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江水

    可惜的是，玉凌仙并不认识书简中的文字，需得有人翻译。而最近的活人，便是远处河道的那艘大舟之中。但是先不急，先逛一逛县城。

    收拾起从尸首上收集起来的书简碎片，身形一动，无声无息，如风托身，跨越了半个县城，来到了县城官衙之中。官衙前院是审案的公堂，后院住着县官与其家属，两侧的院子分别是牢房，还有办理公事的按签房。玉凌仙直接来到了放着书简的仓库，一甩手，众多书简便如飞鸟投林之般缩小后飞入袖口，又去县官的卧室与藏钱处拿了一些金银之物。

    迈步走出衙门，不远处的庭院，才是玉凌仙来此的目标。本来庭院应该是被阵法所笼罩隐匿的，但是主阵的人身死，这层阵法也已经消散。

    升入空中仔细打量，庭院之中伏倒着几具尸体，观察他们的坐姿，很显然，他们死亡之时正在修行。这里也是那位持剑的人飞来的地方，所以这里是一处修行者的基地。这里肯定有有价值的东西，但是也肯定有危险。

    冥冥的感应之中，一股法力正聚集在庭院地底的阵法之中，倘若惊动，就会立即攻击。玉凌仙暂时还没有破坏阵法的方法。那就只好以力破之了。

    落在地上，不走正门，挥手放出法力，学着那位持剑人手中的剑，将院墙劈开，地底的法阵受到惊动，金光四射，直射而来，往玉凌仙飞来。

    玉凌仙不想要破坏庭院，先往后退，等到攻击近身之时，竖掌直劈而下。

    这股金光乃是煞气，并不是一般的光线法术，只要源头不枯，金光源源不绝，并且还附带破法，禁锢，显像…等属性。阵法威力强大又持久，倘若没有金丹修为，只要金光靠近，立刻就会被殺。

    玉凌仙抵御的很轻松，金光从竖起的单掌两侧分开，分成两道洪流，将玉灵仙身后的凡人房物，冲刷的只余灰烬。玉凌仙将自己的筑基法力，向外推去，便形成了无法摧毁的防御。虽然法力也正在不停消耗，但是，比起现在还在不断吸收的不值一提。

    过了片刻，一声破裂的声音，从地底传来，金光顿失。

    终于入得庭院，先将那些尸体身上的东西收拾起来，然后再慢慢搜寻有趣的东西。

    一间正屋内，贴墙挂着一幅画像，一个穿着紫色道袍，三缕胡须面带慈祥的中年人，左手中抱着一个如意，右手拿着一把宝剑，中年人立于云雾之中，身后有一座插入云霄的高山，被一圈比高山低矮一些的山峰环绕。

    画像底部有一行用红色笔所写的字迹，字迹清雅，又似乎带着丝丝的灵光。可玉凌仙还不认识字，只将画像收起。又破开地面，进入地底密室。

    密室里面一片漆黑，玉凌仙打开的窟窿，透进一点点星光，但这也已经足够了。密室之中，只有一座高台，高台之上放着一个圆形的宝珠，现在已经光华失去，如同顽石。玉凌仙既然来了，就不能走空，将珠子收起。又仔细感知了一下，没有什么遗漏，便直接飞向河边。

    河边大舟之中，人人昏睡，即使只是余波，也让这些脆弱的凡人，七窍流血，神智昏迷。

    玉凌仙选中一个看起来机灵些的，弹指送去一记法力，让其清醒过来。问他“你可识字？”玉凌仙不认识字，但会说。

    那人清醒过来，吐出一口血沫，知道自己的性命掌握在面前这个黑衣之人手里，“识字，识字！识！…”

    玉凌仙并没有等他说完，竖起一根指头，插进他的脑海，人在生死之间，所思所想最为纯粹，从他的脑海里就取出了许多次的文字识音，字形，附带着许多杂七杂八的记忆。这些还不够，玉凌仙所看过的书简中仍有很多文字没有出现，便又唤醒了一个，问他“你识字吗？”

    就在玉凌仙进行着审问游戏时，三道光弧在夜空中急速而来，又都停在了县城上方。

    三道光弧的主人分别是，一位面目清雅的青年，一个略带些痴肥的青年，一个脸带寒霜的女子。三者能够跨空而来，最起码已经是金丹。

    面目清雅的青年为主，“毕方，可有魔道痕迹？”

    另一位青年回应道，“没有空虚山，紫梧桐，难言观…的法术残留，甚至除了我派金煞石的残余能量，这所县城里几乎干干净净，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肯定已经是化我修为之上。”

    三位来者肃穆，不是怕死，而是怕死的毫无价值。如果一个化我修为的魔修，一个刹那之间，三者就会死去。而这个魔修甚至可能已经在等待着攻击他们。

    无需再言语，三者分开，隐去光彩，各飞行了一阵，到了一个距离遥远，却可以观察到另外两方的距离。而三者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如果隐藏的魔修突然出现攻击，应该至少可以逃出一位。

    又催动法术探查县城，还沟通宗门准备派遣法宝镇压此地，此刻三者探查就是要让可能还在的魔修出现。魔修行事，既有肆无忌惮，也有诡计喑藏，但今日直接杀光了一县生民，但未有任何祭祀，血修，剥魂，召魑的行为，实在是让人费解，只能期盼于，敌人的谋划尚未成功。只要宗门长辈携带法宝而来，也许还来得及将魔修镇压。

    而在大舟之上，玉凌仙已经收集够了文字。简略的查阅了一些有关地理的知识。

    天地之间人类占据共有28州，这里是白源州东南偏下，有四个王朝在此并列，这所县城是一个名为泉的王朝所治下，县城旁边的河流叫做游仙河，顺河而上，可到游仙江，再顺流往北，便是泉王朝的王都，明泉城。

    那么，下一步目标便是明泉城了。玉凌仙走出船舱，跳入河水之中。已经确定了目标，那便不需要急切，引来一股水流护住周身，沿河道而上。

    河水清，江水浊。

    水底污泥下所掩盖的，不止有石块与草鱼还有沉船与尸骨，这条繁忙的水道已经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死去的生灵。

    不过自然依旧，大部分生灵仍然能够自得其乐，水草盘踞在石头上，游鱼游荡在水草间，虾米于黑泥中跑动。

    玉凌仙走过了百里河道，又跨过了分江水坝，原本还算清澈的水质，变成了昏黄不堪的泥水，这条江水上游定有荒土。

    一路行来，身体里的法力都已经收拢完毕，那些书简里的文字也全部看过一遍。这个世界原来还有修行者，书简之中说到了修行之道何其艰难，大道在前又是如何无穷。一代又一代的修行者前赴后继，前者立，后者修，无数人的智慧奉献其中，无数人的心血努力体现在书卷之中。

    时至今日，还是有一条比较明确的修行体系，有炼气，筑基，这比较基础的起始。之后各个宗门都有各自的修行之法，本州的主流是结丹，结婴，化我，顶元。而顶元之后尚未有路。既然有修行宗门，那么，修行宗门肯定会在一州之地上，划分区域确定地界，用隐秘的方式筛查生灵，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泉王朝则是在一个名叫真元山的宗门辖下。凡人王朝与修行宗门并无多少联系。踏上仙路后的修行者大多不理凡俗。修行者动辄千年万年的寿元，而凡人活不过百，修行者又有法力可得，伟力在身，凡人一念之间，修行者已经不知道思索了多少个来回，凡人心心所念，欲望贪求，修行者却不屑于顾，所以，彼此间的差距简直犹如人与顽石，凡人与修行者之间有着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

    而玉凌仙显然与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从浑浊的水流中飞出，泉的都城近在眼前，高大巍峨，城墙上排列着箭塔，望楼，上面有穿着厚甲的士兵，还有士兵正在不断巡视，打开的城门，许多行人商户正在来来往往，一国之都，定是经济繁盛之所。

    飞到高处就可以望见，这个复杂庞大的城市中心，还有着更加华丽壮观的宫殿群，环绕着宫殿群的是，横平竖直的街道，一个个紧紧挨着的院子。城市的中心人口最不密集，最密集的地方靠近城墙边缘，狭窄的巷道里面，藏着无数的小房间，这座城中的大部分人拥挤在里面，并在里面度过自己短暂的一生。

    玉凌仙仅仅转过了一个念头，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发力，挥一挥手，浑浊的江流从身后断流，下游将会很快干涸，而上游的流水，盘旋而起，冲入了都城之中。

    规模庞大的流水带着迅猛的速度，如同摧毁一片片枯叶，高大的城墙，拥挤的院落，在流水中一一破碎。身体更加脆弱的人类，只能够在水中留下一道细微的血痕。

    流水向前伸展，又左右摆动，行进间洒下了无数建筑的残留。但水流虽然宏大，但一时半刻也摧毁不了这个宏大的都城。就像是一个硕大方形棋盘上，一道细微的浑浊黄线，正在移动着抹平路过的一切。

    玉凌仙操纵着水流，还分心等待着，可能到来的修行者的攻击。水流逼近王宫，王宫附近十几个散发着光彩的人形，腾空而起，又放出法力抵挡水流。水流与他们接触的部分，仿佛遭到重击从流畅的形体支离破碎，化作密集的水滴，落到地面上马上形成一道洪流。

    仅仅如此吗？玉凌仙想。

    用出更多的法力，盘旋的水流突然间向内压缩，又带着恐怖绝伦的吸力，那些抵抗的修行者没能挡住吸力被吸入了已经缩小了百倍的水流之中，顷刻之间，已经化为与水流清浊一体。

    玉凌仙再变法力，水流又猛然扩张，并且分出支流，伸展咆哮，要将这座都城，彻底从地面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