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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乔海

    星空万点,长夜静谧,正是万物休憩之时,世界尚在沉睡,【源海宗】内一片昏暗寂静,唯有少数夜间值守提灯靠在路边打盹。

    弟子休息室中,众弟子并排分睡在两排通铺床榻上,一道道安静的呼吸声有致地起伏着,偶尔倒有几道磨牙和梦话声。

    透过小窗,悠悠星辉悄悄洒入静室,正照在床榻上一道道熟睡的人影身上,经过一日的修行,各位年轻的弟子显然都非常疲惫,十六七岁的年纪,总得来说还是半大的孩子。

    一道身影忽然微微一颤,一双有些微红的双眼悄悄睁开。他不动声色的左右瞄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后,上下牙齿轻轻扣动两下,眼瞳深处青芒悄然浮现,慢慢点亮了他的瞳仁。

    【青瞳】,开启!

    随后静室中星辉忽然一阵波动,仿佛有谁轻轻搅动了平静的水面,清雅的星辉忽然的朝着那亮起的双瞳流淌过去。

    每夜的此时,除去恶劣天气,乔海都会按时醒来悄悄修习瞳术,因为动静小,乔海一般又挑在深夜修行,多日来小心之下倒也无人察觉。乔海暗自得意,别人睡觉,我弯道超车,卷死他们!

    不过【青瞳】并非人人可得的常规术法,而是他深藏的诸多秘密之一,是他近日间获得的【武魂】。

    【青瞳】之术可借助日月星辉,洗涤精神念头,凝炼神魂。只不过不同时段的日月星光,其效果反应也是不同。这等武魂能力的修行锻炼,乔海如今并没有相关功法或典籍来作参考,不过独自摸索练习数月之下,倒也让他掌握了一些规律和玄妙之处。

    寻常白天灼热明亮的日光难以直视,乔海曾经多次尝试,【青瞳】开启后,进境虽然快了不少,但乔海修行过后发现,当天他的精神会异常亢奋,不仅整夜睡不着觉而且双眼通红不住流泪,徒惹人注意,试了几次动静太大,只能另想他法。

    而夜晚的星月光芒,则更加清冷温和,不会过于刺眼,效果也是不差,【青瞳】借星光修行过后,白日积累的纷扰杂念逐渐消退,睡眠效果也有加成。久而久之,乔海也就养成了深夜修行的习惯。

    乔海微眯起双目,薄被下双手暗掐法决,瞳内似有一个个微小的灵力符文被点亮,随后灵光顺着某些玄奥的纹路流淌着链接起来,星光的凝炼随即加快了几分。

    一道道青光流转之下,乔海的思绪慢慢收拢,精神波动缓缓沉淀,一些杂念被梳理归拢去芜存青之后,相对精纯的念力便缓缓朝着脑内某处扩散而去,像是山涧清冽的泉水流淌而过,乔海有些亢奋的心神逐渐安定下来,他眼中那些微的红色血丝也慢慢退却,恢复了正常。

    “果然有用!”乔海微有喜意,不过目光一转,那抹喜色便被分化开来,神色重新归于平淡。“这几日来天公倒也作美,我白日尝试借多云时被削弱的阳光运转【青瞳】,夜晚再借星辉抹去躁动,两相调节之下,进境倒是快了不少,假以时日,相信能有更多收获。还好借助天气之便,副作用小了不少,不然还真有点麻烦。”

    乔海心念微动,想道:“挖掘这武魂不过三个月,【青瞳】便是带给了我远超常人的视力,在平日修行时无论是对分辨力,警觉力,还是心思转念的提升都有颇多助益,我这次能侥幸加入源海宗,这【青瞳】功不可没。”

    【武魂】区别于功法秘术,一般是由修士血脉之中所蕴含的力量积累到一定程度后,经机缘巧合激发显现所得,其所需要的东西,有四成需要归结为先天血脉,三成依靠后天催化,还有三成多半要依靠那冥冥之中的运气。

    血脉体质问题乃先天所有,能力激发后却也只是个开始,修士还需要经过后天的辛苦锻炼,依靠不断的尝试,开发,与自身功法修行的配合,以及个人应变等诸多因素,方能使武魂逐渐发挥。

    这种能力,若都依靠个人开发何其艰难,因此才诞生了一些以血脉维系能力,并代代传承的武魂家族。那些武魂家族,不仅将武魂通过血脉代代流传,甚至将能力如何激发,如何锻炼,如何存续,与何等功法相配,又与何等天材地宝相辅相成等隐秘代代传承。但有天赋,便举家族之力倾力培养,修士成长反哺家族,长此以往则家族兴旺。

    而宗门也是如此,供给修行资源,提供强大庇护,培养修士人才。修士成长后,则成为宗门栋梁,代代发展。

    剩余的散修们没有家族宗门庇护,因此组成联盟报团取暖,以求在修仙界立足,散修联盟发展日久,在其独特的规则制约与催化下,竟是逐渐鼎盛起来。宗门,家族,散修联盟,是如今维系大陆修行界鼎盛的几大重要力量,他们互相掣肘,缺一不可。

    静室内,星光透过窗棂泛起点点星光,倒是颇为的玄妙。乔海将【青瞳】之力全力运转了约摸半个时辰,直至感觉眉间隐约有些涨动才缓缓停下。

    乔海知道今日的修行怕是已达到极限,毕竟他的【青瞳】乃是他借助外力强行获得,而并非他本身所有,与他的适配也并未达到圆融如意的地步。

    而就在乔海打算暗掐法决关闭【青瞳】,准备休息之时,黑暗之中,脚对面的另一床榻之上,一道身影突然坐起,随后悄悄下床,弯腰提鞋,蹑手蹑脚的朝休息室大门走去。

    “在修行界,还真是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啊。”乔海不动声色地掐动法决收敛了眼内青光,降低【青瞳】的功耗,实则暗自警觉。“起夜么?”乔海心中暗自嘀咕。

    照常理来说,修士开始炼气后,每日打坐修行,吃的也是灵草药膳,未能消化的废物不说没有,但也是极少数,随着修为逐渐高深,修士也就逐渐辟谷,单凭呼吸吐纳即可完成灵力循环,炼化排出人体废物。平常上茅厕都是极少,何况起夜?

    “有问题。”乔海心念一转,双目微眯,透过低功耗运转的【青瞳】,他见那人借着些微的星光,提着鞋猫腰来到门口,小心地打开了门。

    “门居然也提前未上锁,看来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打算。依照床位与其身形来看,似乎是罗平师兄?”

    乔海入宗也才不过数月,目前也只是随众师兄弟共同修习些基础心法打坐吐纳罢了。

    而这个罗平师兄,在这源海外宗同样是毫不起眼,相貌资质平平,入门五年有余方修至炼气后期,属于平均水平,平日也属默默修行不爱说话的类型,存在感颇低。

    这样一个人,属于丢在人群里就找不见的类型,在这深夜里悄悄离开,行迹诡异,是想做什么?乔海正皱眉间,罗平已然轻闪出门外,悄悄掩上了房门。

    乔海心念一动,【青瞳】运转而起,眼内细小的纹路青光流转,一道无形的波动顿时扩散而出,罗平头顶,一道不可察觉的“青瞳符文”微微闪亮,这表示罗平已在【青瞳】的感知范围之内了。乔海脑海内顿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画面。

    若是有筑基强者在此定能发觉,这道无形波动乃是修士在筑基之后方能离体而出的神识之力,属于精神神魂方面的运用,不借人体五感,便能探知周边景象波动,待到修为高深之后,还有更多妙用。

    一般修士即便达到炼气圆满之境,最多借神识之力勉强内视,而乔海如今不过炼气后期,凭借【青瞳】的神妙,却能够释放神识离体而出远距离观测,且令寻常修士难以察觉,不得不说,【武魂】当真神妙。

    乔海心念一动,画面逐渐清晰起来,只见罗平掩上房门后,竟伸手从头皮上扯下一根长发,又在两个门把上缠绕两圈,竟是做了个简易的机关,便于判断是否有人发觉出门。

    “倒也谨慎。”乔海凝神细看,只见罗平做完机关后,弯腰穿上了鞋子,随后悄无声息地朝一个方向走去,源海宗宗门颇大,茅房对于修行者来说也并非常用之所,因此建在颇为隐蔽之处,看他这方向,居然似乎真是茅房……

    “如厕何必鬼鬼祟祟,此人定有问题。”乔海微皱眉头,罗平离他已有二百余丈远,即便是借助【青瞳】,以其如今入门阶段的神识强度,探测距离也已快要到达极限了。“还好这几日锻炼小有收获,不然还真无法探测到这么远。”

    罗平左右张望了下,见四下无人,身形一晃便朝茅房里走了进去。“不会真是出恭吧?”神识穿透墙壁,乔海郁闷地俯视着小隔间里的罗平,见他居然真的宽衣解带起来,不由有些尴尬。

    但很快,乔海便放下心来,只见罗平伸手解下了黑色的布制的腰带,便穿着裤子坐在了桶上。

    他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根绣花针,寻到布腰带的某处接缝,小心挑开,不多时便取出一个小拇指大小的油纸包,小心打开一角,里面却有一些大小不一的黑色碎屑,若是不碎,原本倒像是一个黑色丹丸。

    “这是……丹药?不像啊,废丹?”乔海心中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