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思虑至此，郑淳忽然明白了这件事情意义之重大。若是消息传出去，湘军得知太后如此不信任他们，极有可能造成军队中出现不满之情，甚至哗变。这并不是空穴来风，此前朝廷就十分忌惮曾国藩所带领的湘军，恐其生变，也却有人劝说曾岚造反。因此曾大人为表忠心，狠心裁撤了湘军，可湘军虽裁，树大根深，亲友，师生，环环相扣，却早已渗透清廷的官员体系……

    小山来回翻看，也未见其他痕迹。只得等待郑大人出来相商。

    不多时，郑淳与送至门口的马玉拱手作别。小山连忙将字条递上去，郑大人看后说到：“事已至此，一去便是，丢了我这条老命也要查出最终的真相。只是小山你……”

    “不怕，大人。小山混迹多年，还是有两下子的。说不定还能保护您呢！”

    郑淳苦涩一笑，想来也无法阻止他。

    至申时，二人行至永安巷，只见那张文祥宅中竟点着一盏灯，小山四处察看，确认屋中无人后才带着郑淳进入。一楼的柴房里原有一口大水缸，此时被人移了个位置，堵在门口极为打眼。小山于是走过去想挪开它，却惊呼一声。

    郑淳快步上前，只见水缸原来所在之处竟然开了个大洞，持灯照去，有粗糙的石质台阶而下。

    小山先下去，不多时到了台阶底部，叫到：“老伯快来，这下面别有洞天呢！”

    郑淳于是跟上，底部是一个比张文祥所购宅院大得多的仓库，其中并无异味，只有许多大箱子的痕迹，不知道之前存放过何物。

    顺着仓库另一头的廊道走去似乎隐隐有人声。小山蹑手蹑脚踩上台阶，附耳贴着墙面。

    “这次将圣库的财宝尽数运出，才算是功德圆满啊，哈哈哈哈！”

    “九弟，此事万不可声张。留出一部分作为裁撤湘军的安抚费用，其余的珠宝你也不要囤积过久，说是攻打城池的收获用掉便是。否则一旦被人查出，恐被怀疑有不臣之心。”

    这个声音！郑淳听后只觉得无比熟悉，这不正是曾岚大人？！

    那他口中的九弟想来便是得力干将贺泉，此人向来嚣张跋扈，又极为爱财。当年二人一同打下太平军所在的南京城。

    圣库？圣库！原来太平军的宝藏真的存在！而且可能就曾存放在他们脚下的仓库里。

    “不臣之心？兄长，您为大清朝廷兢兢业业，战功无数。他们却还是怀疑您，甚至逼迫你裁掉湘军，这可是您的发家之本哪。要我说，不如就此反了！您的部下们写的那封劝进书我也看到了，若您愿取而代之，他们都誓死追随……”

    “住口！倚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他们不明白，难道你跟我这么多年兄弟也不懂我吗？为人臣当守一个忠字，况且，这一个太平军就带来多少战乱！你竟然还纵容部下去行刺马大人与郑大人！”

    “兄长！我还不是为了我们湘军一派，为了您嘛！”

    “胡说！此乃跳梁小丑所为，不必再说，此事我可以压下，但是，你必须给我辞官回家！不准再参与朝政！”

    默然，约有一盏茶的工夫，贺泉低声道：“是，大人。”

    一阵脚步响动后，似乎房内已经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