章,其实套话并不拘泥于体,套话可以用骈文来写,也可以用古文来写,当然也可以用白话文来写,现在的套话少了吗?没有变少。”

    “那不是白忙活做无用功,反来反去,啥也没变!”

    “也不能说没用,拉的人头多了,声势便大了,也吓到了当时的皇帝,这就像两伙人吵架,吵的是鸡毛蒜皮,其实他们吵的是声势,真正的目的倒不是吵架的内容,所以后来北宋就有了政治改革,只不过没有成功。”

    “那太可惜了,要是改革成功了,估计中国也像欧洲一样有文艺复兴运动了。”

    “其实在皇权的框架下也不可能成功,谁都不可能革自己的命,就好像人没有办法向上拉头发把自己提起来,文艺复兴运动有当时不同于古文运动时的社会环境,不能孤立地谈。”

    后世老爹的话声刚落,梅哲仁突然听到一个女声:“你不要老是这样教儿子,眼晴老盯着阴暗面干嘛,以后他长大了也会像你一样,看哪都是问题。”

    这个女声让画面一变,梅哲仁好像看到了一位美女,叉着腰指着他唾骂道:“王子安,奴被汝害死了,纳命来!”

    这美女咋一看还挺漂亮,但那股子彪悍感,跟后世老妈有一拼,梅哲仁只得祭起老爹的绝招,你强任你强,我自问号墙,装傻把头藏。

    美女骂着骂着不解气,干脆从背后拿出一杆梨花枪,冲梅哲仁面门刺来,长枪破风而至,拉出了空爆,啪啪作响,有如云龙穿电,带起霹雳,梅哲仁躲不开,只能眼看着枪尖在视觉里不断变大,锐利的金属表面泛着闪烁的冷光…

    呼…呼…梅哲仁从恶梦中惊醒,挺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大汗淋漓,忙一边擦汗一边自语:“原来老婆是如此恐怖的生物。”

    想到这个梅哲仁就头疼,昨天磨不过王福畤,最终他还是答应让父亲做主,这才脱出了那个尴尬的话题。

    现在想后悔也迟了,王福畤昨天当即修书一封,从驿路发了出去,那就只能将来看情况见招拆招、见子打子了。

    其实昨天他也是被功利主义蒙了眼,想着薛金莲家里父兄都是军方的大牛,而且又跟王家一样被李唐所排遣,或许可以抱团取暖,自己可以通过薛家在大唐的军方做些谋划。

    现在想来,也许自己将来也会像后世老爹一样,被老妈治得死死的,那滋味,还真的是谁尝谁知道,梅哲仁一咬牙排开这些个念头,干脆不想了,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走完,没准也能像老爹一样,有种别样的幸福呢。

    当务之急,应是把简化字典和相应的新版《声韵》给完善,让部众在回航时把它们带回去,有一套新的文字体系,也能更高效简洁地学习工作,可以统合人心。

    推动古文运动那些仁人志士走错了路,他们被学好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传统观念给束缚住了,如果他们像梅哲仁现在的想法一样,改走大众普及的道路,那历史就不是后来的样。

    其实他们也提到了“养气”的主张,韩愈在《答李翊书》中就有“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者皆宜”,但他们搞的是内部革新,带着脚镣跳舞,玩不出花样来。

    这些智者不敢点明关窍,导致后来被曲解成了养气是提高道德修养,写文章好不好跟道德修养有什么关系?越是大奸臣,越是大文豪,没有足够的知识修养,根本想不透权力架构的门道。

    苏轼倒是直接说出来了,写在了《上张安道养生诀论》里,然后他的官也越当越小了,跟王福畤不差多少,变成了迁客骚人。

    这就是修修补补糊裱匠的最大困境,反正梅哲仁没打算把自个儿束缚住,他得另起炉灶,因为他现在不仅仅是王子安,还是梅哲仁,是一个古人和一个现代人的复合体。

    那么多朝代的学者书生已经证明过了,跟皇帝谈改良,无异于与虎谋皮,不能迂腐到这种程度,如果不然还得把自个儿搭进去。

    他王子安不就迂腐过了嘛,吃了什么教训?命都没了。

    从梅哲仁脑里的历史记载来看,王子安其实就是古文运动的始作甬者,往前追,改革文弊不就是他王子安竖的大旗吗?

    经验证明,吵架没有用,光有声势不行,根底在于刀把子,声势再高,惹急眼了他就不跟你讲道理,他用刀子跟你谈。

    所以,教化必须从下而上,把底层的力量抓在手里,让黎庶变强,只有下层的人都变强了,才有道理可讲。

    教化的根本目的,在于改善生存空间,让人过上好日子,而生存空间的扩张,就得改变力量的对比。

    只要自己永远在强大的那一方,那怎么讲道理都行,强大才是硬道理。

    想要强大就得踏实做事打基础,王子安把想法告诉老爸王福畤,也得到了支持,开民智则民聚,促民思则民融。

    吃过了大亏,王福畤也明白过来了,手里有力量说话才有人听,而推行教化,培养出来的平民寒门子弟,便是一股大力量。

    俩父子更加下力气赶进度编写《字典》和《声韵》,这是获取力量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