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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恩断义绝

    二人到了萧家,下得马来,早有门口的护卫看出来人是三小姐,跑过来牵了马,又道:“三小姐回来了。我去禀报老爷。“萧冰道:“不用,我自己去见爹爹。“韩松不是第一次到萧家来,但是每次来萧家都为萧家的恢弘气派所折服。萧家的屋子高大华丽,门口摆的一对石兽足有一人高。普通的大户人家门口摆的一般都是一对石狮,且只有半人来高。但是萧家与别家不同,门口摆的赫然是一对麒麟。麒麟本是神话中的瑞兽,龙首鹿身。

    韩松跟着萧冰一进门,萧冰便大声喊道:“爹,娘,二哥,我回来了。“这时屋内一人道:“还知道回来么?“语气之中甚是着恼。萧冰听出是父亲的声音,喜道:“爹爹先别生气,我有东西给你看。“说着飞奔过去挽着父亲的手臂轻声在父亲耳边道:“爹,书拿回来了。“韩松跟着走进,看见萧父,作揖道:“萧老爷,我又来打扰你老人家啦。“那人转过身来看见韩松,也自欢喜,道:“韩少侠,你来了。快请进。“萧冰见韩松与家父相熟,本来还想替他们互相介绍的,此时心知不必多此一举了,转而又想,本来与这人初次相见,大家年轻人互生爱慕之心,虽然欢喜,但终不明此人底细,现在家父既然与此人相熟,而且言语之中甚是欢喜,那么这人定是大好人了。心下大喜。

    原来古时女子极少外出,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萧家虽是武林之家,萧冰仍是极少外出。但是在家中却听得父兄常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是以她对韩松虽然爱慕,却也不全放心。直到此时,才全心欢喜,再无挂碍。

    萧父携了爱女的手步入大厅,吩咐仆人奉上茶水。又叫下人去请萧家二公子出来。萧二公子早听见小妹的叫喊,下人刚要进去唤他出来,他自己就已经走了出来。看见一夜未归的小妹安然无恙,心下欢喜,道:“你这一夜去了哪里,害爹爹担心。“萧冰笑道:“那么你不担心么?“萧二公子道:“我自然也担心。“转头看见韩松,喜道:“韩兄,你也来了。好极好极。今日你我兄弟定要不醉不归。“微一沉吟,又道:“不对,不对,醉了也不归。这次你非要留在我家住个几个月才能走。“韩松大笑,道:“一定,一定,除非你们赶我走,否则就是住到来年也无不可。“说完众人大笑。

    萧父见爱女一夜未归,又及女儿说书已取回,这事是萧家的隐秘,于是带女儿去书房详问昨夜之事。韩松跟萧二公子则好友相见,自去萧家后院饮酒叙别来之情。

    韩松道:“俊兄,上次一别已两年有余,这两年中你的功夫定是大有进益了。“原来萧二公子名叫萧俊。

    萧俊笑道:“嘿嘿,如果是以往,我既爱钻研武学,两年的时间功夫当然大有不同。不过最近这两年嘛,我的功夫却毫无进展。“韩松道:“哦,这是为何。难道你突然转性,弃武从文,要学琴棋书画么?“萧俊笑道:“恭喜我吧,我成婚了。当时派人给你发喜帖,你没来。没收到喜帖吗?“韩松一听,甚是意外,不过也为朋友高兴,道:“确实没收到,怎么回事?快说来我听。“于是萧俊便把如何与娘子相识,如何成婚一一说了。

    萧俊道:“你小子怎么样,什么时候成亲?“韩松心中想到了萧冰,但是又觉得现在向萧俊直陈其事似乎为时尚早,叹道:“哎,这个不好说,不好说。“萧俊故意问这个问题,原是想引得韩松说出他和小妹之事,见韩松不肯吐露实情,便道:“你当我不知道么。小妹一夜未归,今天却和你一起回来,你小子还不快快从实招来,否则大爷我要你好看。“韩松哈哈一笑,道:“不瞒俊兄,我与萧冰确实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萧俊喜道:“如此甚好,你我本亲如自家兄弟,如果你再做了我妹夫,那真是亲上加亲了。“韩松呵呵一笑,道:“希望如此。希望如此,干!“说着举起酒杯要和萧俊干杯。萧俊得知自己的妹子往后能嫁给自己的好朋友心中欢喜无限。他本是做哥哥的心思,总想着小妹年岁渐长,总得为她说一门好婆家,如今妹妹嫁给自己的好友,那是再好不过。想到此处心中甚是快慰,举起酒杯大声道:“干!希望你早日和我妹妹成婚。“两人久别重逢,一个觅得爱侣,一个了却心中一件大事,都是欢喜无限,不知不觉中都喝了很多的酒。

    韩松醉眼惺忪道:“萧冰从那什么飞天玉鼠那里拿回来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一本书,是你们家的武功秘籍么,神神秘秘的?“萧俊也是喝得醉醺醺,听到韩松问起,想也不想答道:“那是我家的刀谱,两日前不知怎么被人盗了去,小妹着急,出去四处寻找,今日终于被她拿了回来。“韩松一听,心中一凛,暗道:“萧家的刀法天下无双,那刀谱上的武功自是非比寻常了。“一念及此,酒也醒了三分。为免被萧俊看出自己脸色有异,故意岔开话题,道:“今天怎么不见你大哥?“萧俊笑道:“我大哥是个劳碌命,一个月前就被我爹派了事出去了。“如此这般,两人喝酒说话不觉已到午饭时间,下人来叫二人吃饭。两人才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

    韩松到了萧家果然住了下来,每日间只是与萧冰你侬我侬。有时趁着萧家人都睡下了,两人情难自禁萧冰便跑到韩松的房间与韩松共度良宵。不知不觉已三月有余。这一日夜间,与萧冰约会回来,一个人进了房间,想到日间萧冰跟他谈论天下武学,于兵器一类,言语中对自家的刀法极是推崇,不禁令韩松想到初来萧家那日萧俊说那包裹中的书就是萧家的刀谱,心中又对那刀谱心驰神往。这一夜,韩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是想着那刀谱。越想越是心痒难耐。

    到了第二天,韩松约了萧冰故意谈论武学,此时萧冰一心爱着韩松,对韩松不再设防,韩松用话套出了刀谱的所在,暗记在心。到了晚间韩松悄悄的去萧家的书房,找到了那本刀谱,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来细细研读。为免被人发觉,韩松连烛火都未点,只是借着月的光亮照着书上的文字一字一字的翻阅。他每晚只看一个时辰,时间一到,立刻将书放回原位。虽然刀谱并不太厚,但里面记载的内容十分精妙,需要细细品味,多加思考推敲方能领会其中奥妙,所以韩松虽每日研读但苦于无人指导进展很慢。

    如此这般,韩松日间和萧冰约会,夜里偷阅刀谱。直到一日,韩松正在研读刀谱,萧冰突然来到他房门口,敲门道:“韩郎,你睡下了么?“韩松心中一惊,知道萧冰已经看见自己的身影,心想可不能让萧冰进来,便道:“这就睡了,冰妹有什么事不妨明天再说。“萧冰站在房门口,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道:“那好吧,明天见面再说。“说完便离门而去。

    韩松见萧冰离去,大呼一口气,心中仍是惊魂未定。心道:“刀谱需尽快看完,以免夜长梦多。“本来韩松每夜只看一个时辰,萧冰这一敲门,韩松便决定这晚多看些时候。

    萧俊被父亲派出去办事,这晚很晚才回到家,到了家中长廊,看见小妹半夜还没睡下,一人坐在长廊的栏杆上,呆呆的望着月亮出神,便走到小妹身边问道:“有心事?“萧冰不意这时会有人出现,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自己二哥,惊魂方定,道:“啊,是二哥,你怎么在这里?“萧俊道:“我刚回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萧冰淡淡道:“没有。我睡不着出来赏月。“萧俊揶揄道:“一个大姑娘半夜不睡觉出来赏月,情形大大的不对。你为何不叫上我那妹夫?“萧冰一时不明其意,随即醒悟,娇嗔道:“二哥你取笑人家。刚才去找韩大哥,他说他要睡了,便不叫他啦,白天在一起,晚上还要在一起,不嫌闷么。“萧俊道:“他还没睡么。那好极了。我去找他喝酒。今天替爹爹办妥了件差事,正该高兴高兴。“过了一会儿,萧俊来到韩松门口,因为两人是至交,又兼萧俊心中早已将韩松当作半个妹夫,是以未及敲门就推门而入。韩松事先不知,正在专心研读刀谱,听得门“呀“的一声开了,心中大惊,抬头看见进来的人是萧俊,想要将书藏于身后,但为时已晚,萧俊已经看见韩松手中的书正是自己家的刀谱。

    萧俊大怒:“韩松,枉我把你引为平生知己,你居然偷窥我家的刀谱。“韩松知道自己被抓了现行,多说无益,冷然道:“俊兄,我韩松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错,我是看了你家的刀谱。现下,你说如何?“萧俊一看韩松贼人逞强,顿时气愤已极,右手挥出直抓韩松胸口。韩松一个侧身,也是伸出右手反抓萧俊手腕。韩松本是以鹰爪功闯荡江湖,手上功夫着实了得。这一抓快如闪电,萧俊猝不及防,一下被韩松抓住手腕,按住脉门,顿时双臂酸软无力。

    萧俊右手手腕被抓,立刻踢出一脚,直击韩松下盘,韩松不闪不避,拼着受了这一脚,伸出左掌打向萧俊胸口。萧俊眼见自己右手被制,这一掌打来,如不身子后撤,必定中掌无疑。但是此时他脉门被制,手上无力发招,刀又不在身边,情急之下,身子一转,躲到了房中的柱子后面,韩松一掌打在柱子之上,那木柱顿时木屑纷飞。趁着两人中间隔着木柱,萧俊一眼瞟见桌上的烛台,从木柱后面探出身子要去拿那烛台,韩松一见萧俊身子前探立刻明白他的意图,飞起一脚将桌子踹倒,与此同时伸出左掌直击萧俊前胸。萧俊眼见桌子被韩松踹翻,身子后缩躲到柱子后面。韩松一掌未中,右臂使劲,将萧俊拉得贴住了木柱,又伸左臂击向萧俊右肩。萧俊突然从柱子后面窜出,身子下蹲,伸出左手去抓韩松小腿。其实此时萧俊左手毫无内力,只不过韩松一时不妨,不及细想,急忙后跃。萧俊早料韩松会向后一跃,立刻下盘用劲,使一个千斤坠,韩松突觉对方身子沉重异常,犹如一个大铁球,自己正在后跃,此时如不放开右手,势必连累手臂脱臼。两人一分离,立刻各自抢上一步,又斗在一起。两人激斗正酣,忽听得门外萧冰叫道:“你们两个怎么喝酒喝得桌子都打翻了。“原来韩松将桌子踢翻之时发出声响,黑夜之中听来更是清晰异常,是以被萧冰听见。

    韩松一听到萧冰的声音,心中一惊,暗道:“如今我偷书被抓,与她二哥反目成仇,她心中必定恼我,恨我,和她的儿女之事那也是再也休提。我与萧俊武功相当,我打他不倒,他也打我不倒,这样斗下去,只会引来更多萧家人,与我大大不利,不如就此罢手,从此离去,朋友不做了,爱人也不要了。“一念及此,手上用劲,呼呼呼,一连三招看家本领,大力鹰爪向萧俊面门击去。萧俊一看对手突然发力,招式快如闪电,急忙后退,避其锋芒。韩松只等萧俊一退,喝道:“俊兄,是我姓韩的对不住你,告辞了。”立刻看准方位,身子一纵从窗口跳了出去。

    韩松从长长沉沉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道:“那夜我从窗口逃走,之后再没去过萧家,也没见过萧家人。我心中愧疚,哪还有脸面去见他们。如今我孩儿死于非命,我思来想去,除了萧冰,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当年我第一次从萧冰那里见到了这种黑玉。她说凡是他们萧家的子嗣,每个人都有一块。只是我虽然有亏她信任,干出偷看别人武功秘籍的事来,但难道她就恨我至此,非要杀了我孩儿,这惩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北宫鸣道:“你怎知一定是萧冰,不是萧家别的什么人?“韩松道:“如果是你泄露了自家的武功秘籍,被别人瞧了去,你愿意让家里人知道么,你又愿意假手他人解决事端么?“北宫鸣道:“那你怎知不是她二哥下的手?“韩松道:“我听说那夜之后没几天,萧俊便离家出走,从此再无消息。萧俊性如烈火,如果是他下的手,他绝不会等到二十五年之后才来找我算账。他没这个耐心,也没这个必要。“北宫鸣道:“萧冰就有这个耐心,有这个必要?“韩松道:“二十五年前萧冰还远不是我的对手。本来我以为以她女流之辈就是过了二十五年,也非我敌手。可是从二十年前开始,江湖上突然出现了“四大美人“的说法,不知是哪位好事之徒给选出来的四个美貌女子。其中一个叫做“冰美人“的,非但人长得美,而且居然武功不弱。更为关键的是她使一把黑刀。“说到这,韩松看了一眼萧夜,续道:“那把黑刀通体黑亮,温润如玉,普天之下除了萧家的黑玉刀,再无哪门哪派能造出此种神兵利器。再说凶手留下的这块黑玉现在已经确定是萧家之物无疑,不是萧冰是谁。不过这个冰美人据说叫颜冰,却又不知为何。这个萧冰,因为当年武功不及我,所以没有找我,现在武功精进了就来找我算账。却又如此狠毒,杀害我孩儿。“北宫鸣看着萧夜,心想这是你萧家的事,你总该说几句。萧夜听完韩松的讲述,缓缓道:“三年前我爹离家之时我出门在外,等我回家的时候我大伯跟我说爹爹离家出走是为避祸,具体是什么事情我大伯不知道,大伯只说或许我姑姑知道我爹的下落,但是我姑姑自我一岁时便已离家。所以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找我爹爹,也想找到我姑姑,盼他二人平安,爹爹能回来主持萧家一家大小事务。“忽然脸色一变,沉声道:“听韩总镖头如此说来,你也不知我爹爹和我姑姑为何离家了?“韩松道:“我确实不知。“萧夜脸一沉,喝道:“姓韩的,念在你独子惨死,你又年过花甲,今天就饶你一命。如果日后被我知道是你害得我姑姑离家出走,又或者你偷偷用我萧家的功夫,我绝不轻饶。这玉是萧家之物我拿了去你就当物归原主吧。“韩松听完微微一笑,说道:“那说的是,玉自然是萧大侠收着比较好。这二十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不该做那偷人武功的下作之事,这些年来我也从没用过萧家的功夫。“心中却道:“我虽然后悔当年偷书一事,但难道我独眼鹰王就怕了你这后生小子不成。天下第一刀难道当真如此厉害,也把别人瞧的忒也小了。“萧夜恶狠狠的盯了韩松一眼,冷冷道:“就算凶手是我,我也不来怕你。“对北宫鸣道:“我们走吧。“北宫鸣见萧夜这一通威吓,暗暗好笑,心道:“萧阎王,幸会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