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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冰封千年

    银狐族会在族长的孩子中选出一名杰出的接班人,若是男孩便为圣子,若是女孩便为圣女,立作少族长。

    现今银狐族族长只有青木一子,圣子之选别无他人,长青结丹后便要在族中选出一名女子成为圣女,待到圣女结丹之后便可与长青少族长结为双修,共证大道。春娘有幸被选为了银狐族的圣女,在石耳山下碧玉寒潭中闭关苦修。

    众人皆以为春娘修行百年方可结丹,怎知涂春娘她天资过人,不过八十载便结丹成功。然而她结丹之后却没有惊扰他人,而是一个人偷偷溜出了寒潭。

    春娘自小便听闻长辈们讲述着人世间的故事,却从未出过石耳山中,对人世的繁华和情爱难免有些向往,想着若是此后一生终老于此,活着难免遗憾,于是一个大胆的念头便生了出来,她趁着夜色离开这里。

    她先是去了青丘城,化成了一个凡间的女子,懵懂而无知,没成想竟然被人骗了卖进的青楼,当做了艺伎。青楼艺伎卖艺不卖身,春娘做了艺伎也不恼怒,反而因为有很多男子迷恋于她而高兴。

    春娘何等的天资,在青楼艺馆混迹了数月,学了很多才女的本事,那些诗书歌舞一学便会。尤其是那轻盈灵动的舞姿和婉转轻灵的歌声很快让春娘名声大噪,不久便成了名动一方的花魁。

    春娘在青丘城中停留了数月,已经没了刚出山时的兴奋和欢喜,原来这人世也不过如此,尽是一些阿谀奉承,贪恋美色的痴汉。只是心底还是对平淡的生活有着一丝不甘。

    那一日春娘本不愿见客,抱着一本讲述情爱的话本看的入神,可竟有恶人叨扰。

    原来青丘郡守少子康富闻名而来,这几日数次求见不得,今日竟然恼了,带着一众家丁护卫强闯了春娘的闺房,老-鸨和一众龟奴纷纷被赶到一旁。

    那康富自小山珍海味养大,一身肥膘看着十分油腻,加上此人又没什么才华,如此不堪之人自然不会进入春娘眼中,所以从未与之单独会面。然而康富是什么人,自小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几次被拒后,终于发作了,想要用强的。

    康富闯进了春娘的房间,二话不说便急匆匆的脱了外衣向着春娘扑去。春娘哪曾见过如此粗鄙的恶人,惊慌之下只能起身躲避。

    春娘扮了几月的凡人,早就习惯的将自己当做柔弱女子,几番躲避之下竟然被康富抓住了手臂,甩在了床上,那肥硕的身子恨恨的压在了她柔弱的身上。

    春娘眼见的那肥腻肿胀的胖脸,色眯眯的小眼,河满口的黄牙离自己越来越近,一口恶心和厌恶涌顿时上心头。

    春娘怒了,一股巨力将眼前的“肥猪”扇飞出去,怒火涌上心头,竟然露出本像扑向那肥猪,妖气大胜,杀心顿起。

    那康富被一巴掌摔了出去,撞到屋中的桌子,一股眩晕之感袭来,勉强没有晕倒,忽的一阵妖风袭来,待睁圆眼睛看去便见到一张狰狞的怪脸出现在了眼前。

    康富本想惊叫一声“妖怪”,奈何声音颤抖睁着眼睛晕死过去。春娘本来动了杀心,看着眼前晕死过去的恶人终于还是停住了手,这等肮脏之物岂能污了自己的手脚。

    “妖怪!”房外偷看的小厮一声惊呼却是响彻了整座青楼。

    春娘知道自己惹了祸端,在凡人面前动了法力,又露了本像,已经犯了忌讳,如今此地待不得了,于是便划了一道轻风转身而去。

    也正是春娘的手下留情才暴露了行踪。春娘一去不返,那康富自从青楼中被救醒后便变得痴傻了起来,整日念叨着:“妖怪,啊,妖怪!”

    康郡守得知此事气的暴跳如雷,满城搜索春娘,奈何春娘一去不返,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不过康郡守为了救醒儿子只能遍请高人救治,奈何一直没有真正有本事高人出现。好在康郡守没有放弃他的傻儿子,一直在城门口贴有告示。

    涂厉行等一众长老在春娘出逃三年后方才发现她的出逃。之所以那么久才发现她出逃,是因为春娘闭关修行,平时关在寒潭密室,与外人相隔。不过她每过三年需出关一次给族长请安,并领取丹药,可是她距离上次出关三年有余,迟迟不曾出关,这才引起族长木蓉的注意。

    圣女失踪何等大事,木蓉立时便派遣厉行前去寻找。也是涂厉行幸运,出行第一站便来到青丘城,化成一个老道寻到那痴傻康富,用了搜神之方法确定他嘴中的“妖怪”便是春娘了。在抹去了康富那段记忆后便离开了青丘城。

    那康富被涂厉行救治一番之后竟然好转了过来,只是忘记这几年的记忆,脑子也没有之前那么灵光了,毕竟他一介凡人被人搜神之后对神魂损伤极大。不过即便如此康郡守还是对涂厉行感恩戴德,竟在家给涂厉行立了个长生排位香火不断。

    涂厉行发现圣女春娘的足迹,印证了春娘定是自己逃了出来的。于是便扮成乞丐在周边的各处城镇村庄中找寻,这一找便是三年。

    春娘离开青丘之后便一路北行,餐风饮露,有一日寻到一处极美之地。那里阳光明媚,芳草纷纷,遍地雏菊相映,让人见了便满身欢喜,想要融于其中,便是化作胡蝶也是好的。

    春娘在花海中奔跑,与那些胡蝶蜜蜂嬉戏,伴着徐徐清风歌唱,欢声笑语在原野上飘荡,直看呆了一旁赏景的书生,一见钟情不过如此。

    春娘与程家梁一路同行,渐生情愫,许下终生。

    陪他科考,为他暖床,心甘情愿。

    那是春娘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如今想来只恨相伴时短。

    春娘和程家梁生了孩子,起初她还害怕生下的是一只狐狸,万幸生下的孩儿是个人形。当那个孩子生下的时候,她多么希望这一生便陪着这两个人渡过,哪怕寿命便和凡人一般只有数十年也是好的。

    那是美好的五年,相夫教子。那是难忘的五年,五百年修行抵不过五年凡尘,这一生若没有那三年又有何滋味?

    花开花落花凋谢,缘起缘飞缘烬灭。

    白云千载悠悠,少华红颜难驻。

    那短暂的五年在数百年的岁月中如昙花一现,留在脑海中的却是永远。

    寒潭洞底,冰玉石台旁,一轮残月射进湖面,犹如那女子般像极了冻在冰雪中的玫瑰。

    石台之上,涂春娘跪在涂长青身后,泪声说道:“长青哥哥,我有负于你。对不起,还请你能原谅春娘!”

    涂长青背身而立,也不回头,问道:“春娘,你可曾后悔?”

    “你难道真的不能原谅于我么?”

    “我问,你可曾后悔?”

    “不曾。”

    “那便是了。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我虽有婚约,可是你与我只有兄妹之情,不曾爱过,何谈负我?”

    “谢谢!谢谢你长青哥哥。”

    “哎,虽然我不怨你,可是你毕竟做错了事,想来你也应该明白,我不愿为难于你,可是我却不能放纵于你。为了我族中安危,我至少要给长老和族人们一个交代。”

    “春娘明白,春娘求你了,就放了我儿子吧,你是少族长,将来的族长,你肯定可以做到的。看在我们数百年的交情上,你能答应我么?”

    长青背着身子不喜不怒,陷入了沉思,那一瞬犹如一座雕像,寒潭洞底只有轻轻哭泣。

    终于长青长叹一声,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哭泣声停了,春娘挂着泪珠的脸庞露出了微笑,她抽泣着笑了出来,那笑容如一朵雪莲花般盛开。

    一段悲切的咒语缓缓从长青身后传来,那声音如泣如诉,由缓渐快。

    寒潭洞底冰冷刺骨,有阵阵寒风袭来,汇聚到身后那女子身侧。

    寒潭之水莫名涟漪,点点滴滴的水珠从水面升起,渐渐化成星光漂浮在洞中,渐渐化成寒霜向着石台上的女子飘去。

    “清清冷冷清清,雨落寒潭成冰。过往云烟如清风,来匆匆,去匆匆。前尘往事如追梦,化作寒冰一场空。生也苦,死亦苦,生死轮回不能悟。生不能,死不能,此生封于寒冰中。”这段石台上的禁咒千百年来从没有人读过,如今它沉静不知多久后终于在这寒潭之悠悠响起。

    石台之上春娘随着咒语的念动后渐渐显露出她的本体,随着身体不断变大,一只巨大狐狸显现而出,她的身体在颤抖,四条银尾在身后疯狂扭动,可见她在忍耐多大的痛苦。

    那咒语需要灵力如此的庞大,任她金丹的灵力如何澎湃,此时也近乎枯竭。

    那咒语暴虐无比,威力巨大,任她金丹护体亦不能抵挡。

    虽然那是一股她无法抵抗的力量,而她却本能的抵抗着,或许心底终是存着一种痴望。

    她认罚,她选择了族中流传最残忍的刑法,不过是为了那个幼小的生命。

    冰封自己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抽干她的灵力,刺破她是身体,不能生,不能死。

    身化寒冰,神封冰中。

    可是,她不曾后悔!

    寒霜布满了寒潭洞底,让本就寒冷的潭底更加凛冽,那石台之上立起了一尊冰雕,万道冰锥在冰雕处穿插,透过那些冰锥便能见到一只晶莹剔透的四尾狐狸。

    长青站在那里从未回头,不怒不喜的神色始终未变。任那些冰霜挂满全身,不曾运用一丝灵力去阻拦,也许他只是想要一同感受那份寒冷吧。

    咒语回音消逝了,寒冰凝结的清脆声渐渐停止,这石室中之剩下长青的心跳声。

    长青长叹一声,轻轻摇了摇头,一滴泪终于还是滑落在脸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