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汉吴伐魏战端再起 懿亮用朗计谋又生
三国罢战三年间，孔明于境内积草屯粮，讲阵论武，整治军器，存恤将士，两川、荆楚、凉州人民军士，皆仰其恩德。时汉建兴十年、魏青龙二年、吴嘉禾三年（234年）春二月。孔明入朝奏曰：“臣今存恤军士，已经三年。粮草丰足，军器完备，人马雄壮，可以伐魏。今番若不扫清奸党，恢复中原，誓不见陛下也！”帝曰：“相父之言甚合朕心！朕欲同相父一同北伐如何？”孔明劝止曰：“陛下望北之心臣已知之，臣当尽告三军，以振军气。然北疆凶险，非常之地，陛下不宜前往，若陛下有失，臣九泉之下何以见先帝？”帝曰：“也罢，朕年尚幼，不晓军事，恐为相父所累。而国中之事，丞相无需挂念，朕必全力支持相父北伐！”孔明闻言，感激而泣。遂命有司设太牢祭于昭烈庙，涕泣拜告曰：“臣亮数伐中原，而旧都未复，负罪非轻！今臣复统全师，再战关中，誓竭力尽心，剿灭汉贼，恢复中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祭毕，拜辞汉帝，星夜至汉中，聚集诸将，并发书凉州、荆州及东吴，再次约同起兵。
书至荆吴，关平奉令起兵，再战襄阳。吴帝孙权得书大喜，急召众臣商议曰：“三年休兵，今国内兵粮充沛，大军气势浩然，正当一鼓而下淮水之地！”众臣皆赞同出兵，于是孙权起兵近二十万，分三路兵伐魏，一路由吴帝亲率十万大军进攻合肥；一路由陆逊、诸葛瑾率兵五万进攻江夏；再一路由孙韶、张承率兵三万进攻广陵。
却说汉吴大军北伐消息传至洛阳，近臣奏曰：“边官飞报伪汉兵二十余万，侵我关中、襄樊；贼吴兵十余万犯我淮南、江夏。”魏帝急召众臣商议，谓曰：“贼三年不曾入寇，今诸葛亮、孙权又来犯边，如之奈何？”司马懿奏曰：“臣于雍凉数次与诸葛亮交锋，其人用兵诡计多端，臣颇知其用兵之法，愿往破之。”帝喜曰：“敌诸葛亮非仲达前往不可！”懿曰：“但愿保四人同去。”帝曰：“卿保何人？”懿曰：“夏侯渊有四子：长名霸，字仲权；次名威，字季权；三名惠，字稚权；四名和，字义权。霸、威二人，弓马熟娴；惠、和二人，谙知韬略：此四人常欲为父报仇。臣今保夏侯霸、夏侯威为左右先锋，夏侯惠；夏侯和为行军司马，共赞军机，以退诸葛亮。”叡曰：“向者夏侯楙违误军机，失陷了许多人马，至今羞惭不回。今此四人，亦与楙同否？”懿曰：“此四人非夏侯楙所可比也。”叡乃从其请，即命司马懿为大都督，凡关中将士悉听量才委用，兵马皆听调遣。魏帝命：“令刘劭引兵救江夏，田豫引兵救襄阳，满宠率大军救合淝。”诸臣疑曰：“陛下何故只安排三路兵？广陵亦有数万贼兵来寇，如之奈何？”帝曰：“广陵之兵乃孙权疑兵虚张声势尔，太守据城固守足可御之，击败孙权则其围自解。江南之要地无外乎荆州与合肥尔。”诸臣乃悟，皆呼圣明。帝又曰：“然，朕所虑者乃关中也，关中重地山川阻隔易守难攻，昔时太祖与马超于渭水苦战，九死一生，方而平之。现又有诸葛亮此多智之敌来犯，仲达汝需谨慎对之！江南之地，我据有荆州之半，更全据淮水，量关平、孙权之能，必无损于我。”众将皆曰：“天子圣明！”各将遂受命辞去。帝止懿步赐以手诏，诏曰：“卿到渭滨，宜坚壁固守，勿与交锋。贼不得志，必诈退诱敌，卿慎勿追。待彼粮尽，必将自走，然后乘虚攻之，则取胜不难，亦免军马疲劳之苦，计莫善于此也。”司马懿顿首受诏，遂亦辞去。
却说司马懿即日到长安，聚集各处军马共三十万，皆来渭滨下寨；又拨五万军，于渭水上搭起九座浮桥，令先锋夏侯霸、夏侯威过渭水安营；又于大营之后东原，筑起一城，以防不虞。
懿正与众将商议间，忽报郭淮、秦朗来见。懿迎入，礼毕，淮曰：“今诸葛亮现在陈仓，欲跨渭登原，接连北山；而张苞之兵未见，若张苞不出天水而出安定，过新城郡，沿泾水河谷，可直达长安，此不可不防也。”懿曰：“伯济所言甚是。公可率五万军马，据北原下寨，深沟高垒，按兵休动，只待彼兵粮尽，方可攻之。元明可率三万人马，屯据新城，紧防各处关隘。”郭淮、秦朗领命，引兵下寨去了。
却说，张苞给孔明上书曰：“我陇西人马多出天水与贼魏扎营相攻，如此战法进取缓慢。今我若出安定，下新城，过泾水河谷，可直逼长安，届时与丞相前后夹击司马懿，定可大破之。如何？”孔明回信曰：“泾水河谷，两侧山高陡峭，泾水湍急，此易守难攻之地，贼一万人马守住要口，就可挡汝五万之众，届时莫说进取，退之亦难，以司马懿之智，必有命人守之。此策吾非未虑也，实不可行。兴国命人守好险要，大军即日来陈仓相会。”于是张苞遂率凉州兵马至陈仓与孔明汇合。
孔明复出陈仓，连下数大寨，自陈仓直至斜谷，各大寨，分屯军马，以为久计。忽报郭淮、孙礼领兵五万于北原下寨。孔明谓诸将曰：“贼兵于北原安营者，惧吾取此路，连接北山，径入关中也。吾今虚攻北原，却暗取渭滨。令人扎木筏百余只，上载草把，选惯熟水手五千人驾之。我夤夜只攻北原，司马懿必引兵来救。彼若少败，我把后军先渡过岸去，然后把前军下于筏中。休要上岸，顺水取浮桥放火烧断，以攻其后。吾自引一军去取前营之门。若得渭水之南，则进兵不难矣。”诸将遵令而行。
早有巡哨军飞报司马懿。懿唤诸将议曰：“孔明如此设施，其中有计：彼以取北原为名，顺水来烧浮桥，乱吾后，却攻吾前也。”即传令与夏侯霸、夏侯威曰：“若听得北原喧嚣，便提兵于渭水南山之中，待贼兵至击之。”又令张虎、乐綝，引二千弓弩手伏于渭水浮桥北岸，谓二人曰：“若贼兵乘木筏顺水而来，可一齐射之，休令近桥。”又传令郭淮、孙礼曰：“孔明来北原暗渡渭水，汝新立之营，人马不多，可尽伏于半路。若贼于午后渡水，黄昏时分，必来攻汝。汝诈败而走，贼必追。汝等皆以弓弩射之。吾水陆并进。若贼兵大至，只看吾指挥而击之。”各处下令已毕，又令二子司马师、司马昭，引兵救应前营。懿自引一军救北原。
却说孔明令魏延、马岱引兵渡渭水攻北原；令吴班、吴懿引木筏兵去烧浮桥；令王平、张嶷为前队，姜维、马忠为中队，张苞、张翼为后队，兵分三路，去攻渭水旱营。是日午时，人马离大寨，尽渡渭水，列成阵势，缓缓而行。却说魏延、马岱将近北原，天色已昏。孙礼哨见，便弃营而走。魏延知有准备，急退军时，四下喊声大震：左有司马懿，右有郭淮，两路兵杀来。魏延、马岱奋力杀出，汉兵多半落于水中，余众奔逃无路。幸得吴懿兵杀来，救了败兵过岸拒住。吴班分一半兵撑筏顺水来烧浮桥，却被张虎、乐綝在岸上乱箭射住。吴班中箭，落水而死。余军跳水逃命，木筏尽被魏兵夺去。
此时王平、张嶷，不知北原兵败，直奔到魏营。王平谓张嶷曰：“军马攻打北原，未知胜负。渭南之寨，现在面前，如何不见一个魏兵？莫非司马懿知道了，先作准备也？我等且看浮桥火起，方可进兵。”二人勒住军马，忽背后一骑马来报，说：“丞相教军马急回。北原兵、浮桥兵，俱失了。”王平、张嶷大惊，急退军时，却被魏兵抄在背后，一声炮响，一齐杀来，火光冲天。王平、张嶷引兵相迎，两军混战一场。平、嶷二人奋力杀出，汉兵折伤大半。孔明回到祁山大寨，收聚败兵，约折了万余人，心中忧闷。
孔明谓诸将曰：“此番之败，皆因吾谋略不足，急躁进取长安也。我军至此虽易，然粮草却来自两川、汉中，翻越茫茫南山，尤为不易也，昔我等数伐关中，无功而还，皆由粮草之故也。吾观渭滨之地尽是沃土，民丰富足，若因此而强占民地民财，非王师之为，更失民心于天下也。故吾欲使军民结合，我军屯田于居民之间，行事生产，可缓蜀地运粮之难，又可作久计也。”众将皆疑曰：“如此可行乎？”孔明曰：“众将尽可放心前往，吾当下一政令扶持诸位成功。”于是孔明命诸将领各部兵马前去垦地屯田了。
却说，魏军探子报知司马懿说汉军于渭滨屯田一事，司马懿笑曰：“军士屯田于民间，吾未尝闻也。皆言孔明多智，今竟做此愚夫之事，屯田民间，军与民争水土，久后民必怨之，民有怨心则生产定然不顺，而后民必叛之。”懿乃命将士无需多顾，曰：“数日后即可见其屯田事废，将士空费劳力，届时兵怒民怨，我军趁时击之，一战必胜！”诸将皆然。
旬日后，来人报说，军民百姓相安无事，农事生产一切如常。懿大疑之，乃命人探知为何。原来孔明屯田前下一政令说，屯田之后渭滨百姓赋税减半，战后撤兵，军士所开垦之地皆分与当地之民，若民助军行农事，后可多分得田地。政令下后百姓欢欣，多有行助军屯田者。司马懿闻知后叹服曰：“诸葛亮真乃治军行政之奇才也！”郭淮曰：“今诸葛亮屯田以为久计，为之奈何？”懿曰：“前者战役，吾观张苞之军与诸葛亮并出于陈仓，其必不敢过泾水河谷，可调秦元明大军来此听用，吾自有妙计对之。”淮乃起书命秦朗留数千人守之，率大军而来。
却说秦朗与其副将郑文领兵至，司马懿会郑文私谈，懿曰：“吾有一破诸葛亮之计须公前往。”文曰：“即为国事，何须密谈？”懿曰：“此计不可泄露，若多人知之，则不可行。”文曰：“何计？”懿曰：“诈降之计。”文曰：“诸葛亮多智，必未能信之。”懿曰：“然也。为取诸葛亮信任，定要为其立功杀将。”文曰：“何人甘愿于沙场为某所斩耶？”懿曰：“营中可有汝所忌恨之人？待汝去后，吾命其为先锋，来日与汝战欲沙场，汝可斩其首而获诸葛亮之信任也，然此人武艺不可过于汝。”文曰：“倒有一人，名唤李庆，乃我营中裨将，因我为营中副将，此人屡屡藐视与我，而迎合秦元明，某常欲杀之，而碍于军法。此人擅于夸大其词，以某视之，不十合某定可将其斩于马下。”懿喜曰：“如此甚好，待得破诸葛亮功成，吾保汝为头功！”文曰：“然事成之后，李庆之死，又当如何处之？”懿笑曰：“公多虑矣，死人不会开口，而我等活人言辞，谁可辩之？只是此事未成不可泄露也。”文曰：“是也，如此某心自安。”懿问曰：“汝若进诸葛亮营账，将说何言辞？”文曰：“某只说于魏营中不得志，受排挤。”懿曰：“受何人排挤？”文曰：“受大都督排挤？可乎？”懿曰：“何其愚也，我二人职位非近，吾何来排挤汝之由也。汝可言秦朗，其为汝营中大将，最为合适。汝可言要斩杀秦朗取信，吾自会使李庆自称秦朗。”文曰：“大都督言之有理。如此某便去准备，依计从事。”言罢，文乃拜辞而去。
郑文诈投汉营后，除司马懿外，魏寨皆以为郑文投敌去了。司马懿乃唤李庆进帐曰：“今郑文投贼，吾命汝为北地军营副将，接替郑文之职。”李庆拜谢曰：“某当不负大都督所托！”懿曰：“今有一计可杀郑文、破贼军，然须汝助之。”庆曰：“大都督既有托付，某敢不从命！”懿曰：“今郑文投贼，贼必疑之而命其为伐我之先锋。若彼来，汝可扮作秦元明拖住敌军，真秦元明绕其后而击之，届时贼必破，郑文必诛！”庆曰：“只恐郑文定然会识破我乃假秦元明也。”懿曰：“汝可稍加易容，待得黄昏时分光线偏暗，贼必不知。且吾观将军样貌雄伟，定可将那郑文立斩于马下，郑文弱死则贼营中，自无人知晓矣。”庆然之，遂回去准备了。
却说孔明正与诸将商议征进，忽报有魏将来降。孔明唤入问之，答曰：“某乃魏偏将郑文也。与秦朗同领人马，同立功劳，不想秦朗将功劳皆据为己有。而司马懿赏罚不明，徇私偏向，加秦朗为前将军，而视文如草芥，某深恨之，特来投降丞相，以报前耻！”孔明乃命人带下，留营查看。黄昏时分，人报秦朗引兵在寨外挑战。孔明乃叫郑文曰：“此人武艺比汝若何？”郑文曰：“某可斩之。”孔明曰：“汝若杀得秦朗，吾方不疑。”郑文欣然上马出营，与秦朗交锋。孔明亲自出营视之。只见秦朗挺枪大骂曰：“反贼投敌，速来受死！”言讫，直取郑文。文拍马舞刀相迎，不十合，斩秦朗于马下。魏军各自逃走。郑文提首级入营。孔明回到帐中坐定，唤郑文至，勃然大怒，叱左右：“推出斩之！”郑文曰：“小将无罪！”孔明曰：“吾向识秦朗，汝今斩者，并非秦朗。安敢欺我！”文拜告曰：“此实秦朗也，丞相何故多疑！”孔明笑曰：“司马懿令汝来诈降，于中取事，此等小计，却如何瞒得我过！若不实说，必然斩汝！”郑文眼见瞒不过孔明，只得诉告其实是诈降，泣求免死。孔明曰：“汝既求生，可修书一封，教司马懿自来劫营，吾便饶汝性命。若捉住司马懿，便是汝之功，还当重用。”郑文只得写了一书，呈与孔明。孔明令将郑文监下。参赞军机樊建问曰：“丞相何以知此人诈降？”孔明曰：“司马懿非昏聩之人，不轻易加职于人。若加秦朗为前将军，必武艺高强。今与郑文交马数合，便为文所杀，必不是秦朗也。以故知其诈。”众皆拜服。
孔明选一舌辩军士，附耳分付如此如此。军士领命，持书径来魏寨，求见司马懿。懿唤入，拆书看毕，问曰：“汝何人也？”答曰：“某乃中原人，流落蜀中，郑文与某同乡。今孔明因郑文有功，用为先锋。郑文特托某来献书，约于明日晚间，举火为号，望乞都督尽提大军前来劫寨，郑文在内为应。”司马懿反覆诘问，又将来书仔细检看，信以为实。即赐军士酒食，分付曰：“本日二更为期，我自来劫寨。大事若成，必重用汝。”军士拜别，回到本寨告知孔明。孔明仗剑步罡，祷祝已毕，唤王平、张嶷公付如此如此；又唤张苞、胡济分付如此如此；又唤魏延分付如此如此。孔明自引数十人，坐于高山之上，指挥众军。
书至荆吴，关平奉令起兵，再战襄阳。吴帝孙权得书大喜，急召众臣商议曰：“三年休兵，今国内兵粮充沛，大军气势浩然，正当一鼓而下淮水之地！”众臣皆赞同出兵，于是孙权起兵近二十万，分三路兵伐魏，一路由吴帝亲率十万大军进攻合肥；一路由陆逊、诸葛瑾率兵五万进攻江夏；再一路由孙韶、张承率兵三万进攻广陵。
却说汉吴大军北伐消息传至洛阳，近臣奏曰：“边官飞报伪汉兵二十余万，侵我关中、襄樊；贼吴兵十余万犯我淮南、江夏。”魏帝急召众臣商议，谓曰：“贼三年不曾入寇，今诸葛亮、孙权又来犯边，如之奈何？”司马懿奏曰：“臣于雍凉数次与诸葛亮交锋，其人用兵诡计多端，臣颇知其用兵之法，愿往破之。”帝喜曰：“敌诸葛亮非仲达前往不可！”懿曰：“但愿保四人同去。”帝曰：“卿保何人？”懿曰：“夏侯渊有四子：长名霸，字仲权；次名威，字季权；三名惠，字稚权；四名和，字义权。霸、威二人，弓马熟娴；惠、和二人，谙知韬略：此四人常欲为父报仇。臣今保夏侯霸、夏侯威为左右先锋，夏侯惠；夏侯和为行军司马，共赞军机，以退诸葛亮。”叡曰：“向者夏侯楙违误军机，失陷了许多人马，至今羞惭不回。今此四人，亦与楙同否？”懿曰：“此四人非夏侯楙所可比也。”叡乃从其请，即命司马懿为大都督，凡关中将士悉听量才委用，兵马皆听调遣。魏帝命：“令刘劭引兵救江夏，田豫引兵救襄阳，满宠率大军救合淝。”诸臣疑曰：“陛下何故只安排三路兵？广陵亦有数万贼兵来寇，如之奈何？”帝曰：“广陵之兵乃孙权疑兵虚张声势尔，太守据城固守足可御之，击败孙权则其围自解。江南之要地无外乎荆州与合肥尔。”诸臣乃悟，皆呼圣明。帝又曰：“然，朕所虑者乃关中也，关中重地山川阻隔易守难攻，昔时太祖与马超于渭水苦战，九死一生，方而平之。现又有诸葛亮此多智之敌来犯，仲达汝需谨慎对之！江南之地，我据有荆州之半，更全据淮水，量关平、孙权之能，必无损于我。”众将皆曰：“天子圣明！”各将遂受命辞去。帝止懿步赐以手诏，诏曰：“卿到渭滨，宜坚壁固守，勿与交锋。贼不得志，必诈退诱敌，卿慎勿追。待彼粮尽，必将自走，然后乘虚攻之，则取胜不难，亦免军马疲劳之苦，计莫善于此也。”司马懿顿首受诏，遂亦辞去。
却说司马懿即日到长安，聚集各处军马共三十万，皆来渭滨下寨；又拨五万军，于渭水上搭起九座浮桥，令先锋夏侯霸、夏侯威过渭水安营；又于大营之后东原，筑起一城，以防不虞。
懿正与众将商议间，忽报郭淮、秦朗来见。懿迎入，礼毕，淮曰：“今诸葛亮现在陈仓，欲跨渭登原，接连北山；而张苞之兵未见，若张苞不出天水而出安定，过新城郡，沿泾水河谷，可直达长安，此不可不防也。”懿曰：“伯济所言甚是。公可率五万军马，据北原下寨，深沟高垒，按兵休动，只待彼兵粮尽，方可攻之。元明可率三万人马，屯据新城，紧防各处关隘。”郭淮、秦朗领命，引兵下寨去了。
却说，张苞给孔明上书曰：“我陇西人马多出天水与贼魏扎营相攻，如此战法进取缓慢。今我若出安定，下新城，过泾水河谷，可直逼长安，届时与丞相前后夹击司马懿，定可大破之。如何？”孔明回信曰：“泾水河谷，两侧山高陡峭，泾水湍急，此易守难攻之地，贼一万人马守住要口，就可挡汝五万之众，届时莫说进取，退之亦难，以司马懿之智，必有命人守之。此策吾非未虑也，实不可行。兴国命人守好险要，大军即日来陈仓相会。”于是张苞遂率凉州兵马至陈仓与孔明汇合。
孔明复出陈仓，连下数大寨，自陈仓直至斜谷，各大寨，分屯军马，以为久计。忽报郭淮、孙礼领兵五万于北原下寨。孔明谓诸将曰：“贼兵于北原安营者，惧吾取此路，连接北山，径入关中也。吾今虚攻北原，却暗取渭滨。令人扎木筏百余只，上载草把，选惯熟水手五千人驾之。我夤夜只攻北原，司马懿必引兵来救。彼若少败，我把后军先渡过岸去，然后把前军下于筏中。休要上岸，顺水取浮桥放火烧断，以攻其后。吾自引一军去取前营之门。若得渭水之南，则进兵不难矣。”诸将遵令而行。
早有巡哨军飞报司马懿。懿唤诸将议曰：“孔明如此设施，其中有计：彼以取北原为名，顺水来烧浮桥，乱吾后，却攻吾前也。”即传令与夏侯霸、夏侯威曰：“若听得北原喧嚣，便提兵于渭水南山之中，待贼兵至击之。”又令张虎、乐綝，引二千弓弩手伏于渭水浮桥北岸，谓二人曰：“若贼兵乘木筏顺水而来，可一齐射之，休令近桥。”又传令郭淮、孙礼曰：“孔明来北原暗渡渭水，汝新立之营，人马不多，可尽伏于半路。若贼于午后渡水，黄昏时分，必来攻汝。汝诈败而走，贼必追。汝等皆以弓弩射之。吾水陆并进。若贼兵大至，只看吾指挥而击之。”各处下令已毕，又令二子司马师、司马昭，引兵救应前营。懿自引一军救北原。
却说孔明令魏延、马岱引兵渡渭水攻北原；令吴班、吴懿引木筏兵去烧浮桥；令王平、张嶷为前队，姜维、马忠为中队，张苞、张翼为后队，兵分三路，去攻渭水旱营。是日午时，人马离大寨，尽渡渭水，列成阵势，缓缓而行。却说魏延、马岱将近北原，天色已昏。孙礼哨见，便弃营而走。魏延知有准备，急退军时，四下喊声大震：左有司马懿，右有郭淮，两路兵杀来。魏延、马岱奋力杀出，汉兵多半落于水中，余众奔逃无路。幸得吴懿兵杀来，救了败兵过岸拒住。吴班分一半兵撑筏顺水来烧浮桥，却被张虎、乐綝在岸上乱箭射住。吴班中箭，落水而死。余军跳水逃命，木筏尽被魏兵夺去。
此时王平、张嶷，不知北原兵败，直奔到魏营。王平谓张嶷曰：“军马攻打北原，未知胜负。渭南之寨，现在面前，如何不见一个魏兵？莫非司马懿知道了，先作准备也？我等且看浮桥火起，方可进兵。”二人勒住军马，忽背后一骑马来报，说：“丞相教军马急回。北原兵、浮桥兵，俱失了。”王平、张嶷大惊，急退军时，却被魏兵抄在背后，一声炮响，一齐杀来，火光冲天。王平、张嶷引兵相迎，两军混战一场。平、嶷二人奋力杀出，汉兵折伤大半。孔明回到祁山大寨，收聚败兵，约折了万余人，心中忧闷。
孔明谓诸将曰：“此番之败，皆因吾谋略不足，急躁进取长安也。我军至此虽易，然粮草却来自两川、汉中，翻越茫茫南山，尤为不易也，昔我等数伐关中，无功而还，皆由粮草之故也。吾观渭滨之地尽是沃土，民丰富足，若因此而强占民地民财，非王师之为，更失民心于天下也。故吾欲使军民结合，我军屯田于居民之间，行事生产，可缓蜀地运粮之难，又可作久计也。”众将皆疑曰：“如此可行乎？”孔明曰：“众将尽可放心前往，吾当下一政令扶持诸位成功。”于是孔明命诸将领各部兵马前去垦地屯田了。
却说，魏军探子报知司马懿说汉军于渭滨屯田一事，司马懿笑曰：“军士屯田于民间，吾未尝闻也。皆言孔明多智，今竟做此愚夫之事，屯田民间，军与民争水土，久后民必怨之，民有怨心则生产定然不顺，而后民必叛之。”懿乃命将士无需多顾，曰：“数日后即可见其屯田事废，将士空费劳力，届时兵怒民怨，我军趁时击之，一战必胜！”诸将皆然。
旬日后，来人报说，军民百姓相安无事，农事生产一切如常。懿大疑之，乃命人探知为何。原来孔明屯田前下一政令说，屯田之后渭滨百姓赋税减半，战后撤兵，军士所开垦之地皆分与当地之民，若民助军行农事，后可多分得田地。政令下后百姓欢欣，多有行助军屯田者。司马懿闻知后叹服曰：“诸葛亮真乃治军行政之奇才也！”郭淮曰：“今诸葛亮屯田以为久计，为之奈何？”懿曰：“前者战役，吾观张苞之军与诸葛亮并出于陈仓，其必不敢过泾水河谷，可调秦元明大军来此听用，吾自有妙计对之。”淮乃起书命秦朗留数千人守之，率大军而来。
却说秦朗与其副将郑文领兵至，司马懿会郑文私谈，懿曰：“吾有一破诸葛亮之计须公前往。”文曰：“即为国事，何须密谈？”懿曰：“此计不可泄露，若多人知之，则不可行。”文曰：“何计？”懿曰：“诈降之计。”文曰：“诸葛亮多智，必未能信之。”懿曰：“然也。为取诸葛亮信任，定要为其立功杀将。”文曰：“何人甘愿于沙场为某所斩耶？”懿曰：“营中可有汝所忌恨之人？待汝去后，吾命其为先锋，来日与汝战欲沙场，汝可斩其首而获诸葛亮之信任也，然此人武艺不可过于汝。”文曰：“倒有一人，名唤李庆，乃我营中裨将，因我为营中副将，此人屡屡藐视与我，而迎合秦元明，某常欲杀之，而碍于军法。此人擅于夸大其词，以某视之，不十合某定可将其斩于马下。”懿喜曰：“如此甚好，待得破诸葛亮功成，吾保汝为头功！”文曰：“然事成之后，李庆之死，又当如何处之？”懿笑曰：“公多虑矣，死人不会开口，而我等活人言辞，谁可辩之？只是此事未成不可泄露也。”文曰：“是也，如此某心自安。”懿问曰：“汝若进诸葛亮营账，将说何言辞？”文曰：“某只说于魏营中不得志，受排挤。”懿曰：“受何人排挤？”文曰：“受大都督排挤？可乎？”懿曰：“何其愚也，我二人职位非近，吾何来排挤汝之由也。汝可言秦朗，其为汝营中大将，最为合适。汝可言要斩杀秦朗取信，吾自会使李庆自称秦朗。”文曰：“大都督言之有理。如此某便去准备，依计从事。”言罢，文乃拜辞而去。
郑文诈投汉营后，除司马懿外，魏寨皆以为郑文投敌去了。司马懿乃唤李庆进帐曰：“今郑文投贼，吾命汝为北地军营副将，接替郑文之职。”李庆拜谢曰：“某当不负大都督所托！”懿曰：“今有一计可杀郑文、破贼军，然须汝助之。”庆曰：“大都督既有托付，某敢不从命！”懿曰：“今郑文投贼，贼必疑之而命其为伐我之先锋。若彼来，汝可扮作秦元明拖住敌军，真秦元明绕其后而击之，届时贼必破，郑文必诛！”庆曰：“只恐郑文定然会识破我乃假秦元明也。”懿曰：“汝可稍加易容，待得黄昏时分光线偏暗，贼必不知。且吾观将军样貌雄伟，定可将那郑文立斩于马下，郑文弱死则贼营中，自无人知晓矣。”庆然之，遂回去准备了。
却说孔明正与诸将商议征进，忽报有魏将来降。孔明唤入问之，答曰：“某乃魏偏将郑文也。与秦朗同领人马，同立功劳，不想秦朗将功劳皆据为己有。而司马懿赏罚不明，徇私偏向，加秦朗为前将军，而视文如草芥，某深恨之，特来投降丞相，以报前耻！”孔明乃命人带下，留营查看。黄昏时分，人报秦朗引兵在寨外挑战。孔明乃叫郑文曰：“此人武艺比汝若何？”郑文曰：“某可斩之。”孔明曰：“汝若杀得秦朗，吾方不疑。”郑文欣然上马出营，与秦朗交锋。孔明亲自出营视之。只见秦朗挺枪大骂曰：“反贼投敌，速来受死！”言讫，直取郑文。文拍马舞刀相迎，不十合，斩秦朗于马下。魏军各自逃走。郑文提首级入营。孔明回到帐中坐定，唤郑文至，勃然大怒，叱左右：“推出斩之！”郑文曰：“小将无罪！”孔明曰：“吾向识秦朗，汝今斩者，并非秦朗。安敢欺我！”文拜告曰：“此实秦朗也，丞相何故多疑！”孔明笑曰：“司马懿令汝来诈降，于中取事，此等小计，却如何瞒得我过！若不实说，必然斩汝！”郑文眼见瞒不过孔明，只得诉告其实是诈降，泣求免死。孔明曰：“汝既求生，可修书一封，教司马懿自来劫营，吾便饶汝性命。若捉住司马懿，便是汝之功，还当重用。”郑文只得写了一书，呈与孔明。孔明令将郑文监下。参赞军机樊建问曰：“丞相何以知此人诈降？”孔明曰：“司马懿非昏聩之人，不轻易加职于人。若加秦朗为前将军，必武艺高强。今与郑文交马数合，便为文所杀，必不是秦朗也。以故知其诈。”众皆拜服。
孔明选一舌辩军士，附耳分付如此如此。军士领命，持书径来魏寨，求见司马懿。懿唤入，拆书看毕，问曰：“汝何人也？”答曰：“某乃中原人，流落蜀中，郑文与某同乡。今孔明因郑文有功，用为先锋。郑文特托某来献书，约于明日晚间，举火为号，望乞都督尽提大军前来劫寨，郑文在内为应。”司马懿反覆诘问，又将来书仔细检看，信以为实。即赐军士酒食，分付曰：“本日二更为期，我自来劫寨。大事若成，必重用汝。”军士拜别，回到本寨告知孔明。孔明仗剑步罡，祷祝已毕，唤王平、张嶷公付如此如此；又唤张苞、胡济分付如此如此；又唤魏延分付如此如此。孔明自引数十人，坐于高山之上，指挥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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