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妖将
冷藏车几乎没减速冲进院子，一头撞在树上才停住，屋里驶出儿童遥控车，一溜烟开到冷藏车后箱门前，遥控车上是一顶摩托车全盔，护目镜推开，蜃爷躲在里面，焦急地往车厢内张望。
后箱门在撞车时合上了，此刻只敞着一条缝，从缝里冒出缕缕白烟，也不知是冷气飘出来形成的，还是里面起火了。
蜃爷心急如焚，此刻他连打开车厢门的能力都没有，甚至触手伸出头盔外都能被阳光灼伤。
蜃爷操纵遥控车去到驾驶室门边，透过车窗并没有看到筀将军的身影，招呼筀将军帮忙的想法也落空了。
蜃爷一筹莫展时，后箱里有动静了，蜃爷大喜，赶忙回到后边，只见一只手在艰难地推开后箱门，随着门打开，里面的冷气奔涌而出，蜃爷也不禁随之一哆嗦。
车门吱吱呀呀滑到一边，冷气包裹的人影慢慢走到太阳下，被阳光一晃，眼睛眯了起来，刚举手遮脸，脚下不稳，几乎一头栽下来，只得用遮脸的右手去扶住门框。
是阿泷，他右手向下摸着门框保持平衡坐下，再把双腿挪出来放地上，左手小心翼翼揽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阿泷看到了地上的遥控车，看到了车里的头盔，隐约看到里面抓着遥控器的触手，一下放松下来，喊了一声“蜃爷！”，便腿一软单膝跪地，脸落在头盔前，右手扶地，左手仍牢牢托着那个毛茸茸的东西。
“老祖呢？”
“在屋里。”
阿泷直起身子，一扭头奔屋里去了，蜃爷操纵遥控车跟上。阿泷边走边举起御灵珠，到了屋里便左顾右盼，寻找老祖魂魄的踪迹。蜃爷进屋后便把头盔掀到一旁，挥动触手，一团气泡出现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翻腾凝聚成老祖幺若水的幻象。
阿泷扑通一下跪到老祖的幻象前：“老祖，对不起，我没有把连家的指骨带回来救你……”
幻象老祖弯腰低头，“连家的指骨？”
阿泷把见到莫艺翱之后，与连卓卿老苏交战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老祖的幻象倒是不动声色，蜃爷听得连连咋舌，最后讲到筀将军带阿泷逃离，阿泷拿着连家的指骨在车厢内，面对着莫鹤扬莫艺翱祖孙二人的尸体。
“所以，你的选择是……”老祖微笑着，眼神落在阿泷怀中抱着的，毛茸茸的小猫。
小猫身上湿漉漉的，还保留着一些白色冰粒，眼睛没有睁开，身体小幅度地一起一伏。
“你们之前说过，若将魂魄放回原身体，只会造出僵尸，若放进她爷爷的身躯，那已经恶疾缠身，而且我觉得，她自己应该也很难接受借她爷爷的身体转生……”
阿泷小心地将小猫捧起，“我怕再耽搁下去，莫姑娘的魂魄会保不住，便先用小猫的身躯暂且让莫姑娘转生。”
阿泷思维回到了十分钟前，让他最终下定决心的，是他用御灵珠看莫艺翱时，她的魂魄已经离开身体很远，四散飘到冷藏车顶端，只剩下极细的灵体丝线与身体连接着。
阿泷一咬牙，把指骨一端放到小猫嘴里，另一端刚放到莫艺翱嘴里，两截指骨就发生了感应，微微颤抖，莫艺翱嘴里那截闪烁起来，仿佛在召唤，身体上残留的魂丝被吸过去，聚在指骨上，已经飘走的魂魄被牵拉回来，在指骨上方凝聚。
半透明的魂魄灵体绞结缠绕，小猫口中的指骨也开始闪烁，魂魄感受到了指引，向小猫口中的指骨探过去，触到指骨瞬间，魂魄被吸了进去。两根指骨一起暗下去，颜色从白转灰，车子一个颠簸，指骨像烧完的香残留的香灰，散了，化作飞灰。
“泷儿，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说对不起，我并没有要求你让我复活。”
老祖的话把阿泷拉回此刻，老祖幻象的神情那么爽朗，跟听到了好消息一样。
阿泷眼眶有点泛红，“是，我知道，你说过，你已经活够了，可是，你那是独自漂泊的几百年，那么孤独。”
老祖竟笑了起来，“瞧你说的，不是还有蜃爷和筀将军陪伴吗！”
“啊！筀将军……”阿泷起身赶忙往外跑，一会功夫，手捧着竹人回来了。
“老祖，我需要筀将军帮我把莫家祖孙抬下来，可我叫不醒他！”
“差不多了，我肉身殒命已好几天了，他的妖力已近枯竭，你唤他的魂魄现形吧。”
阿泷将竹人轻轻摆于桌面，手指点着竹人的一条腿，心中默念请魂魄现形。筀将军的魂魄缓缓立起，变大，五官显现，但却没有形成清晰的模样，像是加了模糊滤镜，魂体的边缘像是在浸湿的宣纸上着墨，若隐若现，似在像四周渗着什么。
“老祖，筀将军这是怎么了？”
“作为我的妖将，筀将军可以不用回到魂珠里，直接获得我的妖力，并长期保持妖形。我死了之后，他现在就类似……流浪妖，只能从自然界吸取补充妖力。”
“他战斗是不是需要消耗很多妖力？”
“是的，这几天他一直非常克制地使用妖力，但是跟狐妖一战，他把所剩无几的妖力榨干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泷少爷，我和筀将军，都作为妖将已跟随幺家御妖使不短的时间，妖将是御妖使可性命相托的亲随，在必要时可以替御妖使号令其它妖，需要御妖使和妖相互信任方可缔结此羁绊。甚至在御妖使亡故后，也要守护至魂飞魄散。”
老祖的幻象站起来，分别对蜃爷和筀将军做了个揖，“蜃爷，筀将军，我对人间已无留恋，你俩的守护，阿水感激不尽。就陪我到这吧。”
筀将军的魂魄突然矮下去，细看是做了一个下跪的动作，因灵体没有手脚，看起来像变成了一个S形。
蜃爷上方冒出一串泡泡，凝成一个半人高的人形幻象，有四肢无五官，对着老祖单膝下跪，躬身行了一礼。
礼毕，人形幻象起身，转向阿泷，蜃爷对着阿泷说道：“泷少爷，在下幻妖蛤老蜃，愿随你为妖将，殚精竭虑，至死方休，你可接纳？”
筀将军的魂魄也跟着直起身，对着阿泷又弯曲下去。
“在下魂名归五七，生前系大秦锐士，护卫始皇帝车驾多年，从未犯错，始皇帝驾崩，一众护卫被赵高下令诛杀，弃尸郊野竹林。在下冤魂不散，附身于竹，化为戾妖，蒙你先祖解救，以竹人妖形存世，妖名筀将军，愿随你为妖将。”
“筀将军，与你相识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长的话！”蜃爷的惊讶不像装出来的。
阿泷赶忙向二妖还礼，目光投向老祖求助。
“泷儿，拔两根头发，给他俩一人一根。”
阿泷的头发不长，他小心翼翼揪住两根，在手指上缠绕一圈，拽下来，分开一手拿一根，先递向筀将军。
“现在，心里告诉黄绳，赋予对方妖将的身份，它可随时无限量地获取你身上的妖力，在你同意的情况下，代你号令你收服的妖物，反过来，它将绝对忠诚于你。”
阿泷在心里跟着老祖复述，手腕上的黄绳发出光芒，光芒里探出两条如火舌扭动的光带，一条绕着手臂盘旋而上，另一条沿着手掌滑向指间的头发，裹住头发后继续向着筀将军的魂魄延伸。
向上的光带在接触阿泷胸口后分散成许多光丝，分别从阿泷的眼、口、鼻、耳钻入。另一头，伸向筀将军的光带也分散成细光丝包裹住筀将军灵体，头发溶解在光带里，两条光带离开了黄绳，分别散开进到了阿泷和筀将军的身体。
阿泷感觉到有热流在身体里流动，向右手聚集，并从指尖流走。
跪姿的筀将军魂魄直立起来，面目变清晰，阿泷又见到了那张沧桑坚毅的脸。
阿泷此刻看懂了这张脸，这个秦朝汉子，骄傲于自己从未失职，可忠诚的守护也成了必须杀死他的原因。他当然不甘心。
魂魄下的竹人微微颤动，缓缓离开桌面飘浮起来，同时筀将军的魂魄向下一缩，瞬间融进竹人里，竹人一边变大一边向桌旁旋转落下，落地时已跟阿泷一般大小。
筀将军晃动了一下头和双手，似乎在感受身体的状态，关节发出咔呲咔呲的摩擦声，竹人的脸看不出表情，阿泷却能感受到筀将军的喜悦，似乎，他和筀将军之间确实已经建立起妖力的联系。
筀将军忽然向阿泷伸出右手，阿泷愣住了，还以为妖将的授予还未完成，望向蜃爷，蜃爷乐了，“他只是想握个手。”
阿泷赶紧握住筀将军的手，那是两块竹片做的、钳子型的手，竹片的弧度刚好适合筀将军抓握方向盘和刀柄。
竹片冰冷且坚硬。
送开筀将军的手后，阿泷毕恭毕敬地单膝跪下，躬身尽量平视蜃爷，双手把头发递过去。
黄绳又一次发光，过程与刚才跟筀将军的差不多。但蜃爷吸收完光芒之后，整个变大了一倍！黝黑的外壳上出现了幽幽发光的花纹，宛若鱼鳞，触手也变得更长和粗壮，明显已经回不去原来的水缸中。
“喔喔！这是……”蜃爷挥舞着触手，颇为兴奋。
“呵呵”筀将军居然发出了笑声，似乎很满意蜃爷的反应，“阿水，你别不高兴，泷少爷的妖力确在你之上。”
“我怎么可能不高兴，他可是我的血脉。”老祖的幻象双手一摊，露出微笑，但瞬间又收回了笑意，低声呢喃“结果我一族的血脉，还是逃不开命运安排。”
阿泷并未留意听老祖的话，他还在好奇蜃爷的变化，“蜃爷，你这是？”
“泷少爷，之前你赋予妖物身体时，并没有妖力数值的概念，黄绳也只是使用了当时你身体储存的妖力，而妖将是可以通过黄绳向你的身体要求妖力的。”
“要求？”阿泷下意识地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的黄绳，“向我？可我没有感觉到啊。”
“老夫斗胆，刚刚试了一下，向少爷您索要战斗用的妖力。结果……老夫在过去的一万年，从未一次得到过那么多的妖力！”
“不是吧，我有这么厉害？”
“老夫并不擅长战斗，幻术消耗的妖力也很少，因此无法储存太多妖力，然而少爷给的妖力，居然帮我重塑了妖形！玩游戏的概念就是……”
“升级！”蜃爷和阿泷几乎异口同声，筀将军点头赞同。
“瞧你俩开心得，过去五百年你俩可是吃我的喝我的，这是嫌弃我了呗。”老祖说着不满的话，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跟着你忒无聊啊！那么多年，也就妖能忍了，换成人谁受得了！”蜃爷回道。
“筀将军，莫家祖孙还在冷藏车上，我们一起去把他俩抬进来吧。”
筀将军摆摆手，“你歇着吧。”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等会，咱两一起……”
“泷少爷，你就听他的吧。”
桌上小猫的耳朵微微摆动，一只爪子轻轻舒展了下。
老祖的幻象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小猫的脑袋，然而手还是在小猫头上停住了，隔空做了个轻抚的动作。
“泷儿，你的选择没错，如果你让莫姑娘魂魄回原来的身躯，她的身体会复活，意识却无法归位，只会造出一具行尸。到时你要取回她魂魄就更麻烦了。”
阿泷手轻轻放在小猫身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正在里面涌动，他细心地拂去毛皮上残留的冰粒，寒意随之散去，小猫的身体变得温暖起来。
“不过，你用了小猫的身体，可还没问过原主呢。”
后箱门在撞车时合上了，此刻只敞着一条缝，从缝里冒出缕缕白烟，也不知是冷气飘出来形成的，还是里面起火了。
蜃爷心急如焚，此刻他连打开车厢门的能力都没有，甚至触手伸出头盔外都能被阳光灼伤。
蜃爷操纵遥控车去到驾驶室门边，透过车窗并没有看到筀将军的身影，招呼筀将军帮忙的想法也落空了。
蜃爷一筹莫展时，后箱里有动静了，蜃爷大喜，赶忙回到后边，只见一只手在艰难地推开后箱门，随着门打开，里面的冷气奔涌而出，蜃爷也不禁随之一哆嗦。
车门吱吱呀呀滑到一边，冷气包裹的人影慢慢走到太阳下，被阳光一晃，眼睛眯了起来，刚举手遮脸，脚下不稳，几乎一头栽下来，只得用遮脸的右手去扶住门框。
是阿泷，他右手向下摸着门框保持平衡坐下，再把双腿挪出来放地上，左手小心翼翼揽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阿泷看到了地上的遥控车，看到了车里的头盔，隐约看到里面抓着遥控器的触手，一下放松下来，喊了一声“蜃爷！”，便腿一软单膝跪地，脸落在头盔前，右手扶地，左手仍牢牢托着那个毛茸茸的东西。
“老祖呢？”
“在屋里。”
阿泷直起身子，一扭头奔屋里去了，蜃爷操纵遥控车跟上。阿泷边走边举起御灵珠，到了屋里便左顾右盼，寻找老祖魂魄的踪迹。蜃爷进屋后便把头盔掀到一旁，挥动触手，一团气泡出现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翻腾凝聚成老祖幺若水的幻象。
阿泷扑通一下跪到老祖的幻象前：“老祖，对不起，我没有把连家的指骨带回来救你……”
幻象老祖弯腰低头，“连家的指骨？”
阿泷把见到莫艺翱之后，与连卓卿老苏交战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老祖的幻象倒是不动声色，蜃爷听得连连咋舌，最后讲到筀将军带阿泷逃离，阿泷拿着连家的指骨在车厢内，面对着莫鹤扬莫艺翱祖孙二人的尸体。
“所以，你的选择是……”老祖微笑着，眼神落在阿泷怀中抱着的，毛茸茸的小猫。
小猫身上湿漉漉的，还保留着一些白色冰粒，眼睛没有睁开，身体小幅度地一起一伏。
“你们之前说过，若将魂魄放回原身体，只会造出僵尸，若放进她爷爷的身躯，那已经恶疾缠身，而且我觉得，她自己应该也很难接受借她爷爷的身体转生……”
阿泷小心地将小猫捧起，“我怕再耽搁下去，莫姑娘的魂魄会保不住，便先用小猫的身躯暂且让莫姑娘转生。”
阿泷思维回到了十分钟前，让他最终下定决心的，是他用御灵珠看莫艺翱时，她的魂魄已经离开身体很远，四散飘到冷藏车顶端，只剩下极细的灵体丝线与身体连接着。
阿泷一咬牙，把指骨一端放到小猫嘴里，另一端刚放到莫艺翱嘴里，两截指骨就发生了感应，微微颤抖，莫艺翱嘴里那截闪烁起来，仿佛在召唤，身体上残留的魂丝被吸过去，聚在指骨上，已经飘走的魂魄被牵拉回来，在指骨上方凝聚。
半透明的魂魄灵体绞结缠绕，小猫口中的指骨也开始闪烁，魂魄感受到了指引，向小猫口中的指骨探过去，触到指骨瞬间，魂魄被吸了进去。两根指骨一起暗下去，颜色从白转灰，车子一个颠簸，指骨像烧完的香残留的香灰，散了，化作飞灰。
“泷儿，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说对不起，我并没有要求你让我复活。”
老祖的话把阿泷拉回此刻，老祖幻象的神情那么爽朗，跟听到了好消息一样。
阿泷眼眶有点泛红，“是，我知道，你说过，你已经活够了，可是，你那是独自漂泊的几百年，那么孤独。”
老祖竟笑了起来，“瞧你说的，不是还有蜃爷和筀将军陪伴吗！”
“啊！筀将军……”阿泷起身赶忙往外跑，一会功夫，手捧着竹人回来了。
“老祖，我需要筀将军帮我把莫家祖孙抬下来，可我叫不醒他！”
“差不多了，我肉身殒命已好几天了，他的妖力已近枯竭，你唤他的魂魄现形吧。”
阿泷将竹人轻轻摆于桌面，手指点着竹人的一条腿，心中默念请魂魄现形。筀将军的魂魄缓缓立起，变大，五官显现，但却没有形成清晰的模样，像是加了模糊滤镜，魂体的边缘像是在浸湿的宣纸上着墨，若隐若现，似在像四周渗着什么。
“老祖，筀将军这是怎么了？”
“作为我的妖将，筀将军可以不用回到魂珠里，直接获得我的妖力，并长期保持妖形。我死了之后，他现在就类似……流浪妖，只能从自然界吸取补充妖力。”
“他战斗是不是需要消耗很多妖力？”
“是的，这几天他一直非常克制地使用妖力，但是跟狐妖一战，他把所剩无几的妖力榨干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泷少爷，我和筀将军，都作为妖将已跟随幺家御妖使不短的时间，妖将是御妖使可性命相托的亲随，在必要时可以替御妖使号令其它妖，需要御妖使和妖相互信任方可缔结此羁绊。甚至在御妖使亡故后，也要守护至魂飞魄散。”
老祖的幻象站起来，分别对蜃爷和筀将军做了个揖，“蜃爷，筀将军，我对人间已无留恋，你俩的守护，阿水感激不尽。就陪我到这吧。”
筀将军的魂魄突然矮下去，细看是做了一个下跪的动作，因灵体没有手脚，看起来像变成了一个S形。
蜃爷上方冒出一串泡泡，凝成一个半人高的人形幻象，有四肢无五官，对着老祖单膝下跪，躬身行了一礼。
礼毕，人形幻象起身，转向阿泷，蜃爷对着阿泷说道：“泷少爷，在下幻妖蛤老蜃，愿随你为妖将，殚精竭虑，至死方休，你可接纳？”
筀将军的魂魄也跟着直起身，对着阿泷又弯曲下去。
“在下魂名归五七，生前系大秦锐士，护卫始皇帝车驾多年，从未犯错，始皇帝驾崩，一众护卫被赵高下令诛杀，弃尸郊野竹林。在下冤魂不散，附身于竹，化为戾妖，蒙你先祖解救，以竹人妖形存世，妖名筀将军，愿随你为妖将。”
“筀将军，与你相识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长的话！”蜃爷的惊讶不像装出来的。
阿泷赶忙向二妖还礼，目光投向老祖求助。
“泷儿，拔两根头发，给他俩一人一根。”
阿泷的头发不长，他小心翼翼揪住两根，在手指上缠绕一圈，拽下来，分开一手拿一根，先递向筀将军。
“现在，心里告诉黄绳，赋予对方妖将的身份，它可随时无限量地获取你身上的妖力，在你同意的情况下，代你号令你收服的妖物，反过来，它将绝对忠诚于你。”
阿泷在心里跟着老祖复述，手腕上的黄绳发出光芒，光芒里探出两条如火舌扭动的光带，一条绕着手臂盘旋而上，另一条沿着手掌滑向指间的头发，裹住头发后继续向着筀将军的魂魄延伸。
向上的光带在接触阿泷胸口后分散成许多光丝，分别从阿泷的眼、口、鼻、耳钻入。另一头，伸向筀将军的光带也分散成细光丝包裹住筀将军灵体，头发溶解在光带里，两条光带离开了黄绳，分别散开进到了阿泷和筀将军的身体。
阿泷感觉到有热流在身体里流动，向右手聚集，并从指尖流走。
跪姿的筀将军魂魄直立起来，面目变清晰，阿泷又见到了那张沧桑坚毅的脸。
阿泷此刻看懂了这张脸，这个秦朝汉子，骄傲于自己从未失职，可忠诚的守护也成了必须杀死他的原因。他当然不甘心。
魂魄下的竹人微微颤动，缓缓离开桌面飘浮起来，同时筀将军的魂魄向下一缩，瞬间融进竹人里，竹人一边变大一边向桌旁旋转落下，落地时已跟阿泷一般大小。
筀将军晃动了一下头和双手，似乎在感受身体的状态，关节发出咔呲咔呲的摩擦声，竹人的脸看不出表情，阿泷却能感受到筀将军的喜悦，似乎，他和筀将军之间确实已经建立起妖力的联系。
筀将军忽然向阿泷伸出右手，阿泷愣住了，还以为妖将的授予还未完成，望向蜃爷，蜃爷乐了，“他只是想握个手。”
阿泷赶紧握住筀将军的手，那是两块竹片做的、钳子型的手，竹片的弧度刚好适合筀将军抓握方向盘和刀柄。
竹片冰冷且坚硬。
送开筀将军的手后，阿泷毕恭毕敬地单膝跪下，躬身尽量平视蜃爷，双手把头发递过去。
黄绳又一次发光，过程与刚才跟筀将军的差不多。但蜃爷吸收完光芒之后，整个变大了一倍！黝黑的外壳上出现了幽幽发光的花纹，宛若鱼鳞，触手也变得更长和粗壮，明显已经回不去原来的水缸中。
“喔喔！这是……”蜃爷挥舞着触手，颇为兴奋。
“呵呵”筀将军居然发出了笑声，似乎很满意蜃爷的反应，“阿水，你别不高兴，泷少爷的妖力确在你之上。”
“我怎么可能不高兴，他可是我的血脉。”老祖的幻象双手一摊，露出微笑，但瞬间又收回了笑意，低声呢喃“结果我一族的血脉，还是逃不开命运安排。”
阿泷并未留意听老祖的话，他还在好奇蜃爷的变化，“蜃爷，你这是？”
“泷少爷，之前你赋予妖物身体时，并没有妖力数值的概念，黄绳也只是使用了当时你身体储存的妖力，而妖将是可以通过黄绳向你的身体要求妖力的。”
“要求？”阿泷下意识地抬手看了下手腕上的黄绳，“向我？可我没有感觉到啊。”
“老夫斗胆，刚刚试了一下，向少爷您索要战斗用的妖力。结果……老夫在过去的一万年，从未一次得到过那么多的妖力！”
“不是吧，我有这么厉害？”
“老夫并不擅长战斗，幻术消耗的妖力也很少，因此无法储存太多妖力，然而少爷给的妖力，居然帮我重塑了妖形！玩游戏的概念就是……”
“升级！”蜃爷和阿泷几乎异口同声，筀将军点头赞同。
“瞧你俩开心得，过去五百年你俩可是吃我的喝我的，这是嫌弃我了呗。”老祖说着不满的话，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跟着你忒无聊啊！那么多年，也就妖能忍了，换成人谁受得了！”蜃爷回道。
“筀将军，莫家祖孙还在冷藏车上，我们一起去把他俩抬进来吧。”
筀将军摆摆手，“你歇着吧。”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等会，咱两一起……”
“泷少爷，你就听他的吧。”
桌上小猫的耳朵微微摆动，一只爪子轻轻舒展了下。
老祖的幻象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小猫的脑袋，然而手还是在小猫头上停住了，隔空做了个轻抚的动作。
“泷儿，你的选择没错，如果你让莫姑娘魂魄回原来的身躯，她的身体会复活，意识却无法归位，只会造出一具行尸。到时你要取回她魂魄就更麻烦了。”
阿泷手轻轻放在小猫身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正在里面涌动，他细心地拂去毛皮上残留的冰粒，寒意随之散去，小猫的身体变得温暖起来。
“不过，你用了小猫的身体，可还没问过原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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