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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婚姻磨合期(五)生不生孩子事件

    陈丽书跟老秦其实怀孕了两次。第一次是结婚头一年,刚做完化疗没几个月,纯属意外,因为担心孩子受到残留药效影响,就没要。老秦悉心照料,每天变着花样弄营养餐,并且发誓说如果以后再怀孕,就生下来,他心疼媳妇全身昏迷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第二次结婚第四年,儿子去了生母家的那个暑假,陈丽书例假迟迟不来,买来测试纸一测果然两条杠。陈丽书到是满高兴的,但是老秦好像不怎么高兴。陈丽书说两条杠的时候,老秦一脸慌乱的模样。陈丽书心里一沉,问老秦你打算要还是不要?

    老秦说考虑考虑,媳妇你想要吗?

    陈丽书回答说:我肯定还是想和你生一个共同的孩子的。

    老秦说:养孩子压力很大啊,从怀孕、检查、吃食、月嫂、幼儿园、小学教育等等,起码得准备个几十万吧。

    陈丽书说:也还好吧。咱俩的收入应该能养活吧。

    老秦说:还得找个人来带孩子,全交给月嫂是不可能的,不太信任,你妈妈又不靠谱,我妈妈靠谱倒是靠谱,就是年岁大了,70多的人了,估计也指望不上。那更多的,还是得咱俩自己带。饿了弄吃的,尿了换尿布,还要带着睡觉、时刻都不能离人。还得教各方面的东西,拿筷子、擦屁屁、拉粑粑、穿衣服、过马路、识字认路、为人处世什么的,都得从头开始教。而且起码几年内,咱们也别想出门玩耍了,全身心都得在家带孩子。

    陈丽书说:那你的意思是不要了?

    老秦说:我也有点犹豫。你看咱一人有一个孩子了,也没必要再来一个吧,我才拉扯大两个,又重头开始?好累哦。

    陈丽书说:你是担心没人照看孩子还是束缚了你的自由?

    老秦说:都有。

    陈丽书说:所以呢?

    老秦说:咱们再考虑考虑吧。

    陈丽书说行。

    两人后头又讨论过两次,后面的第一次老秦说还是要孩子吧,困难克服一下,陈丽书蛮高兴。第二次老秦说还是不要了吧,经济负担重、他们已经有两个孩子要养了、经历过带孩子的束缚及痛苦不想再把自己绑另一个孩子身上了、没人看孩子等等之类的。陈丽书默然,依照着老秦的意思又去做了无痛人流手术。毕竟如果老秦不愿意,她也不可能一个人生孩子养孩子,养一个不愿意的男人的孩子。她不打算犯轴和自我感动。因为如果自己主张生下孩子,以后头疼脑热全是自己,责任也全是自己的,以老秦的性格,他不同意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出一分力的,你也别指望能亲情绑架他,他那人可太有主意了。

    老秦在这次,并没有怎么照顾陈丽书。冰箱里什么菜也没有。幸好是暑假期间,女儿放假在家,陈丽书就使唤女儿出去买菜以及教她洗菜切菜做饭。老秦则每天忙于工作和健身。流产第三天就跟同事约着聚餐喝酒,小月子15天,老秦大概和同事聚了5次,没有一次带了吃的回来。陈丽书使唤女儿买早饭、买菜以及做午饭,下午老秦回来了就将就着中午的饭菜热热又吃。陈丽书单位相好些的同事打电话过来关心,让陈丽书多吃点老母鸡炖汤什么的,陈丽书说能填饱肚子就算可以了,还炖什么鸡。同事听出不对来,第二天就买了只老母鸡过来家里看望她。

    这个事情梗在陈丽书心里很多年,心里有非常多次的揣测和否定。她好多次觉得,老秦不和她生孩子,是为了对前妻和儿子效忠,其他的都是借口。而且能在老婆小月子期间,三天一聚的,完全不管饮食的男人,也算是一朵奇葩了。估摸着是不在意了。爱?不存在的,他只爱前妻和前妻生的儿子。

    她也不怎么相信老秦的解释。老秦说那段时间病人特别多、手术特别多,所以没怎么顾得上其他的。陈丽书嗤之以鼻,并不采纳这个解释,她经历过化疗后休养时老秦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爱护,她知道老秦爱她是什么模样的。小月子出来后,她将老秦撵出房间、并不搭理老秦。

    老秦着急了就问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我每个月赚多少全给你了你还不满意吗?我婚前房子卖了重新买房马上加你名字财产一般都是你的,还不能证明我对你的爱吗?(老秦为什么着急?因为冷战已经超过10天了,之前结婚第一年的时候,晚上9点陈丽书喊孩子们洗漱睡觉了,女儿磨叽到9.20搞完上床,儿子9.30了还在打游戏,陈丽书喊第三遍的时候冒了火说儿子你是不服我管吗?你觉得我不是你亲妈就不能管你了是不是?如果你今天不听我的、以后就别叫我妈妈。于是老秦冲出来大骂陈丽书恶毒不配为人母,说重话伤了儿子的心。陈丽书7天没有搭理老秦,无论老秦怎么示好都不搭理。7天后,陈丽书告诉老秦,你选择和我过日子,要认真听我下面的话并且刻到你的脑子里,永远别忘记:你有三次机会,我会原谅你三次。每次时间比之前翻倍,第一次7天就是这次,第二次14天,第三次28天。没有第四次,我若和你冷战了28天以上,我会直接选择和你离婚。所以这时候老秦意识到,这是第二次了,他怎能不急。)

    陈丽书直视老秦,回答说:你的收入、我的收入都进入了家庭总账户,用来生活、养孩子、以及各项消费上。虽然你收入比我高,但是你付出收入100%,我也付出收入100%,我们打平。你婚前财产变婚后共同财产,我认为这个事情我是得益者,我感受到你的真心和诚意,十分感谢你的付出,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现在我和你离婚,绝不带走你赠予我的那一半。我每一笔支出都跟你说,从来没有任何隐瞒,也没有小金库、更没有未经你同意拿钱补贴娘家,你拿钱来说事,没有意义。

    老秦皱着眉头说是我不对,我没有好好照顾你,让你身心遭受疼痛。但这个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过去?

    陈丽书一字一句说:我现在恨你,怨你。你想要过去,除非和我一样遭受同等身心伤痛。身体做了手术、虚弱无力、且我不会照管你。像你对我一样的,我也天天在外玩耍、无视你的痛。这样减轻我的怨恨,我们才能继续过下去。

    老秦后来自主找男科好友大夫做了绝育手术。按照约定的,陈丽书不陪护、也不照顾他,他要做什么、要吃什么,都自己解决,期间陈丽书就带着女儿在外头吃吃喝喝,或跟朋友同事聚餐玩耍。男人狠下心来是真狠。

    两口子这后来又和好了一些。

    说是和好,不如说是互相妥协了,或者说是向生活妥协了。总不好真闹到离婚的地步。

    社会对离婚的女性,是有隐形的歧视和骚扰的。前几年她深有体会。离婚不仅涉及感情破裂、财产划分、生活习惯改变等等,还涉及其他的很多方面。比如灯管坏了没人修、米太重了自己拎着太费力、孩子敏感多心、无人慰藉、言语骚扰等等,蛮具体的。

    对男性来说,离婚分一半财产,再婚成本也很高,陈丽书离开他了只要她愿意,可以迅速和别人结合组成家庭,毕竟她年轻、漂亮、高学历、工作好、带个女儿也不是太大问题,不仅不用付出什么第四卷婚姻磨合期(五)财产更有可能获得更多财产。但是老秦要再娶,就得又计划着付出家产的另一半。还有儿子的问题,这个社会,带着儿子的男人,不怎么受女性青睐,很多女性听说他带个儿子转身就走的。而且秦博研还蛮认可这个妈妈的。

    老秦比陈丽书更不乐意选择离婚,他之前相过多次亲,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冲着让他付款买单的女人多了去了,仙人跳什么的也不是没有。所以老秦决定多多哄媳妇开心,好不容易找个媳妇过了几天好日子,再给作没了可不划算。媳妇的态度也多少让他有了危机意识,他记得媳妇那个前上司虎视眈眈的样子,他几乎敢肯定只要媳妇一自由那个上司肯定立刻向上冲。

    陈丽书经此一事,心里憋闷了很长时间,大概有接近一年的日子里,对老秦的讨好意图心知肚明却有意回避,暗自苦撑。脑海里两个小人经常打架,一个小人说老秦还是蛮好的,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财产上无私赠予,每月收入都上缴、积极交公粮、对女儿也还不错、也没有在外头乱来、人品也贵重等等;另一个小人说是的,他只是没有那么爱你,他向前妻和儿子效忠了,不愿意和你生孩子,而且不愿意照顾你的伤痛,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爱你。他来讨好你只是为了和你睡觉和不离婚。

    这种感觉非常糟心。她是个重情的人,这个认知让她痛苦不已。

    后来陈丽书决定放过自己。管他老秦爱不爱我呢,我自己该打扮打扮,该上班上班,该养孩子养孩子,该学琴学琴,该跳舞跳舞,不爱我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值得我为你整日垂泪上心。人一旦想开,自己劝自己算了,日子就好过很多了。

    老秦后来抱怨过多次,说媳妇不如前几年那么依赖他和爱他了。陈丽书一般都会说没有啊,我这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嘛。

    心里却在冷笑。自己做的孽,自己受着吧你。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月子仇啊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