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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青铜铸造的战士守望着边界

    洁白的世界中,存在着洁白的人影,人影们的面前伫立着一座洁白的巨门,那门越开越大,其后的彩色光雾越涌越多,将一个个人影染上那些令人作呕的色彩。

    阿歌是最接近大门的那人,它的身上也渲染着最多的色彩,多到它几乎认不出它自己,它越看那些彩色越发觉得它们不是彩色,而是那令人恐惧不喜的黑色,每每注意到这一点,一股深邃入骨的寒意就会席卷全身,使它发了疯似的想要醒来,好似那黑暗中已经蕴含了世上一切的可怖一般。

    而往往醒来并不是终结,那份化不开的黑色、那份无法抵挡的恐惧竟从梦中跳了出来,跟着清醒过来的它一起去到了现实,以至于它看见了现实中的“黑”也是颤抖不已。

    对于阿歌来说,这是以前的自己所无法想象的,它甚至早已做好了走向突如其来的死亡的准备,早已寻好了自己可能的归宿,却怎么也无法逃脱每次看见那梦中的黑光而引起的本能的最深的恐惧。

    阿歌渐渐明白,它真正恐惧的甚至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而是那恐惧的一次次必然的归来……那恐惧的本身就是恐惧。

    没有人可以彻底地克服那样的恐惧,正如没有人可以彻底地战胜自己。

    它试图探寻这片洁白世界的本质或规律,却一无所获。

    它试着去和那些人影沟通,却发现纯白的人影永远一言不发,染色的人影永远对那门后的东西顶礼膜拜。

    它想要去关上那扇巨门,却只能感受到门后的那股力量是何其巨大而澎湃,自己又是多么的渺小无力。

    绝望,是伴随着再次涌上的恐惧一起包裹住阿歌的情绪。

    它由此从梦魇中再次挣脱出来。

    窗外的阳光射入屋内,新的一天已经来到,阿歌却只觉得那阳光分外刺眼,身心又是多么的虚弱疲惫。

    某种强烈的反差差点将它彻底击溃——它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成为战士团的累赘,日日夜夜窝在这病床上,等人来伺候自己,既无法参与劳作,又无法保家卫民。

    恰逢这时,有两人进了屋内,它们是阿歌熟悉的人——自己的妹妹“星”和弟弟“空”。

    两人是来照顾阿歌并试图带着阿歌回家休养的,这个聪明但也顽固的青壮年四手哪怕得了病也不愿离开它亲爱的战士团,现在还依旧住在战士团的驻地中,任凭自己家人战友怎么劝也不愿归家……甚至有时还嚷嚷着反击的时候,自己要跟着大部队一起前往战场。

    而现在,它和自己弟弟妹妹争论着自己为什么不想也不应该回家的时候,却从它们那里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战士团已从昨夜开始拔营出发、赶赴战场!

    阿歌立刻感受了一阵极度强烈的背叛感与羞辱感,它恨不得马上起身拿起自己的短刀用尽全力挥舞一番,怒吼着告诉所有人自己还有办法战斗……可很快,它的心中便只剩下了满满的自责、愧疚与后悔,它一边又一边地质问着自己为什么不小心点,只要自己当时再小心点,或许自己就还可以跟着大部队前往战场,而不是躲在它们身后,无力地空等着前线的消息传来……无论那消息是喜是悲,自己也唯有被动地接受那样的结果,无力加以改变什么……

    突然,一声行军的呼喝响起,传入了阿歌的耳中,也传入了它的心里。

    是了!是了!!战士团昨晚开始陆续出发!负责补给的后勤部队一定是最后走的……一般预估下来!正是一大早!!正是现在!!!

    阿歌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他猛然从床上腾起了身,拿起了床头的四刀,奋力地推开试图拦下它的弟弟妹妹,踉踉跄跄地奔出了屋子。

    耀眼的晨曦照得阿歌睁不开眼,它却依旧看见了不远处的那只正在迈进的队伍,它拼尽全力地向那赶去,全然忘记了灵能施加在它身心上的痛苦与折磨。

    星与空眼看拦不住阿歌,便只好跟在它的身后,它们看着前面那个狼狈不堪却毫不回头的身影,再深感心痛之余,又生起了几分敬意——就由着它吧、就跟着它吧,反正只是吊在后勤之后,大概也不会去到战场太前面,只要就这样就好、只要这样就好……

    它们三人跟上了队伍的最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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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此刻正观察着四手们最新的动向,随着怪鱼们大总攻也是倒回能力发动的时点步步逼近,四手们运作得也越发快了起来,动作也是越来越大,比如昨晚它们就开始分批派遣战士团的大部分战士前往怪鱼登陆的沙滩,只让很少一部分的战士留守在城中,恐怕这一次四手们是打算放弃那愚蠢的守城战法,改为在更为宽阔又没有障碍物的沙滩上和那些怪鱼决一死战了~我对这种破釜沉舟、主动出击的打法非常地欣赏呢~~

    这些战士早已全副武装,它们的身上穿戴着的是制式的全身青铜盔甲,只在颈部、关节和眼窝处留了缝隙,方便活动,因为青铜材质较软,工匠们为了保证足够的防御力不得不加厚了这些盔甲的厚度,导致它们的重量不是一般平民所能负担的,也只有经过长期负重操练的四手族战士才能较为自如地战斗。

    这一个个四手族战士穿起盔甲,看上去就好似铁疙瘩一样,显得笨重而丑陋,好几个小家伙盔甲的眼窝处甚至一个大一个小,是不对称的……毕竟这个时代的工匠能打出可以配套的全身盔甲已经非常超前了,要想这些盔甲好看?做梦的吧~

    有意思的是,哪怕在这样的工艺条件下,战士团依旧强烈要求工匠们在每套盔甲的每个部件上都刻上每位战士们各自的姓名——这是标志着武装的归属与来自飞天大神的祝福!亦是战士们英勇奋战至最后一刻的荣耀或证明!

    而四手们钟爱的兵器大多是青铜打造的长柄武器、短刀或圆盾,长柄武器按人类尺度是一种长约两米半,一头为八十厘米长三指宽的双刃刀,一头为磨尖粗大钉头,中为长杆用于抓握的兵器;短刀便是八十厘米长,刃柄三一开,刃面也有三指宽的刀具;圆盾是半径三十厘米的圆形实心厚盾,盾后系有三根长条状油浸兽皮用于固定在前臂。

    这些战士往往是善于使用长柄武器与短刀,冲锋阵前、以一敌多、深陷兽群,便使用一把长柄武器,四手轮换,左右横扫并上下攻打敌方要害,以刀锋横切、用钉头贯穿。而遇上贴身近战、以一对一、地形复杂,往往就用成了四把短刀,一手操一刀,灵活多变、纵横快攻,将敌人砍得或七零八落或开膛破肚。

    少部分异常沉稳的战士在精通前两种武器的基础上又会熟练使用圆盾,战斗方式更为的多样而进退有度,其中佼佼者更会使用被叫做“盾击”的技巧,即是瞄准时机用盾牌主动撞击对方武器、护具或身体令对方失衡倒下或门户大开。

    弓箭更是战士团的重中之重,是每一位战士都必须携带与学会使用的武器——战士团不要求你百发百中之类的命中率,只要求你拥有快速拉开、反复抽射强力弓的体力与最基本的技巧,便于在大规模战斗中实现具有巨大杀伤力的集体齐射。

    如今,四手族战士们又多了一样特殊的武器——避血披风,这种纯植物材料打造的大披风,是专门用来避免战士们击杀怪鱼时,怪鱼血溅射带来的接触污染的,毕竟全身制的盔甲也是有缝隙的,谁也无法保证怪鱼血不会流入其中触碰皮肤。

    这种披风内侧左右各有一个臂环,战士们可以把上双臂伸入环中,然后用下双臂挥舞兵器,加以近战,而上双臂看准时机,大力挥动、扬起披风,来阻挡四溅的怪鱼血液,防止邪神的污染——这也就是半月来战士团加急苦练的披风战。

    这群在武装、训练、体能、经验、指挥、战略、精神上都达到一定高度的战士在它们敬爱的战士长的带领下,乘着晨曦来到了沙滩、来到了海边,来到了四手文明与怪鱼的战争的最前线。

    这里,是陆地与海洋的边界,更是光明与黑暗的边界,边界的这头是它们挚爱而誓死守护的家园,边界的那头的从大洋巡游中降临的邪神与它麾下憎恶的爪牙。

    海平线上升起的两颗太阳,将它们金色的阳光洒在了战士们脚下的沙滩与身上青铜铸就的盔甲和武器,青铜反射的光比沙砾的光要更为的耀眼灼目,却依旧照不出战士心中那不屈意志的半分炽热。

    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它们每一个人的眼中跳跃。

    这群青铜铸造的战士守望着最先也是最后的边界,静候战争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