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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异变(1)

    一朵残缺的紫色蒲公英从窗棂间摇摇晃晃地飘入格莱纳的病房中,圣洁的光束照射到床前印着山羊图案的黑色地毯上,白色的床头柜上的青花瓷花瓶中插着一株紫色郁金香。

    夏洛特的脸上布满憔悴,她身穿一身红色的长衣背靠着藤椅休憩,床上躺着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寒气的正昏迷不醒的人,那是鬓边有着些许白发的杨为,虚白干燥的嘴唇和夹杂着些许灰尘的眼缝,看不出丝毫的生气。

    夏洛特已经坐在床前守着杨为整整七天了,她的左手上戴着一只黑色手套,在她的颈间有类似烫伤的疤痕,那正是七天前留下的。她独自守候在这个被时间遗忘的阴冷地方,此刻她倒是希望床上的人慢些醒来,因为他一旦苏醒,将要面临的事也不会比躺在床上好到哪去。

    就在夏洛特沉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与此同时也传来了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和士兵的警告声,紧接着就是程序式的阻拦和例行检查。

    “你这样守着他也不会醒,反倒是让你自己累垮了身体。”谢尔曼推开无声的门,身后的走廊可以看到有几名士兵模样的人在把守,无论前前后后都有,甚至到了楼下也是,透过打开的玻璃窗户,就会发现外面同样如此。

    风从走廊吹进来,谢尔曼合上门,他提着一篮子的新鲜的水果和热腾的食物,“先来吃饭吧,我帮你看着。”

    夏洛特看着杨为略无血色的脸庞,光束随着时间已经迁移到他的脸上,一粒粒细小的灰尘在光中浮动。

    夏洛特站起身来,暗红色的头发从她的肩上垂下,没有了之前的灿烂。她拿起一个苹果吃了起来,瞥见篮子里放着的属于杨为的紫色卡片。杨为的卡片他基本不怎么用,可以兑换的材料和功法都移交给谢尔曼了,因为那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用,只有往家里寄钱的时候才会主动刷一刷。

    “整整七天毫无动静,要不是他的元气未散,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谢尔曼坐在一张藤椅上,“就算哪怕他醒了,恐怕也难以再过正常的生活了。”

    谢尔曼一路从食堂和试剂房走到这里,他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将医院团团围住,假如有那也应该是王室成员才能享受的保护,或者重刑罪犯的待遇。

    “校长说过会保证他能没事的。”夏洛特细细咀嚼着,回想起那天的场景。

    当时暗雷汹涌,杨为双目漆黑无神,一脸杀意已决的狰狞面容。他全身包裹着黑色的元气,十分骇人,但是那黑色的元气远看无法看出端倪,只有近看才能发现,那像是两股互不相容的水火在争斗一般,撕咬着杨为的身体。

    在四人都还在诧异的时刻,杨为的攻击就瞬息而至。

    若非那位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白衣道人与李校长赶到,恐怕就他们十几级的水平,最高的夏洛特也不过二十二级,想必是谁也无法活着离开那里。

    “现在米兰特商盟的余家和守家带着人来兴师问罪了,看那来势汹汹的样子,绝对会轻易罢手的。”谢尔曼拿出自己口袋中的一瓶药水,打开瓶塞后一股奇异的芳香弥散而来,使得整个房间多了一丝温度。

    那是莫利亚纳露水,可以帮助身处其中的人驱除疲惫、恢复元气和缓解伤痛。

    “真希望他就这样睡下去。”夏洛特说道。

    此时在梦境中的杨为,他正身处那片熟悉的麦田当中,但他不再是手持镰刀的人。他看见麦田的尽头就一所熟悉的房子。

    他朝着彼方前进,穿着一身黑袍穿梭在稻田中,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抬起头来直视他,就连地主一家都在他身后卑躬屈膝的奉承着。

    风吹来,夹杂着一股陌生的香味。

    “杨为,你在等什么?”

    一道古老的低沉声音从天际传来,让他的心头为之一颤。

    杨为感受到了仿佛来自宇宙洪荒和无尽黑暗深处的传唤,他抬起不知何时出于本能低下的头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回头看去。他挺起身子仰起脑袋,好像就要后倒去,在那山峰之上,那是正在酝酿的风暴与雷霆,倾斜的黑云带着雨水仿佛将要崩塌宫殿向他们缓缓靠近。

    一切的光都被阻拦在黑幕之外,只有他身下的麦子在隐隐发着金光。

    那高耸漆黑的云端阶梯之上,杨为看见一只九个头颅的长颈怪物在雷光中注视着他。

    杨为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棕色的木质天花板。

    风轻轻扶起薄纱般的窗帘,他看见夏洛特正手持一个半红半青的苹果咀嚼着,微光照在她点有雀斑的脸上,看她的表情得知那个苹果不是很甜,火红的眼眸依旧和那天早晨看到的一模一样。

    夏洛特眼中的忧愁在看到杨为睁眼的那一刻瞬间烟消云散,连忙丢下苹果任由它肆意滚落。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谢尔曼也连忙站了起来,并且警惕地望向关上的门口。

    “这是哪?”杨为看着昏暗的房间,白色的床被和枕头,这里他没有来过。

    “你感觉怎么样了?”夏洛特望着他迷离的眼神,很明显他的精神还处于涣散阶段。

    “还不错,”杨为支撑起身子让自己处于坐立的状态,看着周围的陈设他明白了这里是病房,“我怎么到这个地方了?我记得我们刚刚......”

    杨为艰难地回想起闪现的记忆片段,“我们不是刚刚解决完婴啼蛊雕吗?我怎么到了这里?”

    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人,杨为也明显感觉到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他感受到一丝凉意袭来,他听见了房间之外的士兵,他们的盔甲和兵器的碰撞抖动,他还听见了窗外整齐的脚步和交谈,说着什么杀人犯......

    “到底怎么了?”

    “你先休息吧,顺便吃点东西,毕竟你睡了七天七夜,肯定都饿坏了吧。”谢尔曼把一张桌子架到病床上,将装满食物的整筐篮子摆到杨为面前。

    但此刻杨为的神情已经是惊愕到了极点,那还有什么胃口吃东西。

    “我睡了七天?”

    谢尔曼和夏洛特对视一眼后,夏洛特说道:“你确实睡了七天,但这不要紧......”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为不能理解自己明明上一刻还在山谷中对抗元兽,怎么一愣神的功夫就出现在了病房里,还被突然告知自己昏睡了七天,面前的两个人支支吾吾地不肯告诉自己其中的缘由,他现在的心理充满的只有困惑,一堆杂乱无章的困惑。

    谢尔曼重新坐下双手合上,十指紧扣地和自己的鼻子贴合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吐出来,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仿佛在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碍一般,沉重的话语赋予事实的沉重。

    夏洛特的眼神在告诉谢尔曼不要说出这件事,但是她自己也明白这种事无法隐瞒下去。反正他始终都需要冷静,还不如让他现在就知道真相,也给他更多的时间去接受。

    杨为看着眼神坚毅的谢尔曼,心里既是期待也是担忧,他的心跳也随着气氛的升温而加快了起来。

    “你杀了人,你把余淮和守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