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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咱们是自己人

    别看后世电视剧演的挺热闹,实际如今文官真没什么体面人。

    相比而言,乾隆早期还有几个大臣勉强说得过去。

    比如张廷玉、刘统勋、傅恒。

    徐元梦虽然能力一般,也没什么大的建树,但在这些人中的声望丝毫不弱。

    他是康熙二十年进士、庶吉士。

    自康熙二十二年迁太子中允,开始他的皇宫讲书生涯,历经康熙、雍正、乾隆三朝。

    虽然一辈子没做过实权大臣,却当过雍正、乾隆的老师,论资历少有人及。

    或许徐元梦在皇帝面前说过阿桂的好话,但舒家人把阿桂的飞黄腾达归功与己,实在有些一厢情愿。

    因为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阿桂本就出身于达官显贵之家,属满洲正蓝旗。

    他父亲阿克敦是乾隆朝的协办大学士、刑部尚书,很受皇帝器重。

    即便没有徐元梦,阿桂也早晚会出头。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的。

    朱秀一脸正色:“小弟听说,阿桂在军中向来跋扈,容不得别人半点违逆。”

    “而且此次征伐金川,真正的主将可不止阿桂一个啊!”

    舒常先是一愣,旋即恍然:“老弟说的是——福康安福将军?”

    朱秀缓缓点头:“几月之前我来舒府,当时福隆安都统也在。”

    “说起阿桂,福都统对他颇有不满,还打算日后与他对质。”

    “如今福都统三弟福康安也在金川,作为西路军领军大将,福将军又怎么可能容得下阿桂这种跋扈之人?!”

    “啪”

    舒常一拍大腿,连声说道:“着啊!老弟当真是料事如神!”

    “我们确实与西路军不对付!”

    “一个月前,福康安攻打达噶木,从侧面绕到碉堡后面,摧毁了两座坚碉。”

    “此战他们根本没和我们打招呼。白白抢了好大一个功劳!”

    “消息传来,气得阿桂那老王八蛋差点掀了桌子!”

    舒常干脆站起来,在客厅里兴奋地转圈:

    “好,等家中事了结,我马上就去找福都统!把我们这边的那些腌臜事儿尽数告诉他!”

    “就算老子这三年什么都干不成,也绝不能让阿桂好过!”

    又走到朱秀面前,拍着肩膀大叫:“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

    “老弟当真是个天才!”

    朱秀诚意满满:“既然老哥不拿我当外人,我自然不敢藏私。”

    “只是这些话,实在不便与外人知道。你也知道,我这处境……”

    舒常脸上表情一滞,缓缓点头:“说来老弟也是命苦,若不是这劳什子身份,入朝堂必有一番大作为!”

    “说不得我还得依仗老弟提拔!”

    朱秀淡然一笑:“老哥客气。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小弟无意权势,只想安安分分做个延恩侯。”

    “平日赚点小钱、别短了花销也就够了。”

    舒常点头:“看得出来,老弟是做大买卖的人。”

    “只是不知到底经营什么产业?”

    朱秀漫不经心地回应:“几个作坊、几个铺子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买卖。”

    “不过……”

    说着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几分神秘:“小弟新搞了个新营生,暂时处于谋划阶段。”

    “老哥若感兴趣,等事情有了眉目,咱们可以再交流一二。”

    作为后世人,朱秀自然懂得“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光拉一个和珅下水是不够的。

    可惜舒常水平太次,正儿八经的合作不可能。

    最多也就是当个顶包的,用后世的话说,这叫“企业法人”。

    舒常显然只对发财感兴趣,对于具体做什么事务完全不放在心上。

    一个劲儿地嘱咐:“老弟有好事,可千万别忘了老哥哥我……”

    朱秀痛快答应下来。

    闲聊几句,又叹息一声:“今日皇太后寿诞,旁人都去宫中贺喜,我等却只能在此……”

    “想想当真有几分可怜。”

    舒常也是一脸黯然。

    乾隆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

    讨得皇太后欢心,比什么功劳都重要。

    平日里皇太后都居于深宫,难得一年一次的讨好机会。

    他却连门都出不去……

    两人有了共情,聊天变得更加热络。

    一时间,宾主尽欢。

    眼看午时将至,朱秀起身告辞:“今日来本想再送舒老将军一程,不意遇到舒兄。”

    “你我一见如故,小弟当真是不胜欣喜。”

    “只是舒府如今事多,等过些时日老将军入土为安,小弟再专程来拜会舒兄。”

    舒常大为不舍,连声挽留:“老弟这话就见外了。咱们都是自己人,今儿就在家里吃饭……”

    朱秀一再谢过对方好意,这才得以出门。

    舒常无奈,只好挽住朱秀的胳膊,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丁小六见这两人如此热络,心里不由佩服地五体投地。

    侯爷当真了得!

    头一次见面,居然跟人家整得如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般。

    周围人多,舒常早已敛起笑容,扫了丁小六一眼:“老弟这长随不错。”

    朱秀随口反问:“舒兄此话怎讲?”

    “杀意澎湃、锋芒内敛。”舒常大有深意地看了朱秀一眼,“有其主必有其仆。”

    “老弟若非身份所限,必然能一飞冲天啊!”

    朱秀心头一跳。

    这是舒常第二次说这话。

    上一次朱秀只当他是在花花轿子人抬人。

    现在突然又提起……

    难道这老小子……

    电光火石间,朱秀重重叹息一声:“舒兄慧眼如炬,小弟着实佩服。”

    “是啊!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小弟也是大好男儿,如何会不想建功立业?”

    “可小弟这出身……实不相瞒,小弟着实羡慕舒兄能驰骋沙场……”

    “这些心思,实在不足为外人道。还请舒兄不要见怪。”

    舒常点头,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老弟正当少年,仰慕英雄豪杰也在情理之中。”

    “此事我不会乱讲,但兄弟也该尽快打消这种念头……”

    “坦白说,这战场——不去也罢!”

    朱秀心中松一口气。

    连连拱手:“舒兄教训的是。小弟铭记在心。”

    “今日蒙舒兄点拨、受益不小。等再有闲暇、还望不吝赐教。”

    “……”

    简单说几句场面话,朱秀带着丁小六缓步离开。

    走出胡同口,朱秀已汗如雨下。

    脸色也有些难看:

    “王八蛋!敢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