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试探（下）

    在圣熊山脉外围，山势渐收阳光明媚，一众将士们刚刚经历生死大战，伤员不少，因此战斗一结束略做修整，便匆匆出发。小半日的高强度山地急行军，已经有些疲惫不堪。此时到了圣熊山脉外围，一直为一众将士敬仰的护国圣兽大地魔熊也将要离队而去。

    那位神秘亡灵法师和赤炼贤者自然要与圣熊一番告别，将士们也终于有了一番修整机会。此时将士们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以后，都在一个小山丘上席地休息。闲谈之间除了缅怀战死的同袍，更多的就是那神秘高手了。那位亡灵法师出手制服十阶阴物的时候，赤炼贤者和几位九阶强者与其的交谈中透露出不少的信息。这位强者并非贤者圣殿事先安排的高手，甚至不是贤者圣殿的人。

    更有一些九阶强者透漏其实近三百年来，大陆就没有出过十阶亡灵法师，这些信息悄然在将士们中传开，引来了不小得议论。因此将士们好奇的目光，时不时扫向天空的一角。只可惜九头体型巨大九阶巨岩熊如同一堵肉墙，把赤炼贤者他们的身影全部遮住，什么也看不到，不过这并不妨碍将士的议论他们。

    多数将士对于冥侍还是颇为感激的，他们从踏入军营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接受对抗阴物的训练，自然清楚阴物的作战风格，阴物一但陷入绝境开始拼命，所造成的杀伤往往是最为惨烈的。如果没有冥侍的出手相助，他们这些人里恐怕还会有不小的一批人，要被埋葬送在那座决战的山谷。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多想了一层，隐晦的提醒到，那位神秘强者出手的时机那么恰到好处。恐怕早就到达了战场，至于更多的没有继续向下言说，毕竟那是一位十阶高手，简单的议论可以，若是有所非议谁都必须要慎言。虽然说的隐晦但意思很明白了，那位神秘强者如果早早出手，他们这些低阶战士伤亡会比现在小一些。不过支持冥侍的将士也有反驳的理由，冥侍藏在暗中，抓住时机出手一招制敌的事实摆在眼前。如果提前暴露的话恐怕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到时候如果没能制止十阶阴物的自爆。那么十阶亡灵形成的灵魂冲击，所造成的伤亡和现在相比可能更加惨重。

    这种讨论注定没有结果，在坐的一众将士，虽然和阴物手下亡灵作战的经验丰富。但围杀十阶阴物的战斗还是第一次参与。虽说阴物的灵魂冲击杀伤巨大，可不同的情况下，又具体有怎样的杀伤力谁也说不清楚。另外十阶高手的战斗力，同样是一众将士们无法估量的。

    这种各有理由的议论，不可避免的要演化成争论，可就在城主齐玄雨准备出声制止的时候，异变突起。将士们争论的核心，三位十阶所在的那一角天空，一团漆黑死亡魔力升腾而起。一时间所有将士们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无论是刚刚讨论的越来越大声的低阶将士们，还是那些能够御空的高手都被这股波动的魔力所吸引。布满整个小山丘的将士们燕雀无声，全都注视着一个方位，可惜那里只能看到九只胖熊肉乎乎的大屁股，和那团在九头巨熊头顶翻涌的死亡魔力。

    正在几位九阶高手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升腾的死亡魔力缓缓凝聚，最终变成了一道灵魂虚影。细看正是那位神秘亡灵法师的面容，而最惊人的是这道灵魂虚影上有一道前后通透的缺失，就好像一副完整的拼图上缺少了一块一样。

    低阶将士们还未曾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但那些八阶九阶的高手自然清楚那缺损的一块是多么恐怖。几位九阶高手目光交错间都看到了彼此心中惊骇，然而最为惊讶的其实还是九阶亡灵法师白峰和那位女城主齐玄雨。他们可是听冥侍简短的说过一些往事的，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冥侍居然顶着这样一副残缺的灵魂修行到了十阶。这样的灵魂创伤，不说修行了，恐怕能够维持精神力不崩溃，在散尽修为后，能做个精神正常的普通人都算是上苍眷顾了。

    另一边同样震惊的还有大地魔熊和赤炼贤者，他们作为十阶高手其实感触更多。冥侍的灵魂投影泄露的气息里，除了那触目惊心的灵魂残缺；他们还感知到冥侍的年龄虽然只有九十二岁，但生命之火却暗淡摇曳如同风中残烛。那种寿元将尽的气息，竟然和大地魔熊也相差无几。面对冥侍的这种情况，一人一熊都顿时有些哑口无言，要知道人类虽然比之血脉强大的魔兽来说寿命比较短暂。但晋升十阶以后受天地之力灌注，寿元多少也会有三百年的，谁能想到冥侍居然寿元衰败如此严重。

    不过细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冥侍灵魂残缺还能够继续修行，显然不可能没有代价。其次冥侍还要常年行走于无人区，寻觅药材炼制丹药。不难猜测这种能够唯系灵魂伤势的丹药，需要的药材都是那种有高阶魔兽守护的奇药。冥侍想要得到，肯定免不了一场干戈，一但动用禁术，冥侍寿元消耗更加恐怖！这该是怎样的毅力和天赋才能唯系着冥侍走到如今？即使是寿命绵长，看惯了大陆变迁的大地魔熊都感到了深深地动容！！

    至于冥侍会否作假，一人一熊都不做考虑，抛开大地魔熊作为天地宠儿，本就先天灵绝超然不说；赤炼贤者作为称号贤者，受位面意志加持，冥侍藏起来秘不示人还好说，可你要是当面显现出来，是真是假一目了然。除非冥侍是一个连位面意志都看不穿的存在，这自然是无鸡之谈。

    冥侍见这一手果然镇住这两个小东西，心中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面上戏还是要演下去，挥手散去了灵魂投影，然后面色难看的对着一人一熊说到：

    “二位也看到了吧？这件事上我冥某人也是有心无力！”

    大地魔熊怎么也没想到，本来就只是在临走之前，和赤炼贤者配合试探一下这个来历神秘亡灵法师，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局面。人家这般情况下依然尽全力帮忙，自己竟然抬手一刀正好戳中对方的痛处？听到冥侍语气中明显的不满，大地魔熊顿时尬在当场。

    好在赤炼贤者及时出来打圆场，对冥侍好一番劝慰，也顺便给了德高望重的大地魔熊一个台阶，让其婉转的向冥侍表达了歉意。冥侍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可能太过纠缠，同样婉转的接受了大地魔熊的歉意。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大家自然没法再聊下去了，简单客套几句后，大地魔熊便向冥侍和赤炼贤者告别，带着九个大家伙向圣熊山脉深处飞去。

    在大地魔熊离开时，齐玄雨对一众将士下令：

    “列阵！！行礼！”

    在一众将士们的目送中，大地魔熊一众魔兽很快在空中化作几个黑点，消失在连绵的群山之中。直到大地魔熊消失不见，一众将士才收回注目礼，在齐玄雨的号令中继续修整。

    殊不知大地魔熊离开时，其实颇为怨念。尤其是最后最后和赤炼贤者告别时，给了其一个很是不爽的眼神，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你这臭小子出的馊主意，结果叫老熊我背黑锅ฺ(◣д◢)ฺ！

    赤炼贤者也颇为无奈，谁能想到是这种结果，只能对大地魔熊报以歉意。这一人一熊的眼神交流自然瞒不过冥侍，颇让冥侍惊讶的是，虽然大地魔熊看起来很是不爽，但明显是一种老朋友之间的埋怨，并不是真的对赤炼贤者有什么不满。

    这让冥侍心中一动，这个赤炼贤者性格虽然豪放，却是粗中有细那一类人，一路上应对十分谨慎小心。以冥侍的阅历，从其言谈中也看得出此人胸怀坦荡，算是秉性不错的可靠之人。想到自己的伤势，又不能在这个低级位面陪陈昱太久，到时候这个赤炼贤者不失为一个可托付之人。

    想到这里顿觉自己这一番细心演出还算收获不错，颇感欣慰看了看身旁小小的陈昱，忍不住拍了拍陈昱的小脑袋。同样在目送大地魔熊离开的陈昱下意识抬头看向师傅，见师傅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便猜测应该是师傅编的故事应付过去了。于是用眼神轻轻扫向赤炼贤者的背影向师傅询问，冥侍微笑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送别过大地魔熊的赤炼贤者回身就看见冥侍颇有深意的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尴尬，赶紧拉着冥侍师徒回到队伍之中。然后把城主齐玄雨和白峰拉了过来，气氛才不那么尴尬。

    心思细腻的齐玄雨看出了赤炼贤者和冥侍之间的尴尬。于是躬身捉住了小陈昱，主动和冥侍交流起了带娃经验。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没带过娃的冥侍都只能围绕着“陈昱从小就聪敏懂事”这个点来应付。这种回答自然不能让人满意，这位沙场女将的身上顿时闪耀起母性的光辉，这种生活气息十足的话题叫冥侍这位在至高神界呼风唤雨的大佬好一阵应付。看着冥侍疲于应付的样子，旁边的赤炼贤者和白峰偷偷憋笑。好在修整的时间短暂，没过多久队伍继续开拔，冥侍才得以喘息。

    队伍开拔以后，齐玄雨还要提前向城中安排一些事物便告辞离开，白峰也一并离去。这一阵折腾，冥侍和赤炼贤者之间也就气氛融洽了起来，再加上冥侍寿元不多的情况，让赤炼贤者已经不知不觉间接受了冥侍编织的坎坷人生故事。

    在赤炼贤者看来，此时的冥侍更多的是，一位要把自己一生成就传承下去的师傅。毕竟冥侍寿元无多，所欲所求只会也只能放在那天赋卓绝的徒弟身上。而且他也能从冥侍的坦诚中感受到这一点。并且借助位面意志的加持，冥冥之中他也察觉不到冥侍任何一丝一毫的恶意。所以也就不知不觉间，已经认可了冥侍，真心想交冥侍这个朋友。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被冥侍显现的灵魂投影震撼到以后，他在面对冥侍的时候若有若无的抱有一丝愧疚和敬佩。

    因此交谈间也就没了那么多的试探，彼此间相处不自觉的轻松了起来。再加上赤炼贤者性格豪爽，这一路上谈天说地极为畅快，还提前在陈昱的“授礼”上，许下了一件定制装备。虽然冥侍和陈昱还不清楚到底啥是个“授礼”，但大致应该是和成人礼差不多的东西，冥侍也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众人一路风尘，终于在黄昏来到了熊岭关下，陈昱也终于近距离看到了那座绵延千里的北境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