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曹丕篡位降东吴 玄德续统伐江南
操回许都后，头风之疾愈重，不久即薨。操子丕继承王位，是年，丕迫帝建坛禅位。至期，帝请魏王曹丕登坛受禅，坛下集大小官僚、御林虎贲禁军，帝亲捧玉玺奉曹丕。丕受之。坛下群臣跪听册曰：
咨尔魏王！昔者唐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滋昏，群凶恣逆，宇内颠覆。赖武王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徵；诞惟亮采，师锡朕命。全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於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祗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丕即皇帝位，改元黄初，追尊操为太祖武皇帝，废刘协为山阳公。封华歆为司徒，王朗为司空，大小官僚，一一升赏。
成都传闻曹丕弑君僭位，乃追尊刘协为孝慜皇帝。群臣上表劝进，筑坛于成都武担之南。诸事齐备，多官整设銮驾，迎请汉中王登坛致祭。高声朗读祭文曰：
惟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朔，越十二日丁巳，皇帝备，敢昭告于皇天后土：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今曹操阻兵安忍，戮杀主后，滔天泯夏，罔顾天显。操子丕，载其凶逆，窃居神器。群臣将士以为社稷堕废，备宜修之，嗣武二祖，龚行天罚。备虽否德，惧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备一人。备畏天明命，又惧汉邦将湮于地，谨择元日，与百寮登坛，受皇帝玺绶。修燔瘗，告类于天神，惟天神尚飨，祚于汉家，永绥四海！
汉中王乃承汉统，改元章武，封刘禅为太子、诸葛亮为丞相、关羽为大将军、许靖为司徒，众官员多有升赏。东吴背盟袭荆州后恐汉军报复，若魏再来夹攻则首尾难顾，于是上表请降于魏，魏主乃封孙权为吴王，加九锡。
汉帝闻东吴降魏，大怒道：“江东孙权，朕本不与之计较背刺荆州之事，而今竟敢妄自降贼，江东之地乃为汉土，孙权当为汉臣，今却做了贼臣，朕当亲讨之！”这时孔明出班劝道：“曹贼位于中原，地广民多，且其新篡，中原忠义之士多思汉归，宜先伐之。若陛下引一军出汉中据关中，关东之义士必裹粮策马以迎王师，届时中原可定，中原定则江东亦唾手可得矣，望陛下三思。”
汉帝闻言颇为踌躇，这时忽报大将军有书信到，信中写道：“桓灵以来，神州动荡，而今天下三分，丞相隆中之言已然成矣。今更当以统合九州、兴复汉室为首事。臣常思陛下率军定雍凉，臣率荆州之兵定宛洛，会师于中原，中原定则吴必降，以此为战略大策而行事。然建安二十四年臣率军欲克襄樊，取宛洛之际，江东鼠辈却乘隙来袭，此实为大虑也。然荆州四战之地，若取魏则吴必阻，反之亦然，臣请兵马援之，一举灭吴，除去荆州后患，再取中原，安定天下。臣今已年六十，恐为陛下所驱使之日不多，特请上书伐吴。”
帝见书奋道：“今朕弟虽年已花甲，然报国之心犹烈，况东吴着实可恨，朕当亲往讨伐！”丞相仍劝道：“蜀中至江东，山川众多，路程艰远，远征则军疲，况江东孙氏已历三世，民心尚固，此非一时可定，且彼以逸待劳，臣以为不能伐也。应待其有变，则命一上将伐之即可定也，陛下何须亲往？”帝曰：“朕年事已高，久不可待矣！卿勿再多言！”乃令孔明坐镇蜀中，马超、魏延留军汉中等地，全起蜀中兵马十万，由黄忠、吴班、冯习、张南、关兴率成都军马进发，命张飞为前部先锋率阆中军马进发。
翼德收到书信，大喜道：“我兄弟三人分别久矣，今复聚，定灭东吴！”是夜翼德于阆中犒军，准备明日出发。次日翼德集合大军于城外，独不见范强、张达两营人马，飞大怒，问小卒为何不见二人，乃知该二人夜饮至三更，仍在营中大睡。飞怒气冲天，执鞭冲往二人营中，鞭醒二人，怒骂道：“蠢材！如此贪杯误我行军大事！如此怎该担任营中大将？”方欲将二人以军法处置，众将告免，改为各杖三十。二将方始怀恨在心，动起杀心。一日行军途中，飞顿感眼跳心慌，近问于人，其子苞曰：“无故心惊，或有不详，当需小心！”果不其然，当夜范强、张达二人提剑进飞帐中欲袭刺翼德，进帐见飞怒目圆睁，二人大惊，手软，剑落于地，剑声叮当，二人忽闻鼾声如雷，方知翼德睡而睁眼，拾剑悄然近床，挥剑下砍，忽然床边一人抽剑而挡，两剑相碰，剑声刺耳。原来是张苞，其闻父言，恐父不测，日夜侍于身旁，方才剑声已然惊醒张苞。刺耳剑声惊醒张飞，飞问道：“何人造次？”范张二人已然腿软，跪于地上，不断大呼：“将军饶命！”苞尽言前事，飞大怒，立杀二人于帐前。
不几日，二军汇于江州，自江州顺江而下至荆州与云长、子龙汇合。
军至荆州，荆州云长、子龙皆来拜见汉帝。众人见关张之子，关兴与张苞，皆身长八尺、相貌堂堂，众皆感怀。是日，荆州大摆宴席犒军，席间翼德泣道：“我等兄弟分别久矣！弟于阆中亦常想，我等起兵三十余年，有此基业后，兄弟却是多相聚无期，今见二哥、子龙，更有大哥相会，飞喜从心来，今当痛饮！”四人回想往事，相泣而饮。子龙道：“天下未定，汉室未兴，兄弟分别，乃为常事，兄长勿多悲怀。今当匡合天下，君安民乐，兄弟亦可常相聚乐也！”是夜君臣饮至三更。
翌日，汉帝下达战令，命关羽为前军领军，张飞、赵云左右副之，率兵十万由水路先行进发，帝自领中军五万走陆路跟进，欲先取夏口、武昌，在进取柴桑、建业以破吴，又命赵累为后军领军，率兵三万，屯驻章乡，以防魏军，并遣使至上庸刘封、孟达处，令其监视魏军，大军即日开拔。
话说江东孙权听闻大军压境，慌对百官道：“今刘玄德即皇帝位，调近二十万兵马前来犯境，其势甚大，如之奈何？”张昭出班言道：“今大王已然降魏，且刘玄德已然称帝，则蜀绝无通好之意，为今之计可遣使许都使魏军南下，蜀军后方有失则前方自退。”孙权然道：“子布之言正和孤意。”遂遣使往许都，上表相援。
表至许都，魏主观之，文曰：“夫中华者九州也，今陛下雄踞中原，有青幽并冀雍凉兖等州，国安民乐，带甲百万，大军所至，贼皆鼠窜，臣亦惶恐而降，今扬州亦为陛下所驱使，而叛乱者唯有益、荆二州也。刘备逆贼，悖逆天数，妄自称尊，人神共怒，天必罚之。东吴之地富庶已久，且舟楫战船不下百万，将士军民精勇刚烈，今贼以全国之力来犯东吴，乃天罚其挥刀自戕也！若陛下天兵下襄樊出雍凉，则贼一举可破，神州一统矣！届时陛下再造华夏之文治武功，前人谁可比之？今贼以全国之力而来，势不可挡，臣只可陷缓其兵于东吴，以待天兵平逆也。若陛下久不出兵，东吴战没，届时贼跨蜀地带江南，贼势大矣！臣深为陛下忧之！臣孙权敬上，黄初二年五月。”
曹丕笑曰：“此欲借朕而退刘备之故也，众卿以为如何？”刘晔谏曰：“陛下不可出兵，蜀地易守难攻，更兼有诸葛亮坐镇成都，马超、魏延等人镇汉中，恐徒劳兵马尔。襄樊南下有赵累数万兵马阻于章乡，赵累之才亦不乏为一良将也。想当初东吴袭荆州，赵累于空城人马不足数千而挡东吴数万大军，况今有数万兵马。臣以为今宜等待时机，坐视二虎相吞，待机而动。”丕然曰：“子扬之言，甚合朕心，朕不助吴，亦不助蜀。待看吴、蜀交兵，两虎相争必然两伤，那时除之，有何难哉？”众臣皆称圣明。
使者回复孙权，言魏主无出兵之意，权问文武曰：“魏不出兵，如之奈何？”众皆默然，权叹道：“公瑾之后有子敬，子敬之后有子明，今子明亦亡，无人为孤分忧矣！”忽班部中一少年将军奋然而出，躬身奏曰：“臣自幼习兵书、多次随吕蒙将军征伐，愿乞数万人马，以破汉兵！”权视之乃孙桓也，权喜道：“贤侄虽幼，然不惧刘备，忠勇可嘉，东吴大将后继有人矣！然刘备账下能人众多，恐汝难敌也。”孙桓道：“听闻刘备账下有关张二将号称万人敌，然臣账下亦有二将，一名李异，一名谢旌，皆俱有万夫不当之勇，有何惧哉？”权曰：“贤侄虽勇，然须一大将同往，孤方安心。”虎威将军朱然出曰：“臣愿与小将军同擒刘备！”权大喜，许之，遂点水陆军五万，封孙桓为左都督，朱然为右都督，即日起兵。”
前领军关公率关平、关兴、周仓、廖化等人引军直进，所到之处望风而降，兵不血刃直至巴丘。探知孙桓率五万人马已至巴丘屯驻，关公未再轻进，两日后，帝至，两军合营。关公将孙桓屯军巴丘之事奏与帝，帝闻奏怒曰：“量此小儿，安敢与朕抗耶！”关兴出班奏道：“孙权遣此小将来拒我天兵，真乃欺我军无人！不需大将出马，臣愿往擒之！”关公喜道：“真吾儿也！”张苞亦出班奏道：“臣恐安国太幼轻敌，臣往合适！”兴道：“汝不过早生我数月，何处此言！”众人皆笑，帝笑曰：“朕正欲观汝二人勇略，二位贤侄可同去，但须谨慎，不可造次。”
二人拜辞汉帝，一同进兵，列成阵势。孙桓听知汉兵大至，率兵出寨。两阵对圆，桓领李异、谢旌立马于门旗之下，见汉营中，拥出二员大将，皆银盔银铠，白马白旗：上首张苞挺点钢矛，下首关兴横着大砍刀。苞大骂曰：“孙桓竖子！死在临时，尚敢抗拒天兵乎！”桓亦骂曰：“汝乃何人？敢来讨死！”张苞道：“吾乃汝爷张兴国是也！”遂挺枪直取孙桓。桓背后谢旌，骤马来迎。两将战有三十余合，旌败走，苞乘胜赶来。李异见谢旌败了，慌忙拍马轮蘸金斧接战。张苞与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吴军中裨将谭雄，见张苞英勇，李异不能胜，却放一冷箭，正射中张苞所骑之马。那马负痛奔回本阵，未到门旗边，扑地便倒，将张苞掀在地上。李异急向前轮起大斧，望张苞脑袋便砍。忽一道红光闪处，李异头早落地，原来关兴见张苞马回，正待接应，忽见张苞马倒，李异赶来，兴大喝一声，劈李异于马下，救了张苞。乘势掩杀，孙桓大败。各自鸣金收军。
苞感念关兴救命之恩，心中越发敬重关兴，遂对关兴致歉当日之言又谢救命之恩。兴道：“我二人之父乃生死之兄弟，兴国亦是我兄也，何谢之有？”苞感念道：“真我兄弟也！”
次日，孙桓又引军来。张苞、关兴齐出。关兴立马于阵前，单搦孙桓交锋。桓大怒，拍马轮刀，与关兴战三十余合，气力不加，大败回阵。二小将追杀入营，关羽、张飞等又杀到。张苞奋勇当先，杀入吴军，正遇谢旌，被苞一矛刺死。吴军四散奔走。汉军得胜收兵，只不见了关兴。张苞大惊曰：“安国有失，吾不独生！”言讫，绰枪上马。寻不数里，只见关兴左手提刀，右手活挟一将。苞问曰：“此是何人？”兴笑答曰：“吾在乱军中，正遇仇人，故生擒来。”苞视之，乃昨日放冷箭的谭雄也。苞大喜，同回本营，斩首沥血，祭了死马。遂写表差人赴汉帝处报捷。
却说孙桓折了李异、谢旌、谭雄等许多将士，力穷势孤，不能抵敌，即差人报于朱然求救。朱然兵到，即收拢孙桓残兵，退守陆口。汉军即跟进至陆口城下。
孙桓兵败消息传至建业，吴王大惊，即召文武商议曰：“今孙桓、朱然兵败退守陆口，汉军势大，如之奈何？”张昭奏曰：“今诸将虽多物故，然尚有十余人，何虑于刘备？可命韩当为正将，周泰为副将，潘璋为先锋，凌统为合后，甘宁为救应，起兵十万拒之。”权依所奏，即命诸将速行。此时甘宁已患痢疾，带病从征。
汉帝率十余万军马进至陆口，驻军与长江之滨，见关兴、张苞二人伐吴以来屡立大功，临江对众将叹道：“长江后浪涌前浪，今后浪以至，我等老将皆已无用矣！”正言间，忽报韩当、周泰领兵来到。汉帝方欲遣将迎敌，近臣奏曰：“老将黄忠，引五六人投东吴去了。”汉帝笑曰：“黄汉升非反叛之人也；因朕失口误言老者无用，彼必不服老，故奋力去相持矣。”即召关兴、张苞曰：“黄汉升此去朕恐其有失。贤侄休辞劳苦，可去相助。略有微功，便可令回，勿使有失。”二小将拜辞汉帝，引本部军来助黄忠。
却说黄汉升忽闻汉帝言老将无用，即提刀上马，引亲随五六人，径到前军营中。赵云、吴班、冯习接入，问曰：“老将军此来，有何事故？”忠曰：“吾自长沙跟天子到今，多负勤劳。今虽七旬有余，尚食肉十斤，臂开二石之弓，能乘千里之马，未足为老。昨日主上言吾等老迈无用，故来此与东吴交锋，看吾斩将，老也不老！”
正言间，忽报吴兵前部已到，哨马临营。忠奋然而起，出帐上马。赵云等劝曰：“老将军且休轻进。”忠不听，纵马而去。赵云令冯习引兵助战。忠在吴军阵前，勒马横刀，单搦先锋潘璋交战。璋引部将史迹出马。迹欺忠年老，挺枪出战。斗不三合，被忠一刀斩于马下。潘璋大怒，来战黄忠。交马数合，不分胜负。忠奋力恶战，璋料敌不过，拨马便走。忠乘势追杀，全胜而回。
次日，潘璋又来搦战。黄忠奋然上马。子龙要助战，忠不从，只自引两千军出迎。战不数合，璋拖刀便走。忠纵马追之，厉声大叫曰：“贼将休走！”子龙恐有伏兵引数百骑随其后，忠追至三十余里，四面喊声大震，伏兵齐出。右边周泰，左边韩当，前有潘璋，后有凌统，把黄忠困在垓心。忽然狂风大起，忠急退时，山坡上马忠引一军出，一箭射中黄忠坐骑。吴兵见忠落马，一齐来攻，赵云见黄忠被困，遂率军冲入，至黄忠边，子龙伸手一拉，黄忠一跃上马，奈何寡不敌众，二人一骑左冲右突不得突围，二将心想：莫非今日将丧命于此乎？忽后面喊声大起，两路军杀来，乃关兴、张苞也，吴兵溃散，救出赵云、黄忠等兵马。
汉帝至前军营中，对黄忠言道：“老将非无用，七旬黄汉升犹能三合斩史迹，看来是朕失言也！”忠道：“真老矣！若是二十年前，史迹之辈某一合便可斩之！”子龙笑道：“然老将军固执之性犹如小将仍血气方刚也！”众人皆笑，黄忠尬道：“某一时血气上涌，只想多杀吴狗，谁知竟中其奸计，多亏子龙与两位小将军，吾真老矣！昨日何人射中我坐骑？”子龙答曰：“吴人马忠也。”黄忠怒道：“某誓报此一箭之仇！”
次日，汉帝率军出战，韩当、周泰听知汉帝御驾来征，引兵出迎。两阵对圆，韩当、周泰出马，只见汉营门旗开处，汉帝自出，黄罗销金伞盖，左右白旌黄钺，金银旌节，前后围绕。当大叫曰：“陛下今已登极，何自轻出？倘有疏虞，悔之何及！”帝遥指骂曰：“汝等吴狗，背盟事贼，朕誓不与尔等立于天地之间！”当回顾众将曰：“谁敢冲突汉兵？”部将夏恂，挺枪出马。汉帝背后张苞挺矛纵马而出，大喝一声，直取夏恂。恂见苞声若巨雷，心中惊惧；恰待要走，周泰弟周平见恂抵敌不住，挥刀纵马而来。关兴见了，跃马提刀来迎。张苞大喝一声，一矛刺中夏恂，倒撞下马。周平大惊，措手不及，被关兴一刀斩了。二小将便取韩当、周泰。韩、周二人，慌退入阵。汉帝视之，叹曰：“虎父无犬子也！”用御鞭一指，汉兵一齐掩杀过去，吴兵大败。各路兵马，势如泉涌，杀的那吴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却说甘宁正在船中养病，听知汉兵大至，火急上马，正遇一彪人马，为首乃是关公、翼德，甘宁见其势大，不敢交锋，拨马而走。走不二里，忽急病攻心，坐于大树之下而死。树上群鸦数百，围绕其尸。吴王闻之，哀痛不已，具礼厚葬，立庙祭祀。
咨尔魏王！昔者唐尧禅位于虞舜，舜亦以命禹：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汉道陵迟，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滋昏，群凶恣逆，宇内颠覆。赖武王神武，拯兹难于四方，惟清区夏，以保绥我宗庙；岂予一人获乂，俾九服实受其赐。今王钦承前绪，光于乃德；恢文武之大业，昭尔考之弘烈。皇灵降瑞，人神告徵；诞惟亮采，师锡朕命。全曰尔度克协于虞舜，用率我唐典，敬逊尔位。於戏！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天禄永终；君其祗顺大礼，飨兹万国，以肃承天命！
丕即皇帝位，改元黄初，追尊操为太祖武皇帝，废刘协为山阳公。封华歆为司徒，王朗为司空，大小官僚，一一升赏。
成都传闻曹丕弑君僭位，乃追尊刘协为孝慜皇帝。群臣上表劝进，筑坛于成都武担之南。诸事齐备，多官整设銮驾，迎请汉中王登坛致祭。高声朗读祭文曰：
惟建安二十六年四月丙午朔，越十二日丁巳，皇帝备，敢昭告于皇天后土：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今曹操阻兵安忍，戮杀主后，滔天泯夏，罔顾天显。操子丕，载其凶逆，窃居神器。群臣将士以为社稷堕废，备宜修之，嗣武二祖，龚行天罚。备虽否德，惧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蛮夷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备一人。备畏天明命，又惧汉邦将湮于地，谨择元日，与百寮登坛，受皇帝玺绶。修燔瘗，告类于天神，惟天神尚飨，祚于汉家，永绥四海！
汉中王乃承汉统，改元章武，封刘禅为太子、诸葛亮为丞相、关羽为大将军、许靖为司徒，众官员多有升赏。东吴背盟袭荆州后恐汉军报复，若魏再来夹攻则首尾难顾，于是上表请降于魏，魏主乃封孙权为吴王，加九锡。
汉帝闻东吴降魏，大怒道：“江东孙权，朕本不与之计较背刺荆州之事，而今竟敢妄自降贼，江东之地乃为汉土，孙权当为汉臣，今却做了贼臣，朕当亲讨之！”这时孔明出班劝道：“曹贼位于中原，地广民多，且其新篡，中原忠义之士多思汉归，宜先伐之。若陛下引一军出汉中据关中，关东之义士必裹粮策马以迎王师，届时中原可定，中原定则江东亦唾手可得矣，望陛下三思。”
汉帝闻言颇为踌躇，这时忽报大将军有书信到，信中写道：“桓灵以来，神州动荡，而今天下三分，丞相隆中之言已然成矣。今更当以统合九州、兴复汉室为首事。臣常思陛下率军定雍凉，臣率荆州之兵定宛洛，会师于中原，中原定则吴必降，以此为战略大策而行事。然建安二十四年臣率军欲克襄樊，取宛洛之际，江东鼠辈却乘隙来袭，此实为大虑也。然荆州四战之地，若取魏则吴必阻，反之亦然，臣请兵马援之，一举灭吴，除去荆州后患，再取中原，安定天下。臣今已年六十，恐为陛下所驱使之日不多，特请上书伐吴。”
帝见书奋道：“今朕弟虽年已花甲，然报国之心犹烈，况东吴着实可恨，朕当亲往讨伐！”丞相仍劝道：“蜀中至江东，山川众多，路程艰远，远征则军疲，况江东孙氏已历三世，民心尚固，此非一时可定，且彼以逸待劳，臣以为不能伐也。应待其有变，则命一上将伐之即可定也，陛下何须亲往？”帝曰：“朕年事已高，久不可待矣！卿勿再多言！”乃令孔明坐镇蜀中，马超、魏延留军汉中等地，全起蜀中兵马十万，由黄忠、吴班、冯习、张南、关兴率成都军马进发，命张飞为前部先锋率阆中军马进发。
翼德收到书信，大喜道：“我兄弟三人分别久矣，今复聚，定灭东吴！”是夜翼德于阆中犒军，准备明日出发。次日翼德集合大军于城外，独不见范强、张达两营人马，飞大怒，问小卒为何不见二人，乃知该二人夜饮至三更，仍在营中大睡。飞怒气冲天，执鞭冲往二人营中，鞭醒二人，怒骂道：“蠢材！如此贪杯误我行军大事！如此怎该担任营中大将？”方欲将二人以军法处置，众将告免，改为各杖三十。二将方始怀恨在心，动起杀心。一日行军途中，飞顿感眼跳心慌，近问于人，其子苞曰：“无故心惊，或有不详，当需小心！”果不其然，当夜范强、张达二人提剑进飞帐中欲袭刺翼德，进帐见飞怒目圆睁，二人大惊，手软，剑落于地，剑声叮当，二人忽闻鼾声如雷，方知翼德睡而睁眼，拾剑悄然近床，挥剑下砍，忽然床边一人抽剑而挡，两剑相碰，剑声刺耳。原来是张苞，其闻父言，恐父不测，日夜侍于身旁，方才剑声已然惊醒张苞。刺耳剑声惊醒张飞，飞问道：“何人造次？”范张二人已然腿软，跪于地上，不断大呼：“将军饶命！”苞尽言前事，飞大怒，立杀二人于帐前。
不几日，二军汇于江州，自江州顺江而下至荆州与云长、子龙汇合。
军至荆州，荆州云长、子龙皆来拜见汉帝。众人见关张之子，关兴与张苞，皆身长八尺、相貌堂堂，众皆感怀。是日，荆州大摆宴席犒军，席间翼德泣道：“我等兄弟分别久矣！弟于阆中亦常想，我等起兵三十余年，有此基业后，兄弟却是多相聚无期，今见二哥、子龙，更有大哥相会，飞喜从心来，今当痛饮！”四人回想往事，相泣而饮。子龙道：“天下未定，汉室未兴，兄弟分别，乃为常事，兄长勿多悲怀。今当匡合天下，君安民乐，兄弟亦可常相聚乐也！”是夜君臣饮至三更。
翌日，汉帝下达战令，命关羽为前军领军，张飞、赵云左右副之，率兵十万由水路先行进发，帝自领中军五万走陆路跟进，欲先取夏口、武昌，在进取柴桑、建业以破吴，又命赵累为后军领军，率兵三万，屯驻章乡，以防魏军，并遣使至上庸刘封、孟达处，令其监视魏军，大军即日开拔。
话说江东孙权听闻大军压境，慌对百官道：“今刘玄德即皇帝位，调近二十万兵马前来犯境，其势甚大，如之奈何？”张昭出班言道：“今大王已然降魏，且刘玄德已然称帝，则蜀绝无通好之意，为今之计可遣使许都使魏军南下，蜀军后方有失则前方自退。”孙权然道：“子布之言正和孤意。”遂遣使往许都，上表相援。
表至许都，魏主观之，文曰：“夫中华者九州也，今陛下雄踞中原，有青幽并冀雍凉兖等州，国安民乐，带甲百万，大军所至，贼皆鼠窜，臣亦惶恐而降，今扬州亦为陛下所驱使，而叛乱者唯有益、荆二州也。刘备逆贼，悖逆天数，妄自称尊，人神共怒，天必罚之。东吴之地富庶已久，且舟楫战船不下百万，将士军民精勇刚烈，今贼以全国之力来犯东吴，乃天罚其挥刀自戕也！若陛下天兵下襄樊出雍凉，则贼一举可破，神州一统矣！届时陛下再造华夏之文治武功，前人谁可比之？今贼以全国之力而来，势不可挡，臣只可陷缓其兵于东吴，以待天兵平逆也。若陛下久不出兵，东吴战没，届时贼跨蜀地带江南，贼势大矣！臣深为陛下忧之！臣孙权敬上，黄初二年五月。”
曹丕笑曰：“此欲借朕而退刘备之故也，众卿以为如何？”刘晔谏曰：“陛下不可出兵，蜀地易守难攻，更兼有诸葛亮坐镇成都，马超、魏延等人镇汉中，恐徒劳兵马尔。襄樊南下有赵累数万兵马阻于章乡，赵累之才亦不乏为一良将也。想当初东吴袭荆州，赵累于空城人马不足数千而挡东吴数万大军，况今有数万兵马。臣以为今宜等待时机，坐视二虎相吞，待机而动。”丕然曰：“子扬之言，甚合朕心，朕不助吴，亦不助蜀。待看吴、蜀交兵，两虎相争必然两伤，那时除之，有何难哉？”众臣皆称圣明。
使者回复孙权，言魏主无出兵之意，权问文武曰：“魏不出兵，如之奈何？”众皆默然，权叹道：“公瑾之后有子敬，子敬之后有子明，今子明亦亡，无人为孤分忧矣！”忽班部中一少年将军奋然而出，躬身奏曰：“臣自幼习兵书、多次随吕蒙将军征伐，愿乞数万人马，以破汉兵！”权视之乃孙桓也，权喜道：“贤侄虽幼，然不惧刘备，忠勇可嘉，东吴大将后继有人矣！然刘备账下能人众多，恐汝难敌也。”孙桓道：“听闻刘备账下有关张二将号称万人敌，然臣账下亦有二将，一名李异，一名谢旌，皆俱有万夫不当之勇，有何惧哉？”权曰：“贤侄虽勇，然须一大将同往，孤方安心。”虎威将军朱然出曰：“臣愿与小将军同擒刘备！”权大喜，许之，遂点水陆军五万，封孙桓为左都督，朱然为右都督，即日起兵。”
前领军关公率关平、关兴、周仓、廖化等人引军直进，所到之处望风而降，兵不血刃直至巴丘。探知孙桓率五万人马已至巴丘屯驻，关公未再轻进，两日后，帝至，两军合营。关公将孙桓屯军巴丘之事奏与帝，帝闻奏怒曰：“量此小儿，安敢与朕抗耶！”关兴出班奏道：“孙权遣此小将来拒我天兵，真乃欺我军无人！不需大将出马，臣愿往擒之！”关公喜道：“真吾儿也！”张苞亦出班奏道：“臣恐安国太幼轻敌，臣往合适！”兴道：“汝不过早生我数月，何处此言！”众人皆笑，帝笑曰：“朕正欲观汝二人勇略，二位贤侄可同去，但须谨慎，不可造次。”
二人拜辞汉帝，一同进兵，列成阵势。孙桓听知汉兵大至，率兵出寨。两阵对圆，桓领李异、谢旌立马于门旗之下，见汉营中，拥出二员大将，皆银盔银铠，白马白旗：上首张苞挺点钢矛，下首关兴横着大砍刀。苞大骂曰：“孙桓竖子！死在临时，尚敢抗拒天兵乎！”桓亦骂曰：“汝乃何人？敢来讨死！”张苞道：“吾乃汝爷张兴国是也！”遂挺枪直取孙桓。桓背后谢旌，骤马来迎。两将战有三十余合，旌败走，苞乘胜赶来。李异见谢旌败了，慌忙拍马轮蘸金斧接战。张苞与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吴军中裨将谭雄，见张苞英勇，李异不能胜，却放一冷箭，正射中张苞所骑之马。那马负痛奔回本阵，未到门旗边，扑地便倒，将张苞掀在地上。李异急向前轮起大斧，望张苞脑袋便砍。忽一道红光闪处，李异头早落地，原来关兴见张苞马回，正待接应，忽见张苞马倒，李异赶来，兴大喝一声，劈李异于马下，救了张苞。乘势掩杀，孙桓大败。各自鸣金收军。
苞感念关兴救命之恩，心中越发敬重关兴，遂对关兴致歉当日之言又谢救命之恩。兴道：“我二人之父乃生死之兄弟，兴国亦是我兄也，何谢之有？”苞感念道：“真我兄弟也！”
次日，孙桓又引军来。张苞、关兴齐出。关兴立马于阵前，单搦孙桓交锋。桓大怒，拍马轮刀，与关兴战三十余合，气力不加，大败回阵。二小将追杀入营，关羽、张飞等又杀到。张苞奋勇当先，杀入吴军，正遇谢旌，被苞一矛刺死。吴军四散奔走。汉军得胜收兵，只不见了关兴。张苞大惊曰：“安国有失，吾不独生！”言讫，绰枪上马。寻不数里，只见关兴左手提刀，右手活挟一将。苞问曰：“此是何人？”兴笑答曰：“吾在乱军中，正遇仇人，故生擒来。”苞视之，乃昨日放冷箭的谭雄也。苞大喜，同回本营，斩首沥血，祭了死马。遂写表差人赴汉帝处报捷。
却说孙桓折了李异、谢旌、谭雄等许多将士，力穷势孤，不能抵敌，即差人报于朱然求救。朱然兵到，即收拢孙桓残兵，退守陆口。汉军即跟进至陆口城下。
孙桓兵败消息传至建业，吴王大惊，即召文武商议曰：“今孙桓、朱然兵败退守陆口，汉军势大，如之奈何？”张昭奏曰：“今诸将虽多物故，然尚有十余人，何虑于刘备？可命韩当为正将，周泰为副将，潘璋为先锋，凌统为合后，甘宁为救应，起兵十万拒之。”权依所奏，即命诸将速行。此时甘宁已患痢疾，带病从征。
汉帝率十余万军马进至陆口，驻军与长江之滨，见关兴、张苞二人伐吴以来屡立大功，临江对众将叹道：“长江后浪涌前浪，今后浪以至，我等老将皆已无用矣！”正言间，忽报韩当、周泰领兵来到。汉帝方欲遣将迎敌，近臣奏曰：“老将黄忠，引五六人投东吴去了。”汉帝笑曰：“黄汉升非反叛之人也；因朕失口误言老者无用，彼必不服老，故奋力去相持矣。”即召关兴、张苞曰：“黄汉升此去朕恐其有失。贤侄休辞劳苦，可去相助。略有微功，便可令回，勿使有失。”二小将拜辞汉帝，引本部军来助黄忠。
却说黄汉升忽闻汉帝言老将无用，即提刀上马，引亲随五六人，径到前军营中。赵云、吴班、冯习接入，问曰：“老将军此来，有何事故？”忠曰：“吾自长沙跟天子到今，多负勤劳。今虽七旬有余，尚食肉十斤，臂开二石之弓，能乘千里之马，未足为老。昨日主上言吾等老迈无用，故来此与东吴交锋，看吾斩将，老也不老！”
正言间，忽报吴兵前部已到，哨马临营。忠奋然而起，出帐上马。赵云等劝曰：“老将军且休轻进。”忠不听，纵马而去。赵云令冯习引兵助战。忠在吴军阵前，勒马横刀，单搦先锋潘璋交战。璋引部将史迹出马。迹欺忠年老，挺枪出战。斗不三合，被忠一刀斩于马下。潘璋大怒，来战黄忠。交马数合，不分胜负。忠奋力恶战，璋料敌不过，拨马便走。忠乘势追杀，全胜而回。
次日，潘璋又来搦战。黄忠奋然上马。子龙要助战，忠不从，只自引两千军出迎。战不数合，璋拖刀便走。忠纵马追之，厉声大叫曰：“贼将休走！”子龙恐有伏兵引数百骑随其后，忠追至三十余里，四面喊声大震，伏兵齐出。右边周泰，左边韩当，前有潘璋，后有凌统，把黄忠困在垓心。忽然狂风大起，忠急退时，山坡上马忠引一军出，一箭射中黄忠坐骑。吴兵见忠落马，一齐来攻，赵云见黄忠被困，遂率军冲入，至黄忠边，子龙伸手一拉，黄忠一跃上马，奈何寡不敌众，二人一骑左冲右突不得突围，二将心想：莫非今日将丧命于此乎？忽后面喊声大起，两路军杀来，乃关兴、张苞也，吴兵溃散，救出赵云、黄忠等兵马。
汉帝至前军营中，对黄忠言道：“老将非无用，七旬黄汉升犹能三合斩史迹，看来是朕失言也！”忠道：“真老矣！若是二十年前，史迹之辈某一合便可斩之！”子龙笑道：“然老将军固执之性犹如小将仍血气方刚也！”众人皆笑，黄忠尬道：“某一时血气上涌，只想多杀吴狗，谁知竟中其奸计，多亏子龙与两位小将军，吾真老矣！昨日何人射中我坐骑？”子龙答曰：“吴人马忠也。”黄忠怒道：“某誓报此一箭之仇！”
次日，汉帝率军出战，韩当、周泰听知汉帝御驾来征，引兵出迎。两阵对圆，韩当、周泰出马，只见汉营门旗开处，汉帝自出，黄罗销金伞盖，左右白旌黄钺，金银旌节，前后围绕。当大叫曰：“陛下今已登极，何自轻出？倘有疏虞，悔之何及！”帝遥指骂曰：“汝等吴狗，背盟事贼，朕誓不与尔等立于天地之间！”当回顾众将曰：“谁敢冲突汉兵？”部将夏恂，挺枪出马。汉帝背后张苞挺矛纵马而出，大喝一声，直取夏恂。恂见苞声若巨雷，心中惊惧；恰待要走，周泰弟周平见恂抵敌不住，挥刀纵马而来。关兴见了，跃马提刀来迎。张苞大喝一声，一矛刺中夏恂，倒撞下马。周平大惊，措手不及，被关兴一刀斩了。二小将便取韩当、周泰。韩、周二人，慌退入阵。汉帝视之，叹曰：“虎父无犬子也！”用御鞭一指，汉兵一齐掩杀过去，吴兵大败。各路兵马，势如泉涌，杀的那吴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却说甘宁正在船中养病，听知汉兵大至，火急上马，正遇一彪人马，为首乃是关公、翼德，甘宁见其势大，不敢交锋，拨马而走。走不二里，忽急病攻心，坐于大树之下而死。树上群鸦数百，围绕其尸。吴王闻之，哀痛不已，具礼厚葬，立庙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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