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如此亲近(2)
九小寒刚刚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原本是紧紧压在舌头底下、根本说不出来的。
听到了这“傻弟弟”苏醒后磁性而美妙的低声嗓音，九小寒喜出望外地眼巴巴瞅着也同时望向自己的良子玉。
她犹犹豫豫地吞吞吐吐着：
“我，我还以为……以为，咱俩会一起冻死在这儿了呢！”
从意识昏迷中慢慢自我恢复过来的良子玉，心口仍有一丝难以承受的疼痛。
他不知，那疼痛，到底是只来自于伤口的、还是来自于心底的。
然而，他勉强地露出一下笑容：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童言无忌，赶紧摸木头！”
可这佯装出的轻松，在那笑意的背后，饱含了多少他还不能言说的苦涩，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这一世，只做她的傻弟弟，说不定，也挺好的。
▽▽▽▽
几个时辰之前，九小寒还说“良子玉”童言无忌，要他赶紧摸木头，来着！
这会儿，两个人倒是换了过来。
“哼！你学人家讲话、倒是蛮快的啊！”
九小寒虽然口中这样嫌弃地说着，但还是照着对方的话，从支撑着他全身的双手中暂时腾出来一只，摸了摸他们身后正依靠着的那棵大树干。
“不管为人为仙，这丫头，孩子气起来的时候，竟然还是这么可爱……”
良子玉想着，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蒙上了他仍在微微作痛的心尖。
然而，如果作为离勿，祂的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如果，一旦让九小寒知道了，眼下势必要与她同生共死的小野狼崽儿“子玉弟弟”、义安郡的“小七郡王”皇甫翊，就是与她相隔了七世、却五百年之前选择牺牲了她以救众人的战神离勿仙君，恐怕，她必定会二话不说地，立即夺起地上的那柄吟血剑，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再给他、便直接杀了祂的吧？
于是，每每想到此处，离勿都会更倾向于，先将自己这些苦得难以言表的真情实感，完好地隐藏在了那一展难能可贵的“轻松”微笑之中。
幸好，眼前，只在意和关注着“他还活着”的九小寒，会自然而然地，选择性忽略了那些出现在“良子玉”脸上转瞬即逝般的“苦色”。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这种“苦色”，九小寒真的会视而不见。
透过自己的那双异目蓝瞳，她可以分辨得出来，“良子玉”的笑容是在宽慰着她、让她安心。
“刚刚那池水是温热的，想必，附近应该还有温泉眼……”
良子玉一边说着，一边伸展着干瘦而修长的手臂，支撑在身体的两侧，尽量自己用力、努力向上直了直腰板儿。
然而，还是很难完全依靠自己来行走，才又不得不用一只手臂无力地搭在九小寒的肩头。
“慢点。我扶你起来！”
“嗯！谢谢小寒姐。先别去管什么妖兽了，我们先一起去找温泉！”
“呃……”
只要一想到温泉硫磺那刺鼻的味道，九小寒打心眼儿就有点发憷。
可，她发现“良子玉”的伤势实在耽搁不起，刚又浸泡了脏水，得赶紧找地方清理和恢复，才行。
她才点了点头，轻轻道了一声：
“好！”
话说回来，如果，他们俩再继续停留在此，这么冷的大雪天，恐怕势必谁也活不了。
更何况，那潭池之下，指不定，还藏着多少条巨蚺在趴窝、等着吃食冬眠呢？
虽然，与雌蚺欢乐愉作未遂的那只巨型雄蚺，已经被九小寒施了法术、石化在了池中深处，但是，保不准儿，那只逃之夭夭的雌蚺，转身回巢就搬来其他更多的雄蚺救兵呢？
毕竟，书中曾经讲到，普通的雌蚺一窝可以诞下二、三十只，最最主要的是还不是蚺蛋，而是活生生的小蚺。
其实，只要不是一起双双赴黄泉，接下来，究竟是对方要带着自己去泡温泉、还是对自己第二次的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九小寒已经不太在意了。
此时，九小寒心意已决地认定了，他们必须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你旧伤复发，情况不太好……”
九小寒一边用肩膀支撑着对方起了身，一边拦着对方的腰，暗自感叹对方实在是太瘦弱了。
没走出半步，便有些重心不稳的，二人一起跟着彼此晃晃悠悠起来。
“要不，我背你吧？”
九小寒试图说服“良子玉”爬上自己的后背，然而，她自己的腿脚却也说服不了自己。
许是，刚才那会儿，他们俩从水里出来、又在雪地上僵得太久了，有些血脉不通，双脚双腿多少都有些麻木了。
而，被肩头上的“良子玉”那么重重一压，九小寒差一点栽歪着、重新倒在地上。
眼瞧着手边的九小寒死也要逞强的窘态，身子单薄的良子玉，又对她笑了笑，轻声道：
“小寒姐，你不用太用力扶我。我们可以相互搀着，一起往前走的！”
“嗯！也好！”
九小寒应了他一声。
她一只手仍然顺势着搂紧了“良子玉”那孱弱而过于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从身前挽挎着他那边骨瘦如柴的手臂：
“子玉啊，你实在是太瘦了！这往后啊，姐姐一定会多给你吃点肉的！”
往后？姐姐？
这两天，良子玉之所以如此以姐弟关系与之相称，仅仅是因为这一世，她确实比自己作为皇甫翊时早出生了三年而已。
他何尝不想亲昵地唤她一声“小寒”、“九儿”，亦或是“净初”呢？
然而，此刻的时机，还远不成熟。
他是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护她周全、爱她不渝的，姐姐、弟弟又何妨，这一世，只愿她安好如初……
良子玉思前想后，只是淡淡玩笑着，对近在贴身的九小寒回复道：
“可倘若，我要再胖些了，恐怕，小寒姐就再扶不住我、背不动我了呢！”
“呵呵。说的也是！但无论如何，你这身子实在是弱得很，怎么都得想办法，给你好好补补，才行！”
九小寒说完，便一心想要赶紧赶到他所说的“温泉”去。
这时，良子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转而又问了她一句：
“对了，小寒姐，你坠入池底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些奇怪的景象？”
“奇怪的景象？！你说的，可是那雌蚺莫名其妙地逃走的事？我也觉得挺怪的！”
“……”
呃，良子玉想问的，当然不是雌蚺意外逃窜之事，而是他在水下所看到的七世之前自己刺死蓝净初那瞬间的真实回忆。
然而，九小寒并没有及时察觉到，他这个时候语气的犹豫有什么极特别的不妥。
她还在琢磨着雌蚺当时的异常举动：
“一开始，在岸上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怕我；怎么偏偏到了水底下，反而，被我吓得一溜烟儿，游窜着没影儿了呢？！”
罢了！
既然，她不想说、或者是她根本就没看到，而只是良子玉他自己所产生的幻境，那么，他就别再提起了吧。
良子玉瞥见，在自己的臂弯之下，这个身材不算高大威猛的九小寒，依然还是在吃力地用着自己的肩膀擎着他大半身体的重量。
没走多久，在九小寒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来。
看来，此前被雄蚺缠困、以及接下来的那场落水，让她的体力也耗费了不少。
瞧她这模样，良子玉的心里既怜惜、又心疼。
若隐若现着，他好像又看到了，在当初仙界的三清境，在自己的那个“朝夕殿”院中，跟着自己从无妄谷一路而来的蓝净初，才300岁。
那个时候，蓝净初还是个古灵精怪、几无仙法的懵懂小仙子。
她就只会每日每夜地缠在他前后左右的身侧，说每一句话之前，都会口口尊称唤他一声“离勿仙君”。
然后，她便会双手高高高捧着一块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刻有“九转”二字的蓝珀天珠，多次跪求不起着，恳请离勿收她为徒。
虽然，他们俩之间相差了整整十六万岁，从辈分上，蓝净初叫他“师祖”，也都不为过然而，这一点始终都不是离勿拒收。
他承认过、礼成过的师徒关系，也总归不能是像眼前这种称兄道弟的江湖情谊啊。可是，怎奈，这一世，他必须套着子玉也好、皇甫翊也罢的这个外壳，来面对自己身旁的这个心怀无尽善意的九小寒。
九小寒也不知道，“良子玉”是怎么习得寻找温泉泉眼的这个本领的，就像是她始终没有询问过，他是怎么学会点人穴道的，一样。
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浅了些。然而，她对他本存的人性之善，却从未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漫天的星子，忽明忽暗着，与那皎白的圆月光晕，交相呼应着。
就在距离那蚺池越走越远、大概不到半里路的地方，沿途的一大片雪地，开始越来越薄了。
还没有走到那几口温泉眼的附近，九小寒就已经是满鼻腔的硫磺味道了。
二人来不及再多想些什么，彼此的脚下不约而同地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尽管是伤势比较轻、体力依稀尚存，可是，先前，九小寒跟那一对雌雄双蚺也是先后颤抖了一番的。
他们都亟需尽快抵达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彻底放松的好好休息一下。
由于有了前车之鉴，以防温泉水中再出现什么孽物邪祟之类的，九小寒将“良子玉”先扶坐在距离温泉几丈远的岩石边上。
她自己上前去，挨个泉眼都仔细观察了一番。在没有嗅到任何妖气之后，她才回来、又搀扶起“良子玉”，来到两个相邻最近的温泉处。
指了指他们眼前正热气腾腾的泉口，说道：
“咱俩得离近点——”
良子玉眨了眨眼睛，看向她，问：
“啊？要一起吗？”
“离近点——这样，才更安全呐！你个小孩子，满脑子想什么呢？”
九小寒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熏染的，脸色微红了起来：
“想什么你！男女有别！你左边，我右边。背靠背，既不授受，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及时相互照应。”
“喔~~~”
良子玉故意拉长了尾音、应了她一声，却迟迟不动。
只见一旁的九小寒，已经开始背对着她他、速速退却了那一套快要冻黏在她身上的短款道袍外衫。
顾及着非礼勿视的基本仪态，良子玉心存避讳与尊重地，也扭过头去，不再看着九小寒。
随后，身着一套白色内衬的九小寒，便一步迈了出去，先于“良子玉”走下了左边的温泉水中。
为了保证安全，在充盈着蒸腾热气的泉水之下，她又足足试探性地摸走了两圈。
在反复确认温泉里十分安全、并无任何异物、一切正常之后，她才便催促着“良子玉”赶紧下来泡一泡、暖一暖冻僵了的身子。
“好了！子玉，赶紧转身下来吧！”
等待对方听话地转身、望向自己的时候，九小寒一个翻身爬进了相邻着的右边那个温泉口之中。
就这样，两个人的温泉世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以背靠着背的姿势，各自舒服地泡了起来。
那暖暖的惬意，仿佛是瞬间地，便从手指尖、脚底板一直热乎到了各自的心窝儿里。
九小寒回手一并取过了“良子玉”换下的粗布道袍，和自己的道服，一起在泉水下浸泡、搓洗干净。
她将拧干的两套外装，并排着摊晾在了温泉岸边一块面积较大、手感最热乎的硫岩石上。盘算着等他们俩泡完了热澡，应该也会干烤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由于看着眼前周围色泽单一的硫磺石时间有些久了，再加上在蒸气环境下、体力消耗得很快，她的眼睛，和身体一样，都非常需要休息。
于是，心里有些渐渐踏实下来的九小寒，依靠着身后光滑的硫岩石，慢慢地闭起了自己的那双蓝瞳。
这般死里逃生、难得舒服的温泉，水面上笼罩着一片白茫茫的湿润雾气。
听到了这“傻弟弟”苏醒后磁性而美妙的低声嗓音，九小寒喜出望外地眼巴巴瞅着也同时望向自己的良子玉。
她犹犹豫豫地吞吞吐吐着：
“我，我还以为……以为，咱俩会一起冻死在这儿了呢！”
从意识昏迷中慢慢自我恢复过来的良子玉，心口仍有一丝难以承受的疼痛。
他不知，那疼痛，到底是只来自于伤口的、还是来自于心底的。
然而，他勉强地露出一下笑容：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童言无忌，赶紧摸木头！”
可这佯装出的轻松，在那笑意的背后，饱含了多少他还不能言说的苦涩，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这一世，只做她的傻弟弟，说不定，也挺好的。
▽▽▽▽
几个时辰之前，九小寒还说“良子玉”童言无忌，要他赶紧摸木头，来着！
这会儿，两个人倒是换了过来。
“哼！你学人家讲话、倒是蛮快的啊！”
九小寒虽然口中这样嫌弃地说着，但还是照着对方的话，从支撑着他全身的双手中暂时腾出来一只，摸了摸他们身后正依靠着的那棵大树干。
“不管为人为仙，这丫头，孩子气起来的时候，竟然还是这么可爱……”
良子玉想着，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蒙上了他仍在微微作痛的心尖。
然而，如果作为离勿，祂的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如果，一旦让九小寒知道了，眼下势必要与她同生共死的小野狼崽儿“子玉弟弟”、义安郡的“小七郡王”皇甫翊，就是与她相隔了七世、却五百年之前选择牺牲了她以救众人的战神离勿仙君，恐怕，她必定会二话不说地，立即夺起地上的那柄吟血剑，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再给他、便直接杀了祂的吧？
于是，每每想到此处，离勿都会更倾向于，先将自己这些苦得难以言表的真情实感，完好地隐藏在了那一展难能可贵的“轻松”微笑之中。
幸好，眼前，只在意和关注着“他还活着”的九小寒，会自然而然地，选择性忽略了那些出现在“良子玉”脸上转瞬即逝般的“苦色”。
可是这并不意味着，这种“苦色”，九小寒真的会视而不见。
透过自己的那双异目蓝瞳，她可以分辨得出来，“良子玉”的笑容是在宽慰着她、让她安心。
“刚刚那池水是温热的，想必，附近应该还有温泉眼……”
良子玉一边说着，一边伸展着干瘦而修长的手臂，支撑在身体的两侧，尽量自己用力、努力向上直了直腰板儿。
然而，还是很难完全依靠自己来行走，才又不得不用一只手臂无力地搭在九小寒的肩头。
“慢点。我扶你起来！”
“嗯！谢谢小寒姐。先别去管什么妖兽了，我们先一起去找温泉！”
“呃……”
只要一想到温泉硫磺那刺鼻的味道，九小寒打心眼儿就有点发憷。
可，她发现“良子玉”的伤势实在耽搁不起，刚又浸泡了脏水，得赶紧找地方清理和恢复，才行。
她才点了点头，轻轻道了一声：
“好！”
话说回来，如果，他们俩再继续停留在此，这么冷的大雪天，恐怕势必谁也活不了。
更何况，那潭池之下，指不定，还藏着多少条巨蚺在趴窝、等着吃食冬眠呢？
虽然，与雌蚺欢乐愉作未遂的那只巨型雄蚺，已经被九小寒施了法术、石化在了池中深处，但是，保不准儿，那只逃之夭夭的雌蚺，转身回巢就搬来其他更多的雄蚺救兵呢？
毕竟，书中曾经讲到，普通的雌蚺一窝可以诞下二、三十只，最最主要的是还不是蚺蛋，而是活生生的小蚺。
其实，只要不是一起双双赴黄泉，接下来，究竟是对方要带着自己去泡温泉、还是对自己第二次的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九小寒已经不太在意了。
此时，九小寒心意已决地认定了，他们必须得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你旧伤复发，情况不太好……”
九小寒一边用肩膀支撑着对方起了身，一边拦着对方的腰，暗自感叹对方实在是太瘦弱了。
没走出半步，便有些重心不稳的，二人一起跟着彼此晃晃悠悠起来。
“要不，我背你吧？”
九小寒试图说服“良子玉”爬上自己的后背，然而，她自己的腿脚却也说服不了自己。
许是，刚才那会儿，他们俩从水里出来、又在雪地上僵得太久了，有些血脉不通，双脚双腿多少都有些麻木了。
而，被肩头上的“良子玉”那么重重一压，九小寒差一点栽歪着、重新倒在地上。
眼瞧着手边的九小寒死也要逞强的窘态，身子单薄的良子玉，又对她笑了笑，轻声道：
“小寒姐，你不用太用力扶我。我们可以相互搀着，一起往前走的！”
“嗯！也好！”
九小寒应了他一声。
她一只手仍然顺势着搂紧了“良子玉”那孱弱而过于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从身前挽挎着他那边骨瘦如柴的手臂：
“子玉啊，你实在是太瘦了！这往后啊，姐姐一定会多给你吃点肉的！”
往后？姐姐？
这两天，良子玉之所以如此以姐弟关系与之相称，仅仅是因为这一世，她确实比自己作为皇甫翊时早出生了三年而已。
他何尝不想亲昵地唤她一声“小寒”、“九儿”，亦或是“净初”呢？
然而，此刻的时机，还远不成熟。
他是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护她周全、爱她不渝的，姐姐、弟弟又何妨，这一世，只愿她安好如初……
良子玉思前想后，只是淡淡玩笑着，对近在贴身的九小寒回复道：
“可倘若，我要再胖些了，恐怕，小寒姐就再扶不住我、背不动我了呢！”
“呵呵。说的也是！但无论如何，你这身子实在是弱得很，怎么都得想办法，给你好好补补，才行！”
九小寒说完，便一心想要赶紧赶到他所说的“温泉”去。
这时，良子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转而又问了她一句：
“对了，小寒姐，你坠入池底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些奇怪的景象？”
“奇怪的景象？！你说的，可是那雌蚺莫名其妙地逃走的事？我也觉得挺怪的！”
“……”
呃，良子玉想问的，当然不是雌蚺意外逃窜之事，而是他在水下所看到的七世之前自己刺死蓝净初那瞬间的真实回忆。
然而，九小寒并没有及时察觉到，他这个时候语气的犹豫有什么极特别的不妥。
她还在琢磨着雌蚺当时的异常举动：
“一开始，在岸上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怕我；怎么偏偏到了水底下，反而，被我吓得一溜烟儿，游窜着没影儿了呢？！”
罢了！
既然，她不想说、或者是她根本就没看到，而只是良子玉他自己所产生的幻境，那么，他就别再提起了吧。
良子玉瞥见，在自己的臂弯之下，这个身材不算高大威猛的九小寒，依然还是在吃力地用着自己的肩膀擎着他大半身体的重量。
没走多久，在九小寒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来。
看来，此前被雄蚺缠困、以及接下来的那场落水，让她的体力也耗费了不少。
瞧她这模样，良子玉的心里既怜惜、又心疼。
若隐若现着，他好像又看到了，在当初仙界的三清境，在自己的那个“朝夕殿”院中，跟着自己从无妄谷一路而来的蓝净初，才300岁。
那个时候，蓝净初还是个古灵精怪、几无仙法的懵懂小仙子。
她就只会每日每夜地缠在他前后左右的身侧，说每一句话之前，都会口口尊称唤他一声“离勿仙君”。
然后，她便会双手高高高捧着一块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刻有“九转”二字的蓝珀天珠，多次跪求不起着，恳请离勿收她为徒。
虽然，他们俩之间相差了整整十六万岁，从辈分上，蓝净初叫他“师祖”，也都不为过然而，这一点始终都不是离勿拒收。
他承认过、礼成过的师徒关系，也总归不能是像眼前这种称兄道弟的江湖情谊啊。可是，怎奈，这一世，他必须套着子玉也好、皇甫翊也罢的这个外壳，来面对自己身旁的这个心怀无尽善意的九小寒。
九小寒也不知道，“良子玉”是怎么习得寻找温泉泉眼的这个本领的，就像是她始终没有询问过，他是怎么学会点人穴道的，一样。
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浅了些。然而，她对他本存的人性之善，却从未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漫天的星子，忽明忽暗着，与那皎白的圆月光晕，交相呼应着。
就在距离那蚺池越走越远、大概不到半里路的地方，沿途的一大片雪地，开始越来越薄了。
还没有走到那几口温泉眼的附近，九小寒就已经是满鼻腔的硫磺味道了。
二人来不及再多想些什么，彼此的脚下不约而同地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尽管是伤势比较轻、体力依稀尚存，可是，先前，九小寒跟那一对雌雄双蚺也是先后颤抖了一番的。
他们都亟需尽快抵达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彻底放松的好好休息一下。
由于有了前车之鉴，以防温泉水中再出现什么孽物邪祟之类的，九小寒将“良子玉”先扶坐在距离温泉几丈远的岩石边上。
她自己上前去，挨个泉眼都仔细观察了一番。在没有嗅到任何妖气之后，她才回来、又搀扶起“良子玉”，来到两个相邻最近的温泉处。
指了指他们眼前正热气腾腾的泉口，说道：
“咱俩得离近点——”
良子玉眨了眨眼睛，看向她，问：
“啊？要一起吗？”
“离近点——这样，才更安全呐！你个小孩子，满脑子想什么呢？”
九小寒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熏染的，脸色微红了起来：
“想什么你！男女有别！你左边，我右边。背靠背，既不授受，遇到什么危险、也能及时相互照应。”
“喔~~~”
良子玉故意拉长了尾音、应了她一声，却迟迟不动。
只见一旁的九小寒，已经开始背对着她他、速速退却了那一套快要冻黏在她身上的短款道袍外衫。
顾及着非礼勿视的基本仪态，良子玉心存避讳与尊重地，也扭过头去，不再看着九小寒。
随后，身着一套白色内衬的九小寒，便一步迈了出去，先于“良子玉”走下了左边的温泉水中。
为了保证安全，在充盈着蒸腾热气的泉水之下，她又足足试探性地摸走了两圈。
在反复确认温泉里十分安全、并无任何异物、一切正常之后，她才便催促着“良子玉”赶紧下来泡一泡、暖一暖冻僵了的身子。
“好了！子玉，赶紧转身下来吧！”
等待对方听话地转身、望向自己的时候，九小寒一个翻身爬进了相邻着的右边那个温泉口之中。
就这样，两个人的温泉世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他们以背靠着背的姿势，各自舒服地泡了起来。
那暖暖的惬意，仿佛是瞬间地，便从手指尖、脚底板一直热乎到了各自的心窝儿里。
九小寒回手一并取过了“良子玉”换下的粗布道袍，和自己的道服，一起在泉水下浸泡、搓洗干净。
她将拧干的两套外装，并排着摊晾在了温泉岸边一块面积较大、手感最热乎的硫岩石上。盘算着等他们俩泡完了热澡，应该也会干烤得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由于看着眼前周围色泽单一的硫磺石时间有些久了，再加上在蒸气环境下、体力消耗得很快，她的眼睛，和身体一样，都非常需要休息。
于是，心里有些渐渐踏实下来的九小寒，依靠着身后光滑的硫岩石，慢慢地闭起了自己的那双蓝瞳。
这般死里逃生、难得舒服的温泉，水面上笼罩着一片白茫茫的湿润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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