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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我常常认为,人的肉体就像一条船一样,从此岸带着人的灵魂到达了彼岸。坐船渡过河以后,人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沿途到处是风景,心里不能念念不忘船。忘掉船,才能够把沿途风景装到心里。生命就是一个过程,肉体帮助灵魂渡过河以后,肉体便死了,灵魂就自由了。人死了,留下的肉体,只是一条船,灵魂已经渡过了河,船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人死了,入土为安也好,火化也好,野狗吃了也好,老鹰叼走也好,形式不一样,但最终死去的肉体都会归于尘,归于无形。

    我爸爸的灵魂终于渡过了河,去了另外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扔下了他一百多斤的躯体,没有灵魂的躯壳,就像渡过河的人扔下的船一样,死气腾腾。

    我从三爸那里回来以后,我已经原谅了他。此后我不再叫他恶鬼,叫他三爸。在我三爸的葬礼上,我作为一个看戏人和演戏人,欣赏了两天戏中戏。我在想,每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一边自己表演着戏,一边观看着别人的戏。

    我看着我爸爸扔下的躯壳,没有了眼泪,那就是一个扔在凡尘的皮囊。灵魂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何必为一个空皮囊而哭。

    “云,你看你爸爸葬礼咋举行,准备请那个阴阳,用那个厨师,纸火从那里买,还有准备过事的钱准备从那里借。你三爸死后,纸火八千五百元,阴阳收了六千四百五十元,先生收了五千二百元,吹鼓手收了两千元,厨师收了三千三百元,两个总管各自收了二百元和一条兰州烟,烟酒一万零八百元,肉菜五千六百元,四个山羯羊四千四百元,棺材两千元,席棚八百元,馒头和豆腐一千三百元,清油一千二百元,零花两千五百元。咱们现在手中有粮食直补金两千一百元,退耕还林补助四千四百元。就这些钱,你看你爸的这个葬礼如何过。”妈妈低着头对我说。

    “妈妈,人死了,灵魂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留下的肉体只是扔在凡尘的空皮囊,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价值,我叫几个人挖个坑,就把我爸埋了去,不叫阴阳,也不过事。”

    “云啊云,你从你三爸事情上回来以后,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真的是牛头马面入身了。你神经不正常了吧!”妈妈骂着我,“他再不好,也是你爸呀,他活着被人看不起,死了连你这个儿子也看不起他了,说什么他就是空皮囊,他怎么那么命苦呀!”

    妈妈哭了起来。

    “我打死你!”二姐捞起了一条木棍。

    “书念瓜了呗,我要打的叫你醒醒。”三姐顺手拿起了一条板凳。

    “爸刚没了,躺在地上,你们还不嫌乱吗?放下木棍和板凳。”大姐喝住了二姐和三姐。

    “你不想出钱,我出钱,我打工攒了两万块钱,我过事。”三姐扔下板凳气呼呼说着。

    “你咋突然傻了呀,我的儿呀!”妈妈放声大哭。

    在记忆中,妈妈从来都是开明的,包括在高彩礼的年代,尽管我家吃不饱穿不暖,可两个姐姐出嫁时,从来没有要过一分钱,大姐给的六千六百元钱,全部给大姐买了陪嫁物,二姐给的一万元全部给了二姐和二姐夫,可今天她哭的如此伤心,让我难过。

    可我认为我依然是对的,我总认为人死了,请先生和阴阳,另外在叫个吹鼓手,就像是演戏。那些纸火,花了几千元,抱到坟墓上一把火烧了,只是活着的后代给看的人,表演戏罢了,死去的已经死去,如果真有灵气,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或者存在于风中,或者存在于萤火虫的光芒里,或者存在于茫茫宇宙的其它地方,而不会存在于凡人烧的那些纸火里。如果花了几千块钱烧成的灰能够让死去的魂魄,有楼有房有车有马,那阴间不就乱套了吗?如果那些纸房房能够住魂魄,那就证明十八层地狱不存在。既然十八层地狱不存在,就不需要阴阳和先生如此大费周折。可这些道理我咋给妈妈和姐姐讲清呢。

    “云呀云,你到底是鬼神入身了,还是神经错乱了?”妈妈哭着,二姐扔下了木棍,也放声大哭起来,三姐和大姐一起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的爸爸,已经无意识卧床两年多了,我每天给他用热水擦洗身体,洗脚洗头,每天抱着给他翻身,给他喂稀饭和稀粥,我是爱他的,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为了他,我放弃了上大学。我想只要我上了大学,我会通过勤工俭学养活自己并完成学业,可我不忍心妈妈负重前行。我一直以为,妈妈是最了解我的人,比霞还了解我,可现在没有一个人了解我,没有一个人理解我。也许我如此做,霞也不会理解我。

    我该怎么办?我可以为我的行为,忍受来来往往的人们的议论,可我不能做让我的妈妈难过的事。哎,做人难!

    将来,我快要死时,我会给我的儿子说,我死后,不要埋我了,让野狗吃了去,或者狐狸吃了去,或者蝼蚁吃了去,反正我的生命在凡尘的躯壳上停止了呼吸,没有了呼也没有了吸,已经死了。死了,迟早会归于无形,分化了也行,被动物吃了也行,都是一样的。可我的儿子也许会迫于世俗压力,给我举行世俗的葬礼。

    世俗的眼光,就是一把刀。

    “妈妈,不要哭了,我一会去请阴阳还有族人。”我终于开了口。

    “那钱从那里来?”妈妈擦干眼泪,抬头问我。

    “把我的两万块钱,拿去。”三姐停止了哭声,对我说。

    “不,不用,钱我想办法。”既然我最亲的人坚决要我为我爱恋的爸爸举行世俗的葬礼,钱就由我来承担吧。我只是暂时蜷缩在家里而已,我认为我总会发家致富的。尽管养鸡失败了,尽管养山东绵羊失败了,可我从来没有对生活失去信心,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爬起来的。现在主要任务,就是借钱为我的父亲办一场世俗的葬礼。我准备把钱控制在两万块钱以内,我没有钱,不能搞攀比。我骑着自行车,到了村部所在地李粉玲的小卖部,用她的电话拨通了县城我八个捡拾垃圾的师父和一个收垃圾师父各自的电话,请他们各自给我折子上汇两千元,我要为我的父亲举行葬礼。我的九个师父爽快地答应了,一万八千块钱到账了,我黄花菜还出产了三千块钱,如果不够就把妈妈折子上粮食直补和退耕还林钱添上,三姐钱就算了,她最近也谈了个对象,就留下她自己用去吧,反正她一个字也不识,这个家欠她的,不能再拖累她。

    接下来就请家门,我给陈家庄大哥家拨了电话,叫他给那个山头的家门说一下,然后给老虎嘴我三哥拨打了电话,叫他给他们那个山头族人说一下,最后给我亲房家门的三哥拨了电话,叫他给其它十家说个,叫现在就往来走。

    接下来找纸匠订纸火,我想爸爸没有住过牌楼,不要牌楼;没有坐过小轿车,不要小轿车;没有骑过马,不要马;没有看过电视机,不要电视机……

    “小伙子,你需要什么纸火?”

    “需要一个灶台,一个锅,一个勺,,一个碗,一双筷子……”我对纸匠说着。

    “等一下,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走过几个省,还从没有见过活着的人给死人烧这些纸火。”纸匠打断了我的话,一边用眼睛端详着我,一边说着。

    “人活着任何东西都可以放下,房子、名利、权力都可以放下,唯独不可以放下吃饭和睡觉。房子没有了,可以租房子住,名利和权力只是身外之物,而一个人如果不吃饭不睡觉,那就不是人了。”我接着说,“你就按照我给你说的做,除了上面的,在给我做个纸床,然后做一个大纸房子,把灶台、碗、筷、勺和床一起放在纸房子里,要求粘的要严实,不能有缝隙,另外做个剃头刀,我爸生前最爱给我剃头,就这些得多少钱。”

    “一千块钱。”

    “不可能吧,怎么能值那么多钱。”

    “四年前,咱们县城房子一个平方米一千六,现在变成了一个平方米三千二。”

    “你说这些与纸火有什么关系?”我瞪着眼睛问他。

    “你看你,咋能没有关系呢,阳间的房子涨了价,阴间的房子就得跟着涨价,钱出不够,烧的纸房子质量就会有问题,偷工减料漏水了咋办。你看看你,订做的这个纸房子,不但我没有做过,方圆几千里也没有人做过,不过你要的纸火,设备齐全呀,能做饭能睡觉。我们这些纸匠以前做的纸房子都是空房子,这可是家具齐全,我另外给做个方桌子,在桌子上放个电视,这个方桌子和电视机就给你免费做了。我想你这个想法,我以后要大胆推广,做好了,我申请个专利,以后就做楼房,把楼梯都做上,客厅,厕所,灶台,席梦思床,反正楼上有的都做上。噢,这活设计出来一定是特别受市场欢迎的,现在有钱人太多了,可最全的十供养,才能卖八千五百块钱,现在这个楼房出来,最少卖个一万五左右。现在有钱人,纸火越贵越好出售,他们来呀,都嫌弃我的纸火没有花样,没有新意。我一天到晚想应该做个啥花样呢,想不出来,现在你把我提醒了,我给你好好做一个,里面弄个小套间,放床,门口弄个隔断,弄个厕所,小伙子,一千块钱我就不要了,给你免费做了,我越想越兴奋呀,今年做半年纸楼房,我就可以在县城买一套真楼房了。哈哈哈……”

    “叔,你做的纸火真好看,活灵活现的,一定生意特别好。”

    “算你有眼观,咱们这个地方,位于三省交界处,我的纸火三省人们都预订着,忙的我一天到晚连睡觉尿尿都计算着时间,”他突然停止了说话,用眼睛重新打量着我,“哎呀,你可是我的贵人呀,怪不得我昨天晚上梦见了飞机,你就给我做帮工的吧,一天给你一百五,管吃住。”

    “可是……”

    “不要可是了,二百。”

    “可是……”

    “还可是可是啥,不要可是了,二百六,就这样订了,纸火后天你父亲过正事时,我给你用车拉过来,免费的,不要钱。事情过完,就来上班。”

    “谢谢大叔,真的谢谢大叔。”

    这个世界,真是太奇怪了,我突然有了工作。

    接下来,我请了阴阳、厨师、总管、和帮忙的,该请的都请了,我雇了个三轮车去乡政府街道买了烟酒肉菜调料。三天后,我的爸爸入土为安了。我手中的钱、妈妈折子上的、我借的,还有收的礼钱都花光了,最后还借了纸匠大叔四千元。我又欠了两万二千元,还有信用社的二万九千元贴息贷款。我得赶紧挣钱去,告别了妈妈,我去了纸火铺。

    纸火铺的生意非常好,大叔和他的老婆,我,总共三个人一天粘粘糊糊,每天凌晨五点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大叔的老婆给我们做饭,家常饭菜,偶尔来点肉,生活还可以。

    “云呀,你看看这楼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挺不好做的。我咋看着不自然,你看看毛病出在那里。”纸匠大叔叫李富强,以后我叫他李师父。

    “李师父,主要问题出现在竹竿太软,应该换木头杆,特别是楼梯要用木头,还有基本的框架结构应该统一用木头杆。”

    “云,应该是这个问题。还有这个灶台的设计上,总觉得不好看。”

    “这个主要出现在我们只设计了锅台和锅,没有真实感,叫人看起来好像是个摆设。”

    “云,那怎么设计才会逼真呢。”

    “师父,我们应该把纸火当成艺术品一样对待,不要想象我们在做纸火,不要想这个东西是用来烧的,应该把它当成艺术品,让观看它的人产生美感,而美感离不开真实,要真实,就要去实际中去看看。”

    “云,你就不要大道理讲了,我只念过二年级,你就说咋弄。”

    “师父,你有没有住楼房的朋友或者亲戚,如果有,你认为在你这些亲戚朋友中谁的楼房里面美观,让人走进去有家的感觉,咱们就去他家看看。”

    “饭吃了,你和云去马骋家看看,他家楼房里面装潢的挺好。”李师父老婆做着饭,笑着对我们说。李师父老婆,中等身材,身体微胖,脸上长挂着笑,做的饭菜可口有味,她名字叫高燕,以后我称呼她为师娘。

    “你看,师父,我们的问题就出现在我们的厨房没有橱柜,厨房和客厅之间没有隔断,还有阳台没有玻璃。”

    “对对滴,可玻璃咋弄。”

    “有一种特别特别薄的玻璃,以后我们用那种玻璃。还有我们把厕所设计到了厨房对面,这是不合理的。”

    “你们师徒两个走进我的家,叽叽咕咕啥着呢。”楼房主人马骋冲着我们喊着话。

    “我设计了一套楼房,遇到了一些问题,你这个楼房装潢的好,我们来看看。”李师父微笑着回答着。

    “现在的社会真无奇不有,做纸火的也开始盖楼开了。”

    “老马呀,这你就思想落后了,无论干什么事情,都要与时俱进。跟着时代的步伐走,没有错,城里人疯了一样买了一套房子,还想买第二套,买了第二套还想买下一栋楼房,买了一栋楼房还想着买下整个小区,阳间的人死了到了阴间,没有楼房咋成呀,阳间买了一个又一个,一套又一套,死了带不去呀,这些房子有的换了主人,有的被儿孙抽烟喝酒糟蹋完了,有的住着别的鬼。你说他们死了能甘心吗?不甘心呀!这些鬼魂天天徘徊呀,徘徊在阴阳之间,阳间和阴间的秩序都被他们跑乱了。你看我准备给他们设计好楼房,这些死去的人呀,就住在阴间,就不用来来回回跑了。”李师父笑着说。

    “老李呀,这事全国怕就你一个人能想的出来,明天去申请个专利。”

    “老马呀,这个事,还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云这个孩子想出来的。这孩子思想灵活,他说要把这个楼房设计的有美感和真实感,我一个二年级老头,咋懂得什么叫美感和真实感呀,他说呀,叫我去朋友家楼房看看,看看我的纸楼房和你们住的有啥差别,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明白了,我回去后,就按照你家楼房这个样子,盖一个楼房。名字就叫老马楼房。”

    “不要把我名字写到那纸房子上,多不吉利呀。”

    “叫老马的人多了,谁知道是你呀,拜拜,我们走了。”

    我和师父下了楼。

    “师父,有没有你的亲戚朋友,和这家楼房装潢不一样的。”

    “你又要干嘛?”

    “师父,每个人的欣赏眼光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爱古典的,有的人爱简朴的,有的人爱豪华的……”

    “不要说了,这个我懂,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好的,我们再去转三家。”

    经过二个月的粘粘糊糊,我和师父建造的楼房终于竣工了,师父买回来一箱子花炮,在花炮的轰隆声中我们庆祝了我们伟大的建筑物,这是前所未有的人类发明,我是这伟大发明的提出者、创造者和参与者。师娘端出来了热气腾腾的饺子,特别香。

    “师父,我们这里是三省的交界处,是三岔路口,我们应该把我们伟大的艺术品抬出去放在路口旁边的一块空地上,让来来往往的人参观,宣传。现在,无论干什么事,宣传都要跟上去。”

    “对对的,就按照你说的来。”

    我和师父,还有师娘,花了半个小时,把我们伟大的艺术品安放在了三岔路口的空地上。每天这里的车流量在一万辆以上,尽管我贫穷的连个摩托车都买不起,可这个地方车一个接着一个,我说了一万辆可能说少了,反正我没有数。过往的车辆像观看大熊猫一样,放慢了车速,打开了玻璃,可不见人下来。

    “云,这咋回事,咋有看的,没有人下来谈生意。”

    “师父,这个问题,我仔细考虑过了,过往的人可能把我们的纸楼房当成了楼房模具,他们会错误理解我们要在这块空地上建真楼房,应该挂个横幅,上面写上:出售阴间楼房,只有这一栋,快来订购。”

    第二天长长的横幅挂在了路边,过往的车辆纷纷停到空地上观看着纸楼房。

    “停车费十元,请大家自觉缴纳。”我在楼房前的走道上挂了个小横幅。我想,这些开车的,一般都是有钱的,十元钱他们应该舍得。

    “太好看了,栩栩如生!”

    “简直就和真的一样!”

    “这那是纸火,这就是真楼房呀!”

    “多少钱,师父。”师父和师娘早回去做纸火去了,这个地方就我这一个师父。

    “2万。”我微笑着对围观的人们说,“请大家自觉把停车费放在楼房钱箱里,放十元,会保佑你们楼上有楼。”

    大家纷纷放起了钱。天黑了楼房没有出售,停车费收了3000元。我的妈妈呀,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好赚的钱。花了一个小时二十三分钟,我把楼房搬进了师父的库房。

    “云,有人看吗?”师娘问我。

    “看的人太多了。那块空地是谁的?”我对师娘说。

    “那是我的,原来十二亩地,修路的时候,占了九亩,就剩下那点了,你问的咋呢?”

    “师父,你能不能租给我。”

    “这娃娃,你想干吗,反正闲着,就白给你两年。”师父接着说,“云,你是不是手艺学会了,要和我抢生意。”

    “请师父放心,我只是给师父宣传纸火,把你做的纸火放在那里宣传,我想收点参观费。”

    “你给我一天到晚宣传着呢,我要啥钱。”

    “好的,师父,以后你做的楼房纸火,我摆放在空地上,晚上我原抱回来放到库房里,晚上我回来了帮助你和师娘做纸火,你和师娘给我把住宿和饭管上就行了,不发工资了。”

    “云,不发工资,你咋生活呢。”

    “师父,我会收过往人的参观费,有这些就够了,纸楼房出售的钱归你。”

    “云,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工资照样给你发,你一天尽管没有干多少活,但宣传着,宣传出去,以后我们的纸楼房就会有人买。”

    “师父,今天我已经收了三千块钱。”

    “骗人,你啥时候学会骗人了。”

    “师父,我今天收的是停车费,明天我想改为参观费。”

    “你想咋改改去,收的钱都归你,我和你师父不会管的,工资照样给你发。”师娘笑着对我说。

    第二天,我把纸楼房立在了空地上,在公路两面增加了十条横幅:“欢迎各位老板来看看阴间楼房”,我在纸楼房前面放了两个摇钱树,在摇钱树中间挂起了两条横幅。左面横幅上写着:你想有钱有房吗?请穿过摇钱树,放十元钱圆梦;右面横幅上写着:你想给死去的先人买楼房吗?请放两万元把楼房搬走。

    十天时间,我收参观费收到了四万五千元,师父和师娘都是忠厚人,没有失信。一个月后,我拥有了十二万,我花了一千块钱给纸房子里面重新做了装修。第三十五天,纸房子两万块钱被客人拉走,师父给我摆上了新楼房,可参观的人越来越少了,一天到晚有时候能收二百元,有时候能收二三十。可师父的纸火铺却火了,人们吵着嚷着要买纸楼房。

    “云,从明天起,还是不要宣传了,已经宣传出去了,还是回来建房,你手快,现在纸楼房供不应求,楼房从两万涨到了三万,人们还排队买。我给你加工资,一天八百元。”

    “师父,空地上的楼房就在那里立着去,反正最近没有啥风,材料都是最质量的,一时也分化不了。”

    “嗯,云。”

    我重新和师父建起了纸楼房,不同的楼房装潢成了不同的风格,有典雅的,有欢快的,有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