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以父之名
司岚的目光不断在面露痛苦的宫飞羽和面色平静的周青果之间切换，每一秒钟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了正确的选择，将自己好友的性命交到一个自己不算信任的人手上。
数次之后，司岚决定不再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挣扎，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防备着周围的情况，毕竟还有个不知去向的幻灵师。
没有让她等太久，周青果就从雕塑般的状态恢复过来。
“好了。她意识受到刺激，治疗过程也难免有些伤害。不过不要紧，人的意识有很强的韧性，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过这件事毕竟还是让她有比较深的记忆，这个我没办法，需要时间去淡化。”周青果有些疲惫地道。
“辛苦你了。”以往干练的司岚此刻却有些不知道言语，干巴巴道了声谢后转而照顾起宫飞羽。
“对了，如果她醒过来，你告诉她，这次的事件里，他哥哥并不知情，就连他的司机也是被那名幻灵师施了术。幻灵师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她和他的哥哥之间的矛盾升级为仇恨，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也就是说，他真正的仇恨对象是两人的父亲，宫天祥。她被种下的仇恨种子只有部分事实和大部分的扭曲真相，这个就希望她能够从她父亲那里得到真相，我不便多说。”
司岚静静听着，她其实是第一次听说意识种子这种东西，但从以往话不多的周青果表现出的情况来看，这个东西十分棘手，不然他不会交待这么多，也不会面露疲惫。
“谢谢。”司岚开口。
“应该的。”周青果摇摇头。
司岚默然，应该的吗？明明和他没多少关系。
黑暗之中，一个身影如死尸一样趴在地上，他的眉心有一团与黑暗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小球。
就在周青果离开不到一分钟，清亮的高跟鞋声音压过了甬道中沉闷的场内欢呼声，靠近躺在地上的人影。
来人感知到了黑暗小球，观察片刻后，意念成针轻轻一刺，小球破裂成无数碎片，而后消散在黑暗之中。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磕在地面上的声音比起之前要沉重一些，缓慢一些，由近及远消失不见。
周青果返回演唱会现场，绕开了之前战斗的地方，他留下了一个不断衰变缩小的黑暗小球作为方位标记，只要支援到来就能根据灵能波动很快找到。而小球“用料”极省，稍微被可见光照射或者外力一碰，便会破碎消散，最小限度留下自己存在的痕迹。
回到座位时，周建军和廖秋萍表示有点累，让周青果照顾好妹妹就双双挽着手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去了。而周青籽依然兴致高昂地跟着偶像一起唱着平时根本看不上眼的流行金曲，嗓子都有点沙哑了。
“朱莲，那名复仇者被赵老师带走了吗？”
“被带走了，但不是赵小娘，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周青果还来不及对“赵小娘”这个称呼做出反应，就猛地一惊：“另一个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周青果沮丧地道：“早知道这样，我就把他的封印物摸过来了。”
意识空间一片安静，朱莲想不到语言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稍稍听了会歌，周青果遁入意识空间，出现一颗头颅大小的黑球面前。
这颗球和他留在伪装者额头的小球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不同之处在于，这颗球体积更大，质地更密集，并且是作为保护核物质的厚重铅罐一样的容器存在。
周青果先是制造出一个球形防护罩将他和黑球包裹在内，然后一层层剥离黑球表面的黑暗物质，露出最里面的致密光团，被厚厚的意识实体包裹，最大限度地将光团与他的主体意识隔绝。
这是从宫飞羽意识中找到的复仇种子核心，虽然只剩下一小半，但它的本质是一名接近二级的幻灵师凝结而成的仇恨意志，他这个没品级的小菜鸡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最初他只是对种子感到好奇，但从朱莲那里知道种子的来历之后，他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种子本质由意识构成，但意识这一概念却是无数种不同意识的统称，甚至可以说，每个人每一秒的每个念头都是不一样的。虽然目前还没有切实的研究数据统计，也的确很难观测，因为缺乏直接手段，不过灵能界普遍认为，意识领域的衡量尺度，可能用人类观测宇宙的衡量尺度比较合适。
而种子中所包含的，是日日夜夜的无数种被施术者收敛成型的意识，就像被压缩紧致的黑火药，等待着被引爆的那一天。
周青果自然不是作死地想要感受一下这颗炸弹的威力，他所想的是，解析出这颗炸弹里面火药的成分，和他小时候屡次拆掉家里的电视、老爸的诺基亚、老妈的机械相机一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远远看着和残存种子对峙的周青果，内识之中的黑暗丛林轻轻摇摆着，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城西，紫园别墅区。
宫飞羽的房间中，医护人员刚刚检查无恙后离开，房间中除了安静地躺在床上沉睡的宫飞羽，就只剩房间另一角的宫天祥和司岚。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司岚将从前一天探查到消息开始，到被周青果救治之后，除了避开了周青果的点没说，其他的都一一道来。
宫天祥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一贯强势的他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
“小岚，这次多亏有你在。”
“宫叔叔，如果昨天我”
宫天祥抬起手掌制止：“你已经做了朋友应该做的，是飞羽自己的决定，你不必自责。相反，如果没有你，我，我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宫天祥的劝慰并没有多大程度上宽解司岚的自责情绪，他转而问道：“小岚，你母亲最近还好吧？”
司岚回答道：“她还是老样子，每周两次。”
“如果你母亲，她平时可以来我这里工作。”
“谢谢宫叔叔的好意，不过不是钱的问题。”
“我明白我明白，你看，平时你有学业要忙，还要为社里出外勤，哪里有时间照顾你母亲？来我这里做点轻松的工作，加入我们的员工医疗基金会，平时也会有医务人员常驻，至少也有个照应不是？你也别急着拒绝我，先回去跟你母亲说说这事，考虑几天再给我答复。”宫天祥顿了顿，看向还在熟睡的女儿，道：
“以前，我总以为给了飞羽最好的东西，表示对她的重视，让她不至于那么孤独。后来知道了你的存在，才觉得自己对她最大的亏欠是陪伴。她从小就缺少真正的朋友，你大概是唯一一个吧。很抱歉我曾经因为你是三元社的成员而排斥你，出于不希望她也过多地接触你所在的那个危险的世界。如今我明白自己多么愚蠢，不管这世上是否有其他危险，仅仅我这些年在商场上明里暗里得罪过的，就已经让她不再安全。”
宫天祥捏了捏眉心，转向司岚：“有些话不是因为现在这个情况才说，而是借今天这个机会才会说。我已经托人在省城的几家医院找肾源，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希望你不要推辞，我只是身为你好朋友的父亲帮忙收集信息，并没有为你打包医药费，并没有违背你的原则，对吧？”
司岚小嘴微张，远远看向宫飞羽安静的睡姿。
“我虽然是个，嘿，唯利是图的商人，但偶尔也想做一个好爸爸，希望能为女儿，为女儿的朋友做点什么。但我更希望，我这样做没有影响你和飞羽之间平等的关系。”宫天祥嘴角扯了扯，有些自嘲地笑道。
司岚什么也没说，深深地朝他鞠了个躬。
宫天祥说得轻描淡写，但她知道背后肯定十分复杂。她此前最大的愿望是，成年之后迅速晋级到C级社员或者三级灵能者，这样就有比较大的操作空间和视野为母亲寻找肾源。如今宫天祥仅仅是一个商人却能做到这一点，可想而知其中的代价。
只不过，她更不知道的是，一名合格的商人在决定了投资方向后，总是会不遗余力地为这笔投资增加最终收益的确定性，比如事无巨细的数据分析，比如偶尔的真情流露，比如通篇的心机谎言。
数次之后，司岚决定不再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挣扎，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防备着周围的情况，毕竟还有个不知去向的幻灵师。
没有让她等太久，周青果就从雕塑般的状态恢复过来。
“好了。她意识受到刺激，治疗过程也难免有些伤害。不过不要紧，人的意识有很强的韧性，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过这件事毕竟还是让她有比较深的记忆，这个我没办法，需要时间去淡化。”周青果有些疲惫地道。
“辛苦你了。”以往干练的司岚此刻却有些不知道言语，干巴巴道了声谢后转而照顾起宫飞羽。
“对了，如果她醒过来，你告诉她，这次的事件里，他哥哥并不知情，就连他的司机也是被那名幻灵师施了术。幻灵师的真正目的是想要她和他的哥哥之间的矛盾升级为仇恨，为下一步计划做准备。也就是说，他真正的仇恨对象是两人的父亲，宫天祥。她被种下的仇恨种子只有部分事实和大部分的扭曲真相，这个就希望她能够从她父亲那里得到真相，我不便多说。”
司岚静静听着，她其实是第一次听说意识种子这种东西，但从以往话不多的周青果表现出的情况来看，这个东西十分棘手，不然他不会交待这么多，也不会面露疲惫。
“谢谢。”司岚开口。
“应该的。”周青果摇摇头。
司岚默然，应该的吗？明明和他没多少关系。
黑暗之中，一个身影如死尸一样趴在地上，他的眉心有一团与黑暗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小球。
就在周青果离开不到一分钟，清亮的高跟鞋声音压过了甬道中沉闷的场内欢呼声，靠近躺在地上的人影。
来人感知到了黑暗小球，观察片刻后，意念成针轻轻一刺，小球破裂成无数碎片，而后消散在黑暗之中。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磕在地面上的声音比起之前要沉重一些，缓慢一些，由近及远消失不见。
周青果返回演唱会现场，绕开了之前战斗的地方，他留下了一个不断衰变缩小的黑暗小球作为方位标记，只要支援到来就能根据灵能波动很快找到。而小球“用料”极省，稍微被可见光照射或者外力一碰，便会破碎消散，最小限度留下自己存在的痕迹。
回到座位时，周建军和廖秋萍表示有点累，让周青果照顾好妹妹就双双挽着手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去了。而周青籽依然兴致高昂地跟着偶像一起唱着平时根本看不上眼的流行金曲，嗓子都有点沙哑了。
“朱莲，那名复仇者被赵老师带走了吗？”
“被带走了，但不是赵小娘，另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周青果还来不及对“赵小娘”这个称呼做出反应，就猛地一惊：“另一个女人？”
不知过了多久，周青果沮丧地道：“早知道这样，我就把他的封印物摸过来了。”
意识空间一片安静，朱莲想不到语言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稍稍听了会歌，周青果遁入意识空间，出现一颗头颅大小的黑球面前。
这颗球和他留在伪装者额头的小球在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不同之处在于，这颗球体积更大，质地更密集，并且是作为保护核物质的厚重铅罐一样的容器存在。
周青果先是制造出一个球形防护罩将他和黑球包裹在内，然后一层层剥离黑球表面的黑暗物质，露出最里面的致密光团，被厚厚的意识实体包裹，最大限度地将光团与他的主体意识隔绝。
这是从宫飞羽意识中找到的复仇种子核心，虽然只剩下一小半，但它的本质是一名接近二级的幻灵师凝结而成的仇恨意志，他这个没品级的小菜鸡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最初他只是对种子感到好奇，但从朱莲那里知道种子的来历之后，他有了一探究竟的想法。
种子本质由意识构成，但意识这一概念却是无数种不同意识的统称，甚至可以说，每个人每一秒的每个念头都是不一样的。虽然目前还没有切实的研究数据统计，也的确很难观测，因为缺乏直接手段，不过灵能界普遍认为，意识领域的衡量尺度，可能用人类观测宇宙的衡量尺度比较合适。
而种子中所包含的，是日日夜夜的无数种被施术者收敛成型的意识，就像被压缩紧致的黑火药，等待着被引爆的那一天。
周青果自然不是作死地想要感受一下这颗炸弹的威力，他所想的是，解析出这颗炸弹里面火药的成分，和他小时候屡次拆掉家里的电视、老爸的诺基亚、老妈的机械相机一样，没有太大的区别。
远远看着和残存种子对峙的周青果，内识之中的黑暗丛林轻轻摇摆着，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城西，紫园别墅区。
宫飞羽的房间中，医护人员刚刚检查无恙后离开，房间中除了安静地躺在床上沉睡的宫飞羽，就只剩房间另一角的宫天祥和司岚。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司岚将从前一天探查到消息开始，到被周青果救治之后，除了避开了周青果的点没说，其他的都一一道来。
宫天祥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儿，一贯强势的他眼中露出温柔的神色。
“小岚，这次多亏有你在。”
“宫叔叔，如果昨天我”
宫天祥抬起手掌制止：“你已经做了朋友应该做的，是飞羽自己的决定，你不必自责。相反，如果没有你，我，我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宫天祥的劝慰并没有多大程度上宽解司岚的自责情绪，他转而问道：“小岚，你母亲最近还好吧？”
司岚回答道：“她还是老样子，每周两次。”
“如果你母亲，她平时可以来我这里工作。”
“谢谢宫叔叔的好意，不过不是钱的问题。”
“我明白我明白，你看，平时你有学业要忙，还要为社里出外勤，哪里有时间照顾你母亲？来我这里做点轻松的工作，加入我们的员工医疗基金会，平时也会有医务人员常驻，至少也有个照应不是？你也别急着拒绝我，先回去跟你母亲说说这事，考虑几天再给我答复。”宫天祥顿了顿，看向还在熟睡的女儿，道：
“以前，我总以为给了飞羽最好的东西，表示对她的重视，让她不至于那么孤独。后来知道了你的存在，才觉得自己对她最大的亏欠是陪伴。她从小就缺少真正的朋友，你大概是唯一一个吧。很抱歉我曾经因为你是三元社的成员而排斥你，出于不希望她也过多地接触你所在的那个危险的世界。如今我明白自己多么愚蠢，不管这世上是否有其他危险，仅仅我这些年在商场上明里暗里得罪过的，就已经让她不再安全。”
宫天祥捏了捏眉心，转向司岚：“有些话不是因为现在这个情况才说，而是借今天这个机会才会说。我已经托人在省城的几家医院找肾源，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希望你不要推辞，我只是身为你好朋友的父亲帮忙收集信息，并没有为你打包医药费，并没有违背你的原则，对吧？”
司岚小嘴微张，远远看向宫飞羽安静的睡姿。
“我虽然是个，嘿，唯利是图的商人，但偶尔也想做一个好爸爸，希望能为女儿，为女儿的朋友做点什么。但我更希望，我这样做没有影响你和飞羽之间平等的关系。”宫天祥嘴角扯了扯，有些自嘲地笑道。
司岚什么也没说，深深地朝他鞠了个躬。
宫天祥说得轻描淡写，但她知道背后肯定十分复杂。她此前最大的愿望是，成年之后迅速晋级到C级社员或者三级灵能者，这样就有比较大的操作空间和视野为母亲寻找肾源。如今宫天祥仅仅是一个商人却能做到这一点，可想而知其中的代价。
只不过，她更不知道的是，一名合格的商人在决定了投资方向后，总是会不遗余力地为这笔投资增加最终收益的确定性，比如事无巨细的数据分析，比如偶尔的真情流露，比如通篇的心机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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