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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生亦何欢

    不过里面确实是又黑又长,走了不知多久,连君怀瑾都觉得腿酸时,终于看到了一点亮光。

    他们沿着密道台阶上去,没遇到任何阻拦,直接就是出口,可能那群人仓皇逃窜,没来得及“毁尸灭迹”。

    君怀瑾出去后反复呼吸,感觉自己嘴里都是一股土腥味。

    河边的风一吹,带来几分潮意,但是让君怀瑾舒服不少。

    兰沉璧后一步出来,“还真是在河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他眯了眯眼,伸手指了指远处高耸入云的山峰说:“那边就是——”

    “晚枫山。”

    君怀瑾笃定的说。

    “嗯?你见过?”兰沉璧疑惑,“怎么这么肯定?”

    君怀瑾侧过头来,理所当然的说:“我看过周城地图,背下来了。”

    兰沉璧:“?”

    “背下来了?”

    他诧异的看着君怀瑾,“你背这个做什么?”

    君怀瑾随口道:“习惯了。”

    兰沉璧疑惑更甚,但见君怀瑾不欲多说,便及时打住,他们之间交浅言深,未必是好事。

    其实君怀瑾是想他问的,这样起码能证明他们的关系还算亲近,但他没问,保持了分寸,她反倒是有点失落。

    “看看这边有没有线索吧。”

    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走到河边,她对着身后青鸾卫吩咐道:“仔细看看,地上有没有什么痕迹?”

    “是!”

    青鸾卫的人立刻散开,两个用轻功飞到对面,两个在这边从两头搜起来。

    君怀瑾也沿着河岸低头四处看。

    兰沉璧没说话,就静静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半个时辰后,青鸾卫的几人无功而返,“主子,没有。”

    君怀瑾点点头,“嗯,不意外,要是随便就能留下蛛丝马迹,凤凰门这么多年也不会一点风声没漏。”

    她走到河边打算洗洗手,一低头发现兰沉璧也倒映在水面,俩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谁都没说话,就这样在水中对视良久。

    兰沉璧率先移开视线:“看什么?”

    “临水照花,甚美。”君怀瑾揶揄的说,随后偏过头,指尖正要碰到水面,余光忽然瞥到了什么,她侧过头一看,兰沉璧先她一步,从她左手边的水里捞出一根银簪。

    因为姿势的原因,兰沉璧一下子凑的极近,浅淡的梅香立刻盈了满怀。

    君怀瑾不由得屏住呼吸,视线不受控制的流连在他微微上挑的眼尾,以及他长眉上那一点格外英气的眉峰。

    以前没发现,此时瞧着这副皮相,若是换做男子装束,怕是也不会违和吧?

    这人怎么这么会长?难怪她总觉得看不够似的。

    “银簪?这里怎么会有银簪?”

    兰沉璧捏着簪子反复看,君怀瑾倏然回神,压下心里的想法,斟酌道:“应该是凤凰门的人留下的。”

    “为什么不能是其他人留下的?”

    兰沉璧把玩着手里的簪子:“一般人不会选择这么朴素的装饰吧?一点雕花都没有,别说是簪子,必要时当筷子都是可以的。”

    “所以啊,用来试毒再好不过,这条河不是什么入城必经之路,一般人不会走这里,所以最可能的,还是凤凰门那群人,但这东西掉在这儿,有些巧妙。”

    君怀瑾接过簪子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在最低端刻了个字,她眯着眼仔细打量了好半晌,“……灵?”

    兰沉璧凑过去看了看:“是簪子主人的名字?”

    君怀瑾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应该是,这一趟我们也算没白跑,先回去吧。”

    “好。”

    兰沉璧没多想,几人沿着原路回去,拿起杵在墙边的火把,从密道钻回了城里。

    和士兵们交代了两句,君怀瑾就和兰沉璧回了折袖楼。

    晚枫山的事急不得,她有别的打算,先把周城的事都解决完了再说。

    ……

    陆雪庭被从厢房里接出来了,安置在客栈,路惊寒派人明里照顾他,实则暗中监视。

    而李绣芳也被从大牢里放了出来,带着脚铐亲自指挥人布置自己的婚房,虽然不是第一次成婚了,但对她来说,主动嫁人和被逼还是不一样的。

    她满心都是期待,晚上睡不着,一闭眼都是自己穿上凤冠霞帔和陆雪庭拜堂的场景,只要一想,她就觉得不枉此生。

    三天时间短暂的就像是一场梦,一早被人唤醒,看着满屋的红绸锦缎,大红喜字,她还以为自己没醒,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疼的眼泪直冒,她反而笑了。

    她是真的要嫁给陆雪庭了!

    丫鬟服侍她洗漱更衣上妆,年过三十,她依然美丽,虽然眼角还是能看出岁月的痕迹,但化上妆,稍稍一遮,配上她此时羞涩期待的神情,仿佛重回双十年华。

    她戴上凤冠,隔着珍珠面帘,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没忍住哭了出来。

    茱萸站在她身边,帮她整理衣领,察觉到温热的东西落在自己手背,她抬眸一看,就见李绣芳已泪流满面,却死死的咬着自己嘴唇,没哭出声来。

    “家主……”

    茱萸心里也是一酸,连忙拿过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不哭了,今儿是你大喜的日子,得笑啊,妆哭花了,一会儿就不美了。”

    李绣芳闻言接过帕子,在自己的眼角按了按,“对,我不能哭,我这一辈子,都在等这一天,我不能留下任何遗憾。”

    她马上就要死了,若是还有遗憾,就没办法弥补了,那是一辈子的事。

    虽然她没明说,但屋子里的丫鬟都是跟了她好几年的,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一时间都红了眼眶。

    不光是为她,也是为自己。

    等一切准备就绪,门外传来了鞭炮声,茱萸跑到门边一看,转头欣喜的对李绣芳说:“家主,陆公子来接你了!”

    李绣芳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唇边抑制不住的泛起笑意,她站起身走到门边,几个丫鬟立刻拦住她:“家主,不能这么出去,还没盖红盖头呢!”

    “对,盖头!”

    茱萸立刻把盖头拿来,小心翼翼的帮她盖好,“家主,奴婢扶你出门。”

    “好……”

    李绣芳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陆雪庭站在李府门口,后面站了一群围观的百姓。

    他们没有上前,只是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观看这一场怪异又热闹的婚礼。

    没有宾客,没有高堂,只有一对久别重逢的有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