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视（3）
女孩慢慢地把头扭过来看着陈昀轩。“他们都很难过，即使那个笑着跳舞的女孩也一样，你不难过么？”女孩瞥了一眼教室里的人们，她和陈昀轩坐在窗台上，就像是一场乱哄哄的华丽舞台剧下的观众。
“不难过，难过什么？我觉得他们都是神经病。”陈昀轩耸耸肩。
“他们是真的很难过，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深的东西，你心底最深的地方时哪里？”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在陈昀轩的胸口戳了戳。
“比心还深……那就到胃里了。”陈昀轩想说句烂话来打破这种优雅、哀伤又咬文嚼字的对话氛围。
“人类是种很愚蠢的东西，你也是。”女孩淡淡地说，“你不难过，是因为我代替你难过了。真残忍，不是么？”
这个“陈韵”对着陈昀轩微微地笑了起来，笑容在阳光里很灿烂。
“你这个台词非常小言你不觉得么？”陈昀轩嚷嚷。
女孩没有理会他，默默地看着夕阳发呆，太阳正在坠落，最后的光明里，两行眼泪无声地划过女孩的面颊。
陈昀轩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猛地捏住了，这一刻他能够感觉到女孩身上绝大的悲伤，如同喷涌而出的冰冷水流，铺天盖地地过来，就要覆盖他了。
那不是什么小言，更不是伪装造作，那种悲伤强烈、凶狠而霸道，让人虚弱无力。
但陈昀轩不知道女孩到底在说什么，他无法共鸣，只是有种敬畏的感觉。
他无意识地低头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空荡荡的。
“我现在讨厌你坐在我身边了。”女孩说，她忽然抬腿在陈昀轩身上一踹。
陈昀轩没有防备这忽如其来的一击，失去平衡，坠下了窗台。他赫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很高的地方，就像是一座塔的尖顶，下面不是弗拉梅尔学院绿草如茵的地面，而是犬牙般的石群，摔下去的唯一结果就是四分五裂。他全力挥舞着双手要去抓住什么，可完全落空，他能触到的只有空气。
他看见上方默默站起来的女孩，那个女孩站在矛枪般指天的高塔顶上，仿佛登临巴别塔之顶的渎神者，她的背后是一轮巨大的夕阳，她在冲他缓缓地挥手告别，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瞬间，彷佛有雷电穿过陈昀轩的大脑，一个画面狰狞地跳闪了一下，那是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在冰冷的暴雨中，头顶的树叶上雨滴坠落，他和那个女孩，坐在黑暗里，紧紧地拥抱。
几个小时前。
“好！总额125000块？”梅林跳上桌子，竖起食指指天大喝，“还剩多少时间?要在结束前忽然注入资金，不能让人看出我们是在暗箱操作!”
“倒计时34秒!我已经同步到系统时间了！”校园赌博团伙的精英分子打开笔记本上的倒计时软件，以科学家的严谨给出了答案。
“提前三到四秒钟，盘口已经锁死，最后几秒该是注资最集中的时间，网络可能会有点卡。”有人提醒。
“id已经登录上去了么?”
“已经登录。”
“赌陈昀轩不能通过的金额加速上升了……破了70万块……赌他能通过的也有2000块了，有人想投机啊。”
“没事，不用担心，我们的125000块注进去之后，我们就是庄家!我们会赢90％以上的钱!”梅林带着强烈的鼓舞说。
两侧的赌注都在高速翻动，看来每秒钟都有新的赌注加上去，而封盘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所有人都如股票交易所的交易员那样心跳加速。
“10，9，8，7，6，5，4，”倒计时者舔着略略发干的嘴唇，“3，2，1！资金注入!”
“成功了!封盘!”梅林在看到“注入成功”的窗口跳出来之后，高跳起来挥舞双手，乱糟糟的头发在空中飘舞起来，让他的脑袋看起来如同一朵即将飞散的蒲公英。
“赌他通不过的金额突破1000000块！弗拉梅尔学院博彩会有史以来最大的赌博！”
……
陈昀轩几乎是从课桌上暴跳起来，浑身冷汗，彷佛撞破一层黑暗的膜回到了现实里。他的面前站着程以凡，正用力拍他的脑袋，拍得他一阵阵发晕。空荡荡的考场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真佩服你诶，能睡得那么死。”程以凡撇了撇嘴，“其他人都全神贯注，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你那么托大，因为自己是‘s’级么？”
“考试结束了？”陈昀轩揉了揉眼睛，四下顾盼。
“当然啦，很快就要到午饭时间了，考试本来也只有三个小时而已。”程以凡道。
陈昀轩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他指着空空如也的白板，声音有些紧张，“你们擦了白板？有人在上面乱写乱画的”
程以凡耸耸肩，“没人擦，也没人乱写乱画，你是做梦了吧？你看看你嘴角边还有口水”
“考试很顺利？没人发疯？”陈昀轩问。
“考生们的情绪都不太好，但没人发疯。”程以凡回答。
“没人？”陈昀轩有点呆。他再次混乱了，到底那个该死的梦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看见雷克顿流泪开始？还是那个男孩出现开始？或者直到现在他仍旧在做梦？那个失控的考场，那些群魔乱舞的考生，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他伸手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扭了一下，不小心用力过大眼泪都涌上来了。
“肿了……”程以凡指指他的手腕说。
“哎呦……我知道……”陈昀轩苦着脸说。
“交卷，考试的时间是不能延长的。”程以凡说。
陈昀轩没什么办法，有点胆战心惊地把那张扣在桌上的试卷翻过来递了过去。他很担心卷面上其实是一片空白，连慷慨豪迈地答题也是他梦中的事情而已。不过好在并不是这样的，整张试卷都被写满了，是他自己那种向左倾斜彷佛危楼的字体。
陈昀轩按住自己的额头，觉得那里忽然痛得厉害，像是有个被束缚了千万年的魔鬼挣扎着要跳出来。这时候他注意到自己手上那些沾染上的墨迹。是的，他答完了考卷。，这些都是真的，但是没有群魔乱舞，也没有那个女孩，自己也没有坠落窗台，没有夕阳，也没有高塔。
一切都像是现实，一切又都像是梦境，他的梦和现实像是交融那样拆解不开。
餐厅。
“嗨！嗨！怎么样？怎么样？”梅林坐在陈昀轩旁边，用肩膀拱他。
陈昀轩不耐烦地挥手，“我填完答案之后发了神经，在卷面上瞎涂瞎画了一些……”
“发了神经？难道你……”梅林瞪大了眼睛，“你对古格克斯文言灵产生了共鸣，你不是说你听不懂这些古格克斯文么？”
“可笑……我只是太困了……”陈昀轩还是耷拉着脑袋。他实在没法把脑袋里那些乱流般的幻觉和现实分拆清楚来跟梅林说，如果说了，梅林大概也会觉得自己发疯了吧？
他们正端坐在弗拉梅尔学院古典的高穹顶餐厅里吃午饭，花岗岩的墙壁上挂着欢迎新生入学的拉丁文字样，象征弗拉梅尔学院的巨型世界树型吊灯挂在穹顶正中央，每一片叶子都是一盏水晶小灯，照得体育馆一样巨大的餐厅里四处闪闪发光。每一张餐桌都是很值钱的实木桌子，足有20米长和两米宽，穿着弗拉梅尔学院校服的学生们围绕着桌子，等待侍者上菜，每桌的尽头都坐着负责这张餐桌的学生，梅林就坐在餐桌尽头。
“想不到你还是个干部。”陈昀轩没精打采地说。
“嘿嘿，我已经打入了新闻部，成为了部长。”梅林露出灿烂的微笑。
“传过去。”侍者说着把一份午餐放在梅林面前，陈昀轩看见里面的菜色，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梅林叹了口气：“德式菜，你觉得有什么？出了烤猪肘子就是熏猪肘子，还有土豆泥和酸菜。”
“为什么是德式菜？”
“你难道不知道弗拉梅尔学院的由来么？弗拉梅尔是个德国家族的姓氏，这是历史上最著名的神秘学家族，代代都有几个屠神的好手。”梅林说，“弗拉梅尔学院就是用他家的财富设立的，所以一切规则都是徳式规则！”
“那校长是姓弗拉梅尔么？”
“别逗了，弗拉梅尔家族的人都死了，他们已经没有后裔了。”
“为什么？”
“你也不想想他们家族那么多年是做什么营生……能坚持到二战之前已经是运气了。”梅林大口对着猪肘子咬下，“反正考完了，等结果吧，我明天可以带你在校园里转转。”
“看课表，明天不是有课么？”陈昀轩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斜飞，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程以凡和那个银发皇帝般的学生德尔福正并肩而坐。
学生会的干部们围绕着他们，个个面色凝重，不时地向着陈昀轩这边飞过一线冷冷的目光。
“哦，这你倒不用担心，这个学院经常因为教授有任务外出而停课，据我所知你的三门课目前都在停课中，譬如‘魔动力机械设计学一级’的授课老师阿尔杰教授，正在中国讲学。”梅林打了个嗝儿。
“中国？”陈昀轩听到祖国的名字心里稍微悸动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回到了自己郁闷的状态。
深夜，图书馆二层中央控制室，灯火通明。科勒站在巨型3D投影前，5米高的虚拟地球悬浮在他面前，随着他轻轻挥手，地球会迅速地转到他要看的位置。那种感觉就像是神在摆弄自己的造物，令人有纵横挥斥的快感、权力在握的喜悦。政治家们如果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先进的投影系统，一定会争相购买，满足自己指点江山的欲望，想cos希特勒就cos希特勒，想cos成吉思汗就cos成吉思汗。
可科勒一点都不享受，他现在反而很想死。
幽蓝色的“地球”表面同时有七八处红光闪烁，警报声此起彼伏。整个中央控制室充斥着高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打印机工作的嘶嘶声、机械密码机翻译密电的咔咔声，压得他脑袋都要炸了。
无论白天黑夜，这间控制室里都是这个气氛，今晚轮到科勒当倒霉的值班教授。
多达七十名专家和实习生在这里工作，每个人同时面对好几台终端。学院秘书，或者说那台名叫“诺恩斯”的超级主机把全世界各地跟弗拉梅尔学院有关的信息都抓取过来，最终还得人力一一分析决断，中央控制室是这间学院的智库。
“执行部专员在秘鲁上空截获了走私飞机，在机舱里我们发现公元前603年出自埃及的炼金设备，非常珍贵！目前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一名情报员头戴耳麦，声嘶力竭，“但他们击落了飞机……他们正在迫降，请求总部救援！”
“这是财务报销单，请您签字，我们驻希腊的专员正在等待资金入账！”女秘书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到科勒面前递上一份账单。
“七万美元？”科勒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这么高额度的款项要他们写正式报告给我！”
“来不及了……他们正在和黑帮交易。”
“我们是学院！是教育工作者！我们和黑帮交易什么？”科勒勃然大怒。
“最近几起连环杀人案被怀疑和死侍有关，黑帮知道一些内幕，驻希腊专员认为必须在警方介入之前捕获死侍。”秘书喘了口气，“很紧急，直接打电话来要钱，据说双方正扣着扳机等消息，如果钱不到账……对方可能认为是诈骗，就要开打！”
科勒这里还想说什么，那边冲过来一名神色紧张的金融专家。
“欧佩克五分钟前宣布提高原油价格！”
“原油价格跟我有毛关系？”科勒瞪眼，“我又没有买原油期货。”
“但学院买了……大手笔买入，动用了超过十二亿的准备金，如果不及时抛出，我们会有巨亏。”
“巨亏是亏多少？”科勒捂脸。
“保守估计可能达到两亿……”金融专家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科勒觉得自己差点一口凌霄血飙到天花板上去了，龙飞凤舞地在女秘书的帐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扭头对金融专家下令，“抛！全部抛！”
“不难过，难过什么？我觉得他们都是神经病。”陈昀轩耸耸肩。
“他们是真的很难过，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心底最深的东西，你心底最深的地方时哪里？”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在陈昀轩的胸口戳了戳。
“比心还深……那就到胃里了。”陈昀轩想说句烂话来打破这种优雅、哀伤又咬文嚼字的对话氛围。
“人类是种很愚蠢的东西，你也是。”女孩淡淡地说，“你不难过，是因为我代替你难过了。真残忍，不是么？”
这个“陈韵”对着陈昀轩微微地笑了起来，笑容在阳光里很灿烂。
“你这个台词非常小言你不觉得么？”陈昀轩嚷嚷。
女孩没有理会他，默默地看着夕阳发呆，太阳正在坠落，最后的光明里，两行眼泪无声地划过女孩的面颊。
陈昀轩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猛地捏住了，这一刻他能够感觉到女孩身上绝大的悲伤，如同喷涌而出的冰冷水流，铺天盖地地过来，就要覆盖他了。
那不是什么小言，更不是伪装造作，那种悲伤强烈、凶狠而霸道，让人虚弱无力。
但陈昀轩不知道女孩到底在说什么，他无法共鸣，只是有种敬畏的感觉。
他无意识地低头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空荡荡的。
“我现在讨厌你坐在我身边了。”女孩说，她忽然抬腿在陈昀轩身上一踹。
陈昀轩没有防备这忽如其来的一击，失去平衡，坠下了窗台。他赫然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很高的地方，就像是一座塔的尖顶，下面不是弗拉梅尔学院绿草如茵的地面，而是犬牙般的石群，摔下去的唯一结果就是四分五裂。他全力挥舞着双手要去抓住什么，可完全落空，他能触到的只有空气。
他看见上方默默站起来的女孩，那个女孩站在矛枪般指天的高塔顶上，仿佛登临巴别塔之顶的渎神者，她的背后是一轮巨大的夕阳，她在冲他缓缓地挥手告别，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瞬间，彷佛有雷电穿过陈昀轩的大脑，一个画面狰狞地跳闪了一下，那是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在冰冷的暴雨中，头顶的树叶上雨滴坠落，他和那个女孩，坐在黑暗里，紧紧地拥抱。
几个小时前。
“好！总额125000块？”梅林跳上桌子，竖起食指指天大喝，“还剩多少时间?要在结束前忽然注入资金，不能让人看出我们是在暗箱操作!”
“倒计时34秒!我已经同步到系统时间了！”校园赌博团伙的精英分子打开笔记本上的倒计时软件，以科学家的严谨给出了答案。
“提前三到四秒钟，盘口已经锁死，最后几秒该是注资最集中的时间，网络可能会有点卡。”有人提醒。
“id已经登录上去了么?”
“已经登录。”
“赌陈昀轩不能通过的金额加速上升了……破了70万块……赌他能通过的也有2000块了，有人想投机啊。”
“没事，不用担心，我们的125000块注进去之后，我们就是庄家!我们会赢90％以上的钱!”梅林带着强烈的鼓舞说。
两侧的赌注都在高速翻动，看来每秒钟都有新的赌注加上去，而封盘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所有人都如股票交易所的交易员那样心跳加速。
“10，9，8，7，6，5，4，”倒计时者舔着略略发干的嘴唇，“3，2，1！资金注入!”
“成功了!封盘!”梅林在看到“注入成功”的窗口跳出来之后，高跳起来挥舞双手，乱糟糟的头发在空中飘舞起来，让他的脑袋看起来如同一朵即将飞散的蒲公英。
“赌他通不过的金额突破1000000块！弗拉梅尔学院博彩会有史以来最大的赌博！”
……
陈昀轩几乎是从课桌上暴跳起来，浑身冷汗，彷佛撞破一层黑暗的膜回到了现实里。他的面前站着程以凡，正用力拍他的脑袋，拍得他一阵阵发晕。空荡荡的考场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真佩服你诶，能睡得那么死。”程以凡撇了撇嘴，“其他人都全神贯注，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你那么托大，因为自己是‘s’级么？”
“考试结束了？”陈昀轩揉了揉眼睛，四下顾盼。
“当然啦，很快就要到午饭时间了，考试本来也只有三个小时而已。”程以凡道。
陈昀轩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他指着空空如也的白板，声音有些紧张，“你们擦了白板？有人在上面乱写乱画的”
程以凡耸耸肩，“没人擦，也没人乱写乱画，你是做梦了吧？你看看你嘴角边还有口水”
“考试很顺利？没人发疯？”陈昀轩问。
“考生们的情绪都不太好，但没人发疯。”程以凡回答。
“没人？”陈昀轩有点呆。他再次混乱了，到底那个该死的梦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看见雷克顿流泪开始？还是那个男孩出现开始？或者直到现在他仍旧在做梦？那个失控的考场，那些群魔乱舞的考生，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他伸手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扭了一下，不小心用力过大眼泪都涌上来了。
“肿了……”程以凡指指他的手腕说。
“哎呦……我知道……”陈昀轩苦着脸说。
“交卷，考试的时间是不能延长的。”程以凡说。
陈昀轩没什么办法，有点胆战心惊地把那张扣在桌上的试卷翻过来递了过去。他很担心卷面上其实是一片空白，连慷慨豪迈地答题也是他梦中的事情而已。不过好在并不是这样的，整张试卷都被写满了，是他自己那种向左倾斜彷佛危楼的字体。
陈昀轩按住自己的额头，觉得那里忽然痛得厉害，像是有个被束缚了千万年的魔鬼挣扎着要跳出来。这时候他注意到自己手上那些沾染上的墨迹。是的，他答完了考卷。，这些都是真的，但是没有群魔乱舞，也没有那个女孩，自己也没有坠落窗台，没有夕阳，也没有高塔。
一切都像是现实，一切又都像是梦境，他的梦和现实像是交融那样拆解不开。
餐厅。
“嗨！嗨！怎么样？怎么样？”梅林坐在陈昀轩旁边，用肩膀拱他。
陈昀轩不耐烦地挥手，“我填完答案之后发了神经，在卷面上瞎涂瞎画了一些……”
“发了神经？难道你……”梅林瞪大了眼睛，“你对古格克斯文言灵产生了共鸣，你不是说你听不懂这些古格克斯文么？”
“可笑……我只是太困了……”陈昀轩还是耷拉着脑袋。他实在没法把脑袋里那些乱流般的幻觉和现实分拆清楚来跟梅林说，如果说了，梅林大概也会觉得自己发疯了吧？
他们正端坐在弗拉梅尔学院古典的高穹顶餐厅里吃午饭，花岗岩的墙壁上挂着欢迎新生入学的拉丁文字样，象征弗拉梅尔学院的巨型世界树型吊灯挂在穹顶正中央，每一片叶子都是一盏水晶小灯，照得体育馆一样巨大的餐厅里四处闪闪发光。每一张餐桌都是很值钱的实木桌子，足有20米长和两米宽，穿着弗拉梅尔学院校服的学生们围绕着桌子，等待侍者上菜，每桌的尽头都坐着负责这张餐桌的学生，梅林就坐在餐桌尽头。
“想不到你还是个干部。”陈昀轩没精打采地说。
“嘿嘿，我已经打入了新闻部，成为了部长。”梅林露出灿烂的微笑。
“传过去。”侍者说着把一份午餐放在梅林面前，陈昀轩看见里面的菜色，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梅林叹了口气：“德式菜，你觉得有什么？出了烤猪肘子就是熏猪肘子，还有土豆泥和酸菜。”
“为什么是德式菜？”
“你难道不知道弗拉梅尔学院的由来么？弗拉梅尔是个德国家族的姓氏，这是历史上最著名的神秘学家族，代代都有几个屠神的好手。”梅林说，“弗拉梅尔学院就是用他家的财富设立的，所以一切规则都是徳式规则！”
“那校长是姓弗拉梅尔么？”
“别逗了，弗拉梅尔家族的人都死了，他们已经没有后裔了。”
“为什么？”
“你也不想想他们家族那么多年是做什么营生……能坚持到二战之前已经是运气了。”梅林大口对着猪肘子咬下，“反正考完了，等结果吧，我明天可以带你在校园里转转。”
“看课表，明天不是有课么？”陈昀轩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斜飞，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程以凡和那个银发皇帝般的学生德尔福正并肩而坐。
学生会的干部们围绕着他们，个个面色凝重，不时地向着陈昀轩这边飞过一线冷冷的目光。
“哦，这你倒不用担心，这个学院经常因为教授有任务外出而停课，据我所知你的三门课目前都在停课中，譬如‘魔动力机械设计学一级’的授课老师阿尔杰教授，正在中国讲学。”梅林打了个嗝儿。
“中国？”陈昀轩听到祖国的名字心里稍微悸动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回到了自己郁闷的状态。
深夜，图书馆二层中央控制室，灯火通明。科勒站在巨型3D投影前，5米高的虚拟地球悬浮在他面前，随着他轻轻挥手，地球会迅速地转到他要看的位置。那种感觉就像是神在摆弄自己的造物，令人有纵横挥斥的快感、权力在握的喜悦。政治家们如果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先进的投影系统，一定会争相购买，满足自己指点江山的欲望，想cos希特勒就cos希特勒，想cos成吉思汗就cos成吉思汗。
可科勒一点都不享受，他现在反而很想死。
幽蓝色的“地球”表面同时有七八处红光闪烁，警报声此起彼伏。整个中央控制室充斥着高速敲击键盘的嗒嗒声、打印机工作的嘶嘶声、机械密码机翻译密电的咔咔声，压得他脑袋都要炸了。
无论白天黑夜，这间控制室里都是这个气氛，今晚轮到科勒当倒霉的值班教授。
多达七十名专家和实习生在这里工作，每个人同时面对好几台终端。学院秘书，或者说那台名叫“诺恩斯”的超级主机把全世界各地跟弗拉梅尔学院有关的信息都抓取过来，最终还得人力一一分析决断，中央控制室是这间学院的智库。
“执行部专员在秘鲁上空截获了走私飞机，在机舱里我们发现公元前603年出自埃及的炼金设备，非常珍贵！目前他们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一名情报员头戴耳麦，声嘶力竭，“但他们击落了飞机……他们正在迫降，请求总部救援！”
“这是财务报销单，请您签字，我们驻希腊的专员正在等待资金入账！”女秘书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跑到科勒面前递上一份账单。
“七万美元？”科勒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这么高额度的款项要他们写正式报告给我！”
“来不及了……他们正在和黑帮交易。”
“我们是学院！是教育工作者！我们和黑帮交易什么？”科勒勃然大怒。
“最近几起连环杀人案被怀疑和死侍有关，黑帮知道一些内幕，驻希腊专员认为必须在警方介入之前捕获死侍。”秘书喘了口气，“很紧急，直接打电话来要钱，据说双方正扣着扳机等消息，如果钱不到账……对方可能认为是诈骗，就要开打！”
科勒这里还想说什么，那边冲过来一名神色紧张的金融专家。
“欧佩克五分钟前宣布提高原油价格！”
“原油价格跟我有毛关系？”科勒瞪眼，“我又没有买原油期货。”
“但学院买了……大手笔买入，动用了超过十二亿的准备金，如果不及时抛出，我们会有巨亏。”
“巨亏是亏多少？”科勒捂脸。
“保守估计可能达到两亿……”金融专家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科勒觉得自己差点一口凌霄血飙到天花板上去了，龙飞凤舞地在女秘书的帐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扭头对金融专家下令，“抛！全部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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