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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定不负 相思意

    这天灵犀和沈筠又一起按例去太子妃处定省,李静宜与众人说了些闲事,最后才道:“想必大家都记得,过些日子,便又是东宫的千秋,殿下的意思,也跟往年一样,办个家宴乐一乐就行了,别的没什么事了,你们各自回去准备着吧。”

    二人回去的路上,灵犀见沈筠有些心不在焉,便问道:“你怎么了?”

    沈筠道:“我在想,贺礼送点什么好。”

    灵犀却不以为意地道:“送什么,兄长什么也不缺,我看呐...”她故意拖长声音:“你把自己送给他,他便最欢喜。”

    沈筠立刻红着脸嗔道:“哎呀,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这人怎么这样。”

    灵犀难得见到她露出这样的小儿女情态,不禁好笑道:“哈哈哈,我是在说正经的啊,你说这东宫里什么东西不是他的,哪需要你送什么。我看这样吧,往年送什么,今年照样送什么,再不然,你给他做道新菜,有个意思就行了。”

    沈筠闻言哂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只知道吃啊。”

    灵犀也不甘示弱:“说得跟你不贪吃似的。”

    “唉,算了,我自己想吧。”沈筠叹了一声,便不再理她了。

    到了夜间,萧琮又在沈筠房中歇宿,她便拿话试探他道:“殿下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比方说,想看什么乐舞之类的?”

    萧琮心中好笑,你不就是想说跟往年一样,跳支舞当贺礼吗。嘴上却淡淡答道:“没有,就算有,宫里那么多舞姬乐工,也用不着你来操心。”

    沈筠一愣,继而哭丧着脸哀哀叹道:“看来殿下是厌烦妾了。”

    萧琮闻言一笑,伸手捏着她的脸道:“没有厌烦你,一辈子也不会厌烦你,卿卿,我的确喜欢看你跳舞,因为那样子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人移不开眼,但从今往后,你都不用为了讨好我去做任何自己不喜欢的事,记住了吗?”

    沈筠怔了怔,低下头喃喃道:“那怎么办呢,妾身无长物...”

    萧琮将她搂在怀中,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一头青丝,笑道:“怎么没有,头发长也算。”

    沈筠哭笑不得,照着他胸口捶了一下道:“不正经。”

    萧琮轻轻吻上她的唇,喃喃道:“卿卿,有你,就够了。”

    次日萧琮陪沈筠用过早膳,便忙自己的事去了。沈筠送完他,走到书案前,见自己画的那幅杏花图还摆在上面,想了想,提起笔在上面写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写完将笔一搁,翻出一枚小小的“闲人”图章盖上,又略一思忖,走到箱笼前,翻了半天翻出一块卷云暗纹的缂丝软缎,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番。

    落英在一旁见了,不由的一愣,心道这块缎子在她刚来时,东宫便赏下了,从前总也舍不得用,如今怎么突然巴巴地翻了出来。

    正想着,沈筠却已交代培竹看好屋子,就带着她捧着缎子往梅园去了。

    到了梅园,灵犀还在由芷萝服侍着吃早膳,见到她们进来倒也不觉得稀奇,稀奇的是今日她身后的落英竟然捧着块缎子,不由地道:“你这是...”

    沈筠不待她说完,便期期艾艾道:“我...想给你兄长做个香囊...”

    灵犀闻言点点头道:“也行啊,这颜色还挺合适。”说完将最后一口粥喝尽,便起身过来翻看落英手中的缎子,待看清那料子,不禁咂舌道:“哎呦呦,你这做香囊的布料也太奢靡了吧。况且这布料上已有暗纹,就不好再往上绣花了呀。”

    沈筠却已坐到熏笼旁,拿过灵犀平日用的针线笸箩,一边在里面翻找起同色的丝线,一边道:“就是想着不绣花,所以才选的这块料子。”

    灵犀拿过那缎子来,有些好奇地说:“不绣花?那你这香囊有什么做头,这种东西不是都要绣一点什么鹣鲽呀,燕儿呀什么的图案上去吗?光是拿两片布缝上有个什么意思。”

    沈筠闻言自嘲道:“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自小便只喜欢干些斗鸡走狗的勾当,于针线上实在是不济,能把两片布规规矩矩缝好,都很不容易了,更何况绣花,怕是只能绣个豆腐花。”

    一番话逗得众人俱是一笑,就见她又是裁布又是穿针地忙活开了,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开始上手缝制,灵犀在一旁端着茶看了半晌,眼睛越瞪越大,不由得叹道:“我起初还以为你是谦虚,没想到还真是...”

    沈筠白了她一眼,继续干手上的活,却折腾了大半天也没折腾个什么名堂出来,不是缝着缝着丝线打了结,就是缝完一看带结竟是歪的,便只好一切从头来过,最后还是芷萝和落英看不过了,过来一个帮她理着线,一个手把手教她,才勉勉强强缝出一个能看的,灵犀见了,委婉道:“你这个香囊,兄长怕是不好戴到外面去吧。”

    沈筠叹了口气,拿在手里摆弄一阵,最后还是一咬牙扔到炭盆里去了,灵犀以为她要就此作罢,没想到她只是略喝了口茶,就又去折腾那块缎子了,不由得心生钦佩:终于见到个比我还倔的。

    此时,落英道:“罢了吧奉仪,芷萝针线是最好的,让她代您做一个进献给殿下不就行了吗,左右都是您的心意。”

    沈筠却也不说话,皱着眉只顾低头裁她的布。

    灵犀笑道:“落英,这你就不懂了,这种贴身戴的东西,怎么能假手他人呢,必得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才显情谊嘛。”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折腾了几乎一整天后,沈筠总算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香囊了。灵犀拎在手里看了半天道:“可算做得了一个,不过你打算装什么香料在里面呢?”

    沈筠笑而不答,灵犀见她还卖起关子来,不屑地“㗫”了一声,指着窗外道:“你看看什么时辰了,还不快回去给我兄长做晚膳去,一会儿饿着他了,心疼的可不是我。”

    沈筠这才看到天色确实不早了,忙叫落英收拾起东西,又对灵犀道:“晚膳郡君可要过来一起用吗?”

    灵犀鄙夷道:“听你这一问就知道不是真心相邀。”

    沈筠奇道:“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灵犀白了她一眼:“若是真心相邀,就该说:晚膳郡君也来一同用吧。”

    沈筠掩口笑道:“行行行,晚膳郡君也来一同用吧。”

    灵犀却仍是拿眼睨着她道:“不去不去。”

    沈筠哂笑道:“你这又是拿什么架子呢。”

    灵犀却又酸酸地说:“不是拿架子,只是我去了,不知道又要看兄长多少脸色,他如今可是嫌我碍事得紧,巴不得每天都只与你腻在一起。”

    沈筠闻言,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你胡说什么。”

    灵犀见状,摆摆手故作深沉地道:“去吧,去吧,再不去就真的晚啦。”

    沈筠莞尔,却也不再多言,自带着落英回了竹舍。

    芷萝见她们走了,不解道:“小人起先以为沈奉仪专程把缎子拿到这儿来,是为了让小人帮忙,结果却不是,那她到底为何?”

    灵犀闻言笑了笑道:“你道她表面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其实骨子里傲气得很,幸而此番这香囊是做好了,万一要是做不好,又给兄长看到了,她才丢不起那个人呢,所以才巴巴地躲到我这儿来用功。”

    芷萝闻言,道了句:“可也是。”便也跟着一笑。

    却说沈筠她们回到竹舍不多时,萧琮便来了,培竹正在扫院子,听见外面通传,忙搁下扫帚迎到门口,道:“奉仪还在灶间准备晚膳,殿下请先到屋内歇息,小人这就去通报。”

    萧琮点了点头,便进屋去了。

    过了一会儿,沈筠才进屋来,见萧琮正坐在熏笼前闲闲地翻看着一本什么书,便过来与他见了礼,便笑吟吟的说:“殿下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萧琮搂过她道:“想着今夜不能陪你,所以早点回来,好多和你说会儿话。”

    沈筠很明白,东宫终究不能是她一个人的夫君,心下未免失落,却还是笑着推了推他的手臂道:“妾刚从厨下来,一身烟火气,殿下略坐一坐,待妾收拾收拾换件衣服,咱们再好好说话。”

    萧琮闻言松开她,招招手从外面唤了一个随侍的婢女进来,这才坐到薰笼旁,一手支着头,看那侍婢先替沈筠解了裹在头上遮挡油烟的巾子,又服侍她进内室洗净手脸,更换好衣裙,重新匀面绾发,再将一切收拾妥帖,才行礼出去。

    萧琮等她出去后,便把沈筠拉到身边坐下,问:“我听静宜说,想给你添两个侍奉的人,你却不肯要。”

    沈筠笑道:“我不比太子妃殿下和刘良媛膝下有孩儿,须得多些人手照顾。又不如赵良娣阔气,多得是银钱打赏下人,我这儿只落英和培竹两个,日子就已过得紧巴巴了,更何况现下还被殿下罚了整年的例俸,简直是雪上加霜。如今连给殿下置办吃喝的,尚且是我攒了多年的胭脂钱,若再添两个人,怕我勒紧裤带也是不够的。”

    萧琮被她一番话给逗乐了,伸手来捏她的脸,道:“你这张嘴呀,怎么越来越瓢,说得跟真的似的,传出去还以为我这东宫真是穷得连饭都快吃不起了。你倒是说说,怎么我的吃喝,还要你来置办了。”

    沈筠挣脱开来,揉着脸道:“宫中的规矩,只能按品阶依次到膳房领菜,殿下想想,轮到我这里,还有什么?”

    “那我总有自己的例菜吧。”

    “宫中的大厨手艺固然很好,但许多菜肴讲究锅气,等从膳房盛出来再到摆在你面前,滋味已大打折扣,终究不如现做的好。俗话说吃得好身体才好。殿下政务繁忙,每日伤神劳心之事不计其数,别的不说,吃食上总要保证才行。”

    沈筠说完腹诽道,你的嘴巴和你妹妹一样刁,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我还不是看你吃得不香,才劳神费力地变着花样给你弄。

    萧琮闻言,不禁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即便是你给我添菜需要食材,差人去膳房说明情况,领回来就行了,何需自己出钱置办,未必本宫的面子不够大,他们还敢不给吗?”

    却见沈筠正色道:“太子妃殿下早有明令,若嫌膳房饭食不合胃口的,可在各人居所自设厨房,但一应花销也须得自己承担,宫中上下,莫敢不从,我可不敢坏了这个规矩。”

    “凡事总有例外,况且这些都是为了我,便是静宜也不会说你什么的。”

    “坏事就坏在这些例外上,今日我例外了,明日旁人便也有例外,这例外多了,规矩就没用了。况且正因为是关系到殿下,才更不能打着您的幌子去破这个例。”

    “这话又怎么说。”

    “常言道妻贤夫祸少,太子妃替您将这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如此贤德,殿下不知感激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带着头坏事。”

    萧琮听她说完,叹道:“你呀你...”想了想对侍立在门口的高启年说,“公公,派个人回寝殿取些银钱来。”

    不多时便有内侍抱了个盒子进来递到二人面前,萧琮打开看了看道,“为免落个苛待妻妾的罪名,本宫的吃喝还是自己置办吧。”沈筠闻言,笑吟吟将那盒子收了,还道:“那妾就不客气了。”

    正说话间,外间已摆上膳食,二人一同用了,萧琮又陪沈筠闲坐了一会儿,便去了别的姬妾处歇宿。

    到了夜间,沈筠梳洗完毕,想去案上取本书看,却见自己题在画上的那首词之后,多了几个屈金断铁的小字:

    定不负相思意

    看得她险险就要落下泪来。

    过了两日,沈筠的一番言论在东宫中传了一圈,李静宜且叹且笑:“想不到还是个知己。罢了,拨个烧火丫头给她用,每月例银仍在孤这边领,还有,告诉她这次不许推脱。”

    王氏也与刘氏议论说:“这沈奉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原本以为她是胆子小,没想到竟然还这般明理。”

    刘氏哂笑一声道:“她胆子小?妹妹你才是不清醒,胆子小能跟着郡君扮成太祝去太极殿溜达?”

    连赵悦知道后,也喟然叹道:“早知她不是池中之物,你们看着吧,这东宫怕是很快又要添一位良娣了。”

    只有骊姬仍是愤愤的说些不服气的话,可如今大家都觉得沈筠为人可敬,也没人愿意搭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