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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脆弱的平衡

    早上七点是突变者工厂换班的时间,疲劳了一个晚上的工人会把工具托付给下一个接手的同类,重复着日复一日的高强度劳作,受压迫者们汗水和愤慨随着高温炉心的蒸汽一同逸散到高空,不甘的心情也会在监工的打罚下化作麻木,对他们来说每天都是一个样,从不会有变化。

    但今天不同,突变者们仍握着劳作的工具,却不再是为了城区人挥霍着自己的血与泪,而是为自己生存的权力发出呐喊。

    纳尔死去后,被他故意隐藏的真相开始浮出水面,即将袭来的沙虫,居住区里的资源撤离,仅仅因为突变者的身份就要被抛弃的命运,全都展露无遗。

    走漏的消息如同一把火彻底点燃了突变者们积聚已久的愤恨,反抗者们的火焰在居住区残破的建筑间穿行,连大地都为之而滚烫。

    混乱的居住区里,冲突要么即将发生要么正在发生,脆弱的平衡此刻已被撕得粉碎,城区和居住区的冲突已然一触即发。

    上百名突变者聚集在城区与居住区间的隔离墙前,十几米高的城墙如同一道分界线,把人群分为两截。

    突变者们的手里拿着的大多只是工厂的工具,而守卫们却荷枪实弹,严阵以待。

    但上至数十岁的老人下至十二三岁的孩童,害怕的人不在少数,但却没人敢退缩,否则明天或许就得死在沙虫的嘴里。

    唐璜也混在人群之中,本能驱使他在杀死纳尔一行人之后又钻回了安全地下室之中,几小时之后他才在地下室里缓慢恢复了神智。

    脱离了那身白色的外骨骼之后,他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只感觉身体似乎发生了什么说不出的变化,身上原本突出的骨刺消去了不少,突变的感觉也不怎么强烈了。

    以防万一,他又给自己注射了一管抑制剂,但却没有以往的那种平静和舒适,反而有股异样的难受,之前突兀发生的异变似乎并没有带来什么显著的变化,除了留下一双紫色的眼睛还有那具自己藏身的白色外骨骼。

    唐璜自问自己的能力还没法造出这样的外壳武装,但自己藏身于其中,则这玩意肯定和自己有必然的关系,甚至就是自己制造的。

    唐璜稍微催动了自己的能力,却感觉出人意料的流畅和自然,,如果说之前那股力量像是阻塞在身体的每一处,每次使用就像是从沙子里挤出水般艰难,那么现在就好比奔流的泉水般畅快,同时还没有突变发作的异样传来。

    这样的发现让唐璜喜出望外,这意味着或许他可以肆无忌惮的使用能力,同时还能避免刺激自身的突变,此时的唐璜暂时还没意识到这份能力的珍贵和真正作用,对他来说只是意味着更高的生命保障罢了。

    而且来的正是时候。

    就在他在地下室里沉睡的时候,外面的居住区早已天翻地覆,仇恨的种子一旦发芽就不会停止增长,戍守居住区的卫兵暴力镇压的同时,自己也遭受着更暴力的对待,最初的起因早已埋没在累累尸骨之下,彼此的仇视才是现在的常理。

    突变者和卫兵的尸体倒在一起,他们从未如此平等,然而如果死后人人平等,理当生也如此。

    突变者们,至少现在如是想到。

    唐璜本想躲在地下室里置身事外,但总觉得坐立不安,仿佛就在远处的尘埃里,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着自己,他隐约的感觉那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不会让他等上太久。

    无形之中那枚紫色的碎片已经将他连上了最终进化的道路,只不过这条路并不宽敞,而行者却数不胜数。

    不断增强的危机感,使他不得不离开地下室,寻找离开着居住区的方法,然而堵在他面前的不仅是厚实的壁垒,更是积年累月的酬恨与隔阂。

    城墙上下都是人类,却始终走不到一起。

    塞维尔此刻也站在城墙上,城市的主人来到前线督战,驻守的士兵自然不敢有半分携带,平时只有寥寥几人看守的城墙,现在如同盛会般站满了人,原本缺乏保养的枪械也被重新上了油,显得一副兢兢业业的模样。

    但塞维尔对此不为所动,他的关系遍布全城,城防军平常什么样他一清二楚,尽管腐败颓废,但挡住那些突变者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却总是有股要出事的感觉,因此在其他高层还在自己的大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他选择先一步来到这里观望。

    看着墙下突变者们瘦削脏乱的面孔,塞维尔不由得有些惆怅,倒不是对这些生命即将逝去得惆怅,而是对未来一段时间得劳动力分配而发愁。

    尽管荒野上得突变者和流民十分好找,但使其维持着一个稳定劳动体系却十分不易,若不是城区得人口密度也接近饱和,社会也不太稳定,他也不介意让这群突变者去里面避避,之后再继续为城市卖命。

    虽然不能真的带他们进城,但作为挑起他们分歧和矛盾的关键一击,此刻的一句谎言还是很有必要的。

    “居住区的各位,作为这片土地上为数不多的人类,我们没必要为这一点小小的误会而大动兵戈,虽然不知道抛弃城区和你们性命的这种弥天大谎是从何而来,但我可以在这里向你们保证,塞维尔城决不会放弃它的任何一个子民。”

    可惜你们不是,塞维尔心里暗自想到。

    “我们会实行分批入城的计划,由你们先选出一百人先入城,逐步安排避难,你们所要做的只是在家里耐性等待便可”塞维尔侃侃而谈,仿佛这一切都是真情实意的流露,而不是一个卑劣的谎言。

    “我们可以原谅你们对居住区守卫们的所作所为,毕竟他们所做的恶事也是数不胜数,但如果你们打算强闯的话,为了城市的稳定与安全,我们或许也不得不采取一些激进的手段了。”塞维尔拔出插在腰带上的精致左轮,柔声说道。

    尽管下作,但确实很有效,原本勉强还算团结的突变者群体,大有一股分裂的趋势,毕竟清扫居住区里的守卫已然让他们牺牲了不少同伴。

    若是选择硬撼城防军必定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还不一定会有汇报,尽管对城区的人颇有怀疑,但能避免死伤的话,似乎对他们也不是无法忍受。

    看着城墙下的混乱,塞维尔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突变者这种怪物不仅好用,果然还很愚蠢”。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股隐约的不安感仍然存在,反而愈发强烈,明明一切都按照着他的计划进行着,有条不紊。

    即使底下的突变者们仍聚在一起,但塞维尔知道他们的决心已然缓慢消散,如同因湿润而凝聚的沙土,在阳光照射下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但前提是沙土面对的是阳光而不是一朵更厚实的雨云。

    一声奇诡的尖啸自塞维尔城尾部传来,声音尖利而浩大,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嗓音,连绵不绝仿佛命令一样的尖啸,无形中开始在人群里播散着恐惧的种子。

    唐璜对此的感觉尤为强烈,哪怕是缩在人群的最角落,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声音里的敌意与远超自己的强大,那是冲着他来的。

    就在他为此感到有些恐惧时,他看见地面在动。

    这并不是什么错觉,塞维尔城的整个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地面如同一个不倒翁娃娃一样开始左右的摇晃,不少居住区的房屋在这种震动中轰然倒塌,轰鸣的倒塌声响彻在居住区里,宛若死者的哀嚎。

    突变者们扎据着城墙前的一处围墙,没有被振动冲垮阵营。

    震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居住区就恢复了平静,不过却是彻底的平静,没有了震动声,沙尘的风声,城市碾碎沙石的响声,甚至连引擎的轰鸣声也消失了。

    塞维尔城停下来了,停在了这片沙漠的中央,如同一头踏入陷阱的猎物,而猎手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