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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太后大病初愈,皇后却不见了,齐樾泽发了疯般寻找宁梓溪,几乎把皇宫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派兵大搜皇都,可一个人要是真心想躲着另一人,任凭他翻天覆地也找不见她。

    已经赶了半月的路了,宁梓溪有些疲乏,她坐在驿馆的茶摊前喝着热茶,心里暖暖的,身上却冷如寒潭,天越来越冷了,宁梓溪静静瞧着来往匆匆的行人,须臾她又看看了皇都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她要去北疆,她这一生去过的地方不多,北疆的雪和东临的海都是她所向往的,阿朵曾跟她提过北疆的银装素裹,所以宁梓溪决定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前去看看,她的人生已经有很多遗憾了,宁梓溪只想最后满足自己一次,不在多留一桩憾事。

    又是两月走走停停,宁梓溪也终于到了北疆地界,寒风萧瑟,宁梓溪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她并非没有见过下雪,可没有一处的雪似这般,鹅毛似的轻轻飘落,如精灵般洁白纯净,雪堆在了宁梓溪的肩头,她竟不觉得冷。

    宁梓溪从没想过自己死后葬在哪里,此刻她瞧着映入眼帘的满地苍白,忽而神动,若是就以这茫茫白雪覆身了却,也算她有幸。

    可往往天不随人愿,宁梓溪刚进入北疆州府客栈住了没几日,便听闻齐樾泽似是魔怔般下令举国之力寻她,他没有明令往哪里寻,去寻谁,只说生死不论得寻者赏黄金万两。

    宁梓溪看着街上的皇榜,想笑,脸上却半日凝不出一个表情,真傻啊他,何必对她念念不忘呢,她终是有负于他的。

    宁梓溪有易容改貌的本事在身,她不怕官兵的搜查,反正他们也查不出什么,在没见到前来搜查的领队前宁梓溪一直是这样想的。

    慈安宫中,文槿清带着公主来伺候太后调养身子,太后心情不好,调养的药又苦,还没喝完便大发脾气,“简直荒唐,她怎么敢!”许是齐思在场的缘故,太后就是再恨宁梓溪的胡闹,心里也还是疼爱这个长孙女的,她终究没有说出更狠的话。

    文槿清示意教养嬷嬷把齐思领出去,哄着太后喝药,“母后养好身子要紧,有什么了不得的事都等您好了以后再说。”

    太后问着药味鼻子难受,躲过文槿清喂过来的手,气愤道:“你倒是好心,哀家病还没好那混账就如此行事,她这不是明摆着要气死哀家吗?还害得吾儿险些疯魔,你有什么好替她遮掩的?”

    太后气上心头,话难免重些,文槿清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人算准了每个人的反应,为每个人都找了个恨她的理由,可她明明做了这么多,除了自己却无人知晓,文槿清越发心疼那人了,也不知她此刻好是不好。

    “哀家的儿子是千恩万宠长大的,她却不懂得珍惜,既如此死在外面也好,也省得回来哀家看着就心烦……”太后心疼儿子喋喋不休地发泄着心中的怒气,话越说越重。

    文槿清强忍了好一会儿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母后!您别说了,您可以怨皇后娘娘,可您不能恨她啊……”文槿清哽咽出声,她是真心心疼那女子,宁梓溪只比她大两岁,却承受了很多她所不能承受的。

    太后转眼瞧见槿嫔在一旁哭得泪眼婆娑,心里一惊,“槿嫔你这是做什么?你有什么委屈?哀家怎么就不能恨她宁梓溪了?”

    文槿清拭了拭眼角的泪,“嫔妾不是自己委屈,嫔妾是在替宁姐姐委屈……”

    文槿清不想不明真相的太后恨上宁梓溪,将宁梓溪曾对她说过的,没说过的全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可一说完文槿清又后悔了,她答应过要保密的还是食言了。

    太后听文槿清说完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太后无力地垂下手,她忽然间听到好多了不得的事,都是关于宁梓溪的,可这个原本她该恨透了的人,太后此刻光是想起她的名字便觉一阵心悸,他们齐家欠那孩子太多……太多,她确实不应该恨她,齐家人都没资格恨她。

    “哀家一只不知那孩子还替永安……替哀家……真是苦了那孩子了,槿清啊,她去了哪里你知道吗?”太后此时很是懊悔自己当初没能对宁梓溪好一点,永安从未跟她提过中毒之事,想来那孩子是连永安也一起瞒着的,只是事都已经过去四五年了,那毒一直没有发作过,会不会是那孩子杞人忧天了。

    文槿清看穿了太后的想法,“母后,儿臣知您所想,儿臣也曾问过皇后娘娘,可那毒已然无解。”

    已然无解,那不就是必死无疑!

    “何必让她那拿药来救哀家,哀家已经是半身入土的人了……”太后追悔不已,可现下说再多也是无用了。

    两人相互依偎着哭了好半晌,都全心想着远在北疆的宁梓溪,没人注意到窗沿外的两个身影。

    袁贵一直都知道皇都困不住那人,他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可他没想过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离开,他甚少有入后宫的机会,自从那人嫁了人他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那年她的封后大典他也没来得及参加。

    今日也是因为齐樾泽才有机会进宫,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她快死了,袁贵只觉手脚冰凉,他袁书雅还未满而立之年便官拜丞相,在朝堂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可他却得不到心上人,甚至连她真正的样子他都从未见过,恐怕此生是无缘了。

    皇帝这几个月来脾气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原本有左相坐镇朝堂众人也都不慌,可前几天相爷去了一趟皇宫便一病不起,朝堂上这才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圣心不悦,便要提前回去见祖宗。

    左相府

    已经入冬了,今年的冬天来得快也比往年冷,袁贵坐在书案前,不知已经写了多少封亲笔信了,御医们都守在他府里,可他自己知道这是心病,好不了的,他只想见她一面,他的情意她不必知晓,他就想看看她的样子。

    他的书房里挂满了她的画像,有男装的她,有女装的她,可他觉着那些画像没有一幅画出她的神韵。

    他写这许多信也不知她能否收到。

    “东来,你去把咳……咳咳……你去把我那些都拿去烧了吧,一幅都不许留……咳咳……”

    东来为自家主子添了杯热茶,有些担忧,“怎么喝了药反而咳的更厉害了!那些画是您平日里最喜爱的,何故要烧呢?”

    袁贵喝了茶,忍了好一会才停住咳嗽,“别废话,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