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字由心生
倘若，果真让这一世身为人族孤儿九小寒的蓝净初知道了，此时已经转生身为皇甫翊、也就是被九小寒声声唤作是“小野狼崽”跟“子玉弟弟”的离勿，此时此刻，竟是这般所想的。
恐怕，蓝净初对离勿的恨意和厌恶，只会再更多加上一层“多此一举”的嫌弃和拒绝吧？！
她蓝净初，跟那位一神之下、万神之上的离勿仙君之间七万多年来的爱恨恩怨，纠缠得太久、太复杂了。
怎么可能是他离勿单方面想要还、以及他想怎么还就怎么还，便能随随便便地轻易了结的呢？
幸好，眼下的此刻，九小寒过往八世的前尘记忆，都被她清心观的师父无为子给封印了。
如今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一直傻傻做好她这一世的人族身份——九小寒。
当下的九小寒，她只知道，自己是个零等级、初出庐的无名小修士，完全是不得已偷了自己十七师弟悟彦的真金腰牌，冒充“猎妖卫”的身份。
在九小寒看来，违抗观规、私逃结界、偷偷溜出门、下山寻医求药，也只是为了给重症久病不起的师父续命。
最重要的，是她这一份满心全都是“自我成全”、“报答师恩”的孝道。
而，斩妖除魔，都只是她寻求路途中捎带手的事儿，罢了。
然而，九小寒也没有料到，自从莫名其妙地掉进黑狼洞里，误打误撞着地勇斗了那一窝毒狼妖。
又在那之后，她还怜悯之情普渡、好心大爆发地“错救”出了那位“小野狼崽儿”良子玉。
接着，她的“前途”，仿佛就越来越凶不可测，越来越出离与失控于她原本下山求药救师的计划了。
可是，就好像是冥冥之中，在这冰天雪地之间，总有着那么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
这力量，在九小寒一无所知、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正一步一步地牵扯着她、推动着她，在朝着她或许并不希望抵达的方向，前进着……
跳入水中的离勿，本想着，就这样追随九小寒而去……
可，就在当他都已经完成了就在这一世、就在这深不见底的蚺池中、与她同生共死的心理建设之时，他却忽然感到，自己身上的道袍，被一对用力的手臂给紧紧地拽住了。
良子玉重新睁开双眼，瞪大的目光惊喜地望着对方，一脸诧异的表情，写满了六个字：
“九小寒？！你没死？！”
九小寒朝着他浅笑了一下，双臂轻轻一使劲儿，接着水势的浮力，向上托起了他的身体。
其实，在离勿跳下池潭之前，被雄蚺拖拽着一并落入深水的九小寒，就已经想到了应对策略。
趁着水面隔绝了上空雌蚺那股特殊“魅气”的味道之时，以及，借着滑溜溜的黏腻池水渗入了自己的肢体和雄蚺腹部皮肤之间的空隙，九小寒屏住呼吸，赶紧拔出了自己腰间那柄软剑，将一张防水的黄色道符穿在剑尖，心中默念着九转清心伏妖咒的口诀。
随着，那张符咒迅速溶解在墨绿色的粘稠池水中，九小寒身体周边竖起了一道紧闭无隙的圆球状结界。
而，与此同时，只见，那雄蚺庞大的躯体，渐渐地不再动弹，犹如水下的一尊石雕一般，慢慢地静止在了九小寒的面前。
可是，正当九小寒还在庆幸和感叹自己在危难之际的关键时刻急中生智着、还能准确地记起师父无为子亲自传授给自己的咒语道法，正要准备着继续收拾那条妖性更高的雌蚺之时，哪成想到，她就听到，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闷响。
抬眼看去，她这才发现，那不知深浅的“野狼崽儿”良子玉，竟然，也跟随着她和那对蚺妖，也一并落入池水中了。
这傻弟弟，究竟是不自量力地跳下来、只想要“蚺口救小寒”呢？还是，打算要上演一出“感天动地”的“以身殉情”啊？
但凡是他能再使出此前在树下，再突然来一股能九小寒点了全身穴道的邪劲儿，此时肯定不至于傻到跳水赴死了。
只是刚刚想到此处，九小寒便感到一阵的头痛和心酸啊，心中只得又暗自叹了一句“这弟弟太傻了”。
哎~~~罢了。他跳，都跳了。
现在，他俩都在水里，九小寒也说不得什么。
再看那条眼睁睁瞧着自己的“情郎”在九小寒的咒法之下变得石化而面目狰狞的雌蚺，原本还打算一口吞掉九小寒解气的。
然而，就在离勿跳下水来之后，雌蚺就又好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一般，蚺尾狠劲儿一摆、扭头便朝着更深处的池底游蹿而去了。
那雌蚺，究竟是在惧怕离勿手中的那把吟血剑呢，还是惧怕离勿呢？
暂且，不得而知。
左右，它索性是逃了！
雌蚺在这潭水中的移动速度之快，让九小寒根本来不及念咒施法将它石化。
“姑且，暂时先饶过你这只妖孽！”
九小寒这样想着。
毕竟，眼下，先救人，才是最要紧。
至于，雌蚺尾鳞吗，以后总会是再有机会去取的。
不过她只是猜测着：这蚺池的由来。
这两条孽畜，能够水、地、空三栖而生，八成，是把它们巨蚺族一家老小的巢穴，就安置在了，这无比恶心的深林脏潭之下吧。
因为，但凡尝一尝这潭池散发出来的气味、感受一下这水质黏糊糊的程度，就可以大体知道，它们至少在这里定居了已经超过上百年的光景了。
听闻，这种巨蚺，可以生吞得下比自己身型大几倍的生物。
遇到合口的美食，它们总是会先用数十丈的长长腹部和蚺尾，将目标死死地勒晕过去。
为了保持肉质的鲜美，它们不会那么快就让目标死去，而是，活活地将奄奄一息、毫无知觉的生物给直接咽下腹中去。
之后，在它们强烈酸性的胃液腐蚀之下，连骨头都酥了、软了，连骨头渣不吐，就消化掉了。
再往池水深处看，在九小寒的蓝瞳之中，出现了类似黑糊糊、纠缠在一起的水草和各色珊瑚之类的东西。
其实，那些都是最后的最后，每一顿饱餐后的巨蚺才会将吞掉那些生物后，再将无法消化的毛发和指甲之类吐出来而成的。
久而久之，再混着带有尸油的蚺排泄物，便弄脏了这潭原本清澈的山中池水。
九小寒的余光无奈地又看了看气影全无的雌蚺逃之夭夭的潭底：
“看来，想要获取雌蚺尾鳞，并不容易啊！”
她速速划动着双臂，挺身向上游去，在“良子玉”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挣扎着将他托举着出了水面。
二人上半身虚弱地搭在池边的石壁上，下半身还泡在水里。
九小寒大口喘着粗气，抹了一把沾了满脸的黏腻，吐了一口口鼻中的脏水：
“嚯~~~”
当下，顿时，她整个人都感到，喘息都显得畅快了许多。
她轻轻摇了摇自己面前那紧闭双眼、似乎已经不省人事的“傻弟弟”：
“子玉，良子玉，你还好吗？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气沉丹田，紧接着，又猛地从腹腔内提了一口真气，舌尖顶到上牙膛，使劲儿将两只修长臂弯里的“良子玉”提到了岸边的雪地上。
池水温热，他们俩一上来，就突然感到一阵阴冷刺骨的严冬夜风袭来。
九小寒冻得一个激灵，连连打了三个喷嚏，浑身上下瑟瑟发抖着。
然而，俯瞰着自己怀中意识已失的子玉，全身冒着白气，却一动不动地，九小寒的心头猛地“咯噔”一下。
当然，若换了是旁人，只要伸手试不出对方的鼻息、又摸不到对方的脉搏，肯定会认为对方这会儿已经死掉了。
不过，幸好，九小寒仅仅凭借着灵敏的嗅觉，只要用挺挺的鼻尖问一问，都不用贴近“良子玉”的口鼻处，都能够察觉到那独属于他所特有的那种味道——像极了黑灯笼果子的那种香甜气。
一个十七岁的“野狼崽儿”，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好闻的味道呢？
九小寒也想不明白，可这并不重要。
就如同，她一直没有对“良子玉”怎么会点穴，急于刨根问底儿，一样。
至少他人没事儿、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她嗓子眼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暗自浅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傻小子！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家跳水救人？会游泳吗，就跳啊？”
九小寒将和自己一样浑身湿哒哒、粘漉漉的“良子玉”放平躺地；并将他的双手失踪攥紧着的、浸染了他心头血的那柄吟血剑，放到了他的身旁。
随后，她从旁边地上稍微干净的雪堆里，拾起一些碎雪，搓了搓自己污浊的双手，又用冰雪洗了洗自己的脏脸。
接着，九小寒轻轻地伸出自己冰凉的掌心，朝着“良子玉”那毫无一丝血色的惨白面庞，拂了过去，帮他擦拭掉了脸上的那些黏腻腻的肮脏池水。
借着头顶那一轮异常明亮的月色，九小寒那一双幽蓝幽蓝的眼神，凝然在了面前那少年的眉目之间。
怎料，恍然一时，她竟被这昏迷不醒的“傻弟弟”给感动到了，甚至，她有些热泪盈眶了。
九小寒在想着：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义无反顾的呢？——非要为师父找到奇药不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良子玉”的鼻息和脉息依稀尚存着，再加上，他心窝处有很深、很重的伤口，九小寒无需再使用拳头击打的方式，来帮助他自主呼吸、恢复意识。
她只能不厌其烦地呼唤着他：
“子玉，醒醒！”
“子玉，子玉……再不醒的话，你就要被冻死了！”
“良子玉，你信不信，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投食给那两条巨蚺啊？”
纵使，九小寒如何召唤着自己面前的“狼少年”，对方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阵阵的冷风让心急如焚的九小寒，再一次抱起了躺在雪地上、浑身冰凉的“良子玉”。
至少，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还是可以通过交换体温、来相互取暖的。
不知过了多久，双唇发白、冻得有些肢体僵硬的九小寒双眼微闭着，像是刚刚睡着了的样子。
然而，她却马上又被自己耳边传来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还有一股混合某人所特有的体香血气味道，给惹醒了。
“子玉，你终于醒了！”
九小寒微微低着头，俯瞰自己怀中那“狼少年”已经苏醒的模样。
她差一点激动地要哭出来了，接着说道：
“子玉，你知道吗？我刚刚以为……”
话到嘴边，她又语塞住了。
离勿的声音虚弱得很，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唇畔开启，一闭一合着问：
“以为……什么？”
九小寒刚刚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原本是紧紧压在舌头底下、根本说不出来的。
听到了这“傻弟弟”苏醒后磁性而美妙的低声嗓音，九小寒喜出望外地眼巴巴瞅着也同时望向自己的“良子玉”。
她犹犹豫豫地吞吞吐吐着：
“我，我还以为……以为，咱俩会一起冻死在这儿了呢！”
从意识昏迷中慢慢自我恢复过来的离勿，心口仍有一丝难以承受的疼痛。
他不知，那疼痛，到底是只来自于伤口的、还是来自于心底的。
然而，他勉强地露出一下笑容：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童言无忌，赶紧摸木头！”
可这佯装出的轻松，在那笑意的背后，饱含了多少他还不能言说的苦涩，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这一世，只做她的傻弟弟，说不定，也挺好的。
▽▽▽▽
几个时辰之前，九小寒还说“良子玉”童言无忌，要他赶紧摸木头，来着！
这会儿，两个人倒是换了过来。
“哼！你学人家讲话、倒是蛮快的啊！”
九小寒虽然口中这样嫌弃地说着，但还是照着对方的话，从支撑着他全身的双手中暂时腾出来一只，摸了摸他们身后正依靠着的那棵大树干。
“不管为人为仙，这丫头，孩子气起来的时候，竟然还是这么可爱……”
恐怕，蓝净初对离勿的恨意和厌恶，只会再更多加上一层“多此一举”的嫌弃和拒绝吧？！
她蓝净初，跟那位一神之下、万神之上的离勿仙君之间七万多年来的爱恨恩怨，纠缠得太久、太复杂了。
怎么可能是他离勿单方面想要还、以及他想怎么还就怎么还，便能随随便便地轻易了结的呢？
幸好，眼下的此刻，九小寒过往八世的前尘记忆，都被她清心观的师父无为子给封印了。
如今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一直傻傻做好她这一世的人族身份——九小寒。
当下的九小寒，她只知道，自己是个零等级、初出庐的无名小修士，完全是不得已偷了自己十七师弟悟彦的真金腰牌，冒充“猎妖卫”的身份。
在九小寒看来，违抗观规、私逃结界、偷偷溜出门、下山寻医求药，也只是为了给重症久病不起的师父续命。
最重要的，是她这一份满心全都是“自我成全”、“报答师恩”的孝道。
而，斩妖除魔，都只是她寻求路途中捎带手的事儿，罢了。
然而，九小寒也没有料到，自从莫名其妙地掉进黑狼洞里，误打误撞着地勇斗了那一窝毒狼妖。
又在那之后，她还怜悯之情普渡、好心大爆发地“错救”出了那位“小野狼崽儿”良子玉。
接着，她的“前途”，仿佛就越来越凶不可测，越来越出离与失控于她原本下山求药救师的计划了。
可是，就好像是冥冥之中，在这冰天雪地之间，总有着那么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
这力量，在九小寒一无所知、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正一步一步地牵扯着她、推动着她，在朝着她或许并不希望抵达的方向，前进着……
跳入水中的离勿，本想着，就这样追随九小寒而去……
可，就在当他都已经完成了就在这一世、就在这深不见底的蚺池中、与她同生共死的心理建设之时，他却忽然感到，自己身上的道袍，被一对用力的手臂给紧紧地拽住了。
良子玉重新睁开双眼，瞪大的目光惊喜地望着对方，一脸诧异的表情，写满了六个字：
“九小寒？！你没死？！”
九小寒朝着他浅笑了一下，双臂轻轻一使劲儿，接着水势的浮力，向上托起了他的身体。
其实，在离勿跳下池潭之前，被雄蚺拖拽着一并落入深水的九小寒，就已经想到了应对策略。
趁着水面隔绝了上空雌蚺那股特殊“魅气”的味道之时，以及，借着滑溜溜的黏腻池水渗入了自己的肢体和雄蚺腹部皮肤之间的空隙，九小寒屏住呼吸，赶紧拔出了自己腰间那柄软剑，将一张防水的黄色道符穿在剑尖，心中默念着九转清心伏妖咒的口诀。
随着，那张符咒迅速溶解在墨绿色的粘稠池水中，九小寒身体周边竖起了一道紧闭无隙的圆球状结界。
而，与此同时，只见，那雄蚺庞大的躯体，渐渐地不再动弹，犹如水下的一尊石雕一般，慢慢地静止在了九小寒的面前。
可是，正当九小寒还在庆幸和感叹自己在危难之际的关键时刻急中生智着、还能准确地记起师父无为子亲自传授给自己的咒语道法，正要准备着继续收拾那条妖性更高的雌蚺之时，哪成想到，她就听到，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一声闷响。
抬眼看去，她这才发现，那不知深浅的“野狼崽儿”良子玉，竟然，也跟随着她和那对蚺妖，也一并落入池水中了。
这傻弟弟，究竟是不自量力地跳下来、只想要“蚺口救小寒”呢？还是，打算要上演一出“感天动地”的“以身殉情”啊？
但凡是他能再使出此前在树下，再突然来一股能九小寒点了全身穴道的邪劲儿，此时肯定不至于傻到跳水赴死了。
只是刚刚想到此处，九小寒便感到一阵的头痛和心酸啊，心中只得又暗自叹了一句“这弟弟太傻了”。
哎~~~罢了。他跳，都跳了。
现在，他俩都在水里，九小寒也说不得什么。
再看那条眼睁睁瞧着自己的“情郎”在九小寒的咒法之下变得石化而面目狰狞的雌蚺，原本还打算一口吞掉九小寒解气的。
然而，就在离勿跳下水来之后，雌蚺就又好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刺激一般，蚺尾狠劲儿一摆、扭头便朝着更深处的池底游蹿而去了。
那雌蚺，究竟是在惧怕离勿手中的那把吟血剑呢，还是惧怕离勿呢？
暂且，不得而知。
左右，它索性是逃了！
雌蚺在这潭水中的移动速度之快，让九小寒根本来不及念咒施法将它石化。
“姑且，暂时先饶过你这只妖孽！”
九小寒这样想着。
毕竟，眼下，先救人，才是最要紧。
至于，雌蚺尾鳞吗，以后总会是再有机会去取的。
不过她只是猜测着：这蚺池的由来。
这两条孽畜，能够水、地、空三栖而生，八成，是把它们巨蚺族一家老小的巢穴，就安置在了，这无比恶心的深林脏潭之下吧。
因为，但凡尝一尝这潭池散发出来的气味、感受一下这水质黏糊糊的程度，就可以大体知道，它们至少在这里定居了已经超过上百年的光景了。
听闻，这种巨蚺，可以生吞得下比自己身型大几倍的生物。
遇到合口的美食，它们总是会先用数十丈的长长腹部和蚺尾，将目标死死地勒晕过去。
为了保持肉质的鲜美，它们不会那么快就让目标死去，而是，活活地将奄奄一息、毫无知觉的生物给直接咽下腹中去。
之后，在它们强烈酸性的胃液腐蚀之下，连骨头都酥了、软了，连骨头渣不吐，就消化掉了。
再往池水深处看，在九小寒的蓝瞳之中，出现了类似黑糊糊、纠缠在一起的水草和各色珊瑚之类的东西。
其实，那些都是最后的最后，每一顿饱餐后的巨蚺才会将吞掉那些生物后，再将无法消化的毛发和指甲之类吐出来而成的。
久而久之，再混着带有尸油的蚺排泄物，便弄脏了这潭原本清澈的山中池水。
九小寒的余光无奈地又看了看气影全无的雌蚺逃之夭夭的潭底：
“看来，想要获取雌蚺尾鳞，并不容易啊！”
她速速划动着双臂，挺身向上游去，在“良子玉”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挣扎着将他托举着出了水面。
二人上半身虚弱地搭在池边的石壁上，下半身还泡在水里。
九小寒大口喘着粗气，抹了一把沾了满脸的黏腻，吐了一口口鼻中的脏水：
“嚯~~~”
当下，顿时，她整个人都感到，喘息都显得畅快了许多。
她轻轻摇了摇自己面前那紧闭双眼、似乎已经不省人事的“傻弟弟”：
“子玉，良子玉，你还好吗？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她气沉丹田，紧接着，又猛地从腹腔内提了一口真气，舌尖顶到上牙膛，使劲儿将两只修长臂弯里的“良子玉”提到了岸边的雪地上。
池水温热，他们俩一上来，就突然感到一阵阴冷刺骨的严冬夜风袭来。
九小寒冻得一个激灵，连连打了三个喷嚏，浑身上下瑟瑟发抖着。
然而，俯瞰着自己怀中意识已失的子玉，全身冒着白气，却一动不动地，九小寒的心头猛地“咯噔”一下。
当然，若换了是旁人，只要伸手试不出对方的鼻息、又摸不到对方的脉搏，肯定会认为对方这会儿已经死掉了。
不过，幸好，九小寒仅仅凭借着灵敏的嗅觉，只要用挺挺的鼻尖问一问，都不用贴近“良子玉”的口鼻处，都能够察觉到那独属于他所特有的那种味道——像极了黑灯笼果子的那种香甜气。
一个十七岁的“野狼崽儿”，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好闻的味道呢？
九小寒也想不明白，可这并不重要。
就如同，她一直没有对“良子玉”怎么会点穴，急于刨根问底儿，一样。
至少他人没事儿、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她嗓子眼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暗自浅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傻小子！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家跳水救人？会游泳吗，就跳啊？”
九小寒将和自己一样浑身湿哒哒、粘漉漉的“良子玉”放平躺地；并将他的双手失踪攥紧着的、浸染了他心头血的那柄吟血剑，放到了他的身旁。
随后，她从旁边地上稍微干净的雪堆里，拾起一些碎雪，搓了搓自己污浊的双手，又用冰雪洗了洗自己的脏脸。
接着，九小寒轻轻地伸出自己冰凉的掌心，朝着“良子玉”那毫无一丝血色的惨白面庞，拂了过去，帮他擦拭掉了脸上的那些黏腻腻的肮脏池水。
借着头顶那一轮异常明亮的月色，九小寒那一双幽蓝幽蓝的眼神，凝然在了面前那少年的眉目之间。
怎料，恍然一时，她竟被这昏迷不醒的“傻弟弟”给感动到了，甚至，她有些热泪盈眶了。
九小寒在想着：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义无反顾的呢？——非要为师父找到奇药不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
“良子玉”的鼻息和脉息依稀尚存着，再加上，他心窝处有很深、很重的伤口，九小寒无需再使用拳头击打的方式，来帮助他自主呼吸、恢复意识。
她只能不厌其烦地呼唤着他：
“子玉，醒醒！”
“子玉，子玉……再不醒的话，你就要被冻死了！”
“良子玉，你信不信，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投食给那两条巨蚺啊？”
纵使，九小寒如何召唤着自己面前的“狼少年”，对方始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阵阵的冷风让心急如焚的九小寒，再一次抱起了躺在雪地上、浑身冰凉的“良子玉”。
至少，两个人依偎在一起，还是可以通过交换体温、来相互取暖的。
不知过了多久，双唇发白、冻得有些肢体僵硬的九小寒双眼微闭着，像是刚刚睡着了的样子。
然而，她却马上又被自己耳边传来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还有一股混合某人所特有的体香血气味道，给惹醒了。
“子玉，你终于醒了！”
九小寒微微低着头，俯瞰自己怀中那“狼少年”已经苏醒的模样。
她差一点激动地要哭出来了，接着说道：
“子玉，你知道吗？我刚刚以为……”
话到嘴边，她又语塞住了。
离勿的声音虚弱得很，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唇畔开启，一闭一合着问：
“以为……什么？”
九小寒刚刚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原本是紧紧压在舌头底下、根本说不出来的。
听到了这“傻弟弟”苏醒后磁性而美妙的低声嗓音，九小寒喜出望外地眼巴巴瞅着也同时望向自己的“良子玉”。
她犹犹豫豫地吞吞吐吐着：
“我，我还以为……以为，咱俩会一起冻死在这儿了呢！”
从意识昏迷中慢慢自我恢复过来的离勿，心口仍有一丝难以承受的疼痛。
他不知，那疼痛，到底是只来自于伤口的、还是来自于心底的。
然而，他勉强地露出一下笑容：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童言无忌，赶紧摸木头！”
可这佯装出的轻松，在那笑意的背后，饱含了多少他还不能言说的苦涩，却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许，这一世，只做她的傻弟弟，说不定，也挺好的。
▽▽▽▽
几个时辰之前，九小寒还说“良子玉”童言无忌，要他赶紧摸木头，来着！
这会儿，两个人倒是换了过来。
“哼！你学人家讲话、倒是蛮快的啊！”
九小寒虽然口中这样嫌弃地说着，但还是照着对方的话，从支撑着他全身的双手中暂时腾出来一只，摸了摸他们身后正依靠着的那棵大树干。
“不管为人为仙，这丫头，孩子气起来的时候，竟然还是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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