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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衣门 第二节 李君(3)

    雪衣瞪了赤衣一眼,开口问道:“蓝衣妹妹,这一趟去东海崂山,不到五日就回来了,想必是,仙翁答问极其顺利?”

    蓝衣松了口气,愁容尽散,放下碗,回道:“大姐猜的极是。回想那一年,仙翁的弟子被冤,前来求问我天衣门。大姐当场就替他那位弟子解说了关窍,洗清了冤屈。”

    “这一番,我同赤衣赶去崂山拜见仙翁,果然如大姐所料,先打了一架。我和赤衣联手,破了崂山剑阵,才终于见到了仙翁。我原还担心仙翁是要赖账,哪知仙翁笑说,这么多年过去,天衣门都不来索问,害得他伸长了脖子,还以为是用不着他了呢。是以,总得先打过一场,才算出口闷气。”

    赤衣在桌子另一边摇头,喃喃说道:“绕的太远,不是重点……”

    褐衣紧着夹了几筷子菜,堆满赤衣的碗,命令道:“专心吃,不许再开口。”

    蓝衣不理赤衣,继续说道:“大姐嘱我问仙翁三个问题,仙翁都答之甚详,为了转述简洁些,我就只说仙翁答了什么罢。仙翁说,闭息之术,确是崂山独门道功,只传能入九重洞的弟子。不过,他可以担保,自从那一年,仙翁的弟子做了好事反被冤屈,崂山就再没肯管闲事的了,给我们送户册来的那位,绝非崂山弟子。”

    “仙翁又说,倒是另有一桩秘事,原本他不该说的,但既然天衣门索问,他必当回答。仙翁并非是怕了什么不守规矩之灾,而是,他顶着个仙翁的名头,总不能似那些没出息的凡夫俗子一般,不讲信用。仙翁答道,大姐猜得没错,崂山的闭息秘术,确是流入了宫中。”

    “仙翁告诉我,他自己的师父,四十年前也是因为管闲事,最后兵解,在尘世升天。当时偶遇一位私游在外的皇子,倾尽全力,专送骸骨回了崂山。为表谢意,仙翁就问皇子有何所求,那皇子说,他只想学习道家的闭气之术,因为,深宫险象环生,说不定哪天,他就需要装死逃难。”

    “仙翁本有些为难,修这闭气之术,需自小习武,至少得有十年内力,方可入门。而这皇子看着人极聪明,却显然毫无内力。那时,皇子自述年岁已过二十,就算知道闭气之术的修炼之法,也很难练成。可那皇子却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请仙翁但传无妨。于是,仙翁就教了他修炼的法门,还写了一整页纸给他,巨细无遗,就怕他练不会。”

    “仙翁又对我们讲,其实那个皇子,应该仍然是练不会的,顶多就是装装样子罢。比如,他可以躺在地上装死闭息,旁人过去探一探,若只在短时之内,他还能装个半刻,唬得过去。但超过半刻,他就再也装不下去。皇宫中高手如云,又不需要非在他的身边,才能听到他的鼻息,那皇子练这么个装样子道术,其实没甚用处。”

    “但这么一来,闭息之术就此流入了宫中,至于会不会因此机缘,让别的什么人练会了,亦未可知。仙翁说,若是有人凭此道术在俗世做了坏事,那他还是要下山清理门户的。毕竟,出家修道之人,不管是不是有意,均不能为害于世间。天衣门若有了定断,仙翁不介意出手。”

    赤衣顾不得满嘴菜饭,抢着说道:“你们是没见着……唔……蓝衣姐姐当时急得那个样子……唔……蓝衣姐姐,连连摆手说着,不用不用不用……咳,咳。”

    紫衣“噗嗤”乐了,替赤衣拍背,笑道:“呛着了吧?你可真是的……快别抢话了,还是听蓝衣姐姐说罢。”

    众姐妹都拼命忍笑,假装正襟危坐。

    蓝衣没奈何,吐了口气,续道:“仙翁最后答道,后来的那些年,宫中翻云覆雨闹个不休,那位皇子再未到过崂山,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仙翁从没打听过那皇子的消息,相貌也记不太清了。只不过,他还记得当年,那位皇子来九重洞时,曾经自我介绍:说他游戏江湖,本名早已忘却,单留下祖宗给的姓,以记来路。那皇子对仙翁说,可以称他为,李君。”

    “李君?”雪衣重复道,双手交叉支颐,陷入沉思。

    一见此景,妹妹们都知道不能去打扰大姐,各自吃菜,无人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雪衣放下了手,转头看向赤衣,展颜道:“行了,该你说了。”

    赤衣早已吃饱,正眼巴巴看着大姐,闻听此言大喜,拍手道:“知我者,大姐也。后面的事,可不就正该我讲。”

    蓝衣恼道:“后面,你和我就回来了呗,有什么好讲?”

    赤衣摇头晃脑:“非也,非也。后面才是重点,合该细讲。”

    蓝衣对着赤衣咬一咬牙,忽道:“讲就讲,我和赤衣能回来得这么快,是因为有人送了我们一程。不过,他什么都没跟我们说,没什么需要汇报的消息,就这样,没了。”

    赤衣气道:“又欺负我!不行,这讲的不算……蓝衣姐姐,你这么硬抢我的话头,属实破坏我本欲细讲的气氛。我不服,你出来,我们去院里打过!”

    蓝衣看了一眼雪衣。

    雪衣劝道:“赤衣妹妹,能不能收收你这烈急的脾气?我晓得,偏你总是不服气蓝衣的功夫比你好,一有机会,就故意激她同你打架。虽是姐妹间玩笑,但你现下也长大了,别再闹小孩子意气。我实告诉你,蓝衣妹妹记着她是你的姐姐,对你素来容让,你想让她认真同你比试,正经邀战便是,何须总是同她胡闹?”

    赤衣一听,竟安静下来。

    蓝衣起身离座,对着雪衣深深一福,轻道:“大姐,容我直言:我们姐妹之中,我和赤衣都专心习武,不擅别艺。而赤衣妹妹,是你亲手抱回天衣小院的,这么多年来,长姐如母,我总以为你会偏心赤衣。赤衣渐渐长大,功夫自然越来越好,我留在这里,未免有些多余。那一年,黄衣姐姐走后,我便未多想,借口弟弟之事,离散而去……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大姐知我,与知赤衣一样,以前,是我想差了,以后,再也不会。”

    一桌人都安静下来。

    良久,还是赤衣开口,道:“蓝衣姐姐……你同大姐一样,都是我的姐姐呀,我同你闹,是以为,你武功实高,性子冷淡,同我比划总是不出全力,我以为,这是瞧我不起。每次,非要我激得你动怒,你才会真正同我过招……以前,是我想差了,以后,再也不会。”

    蓝衣回身落座,看着赤衣,温和地笑道:“既然说开了,接下来如何?咱俩出去,到院里认真打过?”

    褐衣直接拦住,嚷道:“慢来慢来,这饭还没吃完呢,打什么架?赤衣妹妹,我爱听你说话,你赶紧给我们细讲讲,这后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衣一板脸,冲赤衣低声道:“不许讲!”

    赤衣笑嘻嘻,道:“偏要讲!”

    蓝衣咬一咬牙,道:“等下出去,好好打你一顿。”

    赤衣做了个鬼脸,道:“好咧……但我还是要先讲。众位姐姐,我跟你们说,后面才是重点:我和蓝衣姐姐下了崂山,天色已晚,就在山下小镇住宿,我和蓝衣姐姐分住隔间,一晚悄无声息。早起我去敲蓝衣姐姐的门,结果发现,她竟然不见啦。”

    “哇哦。”几位姐姐都惊呼,很是捧场。

    赤衣越发起劲儿,往下说:“我自然大惊,却看到蓝衣姐姐床前,挂着几丝垂线,正是我天衣门传讯之法。我这才明白,蓝衣姐姐是半夜出去幽会了,留言让我等她回来。”

    “哦哟……”姐姐们继续捧场,听得很是专心。

    蓝衣倏地站起,瞬间到了院外,只听得清亮的声音传来:“赤衣你这个捉狭鬼,快点出来,让我好好教训教训你!”

    赤衣冲外嚷了句:“稍等,我就快说完了。众位姐姐莫怪,适才我是故意气她的,其实蓝衣姐姐不是晚上出去,而是清早被人叫了出去,我吃完早饭,她就已然回来,身后跟着一位穿粗布衣衫的大哥。蓝衣姐姐对我说,这位大哥就是给我们送户册的人,只是他说有难言之隐,想求我天衣门,为他保守闭息之法的秘密。”

    “那位大哥看上去人很敦厚,说话也十分恳切。他说他不知道现在的天衣门主,哦,也就是大姐你,心思竟如此机敏,只凭猜到他会闭息之法,就派蓝衣姐姐和我上了崂山。他那天在我们院前偷听,虽未现身,却也并没走远,后来见到我和蓝衣姐姐出门,就辍在我们后面,遥遥相跟着。”

    “他没敢上崂山,只是守在山下,他知道我天衣门探秘之能,很担心仙翁会告诉我们,闭息之术流入了宫中。故此,他等我们回来后,专找机会,约蓝衣姐姐出去询问。此人看起来,真是个君子,他并没有趁夜进来私下查探,却是光明正大,到早上才约蓝衣姐姐出去。”

    “可是,你们都晓得啊,蓝衣姐姐嘴笨,套不出那人什么话。不管蓝衣姐姐问什么,那人都只回一句,难言之隐,但求莫问,蓝衣姐姐就没办法了。那人又说,此地他很熟悉,为了免去我们劳顿,他可以带路送我们一程。这样,我们回天衣小院,可以节省一半路上的时间。故此,蓝衣姐姐就同意他送了我们一程。”

    赤衣看了看雪衣,又道:“他只送我们到了邻县,就自己回去了,我原本想同蓝衣姐姐联手,与他斗一斗,看能不能把他押回天衣小院来,让大姐问他。可是,蓝衣姐姐不让,喏,大姐,这是你说的,出外办事,要我听蓝衣姐姐的,可不能怪我。”

    雪衣颌首笑道:“不,当然不怪,你讲的很细、很好。现下,你可以出去打架了。”

    赤衣欢叫一声,红影一闪,夺门而出。

    转一刹那,院子里便满是剑声风声纵跃之声,声声入耳。

    老车摇了摇头,好容易轮到他说了一句:“得亏是有两个会武功的,若只得一个,断不能把这事儿听全乎喽。”

    黄衣笑道:“老车真言,一语中的。”

    这一晚,吃得尽兴,讲得畅快,打得也热闹,最后还不影响休息。

    过得两日,雪衣基本上理清了思路,又把妹妹们派了出去。

    这一回,是蓝衣和青衣搭档,黄衣和赤衣同路,留在天衣小院之内的,则是褐衣、紫衣和老车。

    可谁也没有想到,只过了一日,就突然来了一位客人,打破了天衣小院的平静。

    天衣小院接案,通常都在早间的辰时,除非求问者在绣号牌时就特意约好其它时辰。故此,通常在每日巳时过后,小院便会闭门。

    然而这日刚入午时,老车突然自门房中冲出,喊道:“院外有急马奔来之声,褐女侠,紫女侠,宜早戒备。”

    说话间,褐衣和紫衣已奔进前院,雪衣的厢房花窗虽然未开,但窗纱已转成透明。

    老车执着大扫帚守在院门处,紫衣退守至花窗下,褐衣镇守在院中。

    但听得院外马蹄声骤停,显是来人急急勒住了马,跟着便传来高叫声:“关西双刀盟吴焕求见。事情紧急,烦请开门。”

    “吴焕?”老车想了想,隔门问道:“你是吴炯的弟弟?上次没来过我天衣门,是吧?”

    吴焕显得十分焦急,只道:“开门,开门,我要见门主。”

    雪衣颌首示意,老车取下门栓,将门大开。门外那人一见,立时翻身落马,直往院里冲来。

    老车让了一让,那人就要迈过门槛,却忽地一滞。那门槛竟似活了一般,突然长高一尺。那人便想起跳,那门槛突又矮下去半尺。就这么忽上忽上,令人眼花缭乱,那人身形跟着乱动,没一会儿,便两只脚拌到了一起,“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两眼直冒星星。

    紫衣在院中,冷冷道:“院门已开,门主许见。你站在槛外说话便是,不要想进院子里来乱撞。”

    那人喘了几口气,道:“我是来报信的,又不是来问案的。这事急如星火,半刻也耽误不得……我不是有意要冒犯天衣门。”

    雪衣缓缓开口,问道:“是蓝衣的弟弟出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