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欲渔先结网
好梦留人睡，这一晚再无恶魇，一觉通了大天光，县衙的后院远离尘嚣，清净无扰，再加上软滑的丝被舒服得让梅哲仁都不愿意起身。
奈何秋伯早早地便送来了早点，人老了睡眠就少，秋伯如此勤勉，作为首领，梅哲仁也没办法再赖床。
草草地就着腌黄瓜皮喝了两碗鱼粥，秋伯又叫来了潘仁，三人在张县令的卧房中又商讨起来。
梅哲仁从今日开始便要装病不出，诸般事宜皆须秋伯和潘仁等人去办理。
首先要打听和监视给李治办事的接头人，不把此人稳稳当当地送走，梅哲仁不放心。
听营是营头是秋伯，处理完张参军后，合浦县已经没有人知道他跟王勃有关联，他明面的身份就可以用了。
他端坐着朝梅哲仁一揖轻声道：“郎君，老翁可携听营部众去拜访了数个疍家的村落，某在彼处有些人面，可以帮郎君打听一下合浦地面的风闻。”
梅哲仁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也朝秋伯拱拱手道：“如此有劳秋伯了。”
可梅哲仁话一说完就沉吟起来，秋伯和潘仁见状也没有催促，等他思索了一轮后，他又朝秋伯道：“听营是否可以在合浦地面广收营众？秋伯是否愿意将人面关系和盘托出。”
问完梅哲仁就目光湛湛地注视着秋伯，他也经过考虑，不论如何，跟秋伯都是生死与共的患难交情，与其背后算计，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恳求，人心换人心，待人以诚，则收之于真。
秋伯果然没有让梅哲仁失望，他也拱手坦然道：“这条命都是郎君抢回来的，些许人情关节算个啥，郎君不说老翁也有此意，郎君提及，正当其时。”
接着秋伯又道：“老翁还须顶着张参军的名头行事，定然脱身不开，让营众们熟悉人头，则省力省时，今日吾便带着潘仁和听营营众遍访各色人等，一定让郎君耳目聪灵。”
梅哲仁要组织起一张覆盖合浦县的情报网，县内的风吹草动，听营要第一时间了解。
有秋伯的人情关系开道，再辅以学霸军的金钱攻势，吸收新的成员，广布耳目应该不是问题。
接着梅哲仁又朝潘仁道：“岛上营众还有合浦的亲属都询问清楚了没有？要给营众的亲属送去钱银，好渡过饥荒。”
潘仁也是一个长揖道：“打听了一部分，吾马上着手，还有一些等这次采办物资回岛后再详细统计清楚，再出来时就齐备了。”
梅哲仁思忖了片刻后又道：“最好能帮营众将口信都捎回来，识文书写还是要加紧，尔明日便回岛，然后快些归返。”
又商议清楚了一些细节，秋伯和潘仁就出了门，要见的人和要办的事，都很繁杂，须尽快下手。
秋伯办事挺快，仅用一天，便把情报网络组建了起来，有码头上的船夫，有贩卖渔获的行商，也有一些商栈货行里的走卒苦力。
这个情报网络当天就起了效用，李治派来的人离开了客栈后便出了城，乘着合浦驿渡的官船回了广州，到了晚上，梅哲仁就收到了消息。
消息是潘仁带回来的，他说付出的成本仅仅是收购物资时不给渔民村民们压价，梅哲仁听闻后感叹不已，从古至今，老百姓都是如此的纯朴，又是如此的艰难。
秋伯则在这晚抽空回了趟家，他得告知家里他在涠洲岛帮工掌船，还须离家一些时日。
闻声秋伯的小女儿放下牙牙学语的侄儿，从房门里伸了头出来问道：“爹爹，旬日前不是说掌船送人去交趾吗？怎么又到涠洲岛去了。”
说完回头一看，见小侄儿挣扎着想爬下床，又忙缩了头回去，房中传出了腻语声：“小祖宗，又想逃去哪？啊呀，父父，啊呀，抱抱。行啦行啦，姑姑抱！”
接着秋伯的小女黄珠儿便抱着侄儿出来，小伢子见到秋伯又伸开双手求抱，口中喃喃着“父父”，这是在叫大父。
秋伯接过孙儿，逗弄了一下，这才朝老妻和女儿道：“遇上了风暴，韦里正的东家梅郎君救了某一命，便帮着涠洲岛掌船打下手，工钱给得很足，爹爹这次拿回来了五两银钱，这是一个月的工钱。”
秋伯的老妻闻言叹了一声气道：“要是珠儿她哥还在就好了，没福命过好日子，媳妇也是命苦，良人没了，儿子也守不住，干嘛要跳水啊，以咱家的人面，难不成娘家还真敢硬逼着改嫁。”
黄珠儿闻言泣道：“娘且放心，珠儿不嫁人，珠儿一定把侄儿拉扯大。”
老妻又叹了一口气道：“珠女遴选也快到了，也不知道这一次珠儿能不能躲过去。”
秋伯闻言却喜道：“不用担心，梅郎君在县令那里有人面，吾已经央求郎君把珠儿的珠女酌选给免了。”
正在缝补衣物的老妻惊喜难奈，脸上笑出了密密的皱纹，不经意间针就扎到了手上，忙用嘴含着吮吸止血，一边含混着道：“那…可是…天大的…恩情哟！”
秋伯也笑了，喜形于色道：“这次碰上好人了，咱家的晦气总算是过去了…诶呦，不要扯大父的胡须…”
黄珠儿忙把秋伯手上的侄儿抱了过来，径直进了房，也没听老爹老娘拉拉杂杂，坐在床边一边摇晃着哄小伢子睡觉，一边却心潮翻滚，眼神也越来越明亮。
……
潘仁在合浦县大肆采办，买的都是涠洲岛上急需的物资，当他拿出足额的银钱时，学霸军就马上深入人心了，虽然名头要安在涠洲岛大善人韦里正身上。
不过很多渔民私底下攀谈的又是另外一回事，通常是细声细气道：“听说了吗？岛上的刘良捎了钱回来给他老娘了，说是跟了个东家现在混发达了，吃饱穿暖还能识文断字…”
除了梅哲仁的神奇才干，学霸军最能打动人的还要数那三律八命，都是荆首黎庶，当然是没少吃贪官恶匪们的苦头，用秋伯的话来说就是：“这等军伍，闻所未闻。”
本来采办是韦丰的活，但养营还要打理大量的伤员，岛上的生产也没有恢复，只能由潘仁暂代，幸好秋伯帮着他出谋划策上下打点。
潘仁真正的任务是航线，这是工营的活计。
以后涠洲岛与合浦县之间将形成一天一次的定期航班，梅哲仁知道北部湾内的洋流、潮流的情况，涠洲岛到合浦县之间往来的时间将大为缩短，一天足够一个来回。
同时工营也负有验证摸清北部湾海况的任务，必须在台风季到来前做完这件事。
现在的航海都是沿着岸线行驶，效率太低了，如果梅哲仁能破除这个限制，那基本上就没有海贸的对手。
在梅哲仁看来，北部湾现在已经相于自家内湖了，在搞定合浦县后，把涠洲岛和交趾县算上，一个稳定的三角形就有了。
交趾那边老爸且得呆许多年，很方便行事，涠洲岛已经是自家地头，就差合浦县还需要谋划。
梅哲仁让秋伯从县中文房取来了县志，闭起门来读书，只有足够了解了合浦县的情况，才好下手。
此后两天，梅哲仁写了封信给岭南道，申斥县尉镇压地方不利，导致朝廷的前著名才子王子安遇贼被害，这封信故意经由合浦县的文房发出，县令的心腹“张参军”还当着文房官佐的面说了一大通县尉的不是。
吏员附贰们被“张参军”吓得魂飞胆丧，县中的老大和老二这是要开战吗？
那自己家站谁呢？网里的鱼儿跳得越发慌乱了。
奈何秋伯早早地便送来了早点，人老了睡眠就少，秋伯如此勤勉，作为首领，梅哲仁也没办法再赖床。
草草地就着腌黄瓜皮喝了两碗鱼粥，秋伯又叫来了潘仁，三人在张县令的卧房中又商讨起来。
梅哲仁从今日开始便要装病不出，诸般事宜皆须秋伯和潘仁等人去办理。
首先要打听和监视给李治办事的接头人，不把此人稳稳当当地送走，梅哲仁不放心。
听营是营头是秋伯，处理完张参军后，合浦县已经没有人知道他跟王勃有关联，他明面的身份就可以用了。
他端坐着朝梅哲仁一揖轻声道：“郎君，老翁可携听营部众去拜访了数个疍家的村落，某在彼处有些人面，可以帮郎君打听一下合浦地面的风闻。”
梅哲仁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也朝秋伯拱拱手道：“如此有劳秋伯了。”
可梅哲仁话一说完就沉吟起来，秋伯和潘仁见状也没有催促，等他思索了一轮后，他又朝秋伯道：“听营是否可以在合浦地面广收营众？秋伯是否愿意将人面关系和盘托出。”
问完梅哲仁就目光湛湛地注视着秋伯，他也经过考虑，不论如何，跟秋伯都是生死与共的患难交情，与其背后算计，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恳求，人心换人心，待人以诚，则收之于真。
秋伯果然没有让梅哲仁失望，他也拱手坦然道：“这条命都是郎君抢回来的，些许人情关节算个啥，郎君不说老翁也有此意，郎君提及，正当其时。”
接着秋伯又道：“老翁还须顶着张参军的名头行事，定然脱身不开，让营众们熟悉人头，则省力省时，今日吾便带着潘仁和听营营众遍访各色人等，一定让郎君耳目聪灵。”
梅哲仁要组织起一张覆盖合浦县的情报网，县内的风吹草动，听营要第一时间了解。
有秋伯的人情关系开道，再辅以学霸军的金钱攻势，吸收新的成员，广布耳目应该不是问题。
接着梅哲仁又朝潘仁道：“岛上营众还有合浦的亲属都询问清楚了没有？要给营众的亲属送去钱银，好渡过饥荒。”
潘仁也是一个长揖道：“打听了一部分，吾马上着手，还有一些等这次采办物资回岛后再详细统计清楚，再出来时就齐备了。”
梅哲仁思忖了片刻后又道：“最好能帮营众将口信都捎回来，识文书写还是要加紧，尔明日便回岛，然后快些归返。”
又商议清楚了一些细节，秋伯和潘仁就出了门，要见的人和要办的事，都很繁杂，须尽快下手。
秋伯办事挺快，仅用一天，便把情报网络组建了起来，有码头上的船夫，有贩卖渔获的行商，也有一些商栈货行里的走卒苦力。
这个情报网络当天就起了效用，李治派来的人离开了客栈后便出了城，乘着合浦驿渡的官船回了广州，到了晚上，梅哲仁就收到了消息。
消息是潘仁带回来的，他说付出的成本仅仅是收购物资时不给渔民村民们压价，梅哲仁听闻后感叹不已，从古至今，老百姓都是如此的纯朴，又是如此的艰难。
秋伯则在这晚抽空回了趟家，他得告知家里他在涠洲岛帮工掌船，还须离家一些时日。
闻声秋伯的小女儿放下牙牙学语的侄儿，从房门里伸了头出来问道：“爹爹，旬日前不是说掌船送人去交趾吗？怎么又到涠洲岛去了。”
说完回头一看，见小侄儿挣扎着想爬下床，又忙缩了头回去，房中传出了腻语声：“小祖宗，又想逃去哪？啊呀，父父，啊呀，抱抱。行啦行啦，姑姑抱！”
接着秋伯的小女黄珠儿便抱着侄儿出来，小伢子见到秋伯又伸开双手求抱，口中喃喃着“父父”，这是在叫大父。
秋伯接过孙儿，逗弄了一下，这才朝老妻和女儿道：“遇上了风暴，韦里正的东家梅郎君救了某一命，便帮着涠洲岛掌船打下手，工钱给得很足，爹爹这次拿回来了五两银钱，这是一个月的工钱。”
秋伯的老妻闻言叹了一声气道：“要是珠儿她哥还在就好了，没福命过好日子，媳妇也是命苦，良人没了，儿子也守不住，干嘛要跳水啊，以咱家的人面，难不成娘家还真敢硬逼着改嫁。”
黄珠儿闻言泣道：“娘且放心，珠儿不嫁人，珠儿一定把侄儿拉扯大。”
老妻又叹了一口气道：“珠女遴选也快到了，也不知道这一次珠儿能不能躲过去。”
秋伯闻言却喜道：“不用担心，梅郎君在县令那里有人面，吾已经央求郎君把珠儿的珠女酌选给免了。”
正在缝补衣物的老妻惊喜难奈，脸上笑出了密密的皱纹，不经意间针就扎到了手上，忙用嘴含着吮吸止血，一边含混着道：“那…可是…天大的…恩情哟！”
秋伯也笑了，喜形于色道：“这次碰上好人了，咱家的晦气总算是过去了…诶呦，不要扯大父的胡须…”
黄珠儿忙把秋伯手上的侄儿抱了过来，径直进了房，也没听老爹老娘拉拉杂杂，坐在床边一边摇晃着哄小伢子睡觉，一边却心潮翻滚，眼神也越来越明亮。
……
潘仁在合浦县大肆采办，买的都是涠洲岛上急需的物资，当他拿出足额的银钱时，学霸军就马上深入人心了，虽然名头要安在涠洲岛大善人韦里正身上。
不过很多渔民私底下攀谈的又是另外一回事，通常是细声细气道：“听说了吗？岛上的刘良捎了钱回来给他老娘了，说是跟了个东家现在混发达了，吃饱穿暖还能识文断字…”
除了梅哲仁的神奇才干，学霸军最能打动人的还要数那三律八命，都是荆首黎庶，当然是没少吃贪官恶匪们的苦头，用秋伯的话来说就是：“这等军伍，闻所未闻。”
本来采办是韦丰的活，但养营还要打理大量的伤员，岛上的生产也没有恢复，只能由潘仁暂代，幸好秋伯帮着他出谋划策上下打点。
潘仁真正的任务是航线，这是工营的活计。
以后涠洲岛与合浦县之间将形成一天一次的定期航班，梅哲仁知道北部湾内的洋流、潮流的情况，涠洲岛到合浦县之间往来的时间将大为缩短，一天足够一个来回。
同时工营也负有验证摸清北部湾海况的任务，必须在台风季到来前做完这件事。
现在的航海都是沿着岸线行驶，效率太低了，如果梅哲仁能破除这个限制，那基本上就没有海贸的对手。
在梅哲仁看来，北部湾现在已经相于自家内湖了，在搞定合浦县后，把涠洲岛和交趾县算上，一个稳定的三角形就有了。
交趾那边老爸且得呆许多年，很方便行事，涠洲岛已经是自家地头，就差合浦县还需要谋划。
梅哲仁让秋伯从县中文房取来了县志，闭起门来读书，只有足够了解了合浦县的情况，才好下手。
此后两天，梅哲仁写了封信给岭南道，申斥县尉镇压地方不利，导致朝廷的前著名才子王子安遇贼被害，这封信故意经由合浦县的文房发出，县令的心腹“张参军”还当着文房官佐的面说了一大通县尉的不是。
吏员附贰们被“张参军”吓得魂飞胆丧，县中的老大和老二这是要开战吗？
那自己家站谁呢？网里的鱼儿跳得越发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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