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淬火
“你信仰火吗?”艾迪希尔伦•约瑟夫郑重地问道。
在旧元的传说中,泰坦之子普罗米修斯将树枝伸进太阳车里为人类带来火种,激怒了宙斯。他被铁链绑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鹫鹰啄食他的肝脏,钉子刺进他的胸膛,不得动弹,不得入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火神赫菲斯托斯曾让他承认错误,但他只是摇摇头,坚定地说:“为人类造福,有什么错!我可以忍受各种痛苦,但决不会承认错误,更不会归还火种!”
众神遗弃了他,却被凡人所解救,书写进史诗里。
执着的信念与至诚的善心让火种降临人间。
而人性抑或神性的光辉早已将他衬托得比盖亚还要伟大。
外在的容器是为何物,从来都不是决定性的标准。
重要的是火的炽热,火的牺牲,火的希望。
“我早已是火的信徒。”康顿•约瑟夫心底默念。
是的,早已没有多少人知道,康顿的血脉中——火燃烧依旧。它不是不愿意彰显它的威能,只不过被一道道旧伤所腐蚀,被大祭司的职权所束缚。
康顿•约瑟夫,一直都是被火选中的孩子啊,从未被抛弃。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最后燃烧一次吧,像三十年前大川镇的保卫战,像北华军校时小组的作战,像小时候与父亲晦涩的练习…
老一辈们常说,人在死之前,那些难忘的往事会一幕幕地倒放…
大川镇,只能是我们的大川镇。
“请诸位赴死!”天使的羽翼展开,象征惩戒的圣剑势必要将黑暗净化。
没有犹豫,暗影会的四人仓皇而逃,作鸟兽散。
没有一个走得了,在灵塔的面前,在天使的降临下。
利剑刺入血肉,如炽铁消融冰雪,水与火不相容,四肢无力垂下。
一剑,一杀。
“你**给我滚开!”在生与死之间,兄弟的反目毫不稀奇。
见贤思齐?皆是魑魅魍魉。
“别争,一个一个来。”
如同普罗米修斯被啄去肝脏,康顿的情感在在光与火的燃烧中渐渐消亡,直至“羽化飞升”。
惊恐的瞳孔下,是扭曲的身躯,兄弟情的丑陋,不过二十米远。
“你别逼我!”慕容芷声嘶力竭。
没有回答,剑依旧向前。
没得选择了。慕容芷运转灵力,强行吸收堕落灵种。
奇怪的是,就如同合子栖息于羊水,堕落灵种竟无排斥反应。光与暗的畸变,在慕容芷的体内出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化。
慕容芷灵力暴涨,甚至要强于“羽化”的康顿,可她,也被抽干了。
血管在慕容芷的皮肤上蠕动,光与暗的灵力撕扯着她的躯体。妩媚的脸如同揉皱的纸一般,突然,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
的确,有些事该做个了结了。我们,到站了。
不止是她,是康顿,还有整个灵塔。
“赴死的不止是你,还有整个灵塔,都要为我们陪葬!”两行血泪,划过面颊,这一刻,她等了三十年。
虽然还有很多的不如愿…我还没去光亨区外看看,慕容槿这孩子也还是不懂事,傻兮兮的,跟阿姐一样。
“大祭司…”康顿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三十年前的那张似乎已经模糊的脸,又一次清晰地映在他的眼膜上。
“她是我的姐姐。她很傻,也很孤单,你们快去陪陪她吧。”
停滞了,时空如同停滞了一般,两个人遥遥相对,一个要毁灭,一个要守护,自然不可能停手。
孰是孰非,待到黄泉路上再行争辩吧。
毁灭,肆无忌惮;守护,步步小心。
两个人打生死擂,一个人自废一只手,怎么能赢呢?更何况,康顿是较弱的那一方。
…
“我们承受着火的力量,也背负着火的诅咒。但这并非是要我们畏惧火,恰恰相反,责任、牺牲,才是我们所要领悟的。大丈夫行事,但求不悔,唯求无憾。”
炙热的火元素从康顿的体内迸发而出,乳白的羽翼生长出火的脉络,空气中游离的火离子附着其上,这是神圣之火,象征着无畏,象征着牺牲。
“我在!”空鸣如大道之音,具坚毅之志,在长空志上荡起回响。
这无关乎灵,唯心之意志,山海亦可移。
巨大的压迫感震慑住了下方对峙的众人,如此般的威压,只要是有心的人,都会畏惧吧。
陌刀,挥砍,已无心,已无情。
躯壳之下,唯剩复仇之意念,念未平,躯不死。
“原来还藏着掖着啊,人类都是如此,自私自利的东西。”
“不,这是我的责任,三十年前,三十年后。很多事,都没得选择。”
“我管你说什么,刀剑才是道理!而你,打不过我!”陌刀连突后翻转接一个上挑,震开了康顿的圣剑,再衔接一个横扫,约莫一指节深的伤口。
康顿没再回话,他只需要挺住就够了,哪怕遥遥无期。
他这一辈子大多都处于劣势,战友的离去一度让他悲痛欲绝,可什么都不能改变不是吗?本以为希望从不会眷顾他,可是曾经有一个女孩,用薄弱的身躯,死战到最后一刻。
只要不曾倒下,希望便一定会降临。
…
“人体就像这块生铁,在高温下不断敲打,内部的杂质会被一点一点着剥离。然后再入淬冷介质中快速冷却,它的刚性、硬度都会大大提高,这个过程我们叫它淬火。”
我们变强要自我磨砺,在高温与低温间来回跳跃,不断洗礼,方能自我升华。
中间的过程哪怕再折磨,再苦痛,也要挺过去。
圣剑与陌刀不断交锋,渐渐竟能勉强招架。
虽偶有小的伤口,但都是磨练中耗损罢了。
“锻铁,没有我这只大铁锤怎么行!”粗犷爽朗的笑声从铁匠的口中传出,算算辈分,他还应该叫康顿一声师叔。
“金正锴,你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
相传,一把神兵的练就,往往需要无数的心血,那些历史留名的更是如此。
旧元上古时期有一对夫妻,男曰干将,女曰莫邪,承王命以炼神兵,三载未成。莫邪曰:“师知炼身以成物,吾何难哉?”于是干将妻乃断发剪爪,投于炉中,使童女童男三百人鼓橐装炭,金铁乃濡,遂以成剑。
“以吾精血炼之,方能成破敌之器。”铁匠抡起大锤,倾尽精气。
慕容芷想要阻止,可两人如身外无物,不受干扰。
神兵成,天地嚎。
“来吧。”康顿再度拿起圣剑,气势更为精纯。圣剑不为剑,人才是“剑”。
“我岂会怕你!”慕容芷已神志不清。
刀光剑影下,一人生,一人死,不过寥寥数分钟,尘埃已落。
“我说过,我定会守护我要守护的,像你姐一样。我知道你恨我们,恨这个世界。但末世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有的人一出生就要死去,有的人却能享乐纵欲,醉生梦死。”
康顿身上的羽翼已然虚幻,一步步走向慕容芷:“一出生便被灵塔所安排,于镣铐下舞蹈,可她却从未抱怨过什么。‘这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有你们,有大川镇的百姓们。但一切因我而起,也需由我而止。’直面宿命,直面磨难,守护我们要守护的,留下我们想留下的。余下的,便化作‘天上的星星’,注视着世界的变迁,‘一切都会好的’。”
“我知道你恨我们没能保护好她,明明她那么善良,那么单纯,对我们那么好,可是,一直都是她再保护我们啊。”
“走吧,一起去见见她。三十年不见,心底已存了好些话。”
慕容芷沉默了,生命不断流逝,瞳孔渐渐失真。
“有个孩子会从城外离去,放过他。”
“只要他想离开。”
“他必须离开。”
“好。那就交给你了正锴。”
“放心。这大川镇的风景我替先你看着。”
“该走了啊。”
父亲,火究竟是什么,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天边,星沉河汉,日出扶桑。
在旧元的传说中,泰坦之子普罗米修斯将树枝伸进太阳车里为人类带来火种,激怒了宙斯。他被铁链绑在高加索山的悬崖上,鹫鹰啄食他的肝脏,钉子刺进他的胸膛,不得动弹,不得入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火神赫菲斯托斯曾让他承认错误,但他只是摇摇头,坚定地说:“为人类造福,有什么错!我可以忍受各种痛苦,但决不会承认错误,更不会归还火种!”
众神遗弃了他,却被凡人所解救,书写进史诗里。
执着的信念与至诚的善心让火种降临人间。
而人性抑或神性的光辉早已将他衬托得比盖亚还要伟大。
外在的容器是为何物,从来都不是决定性的标准。
重要的是火的炽热,火的牺牲,火的希望。
“我早已是火的信徒。”康顿•约瑟夫心底默念。
是的,早已没有多少人知道,康顿的血脉中——火燃烧依旧。它不是不愿意彰显它的威能,只不过被一道道旧伤所腐蚀,被大祭司的职权所束缚。
康顿•约瑟夫,一直都是被火选中的孩子啊,从未被抛弃。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最后燃烧一次吧,像三十年前大川镇的保卫战,像北华军校时小组的作战,像小时候与父亲晦涩的练习…
老一辈们常说,人在死之前,那些难忘的往事会一幕幕地倒放…
大川镇,只能是我们的大川镇。
“请诸位赴死!”天使的羽翼展开,象征惩戒的圣剑势必要将黑暗净化。
没有犹豫,暗影会的四人仓皇而逃,作鸟兽散。
没有一个走得了,在灵塔的面前,在天使的降临下。
利剑刺入血肉,如炽铁消融冰雪,水与火不相容,四肢无力垂下。
一剑,一杀。
“你**给我滚开!”在生与死之间,兄弟的反目毫不稀奇。
见贤思齐?皆是魑魅魍魉。
“别争,一个一个来。”
如同普罗米修斯被啄去肝脏,康顿的情感在在光与火的燃烧中渐渐消亡,直至“羽化飞升”。
惊恐的瞳孔下,是扭曲的身躯,兄弟情的丑陋,不过二十米远。
“你别逼我!”慕容芷声嘶力竭。
没有回答,剑依旧向前。
没得选择了。慕容芷运转灵力,强行吸收堕落灵种。
奇怪的是,就如同合子栖息于羊水,堕落灵种竟无排斥反应。光与暗的畸变,在慕容芷的体内出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化。
慕容芷灵力暴涨,甚至要强于“羽化”的康顿,可她,也被抽干了。
血管在慕容芷的皮肤上蠕动,光与暗的灵力撕扯着她的躯体。妩媚的脸如同揉皱的纸一般,突然,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
的确,有些事该做个了结了。我们,到站了。
不止是她,是康顿,还有整个灵塔。
“赴死的不止是你,还有整个灵塔,都要为我们陪葬!”两行血泪,划过面颊,这一刻,她等了三十年。
虽然还有很多的不如愿…我还没去光亨区外看看,慕容槿这孩子也还是不懂事,傻兮兮的,跟阿姐一样。
“大祭司…”康顿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三十年前的那张似乎已经模糊的脸,又一次清晰地映在他的眼膜上。
“她是我的姐姐。她很傻,也很孤单,你们快去陪陪她吧。”
停滞了,时空如同停滞了一般,两个人遥遥相对,一个要毁灭,一个要守护,自然不可能停手。
孰是孰非,待到黄泉路上再行争辩吧。
毁灭,肆无忌惮;守护,步步小心。
两个人打生死擂,一个人自废一只手,怎么能赢呢?更何况,康顿是较弱的那一方。
…
“我们承受着火的力量,也背负着火的诅咒。但这并非是要我们畏惧火,恰恰相反,责任、牺牲,才是我们所要领悟的。大丈夫行事,但求不悔,唯求无憾。”
炙热的火元素从康顿的体内迸发而出,乳白的羽翼生长出火的脉络,空气中游离的火离子附着其上,这是神圣之火,象征着无畏,象征着牺牲。
“我在!”空鸣如大道之音,具坚毅之志,在长空志上荡起回响。
这无关乎灵,唯心之意志,山海亦可移。
巨大的压迫感震慑住了下方对峙的众人,如此般的威压,只要是有心的人,都会畏惧吧。
陌刀,挥砍,已无心,已无情。
躯壳之下,唯剩复仇之意念,念未平,躯不死。
“原来还藏着掖着啊,人类都是如此,自私自利的东西。”
“不,这是我的责任,三十年前,三十年后。很多事,都没得选择。”
“我管你说什么,刀剑才是道理!而你,打不过我!”陌刀连突后翻转接一个上挑,震开了康顿的圣剑,再衔接一个横扫,约莫一指节深的伤口。
康顿没再回话,他只需要挺住就够了,哪怕遥遥无期。
他这一辈子大多都处于劣势,战友的离去一度让他悲痛欲绝,可什么都不能改变不是吗?本以为希望从不会眷顾他,可是曾经有一个女孩,用薄弱的身躯,死战到最后一刻。
只要不曾倒下,希望便一定会降临。
…
“人体就像这块生铁,在高温下不断敲打,内部的杂质会被一点一点着剥离。然后再入淬冷介质中快速冷却,它的刚性、硬度都会大大提高,这个过程我们叫它淬火。”
我们变强要自我磨砺,在高温与低温间来回跳跃,不断洗礼,方能自我升华。
中间的过程哪怕再折磨,再苦痛,也要挺过去。
圣剑与陌刀不断交锋,渐渐竟能勉强招架。
虽偶有小的伤口,但都是磨练中耗损罢了。
“锻铁,没有我这只大铁锤怎么行!”粗犷爽朗的笑声从铁匠的口中传出,算算辈分,他还应该叫康顿一声师叔。
“金正锴,你来了。”
“我怎么能不来!”
相传,一把神兵的练就,往往需要无数的心血,那些历史留名的更是如此。
旧元上古时期有一对夫妻,男曰干将,女曰莫邪,承王命以炼神兵,三载未成。莫邪曰:“师知炼身以成物,吾何难哉?”于是干将妻乃断发剪爪,投于炉中,使童女童男三百人鼓橐装炭,金铁乃濡,遂以成剑。
“以吾精血炼之,方能成破敌之器。”铁匠抡起大锤,倾尽精气。
慕容芷想要阻止,可两人如身外无物,不受干扰。
神兵成,天地嚎。
“来吧。”康顿再度拿起圣剑,气势更为精纯。圣剑不为剑,人才是“剑”。
“我岂会怕你!”慕容芷已神志不清。
刀光剑影下,一人生,一人死,不过寥寥数分钟,尘埃已落。
“我说过,我定会守护我要守护的,像你姐一样。我知道你恨我们,恨这个世界。但末世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有的人一出生就要死去,有的人却能享乐纵欲,醉生梦死。”
康顿身上的羽翼已然虚幻,一步步走向慕容芷:“一出生便被灵塔所安排,于镣铐下舞蹈,可她却从未抱怨过什么。‘这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时光,有你们,有大川镇的百姓们。但一切因我而起,也需由我而止。’直面宿命,直面磨难,守护我们要守护的,留下我们想留下的。余下的,便化作‘天上的星星’,注视着世界的变迁,‘一切都会好的’。”
“我知道你恨我们没能保护好她,明明她那么善良,那么单纯,对我们那么好,可是,一直都是她再保护我们啊。”
“走吧,一起去见见她。三十年不见,心底已存了好些话。”
慕容芷沉默了,生命不断流逝,瞳孔渐渐失真。
“有个孩子会从城外离去,放过他。”
“只要他想离开。”
“他必须离开。”
“好。那就交给你了正锴。”
“放心。这大川镇的风景我替先你看着。”
“该走了啊。”
父亲,火究竟是什么,我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天边,星沉河汉,日出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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