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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节 山泽居篇丨突变

    “幸好他的伤口被及时包扎住了,中的毒也只是一些普通的迷药,不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你们按照药方给他煎药服下,明日应该就能转醒了。这一个月让他好生休养,尽量不要大动。”

    老大夫将药方放在台桌上,嘱咐了几句后,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是,有劳大夫了。”

    宁行云将老大夫送走后,阖上了房门,然后回过头看向砚儿,宽慰道:“放心吧,他没事的。”

    砚儿的嘴唇微动,想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但因为用词匮乏,最终出口的也只有两个字:“……谢,谢。”

    她一直守在秦书墨的身侧,还一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像是深怕他下一刻便会消失一样。

    此时没了外人,叶流水终于能将满腹的疑惑和盘托出:“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不是应该跟着御史一同进京吗?秦书墨又怎会受伤?”

    他们方才被人跟踪,本以为又是那些刺客来挑事,却没想到见到了砚儿。当时砚儿满身血腥味,一如初见时一般可怖。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急匆匆地将他们带到了城门附近的一条小巷里,找到了被藏在草垛后,紧闭着双眼奄奄一息的秦书墨。他们来不及多想,立即将他带回了驿站,并请来了大夫,这才保全住了他一条性命。

    说到此处,砚儿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她双眼含恨,磕磕绊绊地跟二人解释起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砚儿说话不甚清楚,二人费了好一番功夫,这才总算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这秦书墨和砚儿的确在客栈等到了巡查回京的御史中丞,并将三皇子的书信交予了他。但没想到这个御史中丞明面上答应他们要帮忙递御状,却在回京的半途中给他们下了迷药,丢下了马车,还差人“料理”。幸好砚儿体质特殊,闻到血腥味后便很快转醒,反手杀了那几名行凶之人,并救下了秦书墨,堪堪躲过一劫。

    两人获救之后无处可去,包裹又落在了马车上,身上没有银子,看不了大夫。他们本打算先混进金陵,再找那位高升状元的同僚帮忙,结果刚进京不久,秦书墨就不堪病痛昏了过去。砚儿没有办法,便只能先来寻求二人帮助。

    叶流水听后,不免十分讶异:“那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这京城偌大,街巷繁多,哪能这么容易就碰见?

    砚儿用小手指向宁行云,回道:“他身上有…味,道。”

    叶流水哑然一笑,调侃道:“你这莫不是狗鼻子?还能分辨得出人味我师兄每日都要沐浴,体味也不大啊~”

    宁行云脸上一讪,回忆起之前发生过的事,猜测道:“她指的应当不是我身上的味道,而是云梦带的味道。喧安也说过类似的话。”

    说到这,叶流水才想起没有见到喧安的身影,于是又问道:“对了,那个臭和尚呢?”

    砚儿回道:“他早就,走了…不和我们,一起。”

    叶流水长呼了一口气:“不在就好,不在就好。”

    宁行云对喧安的不告而别并没有过多的在意。他在一旁沉思了片刻,然后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御史中丞到底为什么要怎么做?他莫非也是左相的人?”

    “可能吧。”叶流水眉头一皱:“三哥都为秦书墨出面了,这狗官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毁尸灭迹,当真是猖狂!”

    宁行云有些不置可否:“这其中的究竟还未可知,具体的事还是等秦书墨醒了以后再说吧。”

    “誒,我早说了,这告御状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一不留神啊,就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叶流水故作老成地长叹了一声。

    “行了,时候不早了,让砚儿先休息吧。明早我们也还得再去一趟鸡鸣寺。”

    见砚儿脸上露出疲态,宁行云也没再多问,准备返身回房。

    “行吧。”叶流水撇了撇嘴,也不情不愿地站起身。

    临走前,他又突然俯身在砚儿耳旁问道:“对了,秦书墨是不是看到你杀人了?”

    砚儿咬了咬下唇,有些紧张地看了秦书墨一眼,见他依旧紧阖着双眼,这才轻声回道:“爹爹昏了,当时。我索,是有个大,大侠救我们的……”

    “嗤~小撒谎精。”

    ******

    次日一早,宁行云和叶流水再次前往鸡鸣寺,而砚儿则是独自留在客栈照顾秦书墨。

    二人刚一踏进寺院,在一旁等候的慧净便迎上前来:“二位施主……”

    叶流水见他又带着熟悉的表情,连忙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停,你不会又要说你师父正在忙,让我们等等吧?”

    慧净被他抢了话,脸上更是尴尬:“这个时间庙里刚好在做早课,实在是二位来得不巧……”

    宁行云点点头,表示理解:“无碍,那我们便等等吧。”

    “行了行了,带我们去老地方等吧。”叶流水心里还记着昨日的小男孩,所以难得没有计较。

    “麻烦二位了。”慧净将二人领至偏殿前,便匆匆离开了。

    叶流水一边迈进院子里,一边故意大声地咳嗽了两声。

    但小男孩并没有如他预料一般飞奔出来,反倒是从客房中走出了一名紫衣女子。

    只见这名女子斜眉吊眼,颧骨横长,生得一副刻薄之相。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见他们衣着简朴,不似有身份的人,便拉高了声调,阴阳怪气地说道:“这帮和尚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往院里领,也不怕打扰了小主子休息。”

    叶流水一挑眉,问道:“你就是紫鹃吧?”

    紫鹃登时神色一紧:“你们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你一个丫鬟,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叶流水耸了耸肩,毫不客气地回呛道。

    “你!”

    “大哥哥!”这时,小男孩终于从客房里跑了出来。结果他刚没走出几步,又被紫鹃眼疾手快地拽了回去:“少爷,小心!”

    小男孩回过头,对她解释道:“他们是我朋友!”

    紫鹃听到这话,一脸鄙弃:“什么朋友?您怎么会和这些人是朋友啊?”

    “他们会陪我玩呀,这不是朋友吗?”

    小男孩天真,听不出这话中的深意,但叶流水却是清楚。

    这丫鬟倒是好笑,明明自己也会因为下人的身份而恼怒,却还借着主子的名号狐假虎威,瞧不起别人来了。于是他冷笑一声,走上前将小男孩拉过,故意挑衅道:“主子想交什么朋友,还轮得着你这个丫鬟多嘴吗?”

    “你!”紫鹃被这番话气得满脸通红。她见自己势单力薄,便开始大喊:“来人呐!这里有人行凶啦!来人呐!”

    见她意图闹事,宁行云连忙上前解释道:“这位姑娘,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见澄空大师的,并无恶意。而且昨日也曾与这位小友相约,要来陪他玩耍……”

    “对对对!我们约好的!而且我刚刚也把功课做完啦,可以玩了吧?”小男孩看着紫鹃,满眼的期待。

    紫鹃收回大呼大叫,有些迟疑地询问道:“当真如此?”

    “嗯!”小男孩连连点头,以为她终于要松口。哪想紫鹃扫了一眼一脸得意的叶流水后,又一转话势,义正言辞道:“那也不行。夫人说了,您在正午之前还要将周纪过一遍,可没有时间做那些无聊的事。”

    小男孩听到这话立马跨下了脸,接着,他又抬头望向叶流水,将希望寄托于他。

    但叶流水也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就没办法了,你还是去看书吧。”说罢,他还莫名地朝空中挥了挥手。

    “……”小男孩希望破灭,只能撅着嘴踱回了房中。

    见少爷回到了桌前继续读书,紫鹃转过头向叶流水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却见对方也回了她一个微笑。她心中正疑惑着,突然觉得身上奇痒无比。她按奈不住伸手去抓,却越抓越痒,整个人仿佛在被上千只蚂蚁啃咬,连心都跟着发痒起来。

    叶流水见她这副模样,便凑近前来看了两眼,然后目瞪口呆地说道:“呀!你,你这是中了蚂蚁上树啊!”

    紫鹃一脸惊恐地看向他:“这,这是什么?”

    “就是一种毒药,中了这种毒的人会浑身发痒,仿佛被蚂蚁爬遍全身一般,瘙痒难捱,直至被自己抓得七窍流血而死。”叶流水一本正经地介绍到。

    见紫鹃被吓得半死,他又不慌不忙道:“不要慌,这个毒好解,正好这鸡笼山的后山有一处山泉,你在里面泡上半日,或者——”

    紫鹃痒得难受,话还未听完,便转身便往后山奔去。

    叶流水看着她狼狈狂奔的背影,隐忍着笑意,道出了后面半句:“或者你再忍耐一刻钟,喝杯凉水便好了。”

    “咳,以后别胡闹了……”宁行云早就将他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却也没多加阻止。

    “咦?紫鹃姐姐怎么中毒了?”小男孩从屋里探出头,有些担忧地问到。

    叶流水随意地摆摆手:“放心吧,她没事。倒是你,可以玩上一阵了~”

    “对吼!”小男孩满脸雀跃。

    接着,叶流水又从袖中掏出几张符纸,递于他:“喏,送给你。”

    “这是什么?”小男孩看着上面奇怪的字符,好奇地问道。

    叶流水勾起嘴角,神神秘秘道:“都是些好东西~那紫鹃不是老欺压你吗?你有了这些,就能轻松制服她了!”

    “哇,真的吗?谢谢你!”小男孩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符纸放入怀中:“以后你们就是我景笠的好朋友啦!”

    听到这个名字,叶流水却是一愣:“你说,你叫什么?”

    “景笠呀。”

    “……景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