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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靠谱的胖道长

    天寿山,原本有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叫,黄土山。

    听听这个倒霉名字emmm……

    当年朱元璋定下帝后合葬制度。而朱棣迁都北京后,为徐皇后选择陵寝之时,同样也为自己百年后,定下了长眠之地。因此,朱棣的陵寝选在昌平黄土山上,山因人贵,而黄土山也借着太宗的名气,改名为天寿山了。

    也就是如今帝都北六环边上,大名鼎鼎的明十三陵。

    天寿山上,景色空灵,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夏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光芒稀稀疏疏洒落在地面上,泛出绝世惊艳的金色,美的连树叶都像并非俗世之物。

    天寿山南有一处道观,名为金台观,是仿照陕西省宝鸡原观,缩小比例而建成的。此道观虽小却气势恢宏,果然是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御驾的车队,沿山麓小径走来,可以看到道观沿中轴线排列,左右对称。目能所及,玉皇阁、三清殿、朝阳洞依次排开,山色秀丽,万千景象依山就势,仙境一般包揽无余。

    昨晚听了一晚上别人的悄悄话,朱祁镇到现在都异常清醒,毫无睡意。今天借祭拜先祖之名,来到这天寿山下,他是来找一个人的,一个可以揭开他心中疑惑的神人。

    “你们在观外等候就好。”朱祁镇沉声吩咐道。

    “遵旨!”众人领旨原地警戒。

    只有锦衣卫指挥使徐恭,贴身随行。

    朱祁镇昂首阔步走入金台观,抬头仰望主观大殿。大殿门口有一牌匾,上手书“韬光尚志真仙”六个大字,乃是永乐帝御赐,字字仙风道骨。

    正殿高越三丈,单檐歇山顶,面阔三间,进深五架吊梁,四周围廊齐出,二层外檐施上三彩如意,一派清修之地造化模样。

    清风徐来,云雾飘渺,仿若仙宫临世。

    如此梦幻泡影,朱祁镇提不起半点兴趣,他还在为昨天韩琳的话,而浮想联翩。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不知道那韩琳所说之事,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若真如韩琳所言,大明王朝必然已经来到了历史的转折点上,而朱祁镇也必定成为大明的罪人。

    进一步则光芒万丈,退一步则无尽深渊。

    乱七八糟的思想,在朱祁镇的脑海中乱做一团,甚至连他的身体都有些疲惫之感。看到那大殿正中供奉着的巨型雕像,他的心方才如找到归宿一般,轻松了许多。

    此雕像,欣而伟,龟形鹤背,大耳贺目,须髯如戟,虽然衣着破旧邋遢,却有一圈光晕围绕周身,远远望去,如真仙降世。

    朱祁镇正在大殿中看的入神,却见一位长的胖胖的像弥勒佛一样的黄衣道人,从内院冲了出来,由于冲的太快,一时间没站稳,竟然趴在了地上,如同对朱祁镇做了五体投地的大礼参拜。

    “陛下,您来了。”黄衣道人倒在地上满脸堆笑道。

    显然,此道人是认识朱祁镇的,天子躬身,以双手搀扶,可见二人并非一般关系。

    “沈道长!您快起来,您快起来!”朱祁镇十分尊敬的回应。

    “无妨,贫道就当给陛下行礼了。”

    “折煞朕了!”

    这个沈道长,名叫沈富,曾是名满一方的商贾巨甲,因为某些机缘巧合,竟然放下富可敌国的家业,来这金台观中潜心修行。

    可见,道可道,非常道。

    “请问沈道长,张天师可在观中?”朱祁镇十分恭敬的问道。

    那张天师虽然已过百岁高龄,却如顽童一般,平时喜爱游山玩水,时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天下建了不少供他施法的道观,依然行踪不定,来往难以琢磨。

    “家师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并不在此观之中。”沈富笑道,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示意朱祁镇跟着自己往内院去。

    朱祁镇早在锦衣卫口中,得知了张天师并不在此处的消息,本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却还是非常失望。

    “既然天师不在,那便叨扰沈道长了。”朱祁镇左手抱右手,行拱手礼道。

    既然见不到张真人,问问这个沈道长也是极好的,朱祁镇只得退而求其次。

    “无妨,陛下若有心事,贫道必然尽心答疑解惑。”沈富憨态可掬又自信满满的说道。

    山中不胜寒,虽是七月光景,这道观内却依然凉意十足。

    沈富将朱祁镇让入茗心阁,分宾主落座,进门迎面就看见墙上挂着一副横批,上面写着“道法自然”四个虚幻缥缈的大字。

    横批下面整齐地摆放着茶桌茶具。

    主座旁边,茶炉内炭火极旺,夹杂着一些动物粪便在炉内烧着,烟火气极重有些呛人,而炉子上,铜壶里的水已经开了。

    若是别人拿这马粪熏皇上,人头八成已经挂到村头示众去了,但这里毕竟是张天师的道观,一切腌臜的东西也都变的极其玄幻,如同打上了品牌效应一般。

    朱祁镇只觉得如此简陋的道阁内,别有一番雅致。

    沈道长亲自泡了些陈年旧茶,为皇上倒入锦衣卫随身携带的琉璃杯中。

    朱祁镇揭开碗盖,只觉一股道香气息扑鼻而来,但见杯中的茶叶呈褐黄色,片片大小相仿立于杯中,形态秀美,如仙子起舞般,不沉不浮。

    观其色、闻其香、品其味,一小口茶水浅斟入喉,自认为品茶无数的朱祁镇,也是禁不住地说了一声:“啊,真香!”

    “陛下,必然是又遇到难事了吧。”让完茶,沈富笑着问道。

    于是,朱祁镇把自己担心的内政问题与边防问题,向沈道长简要讲了一遍。

    “万事皆是定数。陛下不必苦恼。”沈富闭上眼睛思索了一会说道。

    “本来,朕已做好了充足准备,派了西宁侯前往大同督军,可是,昨日在诏狱,又听到有人说起瓦剌将会犯我大明边境,朕担心我大明,真将祸事不远。”

    朱祁镇将韩琳说的,对沈道长复述了一遍。

    “竟有人这样说?哈哈,奇妙,奇妙,人皆称家师是半个神仙,如果真如陛下所说,这人才是真的神仙啊。”沈富哈哈大笑道。

    “朕只是不知道此人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沈富掏出三枚铜钱,一片龟甲,便推演了起来。

    “此人叫什么名字啊。”

    “韩琳。”

    “韩琳?”

    本来到了沈富嘴边的话,却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心中喃喃自语:难不成是师傅说过的那个韩琳?

    “您认识这个韩琳吗?”

    “不认识,贫道只是听家师说过这个名字罢了,也可能只是名字相似。不过人与人往往只在一个缘字上,或许,这个韩琳跟陛下,会有一段特殊的缘分也不一定。”

    朱祁镇听的一脸错愕,两个大男人之间,为什么会有特殊的缘分?

    他又想到了于谦,如果按照大明律论处,于谦至少还要在诏狱里待半年,但若无端法外开恩把于谦放出来,又恐失了他这个皇上的威信。

    “沈道长,朕想找个合适的理由,把于谦从诏狱里放出来。”

    朱祁镇把于谦怎么在朝堂上怼他,他又怎么把于谦给扔到诏狱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沈道长。

    没想到,沈富一改憨态可掬的笑容,陷入了沉思。

    “解铃还须系铃人,陛下,那于谦可是治世大才,凡有天大本事者,皆有天大的脾气,于侍郎和陛下一样是个急性子,却也同样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啊。”沈富一本正经道。

    朱祁镇叹息一声:“苦于这个于谦,说话并不给朕留面子。还望道长替朕分忧,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听罢,沈富拿出龟壳和铜钱,再次推演了起来。

    “三天之后,不必陛下劳神,于谦定然会出了那诏狱。”沈富说罢,再次改回刚才的笑弥勒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