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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注射觉醒

    躺在舒适的手术床上,穆荆程觉得这个手术床比他房间里的席梦思要舒服太多了,就是一圈圈捆在他身上的皮带让他感觉怪怪的,心底不住发毛。

    穿着厚重隔离防护服的注射人员在边上清洁工具,这个纯白空旷的金属隔离室与其说是注射病房,倒不如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囚禁室。

    现在是2022年6月23日下午2点,开会的时间是上午10点。

    穆荆程和骆庭鸿吃了午饭就来找龙恬说明了想要成为适能者的想法,因为两人都怕拖一会儿就没有了接受注射的勇气。

    或许也是因此,每当有新生决定注射之后,龙恬就会直接安排注射。

    两人被带到了之前不允许进入了熵能研究实验室,然后分开进了不同的房间,被绑在手术床上。

    或许是看出了穆荆程的紧张,穿着天蓝色隔离服的注射人员主动和他聊天:

    “这一届新生不错,你和你的朋友是第二批来接受注射的。”

    “第二批?”穆荆程也尽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

    “第一批是一个英国来的体验生,很漂亮也很得体。”注射人员是女的,听声音应该三十来岁,“就是穿的衣服怪怪的。”

    穆荆程知道那人是谁。

    还有啊阿姨,那是女仆装,才不是什么怪怪的衣服。

    没有人能拒绝女仆装。

    “她......成功了?”

    “成功了,一下子就成功了。”阿姨顿了顿,说,“其实你也不用担心,说是70%,但成功的概率差不多是85%,70%只是理论最差值。”

    毫无作用的安慰。

    但穆荆程还是勉强自己笑了笑,不经意间看见阿姨拿着一个空的注射管从一个印着“注射觉醒药剂”的小瓶里面抽取出满是不详色彩的紫红液体,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临阵叫停的冲动,忽而想到别的事情,企图用以再次转移注意力:“注射觉醒......是不是还有侵蚀觉醒?”

    这是安希曾经对桃沢越水说的,此刻穆荆程突然想了起来。

    阿姨瞥了他一样,想着他如果能活下来,这些事情他迟早要在课上学到,也就干脆告诉了他:“注射觉醒就是给你打针,注入微量中和过的熵能,这样的觉醒侵蚀力度有限,其实有所准备,成功觉醒的概率是很高的。而侵蚀觉醒就是直接被未经过处理,也就是熵灭灾难爆发出来的熵能侵蚀,侵蚀后还坚持了下来,进而进行觉醒。”

    “那种方式更好?我是说,更加强大,更有潜力。”

    “当然是侵蚀觉醒。”

    阿姨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穆荆程:“如果用数值来衡量觉醒的程度,注射觉醒是五,那侵蚀觉醒就是一百......这些你以后在课上都会学到。”

    大概是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阿姨没在说下去。

    隔离室有一面双向的玻璃,玻璃的对面本来坐着两个研究人员,此刻又走过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与好奇打量着他的穆荆程对视一眼。

    “那人就是王主任,他会帮你抵抗熵能的侵蚀,但能不能成功还是要看你自己。”

    阿姨解释着。

    注射针筒内已经抽满了液态熵能,她侧了侧头,大概是听到了隔离服内耳机里传来了可以开始的声音,深吸一口气,对穆荆程说:“要开始了......还记得之前工作人员和你说的吗?”

    穆荆程快速重复:“熵能侵蚀会首先让我感受到疼痛,但是注射剂里面混有止痛药,所以疼痛的感觉不会强烈到让人精神奔溃,然后熵能会从我记忆深处复刻我短短十来年最绝望最悲伤的时刻,或者制造我最恐惧的事物事态,再对我进行蛊惑,我一定要记住那些都是虚假的,千万不能试图去改变什么。”

    疼痛是因为熵能会从根本上改造人体,这样的改造倒不是剔除穆荆程身为人的基础,而是从基因层面上解除“人”的枷锁,如果忽视这个过程附带的让人恨不得自杀的疼痛,至少在这方面熵能对人绝对是有利的。

    然后就是精神层面,熵能就宛如圣经中的恶魔,在每一个在侵蚀的人耳边窃窃私语,乍一听不过是面对自己人生中最不愿面对,或者最恐惧的事物,但熵灭又每一次都用事实说明,这样的恐惧和不愿面对,是多少人都无法跨越的天堑。

    “准备好了吗?”阿姨一边问着,一边将针头靠近穆荆程的小臂,金属色的针头在加强白炽灯的照射下反射着恍若死亡般的色泽,让穆荆程呼吸都变得显困难起来。

    “不、不,等等......我是说,庭鸿、骆庭鸿怎么样了?”

    王主任是先去的骆庭鸿那边,再来的这边。

    隔离室内的麦克风响起王主任的声音:“他挺过去了。”

    “好、好。”穆荆程深呼吸,转向阿姨,“我准备好了。”

    “开始!”麦克风响起。

    阿姨默不作声地将针头刺入穆荆程的小臂,然后将那紫红色的液体推入穆荆程的身体。

    于是,紫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侵占了穆荆程全身的血管,就像是某种人体艺术般在穆荆程全身勾勒出一种细密恐怖的、同样是紫红色的血管网络,同时穆荆程的身体开始褪色,褪成石灰般的死寂白,可双眼又是变成黑红色的圆珠,抹去了任何一点其余色彩。

    一声闷哼,穆荆程如触电的咸鱼般疯狂挣扎弹跳,堪比海啸的疼痛从全身每一处袭来,一股脑涌入大脑皮层,就差将他一头黑发刺激地激射出去。

    他张着嘴,想要呐喊嘶吼,却发不出声音,身子疯狂上挺扭动,却又被皮带禁锢地死死的。

    那是一种让人想要以头抢地,寻求解脱的剧痛感,无法用言语形容,好像是被人放进磨盘,一点一点将身体碾成肉沫骨渣,却又死不了,清晰地感知着每一丁肉沫的反馈。

    这还是混合过止痛药的稀释版熵能侵蚀?

    那桃沢越水承受的完全版呢?

    穆荆程没有余力去想,他最后的意识看到的仅是转身而去的阿姨身上那天蓝色的隔离服。

    说起来,这里是个海岛,可穆荆程却没有去看过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