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一 天下之事

    无天首卫依旧站立在湖边，多少年了，他似乎一直是这个动作。而云天生跪在其身后，似乎正在汇报着什么。“又和天音阁扯上关系了，这事还真是复杂呀！”无天首卫喃喃自语道。云天生试探性地抬起头来，问道:“大人，要现在动手吗？”“不急。”无天首卫摆了摆手，随后说道:“但也不能拖得太久，这一次绝对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攻击天音阁。这个至尊宝盒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拿到。留一个在他们手中尚可，但是留两个就有些难以控制了。”“大人英明，属下一定悄悄去办，先替大人摸清天音阁的底。”云天生连忙提议道。

    对此无天首卫只是微微颔首，云天生便不敢再问。沉默了片刻，无天首卫缓声问道:“还没有找到那个小子的行踪吗？”云天生叩了两个头，轻声说道:“属下无能，但盗圣绝非虚有其名，属下实在是有些无能。”“你能力有限，尽力去做就是了。毕竟对于本座来讲，一掌打死你也是有弊无利。”“多谢大人。”云天生又叩了叩首。

    无天首卫再度将目光转向了天音阁，不过这一个微小的举动是谁都没有发现的。但有些人的预感是不可磨灭的。方灵玉猛然睁开双眼，腾的一下就坐直了身体，发间隐隐溢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还不由自主的微微喘气。这一闹动静也不小，直接把高崇岳也给惊醒了。意识有些模糊的他看了看方灵玉，又看了看窗外，又躺了回去，打了个哈欠，无奈地说道:“咱能别一大早起来就一惊一乍的么？这天都还没大亮呢，打死寅时都还没到呢，别吵我睡觉行不行？睡眠不达标会影响身体的。”

    方灵玉平复了一下心情，也不客气，狠狠踹了高崇岳一腿，没好气道:“你现在越来越没脸没皮了啊！这话说出来你也不嫌寒碜，还睡眠不好会影响身体，扯。”高崇岳无所谓道:“有的人啊，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些人晚上压根儿不让人睡，可劲儿造可劲儿折腾，结果呢，都伤及元气了，还不让人休息。还好咱天冥府不缺人参、灵芝什么的。”高崇岳信口开河到这种地步，方灵玉实在是不能忍，红着脸冷喝道:“你再胡说，我真给你踹下去。”“好好好，不说了，这不是随便取笑一下吗？”高崇岳举起双手以示投降，“你就不能和师哥学学，不过不清楚师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方灵玉竟然有些担忧地说道。高崇岳也确实收敛起了笑容，说道:“话说回来，你刚是不是又做了噩梦了？”“要不然你以为呢？”继而说道:“这两天又有些心神不宁起来，感觉又要有事情发生了。”高崇岳想了想，说道:“这也不能怪你，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们这一天天的都闲不下来，你师哥就更不用说了，直接用修炼代替了睡觉。其实没有什么问题，但在我看来呢，那种精神上的放松是修炼无法做到的。其实如果他在身边，我就是绑也要让他睡一觉。好在他这根神经一直没有崩断，等着吧，估计他马上就该受伤了，只要他一受伤就可以休息了。”

    “你这是在咒我师哥，还是在祝福我师哥呢？”方灵玉挠头道。高崇岳无奈道:“当然是祝福他了，当然我也知道我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现在想让你师哥安心下来休息，也只有等到他受伤了。”方灵玉接着说:“总之你最近注意点吧，我感觉像是有事情要发生。”“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们女子的第六感，我可不敢小觑。”高崇岳点头道。“正经点吧。”方灵玉实在是无语了。

    方灵玉和高崇岳小声的聊着床头夜话，他们这边天已破晓，但是放在雪岭之中依旧是繁星一片。霄天宇坐在雪地之中，他可以说是在胡思乱想，想到了上官清婉，想到了无天首卫，想到了一切的一切。就如这点点繁星一般，霄天宇也始终不能让自己的思想集中。

    霄天宇回头看了看，李凝霜正在雪屋之中和众人闲聊着，其实更多的还是安慰着，安慰着这耶律部仅剩的几个人。正想着，霄天宇看见耶律枯荣正向自己走来。“霄大哥。”霄天宇点了点头，其实霄天宇并不觉得他是个坏孩子，但脾性确实有些古怪。而霄天宇很想了解清楚这抹古怪到底从何而来？一名优秀的医者，不可能只医外伤，更要学会医治内伤，或者说是心灵上的创伤。比如当初的沈千愁，如果不是霄天宇尝试着治好了她的内伤，冬雪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成为方东宗宗主。而霄天宇就想看看这耶律枯荣何处有伤？

    “枯荣，坐吧。”霄天宇拍了拍身边的雪地，耶律枯荣也没有客气，盘腿坐了下来。“想找我聊天了？不得不说你调整的很快嘛。”霄天宇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耶律枯荣苦笑一声，无奈说道:“霄大哥，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甚至说人也已经死了，伤心是肯定的，流泪也是肯定的。但祭一祭哀思也就足够了，与其在这哭，倒不如说想办法为其报仇，再堂堂正正的祭一祭。霄大哥你说呢，与其在这哭，我觉得真没有什么用。”霄天宇想了想，微笑道:“你这话呢，听起来似乎有点冷，但我同意，不妨告诉你当年的我，想法和你现在一样。不能报仇，而我却一直努力，八年后，我成功了，出了胸中的一口恶气。终于能堂堂正正的在那人坟前上几柱香了。”“霄大哥所说的是不是令堂啊？”耶律枯荣试探性地说道，霄天宇有些惊讶，“你对我还真是了解啊！你还真是把我的底都给摸出来了。不错，我正是为了大报母仇而隐忍了八年，八年后我一举成功了。”“霄大哥，你真能忍啊，一忍就是八年，小弟佩服，佩服！”耶律枯荣惊讶道。霄天宇捏起了一个雪球丢向远方，说道:“这其实并不是说我忍耐力好，而是我不得不忍。十三岁那年我选择离开萧家，只身一人且没有任何内力，可以说在大街上随便一个比我高，比我壮的人，都可以轻易把我掐死。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忍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不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霄大哥你也很厉害啊！”耶律枯荣纠正道:“如果当时换做我，我肯定义无反顾的冲出去。但就如霄大哥你所说的一样，那肯定是只有死路一条。但这口气我根本咽不下去，所以说霄大哥你还是好样的。”“行了别说了，我其实没有那么厉害，每一个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只不过我开发出来的潜力要比别人多一些罢了。”霄天宇笑着摇头道。此时耶律枯荣凑近了一些，低声问道:“霄大哥，我能问你一个比较冒昧的问题吗？”“什么问题？你先问让我听听。”霄天宇一愣，招手道。耶律枯荣再度压低了声音说道:“霄大哥，我记的你的侠侣是那个叫上官的姐姐，怎么现在…”耶律枯荣回头看了看雪屋之中的李凝霜。霄天宇明白了，拍了拍耶律枯荣的脑袋，故作气结道:“你这个小孩子是不是也管的太多了？要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还没超过六个时辰呢。”“哎，霄大哥，我们尽管今日才初次见面，但我和你已经神交很久了，一定程度上来讲也算是故交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耶律枯荣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回答。面对于霄天宇装出来的气恼表情，他丝毫不惧，依旧在追问。霄天宇重新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只不过其中包含着一丝苦涩。这一丝苦涩的明显连耶律枯荣都感受的到。“你可不要觉得她是霄大哥的新侠侣，别误会，我们是偶然相遇的。而我正好需要前往昆仑万药阁，所以让她带个路，仅此而已。”“那上官姐姐呢？”显然耶律枯荣是真的想要刨根问底了。霄天宇倒也没有什么反感之意，他倒也想找个人聊一聊这件事，所以被耶律枯荣这么一勾，谈性就上来了，便极其耐心地回答道:“她没有来，她在养伤呢。”“养伤？可是通天峰一战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伤还没有养好啊？她伤的比较重吗？”“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其实是这样的。”霄天宇轻叹一声，慢慢的将全部真实情况都讲了出来。说到后来听的耶律枯荣是一愣一愣的。

    “真没想到啊，霄大哥，你乃一代青年才俊。表面上看起来你是那么光鲜亮丽，没想到日子过的也是如此之苦啊！这还真是我始料未及的。”愣了好半天，耶律枯荣才喃喃自言道。霄天宇挑了挑眉头，也颇有感触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过的是极为幸福的，每天就是弹琴喝酒，写字，绘画，是不是？”“在此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你那么厉害，有那么多人帮你，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耶律枯荣小声嘀咕道。

    霄天宇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耶律枯荣的头发，惆怅地说道:“枯荣啊，我们相逢就是有缘，我就告诉你一句话吧。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到你所说的那样，就算表面上再多么风光无限，也都会有他自己的苦楚。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话并不是开玩笑的。世间万物总归要有一个平衡，你看啊，我虽强，但还有个比我更强的无天首卫。谁都不可能与整个江湖为敌，谁也不可能真正意义上的一统江湖，也不可能主宰江湖。就好像一颗石子可以激荡湖面，但是湖面终归要归于平静，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霄大哥你说的很对呀，况且江湖是什么？其实就是天下。任何一个人甚至任何一方势力都不可能长久的统一天下，这是天地至理。”耶律枯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想了想他又问霄天宇道:“霄大哥，如果把江湖比作一场巨大的游戏，那这游戏会有结束的一天吗？”霄天宇为之一愣，他沉默了，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思考过。江湖所发生的一切纷争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吗？霄天宇真不是很清楚，他刚想和耶律枯荣再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其中竟然还夹杂着一声声呼喊。霄天宇猛然站起身来，因为他感受到那群人正在向这边奔来。气息足有十几道，难道，难道是追杀耶律枯荣他们的吗？霄天宇暗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