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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仙人周游常伴歌 书生谈笑白骨山

    “枫哥儿,能打探到的消息,都在这里了。”南宫墨只穿着罗袜,轻轻走进门来。

    云枫从案牍中回过神,便见了少女,正拿着几页白纸,站在书案边上。

    她声音很是温柔,眉宇间带着一丝倦色。

    “这些天,墨妹可是辛苦得紧,先去歇歇吧。”接过纸卷,云枫看着她神情疲惫,难免有些心疼。

    南宫墨却只是摇摇头,径直在他身侧,曲腿坐下,一手轻轻揉着眼眸,恬静不语。

    少女今日,穿了件青花深衣,曼妙身材本就一展无遗。

    此刻又抱了双膝,于是深衣更显紧绷。下摆开衩处,隐约可见浑圆洁玉,春光微泄。

    云枫只好低头,目不斜视,专心看起手中纸扉。

    桐丘府,在南泽三道七洲六十四府中,只算平常,大小书院,林林总总,也有几十处。

    排名三甲的,分别是豫古书院,诂经学舍,五峰书院。

    问剑台上,争锋的学子也多出于此三家。像‘小剑仙’这样的例外,并不常见。

    东筵经会,从秘地初次现世开始,一直由四大书院,联名主办。。。曾经谪星书院,本也是其中之一。

    当然时过境迁,谪星已经连续十几年,未曾参与其中,所谓四大书院,其实只剩那三处。

    今岁不知为何,竟是又增加了四处,连带着恢复资格的谪星,共有八家。

    。。。。。。

    窗外,骄阳如金。

    夏伏已是快要结束,却也是最炎热的时刻。

    一只昏昏欲睡的栗子虫停在窗外,正在那里无精打采的鸣叫。

    “蜜桃!蜜桃!”有担着挑子的小贩,摇摇的走过。悠长的吆喝声,从窗外街道那头传来。

    少年抬起头来,正有些想要感叹,光阴白驹,快如过隙。却觉着身侧,一阵柔弱无骨的感觉,轻轻靠拢过来。

    才发现,南宫墨已是蜷了腿,秀发抵在他肩上,轻轻睡着的了。

    。。。。。。

    “我说墨妹,这些女儿闺事,你就不能背了我,私下再做的吗?”云枫合了书卷,揉揉眉心,有些无奈。

    枕着他肩胛睡过整个午时的少女,精神明显好上许多。此刻正拿着凤仙蔻丹,在脚趾盖上细细涂抹。

    见惯了这妮子行事,素来无所顾忌,云枫也不多理会,只是揉着肩膀。

    很有些酸疼。

    作为始作俑者的南宫墨,非但毫无自责的觉悟,反而是抓过云枫手来,用她一双柔荑,轻轻拉扯。

    “枫哥儿,你看小妹刚涂的趾甲,漂不漂亮?”她一脸讨好之色,带着几分娇嗔,又有几分天真。

    好一个大胆女子,竟是站起身来,抬起一只玉足,轻踩在书案上,面带媚色的望着云枫。

    只见一片霜雪,晶莹纤细,不宽不窄,可谓恰到好处;脚弓弧线很是柔美,如半月轻弯;只是微微曲趾,便有几丝青色筋脉,从白皙中显露出来;涂了蔻丹的趾盖,呈淡淡妃色,宛如新摘的嫩藕芽,又粒粒分明。

    这般清纯女儿足,又怎是一句淡红不损丶姣嫩无痕,可以说得尽的!

    云枫红了脸,侧身俯腰,将少女先前褪下的罗袜拾起,拍在她柔荑上。

    “快些把袜子穿了,女儿家家的,成什么话!”他没好气的训斥几声。

    南宫墨顿时吐了吐舌头,却也乖乖的接过,不再调皮。

    “我且问你,为何打探的消息,只有以往三处书院?我记得当时,还有几家的名帖,都在经会名单上。”为了防止少女再动些心思,云枫决定撇开话题。

    “枫哥儿,除了你们谪星那里,其余几处,都是从未参与过。。。其中又有些波折,实在不是短短几日,就能厘清的。”

    南宫墨侧身躺下,头又枕在少年膝上,玉足交叠,翘起脚丫轻晃,颇有些无赖。

    “倒是听说,那几家也只是挂个名儿,手中定额,早就是卖给各方势力。连叔父,也买了两处。紫阳书院,醉经讲堂报上来的学子,都是南宫世家的小辈。”

    眼见得云枫,拿她毫无办法,只是闭口不言。

    “无趣!”少女轻轻撇嘴,嘀咕一声。

    “本来小妹,是想与枫哥儿一块去的,只是叔父不允,说是连聚灵道境,也未叩关成功,不许我涉险其中。”她又开始玩弄起纤纤玉指。

    “哦?”云枫低头沉思,有些不解。

    “既然这名额可以转手,为何没人来找我问过?”他莫名觉着,今年经会,总有些不同。

    “谪星书院的名额,是忘凡道修亲口要来的,谁敢去和那般存在,做这等买卖?”南宫墨觉着有些好笑。

    想了想,她又继续说下去:

    “今年灵境,会有些变化,极可能是古迹现世。增加几处书院进来,也是迫于朝廷和世家压力。说是广开文风,实际上,只是给各方势力,一个插手的理由而已。”

    “要不,枫哥儿你干脆辞过算了。据说这次,连筑身境界的高手,也有好些要去的。你们谪星书院,去的只有你与那千铃姐姐,又无长辈看顾,小妹实在是。。。有些担心。”南宫墨微微仰头,和少年目光彼此对视。

    云枫只是摇头,半响才轻轻的道:

    “陆前辈曾经说过,秘地古迹,或许会与青冥有关,既然筑身无望,总要去看过一眼,才能放得下心中遗憾。”

    。。。。。。

    “公子爷,好剑法!”长欢连连喝彩。

    这小厮嗓门一向极大,此刻又是用足了劲儿,惊得庭落里,正在寻食的家雀儿四处飞散。

    只见云枫那里,剑影极快,身形飘洒。疾步之中,跃起的身子突然折返。满头墨发,随了外袍一起,于半空中团团绽开,似花簇,如鹏羽。再稳稳落地,剑尖如蛇吐芯,在身周四方落下处处残影。

    待他收剑回鞘,身形刹那,从极动到极静,好似满院乱飞的家雀儿,忽然归了巢。

    小厮长欢,早在云枫将要收剑的时候,便拿了毛巾和凉茶,站在边上等候。

    却不见少年来取,他只是怔怔站着,似在思索。

    这番景象,长欢也是曾经见过许多次,因此也并不奇怪,只是安心等待。

    “公子爷果然是最最聪慧,不过练剑一番,就能有所顿悟。”他心中暗暗想着。

    《学经》道典上,对顿悟的解释,是指修士在问道途上,无须长时间按次第修习,却在偶然间把握住一丝天地道韵,突然证觉的一种契机。

    现世中,修士叩关破境,并非是功法上乘,灵药充足,再有名师指点,便能一帆风顺。即使天骄,也往往会在某些时刻,遭遇到所谓‘瓶颈’。

    每每此时,靠自身努力,可谓是收效甚微,只能是水磨工夫,一点点积蓄。而这时间,可快可慢,短则数日,长则数十年,甚至终身不得再进一步,也是常有的事。

    诸如谪星学子李谷,论家族底蕴,在同窗中算是极好,论资质,一身剑法,也是中上,偏偏连观世之路,都未能踏上。便是因为遭遇了‘瓶颈’的缘故。

    而这样的时候,往往只能靠了顿悟,去寻求突破。

    因此,这亦是一种修士,可望而不求的一种状态。为何许多高境道修,都会选择游历红尘,踏遍山河路。看似浪费许多时间,其实也不过是,追寻一个顿悟的契机罢了。

    但是长欢却不知道,少年之所以怔神,并非是处在顿悟之中。

    就在方才,温习剑法的时候,云枫竟是觉着,思海神宫处,似乎有灵元,想要冲破了那片混沌的重重阻隔,融入他的剑诀中。

    可他分明记得,曾在对抗那四象剑阵的时候,一举燃烧过所有残余灵元,连灵觉也曾短暂失去。

    结果一阵昏睡醒来,不但灵觉依在,神宫灵元,同样还有留存。

    非但如此,连月圆之时,必然降临的诡夜,也在上个十五,竟未出现!

    他如何不能想到,思海神宫,定然是有了变化,可惜每次内视,总被那片混沌遮掩,看不见明细。

    此刻,似乎是因为,有灵元冲击过的原因,他竟觉着,那片混沌,似乎比先前,略略淡薄了一些。

    难道调动灵元,会对自己重见神宫,有所帮助?

    既然寻着了一丝可能,以云枫的个性,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长欢只见着,少年又举起了手中长剑。

    。。。。。。

    “驭!”随着灰衣老仆一声吆喝,拉车的两匹白马,顿时发出一阵长嘶,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溅起些许尘烟。

    还不待马车完全停稳,便见着厢帘撩起,一身杏黄纱裙的少女,正挽了裙摆,莲步轻挪,侧身跳下。

    云枫带着长欢,早在边上候着,见状他连忙上前,轻轻扶住少女玉臂。

    只觉得,薄纱下的肌肤,细润滑腻,又很有弹性。

    “师兄,再次见着你平安无事,感觉真好。”千铃刚刚站稳,便是急着开口,笑靥如花。

    “月余不见,师妹竟是,又增加了几分颜色,可真是。。。”云枫一时想不到如何去说,有些语塞。

    他只觉着少女,和印象中的佳人比起来,似乎有些变化,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同。

    “师兄。。。”却见到千铃轻轻嗔声,眼神有些莫名。

    云枫突然回过神来,原来他的手,还搀在女子玉臂上。

    “呃。。。”他赶紧收手,有些讪讪。

    还好身后马车中,虚弱的呼唤声低低传来,替两人掩饰过了这番尴尬。

    “小姐。。。”

    就见着驭马的灰衣老仆,侧身揭了帘子。

    “这是厉叔,从家里一路陪我来南泽,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千铃一边搀扶琪芳下来,顺便向云枫介绍。

    少年于是弯腰俯身,行了礼节,那老仆也不出声,只是点点头,便算回应过了。

    “坏。。。哇。。。”小丫鬟脸色惨白,连话也未能说完,便开始弯腰干呕。

    千铃忙扶稳了小丫头,轻轻拍着她后背,对云枫解释:

    “大抵是在马车上,闷得久了,阿琪有些犯了晕病,倒是让师兄见笑了。”

    “这样啊!”云枫想了想,便叫过长欢。

    “你且先回去,让墨妹准备些消暑的药,我们马上就来。”

    。。。。。。

    听着楼阁上,阵阵谈笑声传来,云枫有些无奈。

    长欢亦在身旁,缩了脖子,似有些胆战心惊。

    “公子爷,从吃过晚食,到现在已经是,整整两个时辰的啦。女子之间,真有那么多话能说的吗?”他先是朝楼上瞟过一眼,才小心翼翼的问。

    不料脑门正中,又吃了一记爆栗。

    “还问我?你不是很懂女儿家的事情吗?”云枫剜了小厮一眼,神情郁闷。

    他在晚宴上,本来有许多事情,想要和千铃商谈一番。不料她与墨妹,竟是越聊越开心,完全没给外人插嘴的机会。

    后来说起‘秀莲坊’,一种新上柜的胭脂,两女干脆一起上楼,去了墨妹闺房。一直到现在,也未见有人下来。

    听那声音,谈性正浓,只怕一时半刻还不会结束。

    “对了,你记得给那小丫头,房里备些糕点茶饮,免得她晚上起来,肚子饿口渴。”云枫又想起了琪芳,细细叮嘱一声。

    那素来骄横的小丫鬟,一直干呕个不停,连对云枫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的了,晚宴也没有胃口,只能寻了处空房,将她安顿下来,早早的歇了。

    至于那灰衣老仆,只说出发时会来接人,也不顾众人挽留,便赶着马车,不知去哪里了。

    。。。。。。

    长欢方才离开,便听见楼道上,响起轻轻的踩踏声。

    却是千铃,踮着脚尖,正从阁上下来,手里还拿着些东西。

    见了云枫,她微微一笑。

    “前些日子,我把先前说起的道院讲义,过录了一份,倒是忘记拿给师兄了。”

    便见少女将手中卷籍,递了过来。

    云枫接过,很有些欣喜。

    “师妹可是要歇息了?本来还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一番。。。既然是乏了,我让墨妹去安排好房间。。。”他见着少女,身周气质圆润,突然有些恍然:

    “想不到,月余时间,师妹竟是聚灵功成,恭喜!”

    “先前一直听师兄说起,灵觉观世别有一番景象。如今终于是亲身领会,才知晓其中具体曼妙。果真是。。。一言难尽。”千铃见少年,终于是察觉出不同,笑容更是灿烂。

    本就绝色尤物,此刻笑颜绽开,更是倾国倾城。其中艳丽,又该怎样去形容?

    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鬓;唇绽樱颗兮,榴齿留香。

    想不到千铃师妹,也会有小女儿的骄傲,只怕是一直在等着呢。云枫顿时有些埋怨自己,竟是如此迟钝,为何没能在刚见面时,就察觉到这一点。

    “我和小墨妹妹,约好了今晚,要抵足同眠。只能明日再找师兄,细细谈些事情的了。”千铃说完,又轻轻压低了声音:

    “还有件事情,要说给师兄。那‘小剑仙’也是和师妹一起来的,说是掌谕托他带话予你,现在正在聚福客栈,等着师兄呢。”

    “归剑师兄也来了,为何不直接来寻我,反倒是去客栈住了?”云枫有些纳闷。

    就见到千铃轻轻摇头,朝着楼上示意。

    云枫瞬间想起,长欢那日说的灭门一事,心里突然有些透凉。

    想来‘小剑仙’也是听说了些风声,竟也不敢就此露头!

    “那我先去寻过归剑师兄。墨妹那里还要师妹多多费心,帮我遮掩一二。”他打了个寒颤,忙也压低了声音。

    见了千铃颔首,云枫也未去知会长欢一声,低着头匆匆出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