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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兄弟相争(三)

    她的掌心先是慢慢往下滑落,慢慢离开了他的脸,接着是手指,也许是指节的原因,手指比掌心滑落得较慢一些,就好像是她还贪恋着他。

    手指先划过太阳穴、再触碰到眼角、紧接着再划过鼻翼与唇边、最后划过了下颌,软弱无力的——向下坠去。

    白皙的玉手落地之时,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的,连一些反弹之力也没有,就如她自己一样,走得悄无声息。

    他仍吻着她,吻得撕心裂肺,吻得痛不欲生。

    当她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就已经感觉到,她走了……

    他双手心疼地抱起了她,他的眼泪还在流淌,无声地流淌;他温柔地抱着他,他仰面望着苍天,他张大了嘴巴,似是在大声怒吼,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他宠溺地抱着她,他低下了头,眼睛开始注视她睡着的脸庞;他怜惜地抱着她,再次往她的眉心轻轻一吻,她是个贪心的女子,尤爱贪心他的吻……

    随后,他寂寞地抱着她,一步一步踏天而行,远处的碧玉木杖和碧玉长剑,也许是听到了他和她的呼唤,各发出一道龙啸和凤鸣之后,瞬间到了他们的身前,一左一右,渐渐地与他们一起消失在天际……

    谁想做一个断情绝性之人呢?世间之情爱,本就令人捉摸不透,爱也好,恨也好,都没有解药……

    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求死?其中缘由,也许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

    但她临走前说的一些言语,好像也能猜出几分——英雄台上,从此少了一个痴情人,多了一段凄美的故事!

    他和她离去好一会儿,英雄台这片小天地,也仍处于一阵忧伤的寂静中,直到有新来的修士踏上了英雄台,那挥之不去的忧伤,才慢慢消散。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谷风之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深情地念完这几句词。

    南山之转头看着他,他的眼眶还有些红肿,上面的眼泪已经擦干,他轻声开口:“师弟,这赌约,要不就算了?”

    “不必,输了就是输了,我输得很感动,我输得很坦然。”谷风之毅然地拒绝道。

    袁焕仙也走近谷风之,迟疑地说道:“我不好意思再拿那玩意儿,要不也算了。”

    谷风之大手一挥,大气而言:“此事休要再提,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南山之和袁焕仙一齐望着谷风之,这一刻,他们突然觉得谷风之有些不一样了,至于什么不一样,他俩又说不出来。

    “要是大哥看到刚才的情景,不知他会作何感想。”谷风之又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低声喃喃着。

    “大哥的心思神秘莫测、无法知晓,但我知道我自己,”袁焕仙站在一旁,也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此刻的我,对于女子,已经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俺也是。”

    三人静默不语,英雄台上,决斗的双方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忽然,南山之轻声询问道:“师弟,咱们还上英雄台决斗吗?”

    “是啊小谷,你俩还有必要决斗吗?”

    “感到归感动,狗东西归狗东西,该打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好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子叫你师弟,你却叫我狗东西,你要打,老子便陪你打,打得你娘都不认识你为止。”

    “哼,跳梁小丑也敢班门弄斧?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真是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你……你……你他娘的也就会跟大哥学点嘴皮子功夫,你他娘的,你他娘的,你他娘的。”南山之有些气急败坏,同时也有些羞愧窘迫。

    “哼,我们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岂会与某位竖子一般见识。”

    “这个王八犊子在说些什么?”南山之疑惑地看向袁焕仙。

    袁焕仙的嘴角挂着笑意,有些迟疑地道:“你,确定想知道吗?”

    南山之隐隐感觉不妙,但还是坚定地开口:“说。”

    袁焕仙向后退了几步,离好师兄和好师弟有些距离之后,才缓缓开口:“他骂你没才学,是个庸俗浅薄之人,他还说你这个臭小子没有资格和他相提并论,他也不会跟你这种臭小子一般见识,嗯嗯,大概就这个意思吧,总之没一句好话就是了。”

    “猪头风,老子今天一定要宰了你。”南山之怒吼一声,接着一拳往好师弟面门击去。

    谷风之身前浮现一个青色盾牌,轻松将好师兄的凌厉一拳化解,他淡淡开口:“粗鄙之人,何足道哉!”

    这句话南山之又是听得半懂不懂,气的他面红耳赤,就在他又准备挥出两拳时,和事佬的声音再度响起:“英雄台上面没人了,你俩去那打吧!”

    “咻”的一声,谷风之化作一道青光,几个闪动间就已站在了英雄台上。

    南山之见状,也气呼呼地化成一道金光跟了上去。

    正值晌午,阳光温和,微风不燥,温和的光倾洒暖意,不燥的风吹散离愁。

    好师弟微闭着双眼,他在感受着光,他在倾听着风,他在故意装出一副潇洒自然的样子。

    好师兄眉头紧皱,面红耳赤,呼吸急促,他的双手用力握成两个拳头,他的眼睛燃烧着怒火,他正一脸不爽地看着好师弟。

    除却二人之外,英雄台的四面八方,也响起了一些不算好听的话语。

    “下去,下去,这英雄台是你们这种阿猫阿狗可以上去的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修为,真是两个不要脸的家伙。”

    “赶紧滚下来,老子还等着和仇家决一死战,你们算什么东西,两个歪瓜裂枣的废物。”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长得丑就算了,毕竟这是你爹娘给的,但你俩修为这么低,却还敢站上英雄台,那就是你们的不对了。”

    “我儿子七岁的修为都比你俩高,你俩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点微末道行,竟还恬不知耻地出来见人,换作是我啊,早就一头撞墙死了算了……”

    由于好师兄和好师弟修为太低,所以英雄台周围的修士们对他俩意见非常大。

    在他们的印象里,英雄台是强者的战场,作为弱者,哪怕是有生死大仇,也没那个脸登上英雄台才对。

    另一方面,单纯按谷风之他俩那种低修为决斗,就跟看小孩过家家没有任何区别,这对于那些纯粹欣赏高手对决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而且,英雄台之中的“英雄”二字,已经代表了一切。

    而谷风之和南山之二人,怎么看也跟“英雄”二字没有半点关系,在周围人眼中,“狗熊”二字倒挺适合他俩。

    事实也的确如此,英雄台从诞生到现今,还真没有出现过这么低修为的决斗。

    低阶修士即使碰到矛盾,也会自觉跑到城外山林干一架,至于来这英雄台,他们脸皮还真没那么厚。

    可没办法,谷风之和南山之,脸皮就是这么厚,至于他们的脸皮为什么这么厚,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对于四面八方的不善之语,师兄弟俩都是毫不放在心上,此时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对方。

    “今日在天下人面前,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如果你跪下来向我求饶,”谷风之睁开了双眼,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兴许,我会饶你一命。”

    “饶你大爷,滚,看我待会儿怎么打死你。”好师兄看着好师弟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十分恼火地说着,他现在恨不得撕了好师弟。

    好师弟举起右手食指,左右轻轻摇晃道:“不要愤怒,愤怒会让你失去理智。”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要打就快点打,屁话真你娘得多。”好师兄看起来非常暴躁。

    “所以,你只能是你,而不能成为我,”好师弟现在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背着双手,举头望着青天,“你不知道高手对决前,都要说一些狠话吗?”

    “恨你大爷,你个小王八蛋,要打就打啊,你决斗用嘴的吗?”南山之已经拿出了方天画戟,正举起大戟准备砍死好师弟。

    “听说你的戟很快,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是是是,很快很快,你他娘的到底想干吗,能不能快点开始?”

    “我想知道是你的戟快还是我的剑快?”

    “锵”的一声,寒影剑出现在谷风之的手中,天空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暗淡,同时温度也在极速下降。

    随着方天画戟和寒影剑的出现,英雄台周围的修士们,原先嘲讽谩骂的声音也渐渐淡了下来。

    南山之看到好师弟终于拔剑了,内心没有怒气暴涨,反而有些欣慰:“你早点拔剑不就行了,来来来,开打开打。”

    谷风之拔出剑后,头颅低向一旁,摆出了一个非常霸气的姿势,缓缓开口:“我根本不应该上台。”

    南山之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极度扭曲,似乎就快要哭了出来:“谷师兄,谷大哥,谷老大,你又搞些什么?我求求你快点打好不好?”

    “把手留下来行不行?”

    “我留你大爷!别作妖了,打啊!打啊!”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我不该上台,是因为你根本不是我对手,我叫你把手留下,并不是想要你的命。”

    谷风之左手握着剑,仍摆出先前那个霸气姿势。

    南山之欲哭无泪地看了看苍天,接着一脸哀求地道:“爷,我给你笑一个,咱们打起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