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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三 归心

    阴煞的故事的确很长,讲完后已是深夜。期间霄天宇听的很认真,而阴煞对于他这个良好的听众,心里也感觉到很舒服,所以也讲的很细致,这才讲了如此之久。

    阴煞颇有感怀地看着霄天宇,眼神迷离而惆怅,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多年以前,“我今年二十四岁,我妹妹也是,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我和我妹妹出生的时候极为平常,和普通人家的孩子分毫不差。而我们的父母也确实是普通百姓,然而普通人的生活,我和我妹妹只过了五年。那一年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因为悲痛也紧随其后而去。我和我妹妹一下成了孤儿,不过在父亲临终前,她把我和我妹妹托付给了一个人,这个人在我们村子里极为特殊。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大,因为当时村里有一位年近七十的老者,据他说从他有记忆力开始,这个人就已经在村子里生活了三五年。几十年来这个人似乎没有苍老,是因为他从前就不年轻。他经常爬上一座小山丘,在那上面一坐就是一天,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因为他留给人的几乎都是一个背影。但是据说他人不错,几十年来村里只要有孤儿,都是他一手养大的,而且最后的处境都不错。所以我父亲将我们托付给了此人。”

    阴煞顿了顿,而其讲完这一连串话,就有些微喘了。霄天宇并不介意,因为阴煞肯定会继续说下去的。果然阴煞喘匀了气,继续说道:“这个人就是我们兄妹人生的转折点。他一见到我们兄妹似乎就极其激动,他自言自语说了很多话,当时我们并不懂,但是现在明白了。记得他当时大概是这样说的,他说呀造化造化,没想到在本座有生之年,还能遇到这样一对阴男阳女。”

    见霄天宇开口欲问,阴煞微微一笑,率先摆了摆手,“我这就给你解释。这阴男阳女其实就是你们医术上所讲的阴阳颠倒之人。比如男子本属阳,但有一些男子体质确实属阴,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阴阳相倒吧。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阴阳相倒最少见的存在,就是一对龙凤胎。两者阴阳均相倒,这就是所谓的阴男阳女了。”

    霄天宇点了点头,阴煞继续转回了他的故事。“阴男阳女最适合修炼一些邪功。当然当年我们不在意也不懂这些事情,那人给我们饭吃就足够了。让我们练什么我们从来不反对。现在看来他教我们的都是元阴圣教的武功,而日后的主要问题倒不在此,而是这个。”阴煞说着掏出了一本书放在了霄天宇的面前。看到封面,霄天宇就瞪大了眼睛,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几个大字:吞噬阴阳。霄天宇惊讶道:“这不是号称第一邪功的吞噬阴阳吗?”阴煞点头,“我这里是上卷,下卷在我妹妹身上。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说我和我妹妹是怀璧其罪了吧?世间江湖众多邪功,推取丹精与这吞噬阴阳为尊。取丹精你也知道,鬼帝千辛万苦也只掌握了上卷,下卷依旧是不知在何处。而我和我妹妹手中却有着一套完整的吞噬阴阳,这哪怕是鬼帝也要眼红的。当然他肯定练不了这吞噬阴阳。”

    不等霄天宇开问,阴煞就继续说话了,“吞噬阴阳只有阴男阳女才能练。对于吞噬阴阳,你应该也知道一些,可吞噬任何侠者的内力,化为己用,但其实这个说法太过轻描淡写了。我这么跟你说,学会这吞噬阴阳,任何一个人都至少能达到巅峰斩月境。我给你举一个实际的例子,我们兄妹用一年半的时间达到的巅峰触星境,但突破到入门斩星境,你知道才用多长时间吗?”阴煞说着伸出了五根手指,“五天,只用了五天。”霄天宇倒抽了一口凉气,这确实是骇人听闻。阴煞想表明的意思,霄天宇能明白,那就是只要有足够的侠者内力让他们吞噬,在短短几年内达到触月、斩月这样等级的高手完全不是问题,这就是吞噬阴阳真正的霸道之处。”

    阴煞收起吞噬阴阳的上卷,说道:“我们就学习这元阴圣教的各种武功,一直到了十六岁,说一句题外话,其实这个时候我和我妹妹已经……”霄天宇笑了,笑容中充满了理解。阴煞却意外的问道:“你不鄙视我们吗?”霄天宇摇了摇头,笑道:“不会,如果换做我,能和你一样,兄妹之间本身就有天然的亲近之感,这就是血脉的连接。换言之,为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妹一旦相见,就极有可能产生感情,便是因为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亲近。基于你们失去双亲,甚至年龄不大就开始嗜血杀人,你们自然需要心理依托,所以发生这种事情不能怪任何人。说句心里话,如果不是近亲结合生下的孩子会大面积的出现问题,我是根本不会反对兄妹恋的。世人某些时候把问题看的太严重了。”

    “你果然具有医者的亲和力呀,谢谢,谢谢你的理解。”阴煞用力地握了握霄天宇的手。霄天宇也回握了一下,阴煞的手还是蛮温暖的,握起来令人安心。或许每一个人都在被命运推动着,自己能选择的可能很低很低。阴煞收回手,继续说道:“我们兄妹之间的事情,那位前辈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直没有对此做过评价。十六岁那年,他让我们出山,替我们写了一封信,让我们直接在元阴圣教中站稳了脚跟。而且我们兄妹凭实力说话,阴阳双煞的名字就这样在江湖上传开了。世人也算把我们当成了年轻新秀,我们对此也欣然接受。但很快我们也就发现了,在元阴圣教中想要生存下去根本不是这么容易的。鬼帝和阴阳生死官分庭抗击,知道我们兄妹有非常大的潜力,便都想把我们拉过去。就这样,我们只能小心周旋,慢慢提升着自己的实力。由于我们处在元阴圣教高手层的最末尾,我们不能轻易再找一些高手来吸食内力,只能偶尔吸一下手下,但你也知道那些人的内力简直一文不值,最多能将我们的内力提升一点点。后来我逐渐明白到了这应该是鬼帝在故意压制我们,对此我们也毫无办法。尤其是这鬼帝还盯着我们手中的吞噬阴阳。我们就只能加以一万倍的小心做人了。很侥幸,这些年确实没让鬼帝抓住什么把柄,因此,活到了今日。至于当年给我们吞噬阴阳的那个人,我现在大概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是谁啊?”霄天宇连忙问道。

    阴煞沉吟片刻,说道:“元阴圣教祖师。”霄天宇皱了皱眉,对于号称祖师这一类人,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存在。没想到阴阳双煞就和这种人有关系,阴煞继续低声说道:“反正已经说了那么多了,剩下这一点不妨告诉你。元阴圣教共有两位祖师,分别创造出了取丹精和吞噬阴阳。鬼帝和阴阳生死官都是同一位祖师的弟子,而我们遇到的那一个人,应该就是另一位祖师。两位祖师的性子不大相同,比如我们兄妹的师父,就更喜欢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如果不是最后遇到了我们兄妹。这一对极其罕见的阴男阳女,师父他是不会收徒的。至于另一位祖师,我就知之甚少了。不过两位祖师应该都尚在人世,这个我倒是可以确定。而正因为我们背后有这个祖师站着,鬼帝才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亲自出手。而实际上他是下令要铲除我们兄妹的,所以就用了阎罗一党这把刀了。有句话说得好,元阴圣教之中没有输赢,只有生死,完全正确。其实这话要放到江湖上,又何尝不是呢?”

    阴煞最后明显的是在感慨了,霄天宇伸手递给了他一杯茶,今天的故事确实有点儿意思,而且这能让霄天宇日后更加准确地把握江湖的动向。阴阳双煞这一对兄妹在目前的江湖并不是多么起眼,但仔细想想,所有人都会感觉他们那么特殊。原来一切都是事出有因,而且他们也真是可怜,用一句话来总结,他们只不过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是啊,江湖上谁不是为了好好活下去?但正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活下去,只能去伤害他人。这就是现实,残酷的现实。

    “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霄天宇默默的问道,阴煞默默地低头,用手不断的扫着桌子,显然心情也十分烦闷。“能有什么打算?继续在元阴圣教苟活下去呗。毕竟我们没有他处可去,元阴圣教的人是不被江湖所接纳的。”霄天宇吞咽了一口唾沫,这话太苦了,让他听起来都很不舒服。“要不,你们跟着我混吧。”霄天宇摸着自己的头发,有些紧张地说出了这句话。阴煞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准确来讲是僵住了。阴煞瞪大了眼睛看着霄天宇,霄天宇竟然被他看得有些局促不安。这主要是因为霄天宇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招揽手下,所以感觉上有些怪怪的。

    良久,阴煞才开口问道:“为什么呢?你怎么会想接纳我和我妹妹呢?还有你是不是也想把我们兄妹当做炮灰呀?就像鬼帝那样,用完了就要干掉嘛?”霄天宇苦笑着,不过头脑却再度恢复了冷静。霄天宇最不怕和人谈,于是心念电转间,霄天宇说道:“首先作为无天少主、医圣,我实际上不缺可用之人,这个你应该很清楚,我只是希望多结识一些朋友,可以百分之百信任的朋友,用起来根本不用担心的朋友。”“可是我们和你不是朋友啊,甚至还争斗过。”阴煞打断了霄天宇的话,但霄天宇很快就接了上来,说道:“你这么说不就错了吗?人和人难道生下来就是朋友吗?谁和谁都不是,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不是你们这样不愿意接纳别人,更不愿意去主动结交他人,所以到现在才会一个朋友都没有,以至于你们落得如此地步,都无人可靠,不是吗?换言之,我虽是无天少主,但你想一想,无痕百里明,马盗成功,天冥府高崇岳,天佐,何灵俊,李破天,泰如山,巧云轻,云峰,以至于我的妻子上官清婉,这等等数十人,不都是我与其主动结交吗?人所拥有的一切东西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别人主动给的很少很少,你想是不是?说句傲气的话,我霄天宇绝对是有情有义的人。你们阴阳双煞应该也是性情中人,我们本该就是一拍即合的。而且我是想把你们当做朋友,并不是手下,最多就算是个同盟者,有什么不好吗?你也说了,你们在元阴圣教当中只能是苟活。那么为何不抓住眼前的机会呢?或许能让现状有很大的改变呢,不是吗?”

    “你这条舌头实在是太厉害了。”阴煞感叹道,他确实是被霄天宇这段话说动了,哪个年轻人不热血?谁又愿意屈于人下?所以阴煞真的是想答应霄天宇了。“想好了吗?”霄天宇依旧是那么平和,可就是因为这份平和,他结识了那么多朋友,“等我妹醒了,我和她商量一下。毕竟如果我们答应了你的要求,就算是背叛了元阴圣教,直接就成了你在元阴圣教中安插的眼线。这可是个高危风险活,总归是要让人考虑一下吧。”阴煞苦笑道,霄天宇明白,这件事情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了,便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阴煞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说完,霄天宇径直离去。看着霄天宇的背影,阴煞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个背影倒是挺让人有安全感的。”

    次日下午,阳煞醒来,阴煞便关上了房门,显然他们兄妹要好好聊聊。霄天宇也没有去打扰,这个时候只有傻瓜才去打扰人家。霄天宇希望有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毕竟他又浪费了两天多的时间。这样很不好的,而且让霄天宇有些心烦的是,他收到了玉儿的信,信上说上官清婉现在吃不下睡不好。玉儿归其原因,开玩笑说是得相思病了,但这几行字,看在霄天宇眼中心里很不舒服。霄天宇喃喃自语,他真的太了解上官清婉了,如果上官清婉真的是在强词夺理,心中的委屈不强到一定的程度,反而她的表现会是让自己吃得好睡得好,故意做给霄天宇看,让霄天宇知道没有你我一样活的好,她会是这种心理,但现在上官清婉的表现,是彻底出乎了霄天宇的各种预料,估计他是真的冤枉上官清婉了。霄天宇明显感觉到了这一点。

    霄天宇比旁人超脱在哪里?便是这认错的态度,可能速度有些慢,但他确实能认识到自己大部分的错误,所以才能一直成功。总之,霄天宇现在着急回去,方灵玉应该也已经醒了,向方灵玉问明情况,能原谅上官清婉,就尽量原谅。能向上官清婉道歉就尽量道歉,所以霄天宇害怕这两天半的时间白白浪费,那他就真是亏了。霄天宇正想着敲门声就响起了,他很激动,上前一把拉开了房门。门外站的正是重伤初愈的阴阳双煞,“你们可算谈好了,进来坐吧。”霄天宇微笑着喊他们进屋,同时伸手去倒茶。霄天宇率先看向了阴煞,“是不是有我满意的结果呢?”“你说呢?”阴煞不温不火地说道,阳煞伸手掐了他一把,正色说道:“大哥,这种事情,你就别开玩笑了。”阴煞疼的直咧嘴,但并没有还口,看的霄天宇忍不住失笑起来。

    阳煞接过霄天宇的话,说道:“我们决定好了,选择和你成为朋友,让你成为我们的新靠山。”“你还真是直接呀。”霄天宇心下欣喜,便调侃道。阴煞急忙道:“是的,她就是这么直接,什么话都藏不住,有些时候险些会误了大事。”这话换来的又是阳煞的鬼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