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大学（四）春运寒假

    这是陈丽书第一次赶上春运。虽然她也只是第二次坐火车。第一次是来学校，第二次是放假回家。她很拮据，买的硬座票。从兰州回成都，坐了20个小时。她的座位是三人座靠窗，但是三人座的位置硬生生挤了4个人。旁边是苏明薇，她们一起回成都。再旁边本来是一个女生，但她男友也坐下了。对面坐了一对中年夫妻、带了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过道上也坐满了买无座票的人，行李架上、凳子底下，全是各种各样的行李。整个车厢里，充满着铁味、方便面味、烟味以及各种汗味、香水味、体味、脚臭味等等。真是没得说，简直刺激、恶心的要命。陈丽书和苏明薇一边忍耐、一边捂着鼻子摆悄悄话。一会儿说家里的事，一会儿说学校的事，一会儿说白马王子的事，一会儿又说谁谁谁是绿茶婊的事，偶尔也挤出来上个卫生间、泡个泡面。白天还好说，到了夜里，困得不行，可车厢里却不关灯，又吵又闹，又没地方靠，还有深夜斗地主的等等。幸好对面的熊孩子睡着了。直到撑不住，两个姑娘才相互靠着迷了下眼睛。终于熬到了第二天下车，两个人庆幸说自己又可以活下去了。

    下车后，苏明薇先走了。她的家就在成都附近的县里，大巴车1个小时就到了。陈丽书家，还得转一趟火车、一趟公交车加一趟乡村巴士，大概还需要十多个小时，当然，火车还是硬座。她在火车上发呆，想着自己家要是在成都就好了，这样从学校回来她就可以早点到家了。这一路上，陈丽书有些沉默，对面男孩子和她说话她也不太想搭理，估计也是累了吧。

    这个假期不长，寒假正好一个月，一天不多一天不少。陈丽书刚回到家的时候，可是激动坏了，到处走走看看，好像自己不在家的这几个月里家里有什么变化一样。她确认了好几圈，发现家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爸爸仍旧很慈爱，妈妈仍旧很啰嗦很苛刻说话不留情分，弟弟也仍旧小不点，她有些失望、又觉得安心，这才是家里本来的样子。因为要过年了，爸爸工地上也告了一段路、回家了，每天都做好吃的。妈妈仍旧每天去照顾她心爱的土地。

    说起土地，陈丽书其实很喜欢。她喜欢那种过程，那种成就感，以及喜悦。翻土锄地、播种、插秧、浇水、施肥、拔草、收获、又开始翻土锄地播种，开始新一轮的种植。看到撒下去的种子发出了嫩芽，黑黑的地面上逐渐开始有星星点点的绿色，她感到很高兴；看到星点绿色长出一卡长，就是可以移栽的时候，她也很高兴；看到植物开始结果子，比如茄子、青椒、西红柿，就异常开心，每天都会去欣赏他们的长势。如果是春天夏天，家里会栽种水稻，看着绿油油一片，心里充实的不行，田埂上还有挖上一个一个的坑用来撒种大豆。小时候，给大豆浇水的任务就全是陈丽书的。浇水工具是特制的，爸爸做的。一个成熟的葫芦剖成两半，晾干，用细细的铁丝绑上一节长长的竹子当做瓢把，可以把水漂伸到两米外去舀水。陈丽书常常一天一天的照顾这些大豆苗，从播种撒豆到青青豆芽再到长大挂豆，一系列，都是她在做，她也极为享受做这事。邻居们时常夸奖陈丽书是个勤快可爱的好孩子。高尔基说劳动使人快乐，劳动是世界上欢乐和美好事情的源泉，巴普洛夫说他这一生都热爱劳动、劳动的时候他感到满意，果然是真理。

    在年前高中同学们聚会上，陈丽书很高兴，又见到了高中时候那结下深厚友谊的朋友们。高中同宿舍的苏长青、隔壁宿舍的卓兴菊和同桌陶俊是她最好的朋友，两个女生一个男生。高中的时候，苏长青和她一样住在上床，苏长青最喜欢叫陈丽书一起在夜里听歌，听那些空灵的、或者忧伤的情歌；卓兴菊最会照顾人，有一次陈丽书痛经得受不了，是卓兴菊背着她去的校医院止痛；陶俊是个很帅且阳光的男孩子，不过他认为全班女生都喜欢他。陈丽书每每想到这个，都有点好笑，她每次都在心里说：我可没有喜欢你！事实证明陈丽书确实没有对陶俊动心过。她还去过陶俊家，陶俊妈妈以为这是儿子的女朋友，赶紧做了饭菜来招待，还送了陈丽书一个行李箱。陈丽书暗自揣测，她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啊，难道是因为我送了她苹果？多年后回想起来才知道人家是这么个心态，可真是辜负阿姨了。

    她给苏长青、卓兴菊、陶俊都买了一个杯子，杯子上面写着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话语。但聚会那天居然忘记带了，于是给三人说好回头送给他们。可惜这几个杯子后来都没有送出去，因为她看到了其他人赠送的礼物，都很精致……额，很值钱的样子。她心里比较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礼物太寒掺，小摊位上淘来的，可能他们都会不屑的吧，于是回家就将杯子尘封了起来，后来三人几次三番索要，她也各种推脱说找不见了打碎了等等理由从而达到不送出去的目的，但是她心里还是对自己说要和他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这一顿班级聚餐，最后买单的，居然是班主任老师。全班同学都叫他“鲁迅”，因为他留着鲁迅先生那样的胡须。“鲁迅”肯定感觉特冤，凭什么人家都是学生请客，而他带出来的学生还要回来敲诈他啊！！“鲁迅”最偏爱苏长青，顺带偏爱了苏长青周围的朋友。苏长青清纯美丽又有活力，开朗乐观还乐于助人，礼数周全性情讨喜，关键是他教授的语文，苏长青是永远的第一。大家都说这顿饭是苏长青的功劳。当然苏长青也很讨人厌，因为她太招男生喜爱了，她收到的情书是班里最多的，只要有苏长青的地方，永远有各种男生献殷勤。

    可陈丽书喜欢苏长青，比喜欢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苏长青，她觉得苏长青简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子，完美到她陈丽书可以掰弯自己。她在座位在苏长青的后面，以前上课的时候，她在后面看着苏长青的肩膀、腰身、以及手臂上露出来的皮肤，她都喜爱的不得了，她觉得要是自己有苏长青一半的魅力就好了。

    聚会完，陈丽书又回了家里，她很高兴，也很惆怅，心里有很多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