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壹
奥租借。
云翠一脸不舍地坐在化妆镜前，“青青，我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那你为什么要自己出去？”青青心情复杂，“谁都知道，柳家老二吃喝嫖赌，大烟也是天天抽，你怎么……”
“青青，你别说了。”杨柳手上擦了些发膏，“云翠是好心，光凭你们的力量怎么可能战胜孔教会？”
“姐姐，你说，你那时刚进柳家，是怎么过的？”云翠眼边有些红，强忍着眼泪。
“我？”杨柳冷笑了一声，“我是被卖进去的，有什么地位可言。还不是一天天像个丫头似的，低声下气，还天天挨骂。庶子娶亲，不是凑数，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姐姐，我知道的。你以为我进去了，就真的会成为死灰栲木吗？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斗争罢了。”云翠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随即把盖头扔在桌子上，“不用这劳什子东西了，我就要让他们看看，我郑云翠的秉性如此，供不供得起是他们的问题。”
杨青青轻轻地拍了拍云翠的肩膀：“一会儿，雪蕙怕你心里难受，就不来了。你记住，受了委屈，不要憋着。”
“多好啊！”杨柳站在门口，羡慕地看着云翠，“如果我也能和她一样，也早不用受气了。”但转念一想，“她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门楼前，一抬花轿停了下来，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粉红色嫁衣的女孩，盖着蝙蝠寿桃的苏绣盖头，小腹明显突出。
来九娘站在最前头，穿上了她最贵气的黄缎金丝绣百鸟朝凤袄子，点翠金银首饰满头插的都是。涂的黑白相间的脸笑出了一脸褶子，喜得像只喜鹊似的，拉着周秋的手：“姐姐你看，这是我家媳妇，怎么样，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吧！”
周秋则穿的白花花的元宝领袄，没有一点装饰，冷笑着：“是啊，有福气，还没进门就有了身子，真不错！”
小丫头报了一声：“大奶奶，郑家的姑娘马上就要进门了，坐的汽车，您看怎么安置两个太太？”
周秋转过身子，进到屋子里，没好气地抬着眼：“能怎么办，二少爷不是逛窑子没时间？就随便找个院安置下来吧！一个小老婆那么豪横，把主室给逼着了，婆媳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生出来的崽子也是不争气的货。对了，那小蹄子叫个什么？”
“是个官员家的，叫时娇。”
云翠穿着白色洋裙，坐在车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看着风景闹市飞一般地向后跑去，到了学校门口，她实在忍不住了，用手捂着脸，微微地抽泣了起来。
“小妹子，别哭了，小心把脸哭花了，让人看笑话。”坐在一边的李嬷子不停地劝。
杨柳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李嬷子先别说话，轻轻地抚着云翠的背，待她冷静下来，就把她搂进怀里：“我知道你的苦。”
“没事，姐姐，我就是舍不得。”云翠擦了擦眼泪，“在柳家活下去，我也没有把握，甚至没有信心。”
“我懂，你是想让青青安心。其实咱们一样。没事，有我呢！还有，如果我帮不了你的事，就去找三老奶奶，她是个好人。”
进了门，来到一间偏僻的院子，云翠又停了下来。当初第一次来这儿，不是讨论活报戏来着？那是我还是演一个封建女子呢！想到这里她吃吃地笑了一声，又留下泪来。
进了院，云翠惊叫了一声：“雪蕙！”随即两人抱头痛哭。
“对不起，是我无能……”
两个媳妇拜过长辈，要到了纳妾礼上，妾室要个顶个盖头，给主母跪着敬茶。来九娘一听，赶紧止下：“这礼免了吧，娇娇肚子里还有小的呢，不方便！”
“不行！”周秋面色气恼，“这是规矩，不能……”
“不用了，”云翠呆呆地回答，“我不需要。”然后转身回了房间，把门死死地锁上。
上灯后，所有人才看到柳清磕磕碰碰地从外面回来，又是到了窑子喝花酒了。
“孽障！”柳笺气的“啪啪”打了儿子两个耳光。
“按着规矩，新婚第一夜，新郎新娘要吃子孙馄饨，结发，圆房。”何姨太静静地说了一句，就回房睡觉了。
“那还等什么，送到郑云翠房里啊！”周秋叫着。
小丫头通报：“我家奶奶说了，不要人去打扰。”
“那等什么？送娇娇房里啊！”来九娘赶紧叫人把柳清抬走，柳清却还在嚷着“回徐姑娘房里”，弄得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最后为了不吓到老太爷，周秋就叫了两个丫头服侍。
只有蓝姨太没有出去。
这时候，“老奶奶，您看这个！”柳梭抱着一个布包从外面跑来，“它受伤了！”
“哦？”蓝姨太笑了笑，打开布包，“是只小黑猫啊！”那小猫小小的，黑得身上没有一根白毛，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后腿上留着脓。蓝姨太起身，给小猫细细地包扎伤口，又给了它一碗牛奶，“就养在我这里吧，梭子。”
“啊……”
看着柳梭一脸不愿，蓝姨太噗嗤一笑：“没事，平时你就到我这里来跟它玩，只是莫叫二老奶奶看见了！”
林家。
“湘哥，柳清今天娶亲，你也不回去，还住在我家，你爹也不说你？”如旭抱出两个枕头。
“我爹都不管我了，爷爷现在也病着，我娘还忙着斗来姨太，还有两个小姨太太争宠，乌烟瘴气的，回去干嘛？”
如旭笑了笑：“是，湘哥。对了，我最新的活报戏剧本写好了，你评评。”
“哦，我看看旭弟的大作。”柳湘看了一会，不禁愣住了，“你这戏里写一个被社会所逼迫的渔家姑娘沦落风尘，这不是你的风格吧！”
“是，我这次不写原来的了。”如旭眼神坚定了，“我先前只看见学生们的努力，却从未看过底层人民的苦难。虽然我一直在参加活动，但以前的我无数次地在想，用可贵的生命去换去无妄的真理，真的值吗？现在想来，是的。谢谢你，湘哥。”
看着弟弟，柳湘觉得他好像长大了很多，很多……
清吟小班里。小玉疲倦地坐在床头，又送走一拨客。是啊，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沦落了风尘，一辈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姐姐，姐姐！”听着妹妹从外面回来的声音，小玉心里有些难受，“那几个镯子我当了，换了好多钱呢！”
“知道了，把钱放床底下，就自己玩吧！”看着妹妹在桌子下面爬上爬下，小玉苦笑了笑，开始绣花，为的是补贴家用，给妹妹赚上学的钱，“看看那些小姐们，多开心啊！我就这样了，总不能叫小雅走了我的路。”
“唉，这是什么？”小雅从桌子下面的垫板里摸出一封信。
“我看看！”虽说小玉没什么文化，但还能识字，拆出信来，“玉妹，阿姊即将去也，信中有大洋一块，可助小雅上学。此钱来路不正，用之即可，莫要声张……”
还为读完，小玉就赶紧把信过好，从新塞到垫板下，把钱藏在柜子里，吓得瘫在地上。
云翠一脸不舍地坐在化妆镜前，“青青，我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那你为什么要自己出去？”青青心情复杂，“谁都知道，柳家老二吃喝嫖赌，大烟也是天天抽，你怎么……”
“青青，你别说了。”杨柳手上擦了些发膏，“云翠是好心，光凭你们的力量怎么可能战胜孔教会？”
“姐姐，你说，你那时刚进柳家，是怎么过的？”云翠眼边有些红，强忍着眼泪。
“我？”杨柳冷笑了一声，“我是被卖进去的，有什么地位可言。还不是一天天像个丫头似的，低声下气，还天天挨骂。庶子娶亲，不是凑数，就是为了传宗接代。”
“姐姐，我知道的。你以为我进去了，就真的会成为死灰栲木吗？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斗争罢了。”云翠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随即把盖头扔在桌子上，“不用这劳什子东西了，我就要让他们看看，我郑云翠的秉性如此，供不供得起是他们的问题。”
杨青青轻轻地拍了拍云翠的肩膀：“一会儿，雪蕙怕你心里难受，就不来了。你记住，受了委屈，不要憋着。”
“多好啊！”杨柳站在门口，羡慕地看着云翠，“如果我也能和她一样，也早不用受气了。”但转念一想，“她真的能坚持下去吗？”
门楼前，一抬花轿停了下来，里面走出一个身穿粉红色嫁衣的女孩，盖着蝙蝠寿桃的苏绣盖头，小腹明显突出。
来九娘站在最前头，穿上了她最贵气的黄缎金丝绣百鸟朝凤袄子，点翠金银首饰满头插的都是。涂的黑白相间的脸笑出了一脸褶子，喜得像只喜鹊似的，拉着周秋的手：“姐姐你看，这是我家媳妇，怎么样，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吧！”
周秋则穿的白花花的元宝领袄，没有一点装饰，冷笑着：“是啊，有福气，还没进门就有了身子，真不错！”
小丫头报了一声：“大奶奶，郑家的姑娘马上就要进门了，坐的汽车，您看怎么安置两个太太？”
周秋转过身子，进到屋子里，没好气地抬着眼：“能怎么办，二少爷不是逛窑子没时间？就随便找个院安置下来吧！一个小老婆那么豪横，把主室给逼着了，婆媳两个都不是好东西，生出来的崽子也是不争气的货。对了，那小蹄子叫个什么？”
“是个官员家的，叫时娇。”
云翠穿着白色洋裙，坐在车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看着风景闹市飞一般地向后跑去，到了学校门口，她实在忍不住了，用手捂着脸，微微地抽泣了起来。
“小妹子，别哭了，小心把脸哭花了，让人看笑话。”坐在一边的李嬷子不停地劝。
杨柳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李嬷子先别说话，轻轻地抚着云翠的背，待她冷静下来，就把她搂进怀里：“我知道你的苦。”
“没事，姐姐，我就是舍不得。”云翠擦了擦眼泪，“在柳家活下去，我也没有把握，甚至没有信心。”
“我懂，你是想让青青安心。其实咱们一样。没事，有我呢！还有，如果我帮不了你的事，就去找三老奶奶，她是个好人。”
进了门，来到一间偏僻的院子，云翠又停了下来。当初第一次来这儿，不是讨论活报戏来着？那是我还是演一个封建女子呢！想到这里她吃吃地笑了一声，又留下泪来。
进了院，云翠惊叫了一声：“雪蕙！”随即两人抱头痛哭。
“对不起，是我无能……”
两个媳妇拜过长辈，要到了纳妾礼上，妾室要个顶个盖头，给主母跪着敬茶。来九娘一听，赶紧止下：“这礼免了吧，娇娇肚子里还有小的呢，不方便！”
“不行！”周秋面色气恼，“这是规矩，不能……”
“不用了，”云翠呆呆地回答，“我不需要。”然后转身回了房间，把门死死地锁上。
上灯后，所有人才看到柳清磕磕碰碰地从外面回来，又是到了窑子喝花酒了。
“孽障！”柳笺气的“啪啪”打了儿子两个耳光。
“按着规矩，新婚第一夜，新郎新娘要吃子孙馄饨，结发，圆房。”何姨太静静地说了一句，就回房睡觉了。
“那还等什么，送到郑云翠房里啊！”周秋叫着。
小丫头通报：“我家奶奶说了，不要人去打扰。”
“那等什么？送娇娇房里啊！”来九娘赶紧叫人把柳清抬走，柳清却还在嚷着“回徐姑娘房里”，弄得所有人脸色都很难看。最后为了不吓到老太爷，周秋就叫了两个丫头服侍。
只有蓝姨太没有出去。
这时候，“老奶奶，您看这个！”柳梭抱着一个布包从外面跑来，“它受伤了！”
“哦？”蓝姨太笑了笑，打开布包，“是只小黑猫啊！”那小猫小小的，黑得身上没有一根白毛，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后腿上留着脓。蓝姨太起身，给小猫细细地包扎伤口，又给了它一碗牛奶，“就养在我这里吧，梭子。”
“啊……”
看着柳梭一脸不愿，蓝姨太噗嗤一笑：“没事，平时你就到我这里来跟它玩，只是莫叫二老奶奶看见了！”
林家。
“湘哥，柳清今天娶亲，你也不回去，还住在我家，你爹也不说你？”如旭抱出两个枕头。
“我爹都不管我了，爷爷现在也病着，我娘还忙着斗来姨太，还有两个小姨太太争宠，乌烟瘴气的，回去干嘛？”
如旭笑了笑：“是，湘哥。对了，我最新的活报戏剧本写好了，你评评。”
“哦，我看看旭弟的大作。”柳湘看了一会，不禁愣住了，“你这戏里写一个被社会所逼迫的渔家姑娘沦落风尘，这不是你的风格吧！”
“是，我这次不写原来的了。”如旭眼神坚定了，“我先前只看见学生们的努力，却从未看过底层人民的苦难。虽然我一直在参加活动，但以前的我无数次地在想，用可贵的生命去换去无妄的真理，真的值吗？现在想来，是的。谢谢你，湘哥。”
看着弟弟，柳湘觉得他好像长大了很多，很多……
清吟小班里。小玉疲倦地坐在床头，又送走一拨客。是啊，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沦落了风尘，一辈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姐姐，姐姐！”听着妹妹从外面回来的声音，小玉心里有些难受，“那几个镯子我当了，换了好多钱呢！”
“知道了，把钱放床底下，就自己玩吧！”看着妹妹在桌子下面爬上爬下，小玉苦笑了笑，开始绣花，为的是补贴家用，给妹妹赚上学的钱，“看看那些小姐们，多开心啊！我就这样了，总不能叫小雅走了我的路。”
“唉，这是什么？”小雅从桌子下面的垫板里摸出一封信。
“我看看！”虽说小玉没什么文化，但还能识字，拆出信来，“玉妹，阿姊即将去也，信中有大洋一块，可助小雅上学。此钱来路不正，用之即可，莫要声张……”
还为读完，小玉就赶紧把信过好，从新塞到垫板下，把钱藏在柜子里，吓得瘫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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