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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暗森林法则

    按理说贫瘠山脉上的树木本该以矮小佝偻为主,然而在这片原始山林中,却多是肆意生长,粗大的叶子遮挡整片天空,以至于当人身处其中时,便难以分辨白天黑夜。

    “臭小鬼,还不赶紧去找吃的,好不容易活下来,难不成准备饿死么?”

    不知是林中何处传出一句呵斥,惊起群鸟飞舞。

    被呵斥者显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类型,用稚嫩的声调说出强势的语气:“你自己怎么不去,到底是你要饭还是我要饭啊?”

    微风抖动枝叶,光芒趁机打入林中,昏暗的世界终于迎来一丝光亮,仔细瞧来,一大一小,大的四十岁左右,自视甚高,略显富态,小的约莫十来岁,衣服破破烂烂,看着便鬼头鬼脑。

    二人正是曾在墙外调查队伍中闹出轩然大波的管家与扒手。

    管家最开始自然也是很介意和这么个“脏东西”并肩的,只是从他们进入到这个林子里,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刚开始还能听到零零散散的吵闹声,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然一点都听不到了。

    难道是这林子太大,导致他们走散了?

    “这样,你去找吃的,等回到城墙之内我给你十两银子!”

    管家一拍胸脯,大胆保证,只是那小扒手却丝毫不以为意。

    且不说你们这些地主吃人精到时会不会过河拆桥,就是能不能平安回到墙内都两说。

    管家已经好说歹说说了一路,也懒得再生气抱怨,于是转而换了话头:“你那张符纸究竟是不是风伯符?”

    小扒手嘟嘟嘴,一屁股坐在树旁。

    “我怎么知道那是张什么东西,我就是听说书的提过风伯符就随口瞎说的,那符纸是我从一个全身白色的老道士那里偷来的。”

    “全身白色?”

    “对啊,头发,胡子,衣服,还有鞋,都是白的,可不就是全身白色嘛!”

    管家一时无语,心想这小鬼该不会又在胡说八道吧,正想着,管家忽然身子一抖,一股凉意席卷全身,抬头看去,天色已近黄昏。

    “方才还燥热无比,怎么太阳刚落山就这么冷。”

    管家嘟囔一句,裹紧身上薄如蝉翼的绸衣,反观小扒手,衣服虽破,却都是粗布麻衣,穿着不舒服,可是厚实许多。

    小扒手朝管家翻了一个白眼,起身开始收集周边的枯枝干草,只是这里虽是荒山野岭,却意外地水草丰盛,导致小扒手兜兜转转半晌,也只找到了半个怀抱的数量。

    管家虽常年“锦衣玉食”,却也还不至于没有这点眼色,毕竟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不会取火,至少能捡些树枝,不然等会儿生火的时候自己还得厚着脸皮蹭暖。

    结果当小扒手看到管家“忙碌”许久的结果时还是忍不住又“赏”给后者一个白眼。

    “干柴干柴,不干的柴能叫干柴么?”

    后者一愣,旋即嘴硬道:“能找到也算啊,找不到将就将就得了。”

    小扒手顿时语塞,反正生火的难题是落到了我的肩上,你有什么可将就的?

    费尽九头二虎之力,二人终于点燃了拳头大小的火苗,管家欣喜之余连忙把一捧树叶丢到火苗上助燃,谁知火焰竟然熄灭了。

    小扒手差点就忍不住踹他了!

    只是有碍于自己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一个壮年男人,才稍稍按耐了心性。

    天色彻底黑暗之前,火苗终于重新绽放,管家这次不敢乱动,只是默默坐得离火焰近些,冻得发疼的肚子顿时舒服许多。

    二人才刚刚放松身心,就听见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急切的走路声,小扒手立时警戒起来,从火堆中抄起一根燃烧过半的木棍,管家咽了咽口水,依旧保持姿势,好像自己纹丝不动别人就看不见他一样,小扒手简直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嗖!

    小扒手的脸庞忽然袭来一股迅风,有道人形影子快速向他这边跑来,小扒手顾不上迟疑,抡起木棍就朝那人砸去,那人一个不偏不倚的翻身恰巧躲过,越过他径直往火堆那边猛冲,原本“岿然不动”的管家直接吓破了胆,差点晕了过去。

    小扒手抓住那人暴露后背的机会刚准备给他再来一棍,只是木棍刚刚抬起就在半空中牢牢定住,巨大的抓力让小扒手失去平衡,一个踉跄摔向地面,同时手中木棍也脱离掌心。

    “不好,居然还有一个!”

    小扒手紧闭双眼,等待即将迎面而来的剧痛,却久久不见下文。

    等小扒手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被那个夺走他木棍的“歹徒同伙”接住,只是自己因为过度紧张丧失了知觉所以没有察觉。

    这时的火堆已经被第一个出现的“歹徒”熄灭,视线范围内全部陷入茫茫黑暗,因此他也不敢轻易动弹。

    有道好似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不过由于那人刻意压低嗓音,所以听得并不真切:“别紧张,我叫张玄礼,是跟你们一起出墙调查的同伴。”

    随后小扒手便感到抓着自己手臂的力量渐渐松懈殆尽,木棍落地的磕碰声在远处响起。

    紧接着小扒手被后者带到某处空地坐下,通过微弱的月光,他能看出管家坐在了他的身侧。

    而那两名“歹徒”坐在他们的对面。

    “你们没发现自从进入林子以后就再也没有听见过其他同伴的动静了么?”

    那人的声线有些低沉,又有些沙哑,就像是偏僻山区中长大的早熟少年,沉闷中透露着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

    小扒手努力搜寻自己的记忆,倒是一旁的管家先发现了答案:“你是先前队伍中帮我揭穿这小骗子谎言的那位小兄弟?真巧啊,没想到竟能在这荒山野岭中再度相见。”

    得到对面之人的肯定回应,管家顿时如释重负,话也变得多起来,小扒手看着身侧这个“地主吃人精”的谄媚模样,不禁显露出鄙夷的神色,只是因为月光寥寥黑暗浓郁,也没有人发现。

    尽管小扒手隐约感觉到那个“贱种狗腿子”的同伴似乎晃动了一下身体,但是因为没有后续,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管家滔滔不绝了半天,张玄礼几次提醒他降低音调也无济于事,索性就不再说话,直到管家问起为何不见其他人踪影时才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

    “我怀疑那些人已经遇难了。”

    这下管家彻底没了动静。

    因为他们确实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其他人的消息了,久到他们误以为深林中原本就只有他们。

    “怀疑的理由有两点,一,山里面突然闯入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我们在来的路上看到不少打斗痕迹……”

    “还有尸体,只不过不太完整。”一直沉默的二胖突然插口。

    张玄礼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二,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片林子中,只有你们这里生起了火……”

    原本还在心里嘟囔的小扒手这下也傻了眼。

    高处见全貌。

    小扒手不信邪地爬上一株离他最近的树,虽然夜色已经浓到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小扒手却意外爬得还算轻松,缘由竟是这株树乃是个歪脖子树,可是他先前寻找柴火的时候明明把周边逛遍了,不记得有株歪脖子树啊。

    爬到树顶的小扒手显然顾不上这个问题,他的脑中只剩寻找火光这个念头,可当他放开视线举目远眺,又哪里能看见一丝光亮,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仿佛某座无人看管的荒野墓地,只有鬼魂才能回应你。

    张玄礼一直等到小扒手坐回原位时才继续讲道:“我和身旁这位名叫二胖的伙计也是森林中久寻无果,所以才有此推断,由于那些同伴的尸体都被分裂地不成样子,所以我们暂时也不确定凶手究竟是何物,目前可能的情况有两种,一是深林中居住着我们不知晓的野兽,也有可能是妖兽,而且数量不少,不然也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干掉我们这么庞大的队伍,第二种可能,就是人为。”

    “先前天上那道巨大黑影,能够投放一种可以引发爆炸的玄青色铁块,我曾在书中见过到有关‘黑火药’的描述,与此极为符合,只是那道黑影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以前听小镇上的说书人讲过,上古时期山上仙人奔赴战场会乘坐一艘巨大的灵舟,不过说书人的话常常夸大其词,我就从未当作学问记到心里,可以肯定的是那道巨大黑影应该是仙家的东西,至于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就不好说了,真是异族人卷土重来也说不定。”

    “总之,如果火药的假设成立,那么对方就不会在占地广阔的山脉浪费物资,所以他们很可能已经派人进入到山林中捕杀我们了。不管是哪种原因,都不能再生火,这样做只会召来敌人,加速我们的死期。”

    一口气将自己的见解说完,张玄礼终于感到如释重负,很难想象这名柔弱不堪的少年是如何从分尸惨象中挺过来的。

    也许以后教书便经常是这样的场景吧,滔滔不绝地给学生讲述自己的观点,恨不得一下子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塞到学生的脑子里。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谁让自己的志向就是当教书先生呢。

    只是少年对面的管家和扒手可就笑不出来了,最后无奈张玄礼只能给两个傻眼人盛上一碗鸡汤:“当然其他人也有可能跟我们一样发现了这片林子的异常,所以正在等待时机罢了。”

    话虽这么讲,可是这个时机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在这片巨大的黑暗山林之中,谁先露头,谁就被动,谁生起火焰,谁就会接受命运的审判,因为谁也不会预先知道自己吸引来的,究竟是敌是友。

    “话说你们不冷么?”管家将自己的胳膊环抱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让人哭笑不得。

    张玄礼没有直接回应管家,而是慢慢摸索到那堆熄灭的柴木旁,将树枝削尖,然后摸出平滑的树块当底,撒上刚才削下的碎木屑,用尖枝快速旋转起来,很快就冒起火星儿。

    小扒手慌忙起身却被二胖拦下来。

    “刚才你把我们的火焰熄灭,怎么现在反倒自己开始生火了?”

    伴随着火光的迸发,张玄礼坚毅的神色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在他今天中午做的梦里,回荡着这样一句古老的咒语:“天地熔炉,万物集薪!”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冲击!

    随后张玄礼向三人讲述自己的计划,整个过程十分简短,但所有人都直冒冷汗。

    “你也说过,那些人很可能是修仙者。”二胖低声提醒。

    凡人诛仙,单单是萌生出这个想法,都需要超脱常人的勇气。

    胖伙计咽了咽口水,今天的少年,和他印象里的不太相符,仿佛一只苏醒的野兽,凶猛而坚韧。

    “谁来当诱饵?”

    小扒手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原本他也想过找个树顶藏着,一直苟到事情结束为止。可是他身为少年男儿的血性告诉他,拼死一搏,哪怕是死也还算精彩。

    张玄礼这时却转过头看向冻得颤抖的管家,露出明媚的微笑:“你不是冷么?”

    管家顿时傻眼。

    山脉顶部,树木胡乱倒塌,枝叶漫天飞舞,剑光闪烁不停。

    头戴斗笠的男人喘着粗气,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噎住,咳嗽几声,竟吐出了鲜血。

    连续数个时辰的消耗几乎要使他灯枯油尽,然而那些银白骑士却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你们蛮族都靠车轮战对敌的么?”钟明边说边悄悄把手放在背后,比划着诡异的符号。

    “你小动作是不是太多了?”

    英俊男子反问。

    钟明摆出尴尬的笑容,随后一团靛青色火焰如桃花般在他的手中绽放,紧接着冲出山林飞向半空,在这片黑暗世界中大放光明。

    在黑暗的森林中存在一个致命法则,所有人都必须按照规则进行游戏,出线者就会被淘汰。

    只是斗笠男人从来和别人不一样,他习惯在自己要输的时候直接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