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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一 重立方东宗

    对于霄天宇的这一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相对于霄天宇的朋友和亲人,更多的老一辈人选择了沉默,包括三大掌门人亦是如此,不过他们脑中在想什么也是能猜到的。那就是江湖上出了这么一个人,一个走到哪里都能影响江湖一方的人,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各位看官可能发现,这里并没有高崇岳的评价,因为高崇岳根本没心思来关心这些事情。“义父。”高崇岳默默说出这两个字,没有跪拜,没有行礼。两人相对而立,只有不大不小的寒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袍。

    高千玺看着面前的高崇岳,想起一个月前,同样有另外一个人这样站在他面前。高天玺感受不出这人的实力,也看不出人家的相貌,因为他戴着斗笠,斗笠很大,将其面容完全覆盖在阴影之下。斗笠四周还挂着一串一串的珠子,只挡住了他人的视线。

    “阁下是何人,为何闯入我八字门腹地?”高天玺虽然在质问,但语气还算客气,因为他很清楚的了解到,他不是此人的对手。“一个老朋友。”此人默默地说着。“在下朋友众多,不知阁下是哪一位呀?”高天玺已经猜到了一些,但依旧是不慌不忙。“高天玺,你就别装了。你心中猜到的就是对的。”说完后,无天首卫转过身,步入了凉亭之中。无天守卫看了一眼石桌上的那壶茶,用手轻轻一拍桌子,茶壶晃了一晃,竟然从壶嘴处喷出了一股茶水,这股茶水稳稳地落在了一只山水茶杯中,一滴都没有溅出。一看,高天玺心下暗惊,有些庆幸先前没和无天守卫动手。单是这一手引水入杯的功夫,他就远不及无天首卫了。

    不过高天玺也是江湖上的顶级人物,这个时候依旧心平气和。坐到了无天首卫的面前,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两人暂时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饮着香茶。他们在比耐心,或者说在比意志力。

    终究高天玺败下阵来,率先出声问道:“首卫大人不辞千里而来,意在何为呀?”然而无天首卫却笑了,只是这笑声无比的阴冷。可以说这笑声在数十年间,也就霄天宇可以忍受得了。笑了一阵子,无天守卫再度归于沉寂。良久,饮完了一杯香茗,无天守卫才说出了一句话,“你儿子也够大了。”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却让高天玺捏着杯子的手紧了一紧。他是能明白这句话的,因为他心中有事,可是他不想说呀,更不想这么早地说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高天玺继续问道。又是沉默,听着风声不知道听了多久,无天守卫说出了今日最长的一句话,“如今的江湖在某些事情上进行的太慢了,我需要将其推进一把,不然江湖会万劫不复的。”高天玺皱了皱眉,微闭的双眼彻底睁开,声音微微沉重了一分,有些事情是需要水到渠成的,你就不怕强扭的瓜不甜嘛?

    无天守卫又笑了,笑的人寒毛又炸起,“强扭的瓜再不甜,那也是个瓜。对于一个将要饿死的人,一个不甜的瓜,同样可以救命啊。”高天玺不语,无天首卫几乎在一瞬间就出了凉亭,又一刹那就消失了。

    “回来了,感觉怎么样?”高天玺温和地问道,“感觉不是很好。”高崇岳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难以言表。“有什么想问的吗?”高天玺面不改色,但他说出这句话是使了劲的。“有,而且很多。”这个问题就像火星子一样,几乎在瞬间就点燃了高崇岳这个炸药桶。

    不等高千玺说话,高崇岳就取出了那半块玉牌,几乎是咬着牙问道:“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吗?为什么另外半块会在天冥府?”高天玺做沉吟状。

    这个时候,高崇岳提高了音量,“你说啊?这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高天玺依旧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你确实很像你的父亲。当年他也是这样怒吼着站在我的面前。”高崇岳握紧了一只拳头,黑白两色雾气慢慢浮现,是高崇岳的乾坤阴阳大法,“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不给我一个答案,拼上我一条性命也要将八字门闹一个翻天覆地。”

    高天玺长长叹了一声,此后,高崇岳和霄天宇聊起此事的时候,颇有感慨地说道:“那可能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长的一次叹息,我从未想过这种悲凉的叹息,会从义父那种顶级强者的口中发出。”长叹完这一声之后,高天玺开始默默地讲述了起来。“天冥府是绝对的传说级宗门,可以说无天尚未一统江湖前,天冥府就已经存在了,而且已经是一流宗门了。后来我们三大宗门即将脱离无天,当时我们就开始思考日后在江湖中的生存空间了。而天冥府与八字门确实无长久仇怨,但是当日我们三大宗门,感觉不消除掉天冥府这个老牌宗门,很有可能它会成为第二个无天。刚好天冥府和我们八字门起了一点小摩擦,这就是出击的借口了。于是八字门作为主力,再加上百花坊,元阴圣教的些许高手,又联合了一些二三流宗门,直接出击天冥府。当时带队的就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八字门圣主。天冥府根本就没想到我们会如此大动干戈,根本是猝不及防。这一战天冥府基本上满门尽灭,天冥府府主和大公子双双战死。而我们带回来两个小孩子,这两个孩子一个两岁,另一个尚不足百天。这便是天冥府的二公子和三公子,而其中的二公子就是你爹。”

    高天玺伸手指了指高崇岳,尽管只是轻轻的一指,高崇岳却倒退了数步。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还是犹如当头棒喝。双手扶着自己的头,高崇岳大汗淋漓。

    高天玺没有过多停顿,再度翻开了当年的陈年往事。“你父亲和你三叔都年少不知事,我父亲不忍心再对那两个孩子下手,因为那一年我也才两岁多。那时候我父亲对于小孩子颇为怜惜,便将他们留了下来。和我一样看待,一般抚养,这样足足过了三十年,而我和你父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成为了最好的兄弟。三十二岁那年,我们一同娶亲,父亲很高兴,那天大醉。人说酒误大事,果然不错。父亲竟然在醉酒了之后说出了隐瞒了三十年的事情。当时我也是半醉,现在对于当年的情况已经记不清了。总之,我知道你父亲当时并发作,可能他也有些醉了。但从那以后,他也就起了疑心,开始多方打听去留意。一年以后,算是确定了自己的真实身世,因此他气愤不已,不过他依旧忍了下来,因为你那个时候尚不足满月。”

    高崇岳感觉口干舌燥,但嘴中已经生不起半分唾液了,应该是流汗流光了。只听高千玺继续说道:“但以你父亲的脾气怎么会善罢甘休呢?他就开始和你三叔计划,是不是能暗杀掉我父亲和我?但说句实在话,他们当时毕竟是年轻,整天把仇恨二字写在脸上,别说我父亲,连我都看出来了。我就去问了父亲,得到证实以后,我很为难,我并不想对你父亲,也就是我多年的好兄弟下手。父亲也算通情达理,不让我插手此事,只需自保就可以了。而此后你父亲和你三叔很快就行动了,他们虽然是集结了一批人,但那都是些乌合之众。在我父亲有防备的情况下,很快就作鸟兽散了。你三叔在那一战中失踪,应该没死,只是逃走了,而你父亲确实被抓住了。我忘不了那一天,就像你今日这样,他站在我面前怒吼着,大骂我和我父亲。八字门规矩,做了这种事,应当凌迟处死。我父亲下不去手,我也多次向父亲求情,最后是让你父亲自尽的,算是留了他最后的尊严。父亲在那之后不久就去世了,他临死前多次叮嘱我,让我好生抚养你,而且等你成年以后,一定要让你认祖归宗。他说八字门欠天冥府的,我这条命也是你的,更是当年你父亲的。我养你二十三载,其实很早之前就想说出实情,但我不忍心。说句心里话,不怕你笑话,同样不怕你质疑,我是把你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想失去,你才一直没告诉你这些事情。前些天我才下定了决心,所以我故意让你去了天冥府。至于这块玉牌是你父亲当年拥有的,多年前,我为此事做好了准备,所以提前将一半玉牌交给你,另一半我托人提前送往了天冥府。在你去天冥府前,我托人放到了你爷爷尸骨的掌中,等待着你去发现。或许我还抱着侥幸心理吧,希望你看不到那半块玉牌”,但你还是看到了,这就是天意啊。”

    讲完这一个长达近百年的故事,高天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错,这次是舒气,已经不是叹气了。就好像某种有毒的东西,终于从体内抽干净了。高天玺整个人都如释重负了,抬头望天之际,高天玺或许已经释然了。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到底还是高天玺先开口了,“你想怎么办呢?孩子?由你选择。你想要我的命完全可以,这是天冥府该要回的东西。”高崇岳默不作声,他的思路在堵塞,他知道他不能动手,不是不敢,也不是忌惮什么,而是不能抛弃这二十三年来的养育之恩。高天玺说的没错,他对高崇岳真的是尽心尽力。或许有的时候表现的有些冷漠,但这个儿子的性命安危,始终都是他心头排在第一位的。高崇岳完全能感受得到,这是他不能忽略的。而且当年杀他父亲的并不能算是高天玺,但是这灭宗之仇,爷爷、大伯、自己的父母,这多少人命又要归结于八字门之上,这同样是不能否认的呀。这该怎么办呀?一边是大义,一边是大孝,高崇岳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很久很久,高崇岳甚至都感觉自己已经老了,他才二十三岁,就已经有怀旧之感了。人道是成大事者往往是经历了别人不敢经历的事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霎那间,高崇岳仰天大喝一声,他没有流泪,现在流泪也无任何作用。陡然,高崇岳直接出手,乾坤阴阳大法发动,双掌齐出,直拍高天玺胸膛。

    高天玺果然没有挡,连护体之气都压抑着没有发动,硬生生接下了高崇岳这充满愤怒的一掌。砰的一声,只有触月境的高崇岳,硬生生地拍飞了御月境的高天玺。这听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却硬是发生了,高天玺仰头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随即倒在了地上。高崇岳这两掌拍断了他四根肋骨,多年未尝过的剧痛,差点儿让高天玺晕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几道身影快速的冲入了这庭院之中,是高天玺最为心腹的那几位门主,高拐、高偏、高存孝、高存勇,他们没有对高崇岳动手,而是急忙扶起了高天玺。“圣主。”四人很是心急。

    高天玺摆了摆手,示意无事,这个时候高存孝和高存勇都对高崇岳躬身行礼,“少主,不要再打了,这件事于圣主无关呀,您不能忘了圣主的养育之恩啊。”高崇岳即时也没有打算再动手,高崇岳一时间心绪难平。高崇岳同样是仰天长叹一声,猛然转身,远远扔下了一句话,“我乃天冥府少主,再非八字门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