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理由
说起来也幸亏金钏房里有个丫头机灵，发现金钏出事就马上跑出去请了大夫。金钏人没什么大碍，虽然现在还昏迷着，但是大夫说了只要好好修养问题不大，麻烦的还是心病。苏龙人死不能复生，金钏心结难解啊，王夫人在金钏床前偷偷抹泪，王宰相又斑白了几缕发丝。
但令妙英在意的是昨天金钏提到的镯子，金钏昨夜说完那番话，翌日就上吊了，妙英不得不仔细想想这银镯子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
妙英也只是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个镯子，那是金钏在宝钏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和其他东西一起送的，会在妙英这里留下映像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礼它太轻了。金钏从小对金饰偏爱有加，除非是工艺高超的银饰，否则必定一屑不顾，但是偏偏就在妙英十五岁的生辰礼物里夹进了这个半新不旧，式样一般的手镯，另王宝钏记忆深刻，若非如此妙英不一定会有映像。
妙英嫁给薛平贵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宰相府的金钱细软，所以镯子必定是在宰相府的。
回府这么久，妙英从来就没打算常住，房里的妆奁放着就放着了，妙英也没想过清点。今天妙英要找这镯子的时候才发现比记忆中短少了好些东西。真正贵重的倒是都还在，金饰少了小半，银饰竟一件也无，金钏送的银镯子自然也不见了。
妙英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库房的人，王宝钏离家这么多年，东西肯定都是交给了库房保管。到了前段时间回相府的时候才又搬回她的小楼里。
现今掌管库房的人是王夫人新提拔上来的一个管事，对妙英倒是恭敬，可惜事情一问三不知。妙英让他们把收发的册子调出来看，一项一项的核对，才发现在册的金饰很混乱，有的到了妙英这里却没有在册，有的不见了反而标注的已到妙英手里，金饰这还算好，银饰干脆一件也没有入档。
原来掌管库房的是云娘的丈夫，叫王全。执掌库房十多年，算是相府有脸面的大管事。福峥初入府无意中揭发了云娘克扣王夫人捎给妙英的钱物吃食，被王夫人厌弃，寻了个差处，把王全和云娘一家打发到长安城外的别庄上，这也是看在了王全自小伺候王宰相的劳苦功高了，要不以他们夫妻两贪没的东西银两，送官才是正理。
妙英觉得东西很可能就是这两夫妻给贪没了，可是王夫人都有意放他们一马了，妙英也不好越过王夫人去。可是金钏的话又实在是令人在意，妙英干脆往金钏院子里去，王夫人此时一定守着金钏。
“唉……”和妙英想不同，王夫人听了事情的始末，并没有说要放云娘夫妻一马或者让人去唤他们过来，只是看着妙英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时你爹在气头上，我不好送银子给你，就使人把私房和那些银首饰给你送去。”除了存下了的私房，支取银子都要通过账房，但首饰不同，只要王夫人从中扣下不入库，谁也不会声张，再加上王夫人的陪嫁侍女云娘嫁的就是掌管库房的王全，王夫人这事一瞒就是七年。
那时谁也想不到王宰相居然可以硬下心肠真的让女儿常住寒窑，云娘贪没了王夫人私房和妙英银饰的可能性很小，既然王宝钏没收到，那银钱在去哪里了，不言而喻。
不过既然这银镯子既然可能和金钏的心结有关，王夫人还是遣人去唤王全夫妇。
云娘依然是和气中透露精明的样子，衣襟鬓角丝毫不乱，一进来就自如的伺候起王夫人来，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宰相府。王全也不愧是从小小书童做到总管的人，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谄媚却可以让你不觉得厌恶。
等王全给王夫人请过安，王夫人静静的享受云娘的服侍，一言不发的慢慢品茶，这时候云娘倒是有些乱了，刮着寒风的日子里她的额角竟然露出点汗珠。云娘从小伺候王夫人，太熟悉王夫人的手段了，等茶喝完了说不定他们一家人就要被彻底赶出府了。王全倒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似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王全啊，你伺候老爷多少年了？”王夫人总算把茶给品出了一点味道，状似闲聊的说。
“回夫人的话，奴才七岁进府跟在老爷身边，过了年恰好四十年。”王全还是笑眯眯的。
“那倒比云娘伺候我的时间还长些。”这时云娘似乎想要追忆下昔日主仆情深，见王夫人专心品茶作罢。
又是一段渗人的安静。
“也不是大事，三丫头房里短了些首饰，说心爱之物。我也乏了，宝钏你自个问问吧。”王夫人其一是念着昔日情分，其二是这事问题恐怕不是出在云娘身上，干脆让女儿自个问问，彻底断了心思，想来云娘在她眼皮子底下也会老实。
妙英把誊写短少的的首饰标注清楚，王全一样样看了，笑容依旧不变。
“三小姐，这些东西，不是夫人收起来了吗？”王全不愧是老油条，眼睛一转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马上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云娘？”王夫人只盯着自己手里青瓷杯，低低的唤了一声。
云娘要说大智慧没有，小聪明可不少，看今天这架势，也知道个大概了，当即扑通跪下。
“当时小姐病在床上，东西我就交给……了。”云娘讷讷的解释，后面几个字字说得含糊，也听不清楚是说薛平贵还是姑爷。
其实不必云娘开口，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是薛平贵私自收了宰相府的接济罢了。
姜还是老得辣，王夫人不慌不忙的又抿了口冷茶，神色不变。
“该回哪去回哪去吧。”意思是那些金饰的事就不追究了。云娘夫妇如逢大赦的往外走。
母女俩就这么坐着喝茶，相对无言。
“去看看大姐吧，说不定醒了呢。”妙英浅浅一笑，那男人比想象中还要不堪，但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他彻底是朱邪明珠的麻烦了。
王夫人见妙英神色如常，倒是嗔怒的看了妙英一眼，好似在说，看看你当初做了什么傻事。
金钏真的醒了，还是很虚弱的躺在床上，一个丫头在一边喂水。王夫人见状心疼的坐在床边，拉着金钏的手，哀哀的劝，哪里又有刚才的凛然威严。
“出去”金钏的声音很轻，因为绳子的压迫，原来甜脆的音色变得沙哑粗糙。
妙英以为金钏不想见到自己，不想让王夫人为难，转身静静的走。
见妙英要走，金钏费力的抬起手指，指了指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重复“出去”。
王夫人连忙遣退了旁人，心疼的让金钏别说话。妙英倒是多长了个心眼，仔细的听听四周的声音，走到边上让打扫的仆妇离开。
金钏反握住王夫人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缓缓开始诉说：
“那年我嫁入苏家……”金钏沙哑的声音平板的语调，在满室寂静中显得特别的凄凉。
一个很简单的故事。高傲美丽的宰相千金嫁与爱慕多年前途无量的兵部令史为妻。可惜良人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妻子气愤的闯进书房的时候发现丈夫慌慌忙忙的藏起了一个银镯子，妻子嫉妒好奇之下使了婢女把镯子偷了出来。丈夫阖府的搜查，妻子心慌意乱之下干脆放到妹妹的生辰贺礼中，一晃就是好多年过去。那偷镯子的婢女成了得宠的陪房，被妻子寻了个机会打发出府，可是没曾想婢女怀恨在心干脆把事情抖了出来。丈夫想要杀妻妹灭口，没曾想却把自己给赔了进去。流放前才告诉妻子，那镯子里藏了大唐的兵力分布图，是他通敌叛国的罪证，让她找机会毁去。
故事的结局也很简单。苏龙在流放的路上自杀了，即便是最后查出他通敌叛国，也死无对证不会牵连家人。
金钏说到最后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么无声的落下来。
但令妙英在意的是昨天金钏提到的镯子，金钏昨夜说完那番话，翌日就上吊了，妙英不得不仔细想想这银镯子到底有什么特异之处。
妙英也只是依稀记得有这么一个镯子，那是金钏在宝钏十五岁生辰的时候和其他东西一起送的，会在妙英这里留下映像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礼它太轻了。金钏从小对金饰偏爱有加，除非是工艺高超的银饰，否则必定一屑不顾，但是偏偏就在妙英十五岁的生辰礼物里夹进了这个半新不旧，式样一般的手镯，另王宝钏记忆深刻，若非如此妙英不一定会有映像。
妙英嫁给薛平贵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宰相府的金钱细软，所以镯子必定是在宰相府的。
回府这么久，妙英从来就没打算常住，房里的妆奁放着就放着了，妙英也没想过清点。今天妙英要找这镯子的时候才发现比记忆中短少了好些东西。真正贵重的倒是都还在，金饰少了小半，银饰竟一件也无，金钏送的银镯子自然也不见了。
妙英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库房的人，王宝钏离家这么多年，东西肯定都是交给了库房保管。到了前段时间回相府的时候才又搬回她的小楼里。
现今掌管库房的人是王夫人新提拔上来的一个管事，对妙英倒是恭敬，可惜事情一问三不知。妙英让他们把收发的册子调出来看，一项一项的核对，才发现在册的金饰很混乱，有的到了妙英这里却没有在册，有的不见了反而标注的已到妙英手里，金饰这还算好，银饰干脆一件也没有入档。
原来掌管库房的是云娘的丈夫，叫王全。执掌库房十多年，算是相府有脸面的大管事。福峥初入府无意中揭发了云娘克扣王夫人捎给妙英的钱物吃食，被王夫人厌弃，寻了个差处，把王全和云娘一家打发到长安城外的别庄上，这也是看在了王全自小伺候王宰相的劳苦功高了，要不以他们夫妻两贪没的东西银两，送官才是正理。
妙英觉得东西很可能就是这两夫妻给贪没了，可是王夫人都有意放他们一马了，妙英也不好越过王夫人去。可是金钏的话又实在是令人在意，妙英干脆往金钏院子里去，王夫人此时一定守着金钏。
“唉……”和妙英想不同，王夫人听了事情的始末，并没有说要放云娘夫妻一马或者让人去唤他们过来，只是看着妙英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时你爹在气头上，我不好送银子给你，就使人把私房和那些银首饰给你送去。”除了存下了的私房，支取银子都要通过账房，但首饰不同，只要王夫人从中扣下不入库，谁也不会声张，再加上王夫人的陪嫁侍女云娘嫁的就是掌管库房的王全，王夫人这事一瞒就是七年。
那时谁也想不到王宰相居然可以硬下心肠真的让女儿常住寒窑，云娘贪没了王夫人私房和妙英银饰的可能性很小，既然王宝钏没收到，那银钱在去哪里了，不言而喻。
不过既然这银镯子既然可能和金钏的心结有关，王夫人还是遣人去唤王全夫妇。
云娘依然是和气中透露精明的样子，衣襟鬓角丝毫不乱，一进来就自如的伺候起王夫人来，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宰相府。王全也不愧是从小小书童做到总管的人，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谄媚却可以让你不觉得厌恶。
等王全给王夫人请过安，王夫人静静的享受云娘的服侍，一言不发的慢慢品茶，这时候云娘倒是有些乱了，刮着寒风的日子里她的额角竟然露出点汗珠。云娘从小伺候王夫人，太熟悉王夫人的手段了，等茶喝完了说不定他们一家人就要被彻底赶出府了。王全倒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好似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王全啊，你伺候老爷多少年了？”王夫人总算把茶给品出了一点味道，状似闲聊的说。
“回夫人的话，奴才七岁进府跟在老爷身边，过了年恰好四十年。”王全还是笑眯眯的。
“那倒比云娘伺候我的时间还长些。”这时云娘似乎想要追忆下昔日主仆情深，见王夫人专心品茶作罢。
又是一段渗人的安静。
“也不是大事，三丫头房里短了些首饰，说心爱之物。我也乏了，宝钏你自个问问吧。”王夫人其一是念着昔日情分，其二是这事问题恐怕不是出在云娘身上，干脆让女儿自个问问，彻底断了心思，想来云娘在她眼皮子底下也会老实。
妙英把誊写短少的的首饰标注清楚，王全一样样看了，笑容依旧不变。
“三小姐，这些东西，不是夫人收起来了吗？”王全不愧是老油条，眼睛一转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马上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云娘？”王夫人只盯着自己手里青瓷杯，低低的唤了一声。
云娘要说大智慧没有，小聪明可不少，看今天这架势，也知道个大概了，当即扑通跪下。
“当时小姐病在床上，东西我就交给……了。”云娘讷讷的解释，后面几个字字说得含糊，也听不清楚是说薛平贵还是姑爷。
其实不必云娘开口，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过是薛平贵私自收了宰相府的接济罢了。
姜还是老得辣，王夫人不慌不忙的又抿了口冷茶，神色不变。
“该回哪去回哪去吧。”意思是那些金饰的事就不追究了。云娘夫妇如逢大赦的往外走。
母女俩就这么坐着喝茶，相对无言。
“去看看大姐吧，说不定醒了呢。”妙英浅浅一笑，那男人比想象中还要不堪，但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他彻底是朱邪明珠的麻烦了。
王夫人见妙英神色如常，倒是嗔怒的看了妙英一眼，好似在说，看看你当初做了什么傻事。
金钏真的醒了，还是很虚弱的躺在床上，一个丫头在一边喂水。王夫人见状心疼的坐在床边，拉着金钏的手，哀哀的劝，哪里又有刚才的凛然威严。
“出去”金钏的声音很轻，因为绳子的压迫，原来甜脆的音色变得沙哑粗糙。
妙英以为金钏不想见到自己，不想让王夫人为难，转身静静的走。
见妙英要走，金钏费力的抬起手指，指了指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重复“出去”。
王夫人连忙遣退了旁人，心疼的让金钏别说话。妙英倒是多长了个心眼，仔细的听听四周的声音，走到边上让打扫的仆妇离开。
金钏反握住王夫人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缓缓开始诉说：
“那年我嫁入苏家……”金钏沙哑的声音平板的语调，在满室寂静中显得特别的凄凉。
一个很简单的故事。高傲美丽的宰相千金嫁与爱慕多年前途无量的兵部令史为妻。可惜良人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妻子气愤的闯进书房的时候发现丈夫慌慌忙忙的藏起了一个银镯子，妻子嫉妒好奇之下使了婢女把镯子偷了出来。丈夫阖府的搜查，妻子心慌意乱之下干脆放到妹妹的生辰贺礼中，一晃就是好多年过去。那偷镯子的婢女成了得宠的陪房，被妻子寻了个机会打发出府，可是没曾想婢女怀恨在心干脆把事情抖了出来。丈夫想要杀妻妹灭口，没曾想却把自己给赔了进去。流放前才告诉妻子，那镯子里藏了大唐的兵力分布图，是他通敌叛国的罪证，让她找机会毁去。
故事的结局也很简单。苏龙在流放的路上自杀了，即便是最后查出他通敌叛国，也死无对证不会牵连家人。
金钏说到最后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么无声的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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