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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欧阳长乐

    一片崇山峻岭中。

    纵目远眺,落日余晖披覆重山。

    群山之中,有一孤峰,壁立千仞,如一道天堑,碧水东流,万物尽收眼底。

    一处密林之内,二百名官兵早已脱下军服,眼巴巴看着一位年轻人。

    “从今日起,你们必须隐姓埋名,在这茫茫大地上,不再有你们立足之地,只会有你们的牌位留在世间。”

    秦嗣说着,下方的人脸上带着没落。

    “二百人,要生存下去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一旦事情败露,你们的家人,亲朋,都会受到无妄之灾。”

    没有人想不明不白死去,更没有人想连累家人。

    这群官兵此刻已经没了退路,只有躲藏。

    秦嗣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脸庞,继续说道:“其实我们还有希望,只是比较渺茫罢了。”

    正坐在地上的陈靖康站起身来,问道:“我们还有希望?”

    秦嗣点点头。

    “有。”

    “等待着大夏醒来的那一天。”

    “醒来。”陈靖康嘴里轻轻念道,忽然他猛然惊醒,骇然的望着秦嗣。

    “言尽于此。”

    秦嗣离开了,但陈靖康在原地来回踱步。

    “头儿,我们怎么办?是化整为零分布在大夏各处?”

    “不!”陈靖康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我们一起去边塞,去没有神灵显圣的地方。”

    “我们等,等大夏醒来,那时候我们能正大光明的站在这片土地上。”

    ……

    秦嗣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天下无论如何改变都是百姓的天下。

    这群妖魔鬼怪他无法对付。

    但是,他们能。

    我信你,你就是神,我不信,你就是狗屁。

    “得回帝都了。”秦嗣失望地叹息。

    没法再继续坑下去了。

    灵云镇已经是个漩涡。

    他这一路必须安分,不然傻子都知道所有事情都和他有关。

    “好久都没上朝了,好像有那么几个老顽固没事就喜欢死谏。”

    “好些个武将都看神殿不爽。”

    “那些被流贬的有志之士还挺多的。”

    一想到这,秦嗣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对了。”突然秦嗣对族老问道:“云莺那五个丫头你怎么安排的?”

    “她们几个原本就是祭品,对外宣称已经被神卫大人献祭即可。”

    秦嗣沉吟道:“和我讲讲云莺。”

    他对于云莺那番话很好奇。

    一个偏远镇子的女子,怎会将事情看得如此通透。

    最难得的是,他没被洗脑。

    “云莺是个好丫头,就是没摊上个好人家。”

    “说说。”

    “她爹不是个东西。”

    “滥赌成性,正事不做,家里的东西基本都输了去,妻子,地契。”

    “在繁重的赋税下,这一家人能有好日子过吗?如不是云莺这丫头,他家的地早成了荒地了。”

    又是一段狗血剧情。

    “因为赌,欠下了一大笔赌债,为了还债,直接把云莺抵押给了那户人家。”

    族老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日子山神需要五名处子,他爹就找上了我。”

    “他又欠了一屁股赌债。”

    “他爹想让云莺来做祭品,这样一来,云莺是祭品,不仅被抵押的那笔赌债不用还,后来的赌债也没人敢问他要。”

    “山神的祭品是光荣神圣的,没人会忤逆山神。”

    “她还有个妹妹。”说到这,族老看了看秦嗣。

    “那时候闹旱灾,也献祭给了山神。”

    犹豫了片刻,族老还说道:“其实她是最拥护山神的,闹旱灾的时候她每天都往山神庙跑,只为求雨。”

    秦嗣冷笑:“求雨成功了吗?”

    “成功了。”

    “那是因为她妹妹的献祭。”

    秦嗣明白为什么云莺会说出那番话。

    虽然故事狗血,但这就是人性。

    神灵闭眼只图香火,不问苦难。

    “对了,我发现你好像不怕我了。”

    秦嗣拍了拍族老的肩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我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又摊上这些个事,麻木了。”

    ……

    族老被秦嗣遣返了,让他跟着陈靖康,连云莺那五位丫头也跟着一起。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聚集在一起反而不容易暴露。

    秦嗣一人踏上了回帝都的路程。

    一天后,他路过东安县。

    “欧阳大人,前方就是县城了。”

    官道上出现一队人马。

    “这就到了吗?”

    欧阳长乐整个人浑浑噩噩,三个月的赶路,对他来说仿佛是昨天才出发。

    三月前,他在朝堂上意气风发。

    他不过是在奏折上痛批神使干政专权,神殿目无法纪,结果就被流贬了。

    “大人,在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到了就到了吧。”

    欧阳长乐随口说道。

    路上行人很多,成群结队。

    那些人见到这一队人马皆是敬而远之。

    像这样穿着打扮还有护卫随行的人非富即贵,不能招惹。

    “爹爹,我想回家,我饿。”

    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在大人的背上虚弱讲道。

    “小花乖,在忍忍,到了大伯家就有吃的了。”

    欧阳长乐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又看看其他行人。

    这些人像是逃难的,个个有气无力,衣衫破烂。

    “去问问怎么回事?”

    一名护卫下马上前询问,那些人唯恐避之不及。

    过了一会,护卫回到欧阳长乐身边。

    “他们是从南边逃难的难民。”

    “难民?”欧阳长乐眉头一皱,他还在朝中之时并未听说那里有闹灾。

    难不成是这三个月内发生的事?

    “他们来自明伯河边的柳济县,因为惹怒神灵,三年时间滴雨未降,庄稼颗粒无收,没办法了才外出逃难。”

    “三年!”

    欧阳长乐脸色一变,他第一反应是整整三年时间竟然没有一封关于此地的奏折上报!

    眼前的一切不需要调查,这些难民难不成是凭空出现?

    他没想到元央府竟然对于旱灾隐瞒。

    “畜生!”

    欧阳长乐这时候脸上感到火辣辣的疼。

    他作为大夏官员,竟然对此毫不知情。

    这无关他身居何职,都是对他仕途的否定。

    柳济县与元央府的官员应该就地免职!

    “神灵。”

    欧阳长乐轻声念道。

    “我大夏子民难道要永远依靠神灵吗?”

    他想到了太封皇帝执政时的盛世。

    再看看天幸年间。

    他缓缓闭上双眼,神殿,毁我大夏基业啊。

    他这时坚定了那封上报的奏折,他骂轻了。